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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空 阅读记录
完美公子驯化论
这，是个宁和安逸的早晨，今儿一大早有幸得见凝宝神清气爽笑容可亲地在院里转悠的人都这么觉得。
昨夜紧张沉重的气氛被她今晨甜美迷人的笑容一扫而空，连几个时辰前还在给抱怨连连的左邻右舍赔不是的甄班主都不禁有种错觉……昨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是啊，似乎什么事都不曾发生，就像从没有孟雪俊这个人的存在，凝宝格外地有精神，也格外地忙碌。
她要忙着扎马、冲拳，要忙着打水、生火……还有跟瑞明、乐平、叶阳丽婷、钟明、甄班主、桂大姐，以及往日打过照面但不怎么熟的杂耍班成员海侃。真正是逮着谁跟谁侃，天南地北武功国学驯兽厨艺……侃到别人都晕乎了，她还意犹未尽。
杂耍班素来是晚上开张白天休息，于是这一个早上，班子里二十几号人几乎一个不漏都跟凝宝有了“一侃之情”。
钟明很是佩服他的大小姐，一早上跟个陀螺样前院后院转个不停，还能一心多用毫不费力。而最让他感到开心的是，他的大小姐没有因为昨夜的事难过沮丧，甚至连一个字都没提起。
这样很好。过去就过去了，快刀斩乱麻，不必如她儿时般总是放在心上困扰自己。
虽然他跟孟雪俊算不得打过照面，但基于“大小姐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的原则，凝宝讨厌的，他自当加倍视作厌物，凝宝痛恨的，他必要尽全力铲除之，还不带让人晓得的。
钟明在厨房里勤奋地刮着土豆，不时偷眼瞄瞄那个已出落得清丽动人的女子，嘴角笑意久久不褪。
自然，得了空钟明仍不忘要瞪一眼那两个坐在桌旁慢吞吞捣花生面的年轻“护卫”。
脸蛋好使不代表可以恃宠而骄，脑子好使也不代表可以耍滑偷懒啊。把石臼搬到桌上也就算了，两小碗干焙花生米居然能捣一早上，他的大小姐不吭气，这两只还真当运气了哈？
他忍啊忍啊，忍到中午饭都熟了，忍到把最后一个去了皮的土豆放进土豆山的山顶上，这才忍不住要糗糗那两只的脸皮：“花生面都擂成花生饼了吧？出油了没？出油了直接拿去炒菜吧。”
乐平瞅瞅刷锅准备炒菜的凝宝，心不在焉地胡捣两下，顺口应道：“再等等，出油了叫你。”
啥！？钟明气得头顶几乎冒青烟：“你还真想擂出油来啊你？”
乐平抬头瞟他一眼，放下石杵，把结成饼的花生面连石臼一块儿递给他：“不要油就拿去吧。”
这、这家伙！！！钟明很想抢过石杵照他脑袋来一下，可碍着凝宝在，忍不了也得忍——主子面前，哪有他出声训话的份儿？
不接石臼，甩记怒眼给乐平：“赶紧拿筷子搅散。”急急忙忙去洗了手，拦下要往锅底刷油的凝宝，满脸满眼的笑：“大小姐，您去歇着吧，剩下的让别人来做就行了。”
凝宝像是没听见，拿那半指宽的软毛刷在猪油罐子里蘸一下，随便在锅底刷了两刷，将软毛刷放回罐子里，伸手就要去拿那筐刚放到灶台上的土豆。
嘿，这是干啥呢？钟明急忙抢在她的爪子触到箩筐边之前把土豆抢救下来：“大小姐，这些土豆还没洗没切呢。”
凝宝愣了一下，扭头看看他，笑道：“哦，我看错了，我以为是……”左右一看，灶台上除了锅铲油罐，啥食材都没有，她皱眉嘀咕：“怎么回事，我记得我切了盘肉片的啊……”
钟明扭头看看那边一直伏在砧板上没动过的肋条肉，又看看她，犹豫数秒，还是小声提醒：“大小姐，您今天一早上都没动过刀。”
“是吗？”凝宝惊讶了，“那我怎么切肉的？”
钟明眼角微微一抽，退开两步，让她的视线直接跟完全无损的肉大爷接触。
凝宝微怔之后，飞快地回头一瞟那兄弟两个，见他们仍低着头在捣花生面，咬咬下唇，脸上又绽出个甜美的笑容：“哦哦，是我记岔了，我刚没切肉，是摘豆角来着。”
钟明瞅瞅搁在水缸盖上的那一簸箕水淋淋的牛皮菜，终于觉出点不对劲来了。
她刚才不是“像是没听见”，而是她真的没听见。她不是“看错了”，而是根本没有看。她不是“记岔了”，而是……她的心里装着事儿，那件事让她无暇去想旁的事。
整个早上的轻松欢快，是她刻意营造出来的假象。至于她真实的心境，恐怕只有她自己清楚吧。
钟明扭头看看那沉默不语的两兄弟，想叹气却又怕被凝宝听见。他们是看出凝宝不对劲了，才会那样心不在焉吧？十几年不见，他竟连两个毛头小子都不如了呢。
不过……他的这位大小姐似乎没变多少，还是那般嘴硬心软。不肯言悔，心里却始终放不下。不肯让别人担心她，便将所有事都埋进心底一个人暗自神伤……
钟明深吸口气，把担心和沮丧都藏好，转向凝宝时，亦是一脸温和笑意：“大小姐，您饿了吧？这饭菜估计一时半会儿弄不好，要不让他俩陪您先出去吃点东西垫垫？”
凝宝下意识地要拒绝：“不用，这不是已经快……”目光掠过那块完好无损的肉，又滑过水缸盖上的牛皮菜，最后停在那筐刚去了皮的土豆上，她眼神一黯，抬头时却又换了笑脸，只是多了点讪讪：“我还真是饿了，不吃点东西垫垫怕是撑不到那位王……王爷来拜访了。”
她说着放下锅铲，转身离开。该是故意放慢了步子，却还是显得匆忙，像逃。
乐平和瑞明同时撂了石杵站起来。兄弟两个对视一眼，乐平便笑了：“你去吧，我留下帮忙——那位叶阳大小姐没人看着，只怕又要闯祸了。”
瑞明感激地冲他笑笑，又转头朝钟明点了下头：“我陪她逛会儿就回，访客到了就让他们候着吧。”
钟明忽然皱眉撇嘴做出副厌恶的样儿，摆手似轰苍蝇：“想去就去，莫要啰嗦——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成天只晓得玩。”
意思是想逛多久都行？瑞明莞尔，当真不再多说，快步出门去追凝宝。
她没走远，就在大门外，像要下台阶，右脚已悬空，却半天不见动。
叶阳丽婷躲在东厢走廊的一棵廊柱后远远地看着她，眉头微蹙，忧色难掩。瞧见瑞明过来了，惶惑地一瞥，故作无事地转身进屋。
瑞明心里突然堵得厉害。只怕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唯独凝宝还以为自己伪装得十分成功吧……
干咳一声唤她醒神，她猛地回头，面上掠过种仓惶的神气，像是做坏事被当场捉到的孩子，右脚踩空，身子一歪就朝石阶下倒去……眼神迷茫，全无往日的机敏，似不知自己现在的处境。
瑞明一个箭步抢上前去，伸臂箍住她的腰肢，狠狠将她扯进怀里，语气却温柔得很：“饿昏了，嗯？”
凝宝一愣，条件反射地微笑：“是啊，我……”忽然发现他眼中并无笑意，头皮一乍，也不知为什么就很心虚：“早上吃少了……”
是么？也不知早上的三个卷饼夹酱肉土豆丝、两碗菜肉粥吃到谁肚子里去了。瑞明气得笑起来，声音却愈发温柔了：“那你刚是在发愁该去吃什么好吗？”
哦哦，有台阶！凝宝忙点头：“是啊是啊，这城里好吃的太多了，可我总不能什么都吃吧？”发现自己还在他怀里，脸一热，不自在地去拨他的手，“你勒得我都要喘不了气了……”
她刚说完，瑞明便放手后退一步，理理衣襟，微微一笑，彬彬有礼似君子：“抱歉，是我唐突了。”伸手做个请的动作：“我也要出去……你先请。”
呃？凝宝眨巴眨巴眼，有点不知所措：“你这是干什么……怎么突然那么客气？”
瑞明不答，缩回手来，依旧笑眯眯很有礼貌：“大小姐不走，那我就先走了。”
话音落时他脸上笑色便收尽，冷冷一瞥她，快步从她旁边过去，径直走向巷口，脚步很急，头也不回。
凝宝吓了一跳，赶紧去追，边追边想：他这是在生气吧？可他气什么呢？她做了什么让他生气的事么？
几乎想破头她也没想出来她究竟做过什么让人生气的事，只好紧跑两步抓住瑞明的衣袖：“你干嘛生气？”
“我没生气。”瑞明仍是没有回头，口气冷冰冰，嘴角却悄悄弯了弯。
“骗人！”凝宝又紧跑两步跟他并排，“你明明就是在……”瞧见他一脸的笑，她愣了一下，眉头便皱起来：“你笑得再好看也没用，我知道你在生气！”
“是吗？”瑞明保持笑容不变，却硬是袖子从她手里扯回来，“那你说，我为什么要生气？”
嘿！不就不知道才问他的么？凝宝郁闷了，全不觉脑子里只剩下眼前这一件事，眉头拧得愈发紧：“我又不是你，我怎么知道你为什么要生气？”
瑞明颇想伸手展平她眉间的皱褶，手指动了动，却又忍住了，笑道：“是啊，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在生气？”
啧！怎么又绕回来了？凝宝也生气了：“你要是没生气，干嘛把袖子抽回去？”理直气壮，好像他的袖子生来就该是让她抓的。
她气鼓鼓的样子可爱又有趣，瑞明忍不住笑起来，口中却道：“男女授受不亲……你教过我那么多次，我怎么敢再忘记呢？”
呃……对啊，这话确实是她说的呀……凝宝刚要伸出去的手悄悄缩回来背到了身后，像只斗败了的公鸡，低头不吱声了。
没理了，可还是气。不晓得为什么气，反正心里闷闷地，就是高兴不起来。她不自觉地咕嘟着嘴，走着走着就开始绞手指。
绞来绞去，气来气去……脑子里突然电光火石地闪了一下，凝宝一把抓住他的手，硬把他拽停了，扭头一记怒眼，牙都咬紧了：“我是问你为什么生气，没问你别的！”
对啊，她是追来问他为什么要生气的嘛，怎么倒被他弄得生起气来了呢？
真是气死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