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她的爱恋以死亡作为终结;这一世呢?她该怎么办呢?憎恨?哭泣?或者是反抗?杀死这个人,还是被这个人杀死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自己所最爱的人会一次又一次的这样伤害她,肆意践踏着她已经脆弱不堪的心脏?
寒墨语的眼泪都要流干了。就爱上乐文前世,无比明晰的浮现在了她的脑海里。她蹲在一个荒无人烟的角落,靠着墙壁坐着,望着满天密布的乌云。她都记起来了,全部全部记起来了。
记起来了她是如何爱慕上那个人的,又是如何为了那个人而苦练终于修成正果,位列仙班,为的只是多看那个人一眼。她记得的,全都是自己对那个人的爱慕,只是那种爱慕中,夹杂着淡淡的幸福,以及淡淡的忧伤。
当有一天,她看见那个威严孤傲的人却一脸轻浮的和一名仙子调笑的时候,她惊呆了,之后便是刀割一般的心痛,她失魂落魄的离开了那里,不再抱着任何幻想。
可是,就在她心灰意冷的时候,却被告知他一切都是在做戏给她看的,只为试探她的心意。她收到了邀请,要她去长风亭相会。她至今还记得自己得到这个消息之后的震惊,紧接着是无边的喜悦。
寒墨语忽然咯咯的笑了起来,她上一辈子从来都不是一个合格的仙人,所以才会落了那样的圈套。毁天玺,她记得当初,那个青莲是为了用她纯净的血作为引子启动毁天玺,才将尖刀插入了她的胸膛。
而如今,却被告知,她的身体有可以克制毁天玺的镇魂镜碎片,不得不被挖心取镜。
天空一声惊雷,然后劈天盖地的下起大雨来。寒墨语仰着头,望着漆黑夜空中的巨大雨幔。她跑到雨地里站着,仰着头张开了双臂,让那大雨从头到脚将她从上到下浑身浇灌湿透。她像个疯子一样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到最后却慢慢变成了哭腔,引得栖息在树上的鸟儿纷纷扑着翅膀飞走了。她就这样像笑又像哭的笑了很久,最后倒在了雨地里。
你明知道我身体里带着镇魂镜的碎片,将自己封印在了混沌之界,根本就没有办法逃离。原本,这样不也挺好吗?可是,你还要来引诱我,引诱我下凡,来取我心脏里的镜子碎片。我引来烈火生生的焚烧了自己五天五夜,变成了一缕幽魂跟随你来到了人间。
你既然引了我来,为何又要这样对我?为何又要骗我,又要这样残忍的伤害我呢……或许,从始至终都是一个巨大的骗局罢了,我被你耍的团团转都不知道……
你是想要我的命,对吧?那么你拿去,痛痛快快的拿去吧。不要装模作样,不要假装什么了。理所当然的伤害我,理直气壮的索取,不是更好吗?我还有什么能够给你的,你一并拿去吧……寒墨语断断续续的笑着,仰面躺在雨地里,任由大雨砸在脸上身上。
她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拼命的撕扯着胸口的衣裳。她累了,才停了下来,长大着嘴巴,大口的喘着气,就像是一只被抛出水面的鱼儿一般。雨水从天上倾泻而下,灌入了她的口中,她不停的咳嗽着;脸上湿漉漉一片水渍,也不知道到底是雨水,还是她眼角涌出的眼泪。记忆,一幕幕的,全部都涌现了上来,连成了一片,充斥着她的大脑,让她几欲昏厥。
苻长御冷静下来后,听闻下人们说寒墨语不见了,连忙带了人去找寒墨语。黑夜中,又下着大雨,人们在树木茂密的寒府后院里走遍了,都没有看见寒墨语的影子。人们焦急的一遍又一遍的喊着寒墨语的名字,打着伞提着灯笼四处寻找,却依旧一无所获。
正当人们都泄了气的时候,苻长御却丢掉了雨伞,闭上了眼睛站在了大雨中。寒墨语那股灵气又若隐若无的飘了过来。他猛然张开眼睛,飞速朝着寒府的一个方向奔去。
果然,穿过了荒废的院落,人们在大雨中找到了已经昏迷不醒的寒墨语。苻长御弯下腰来,轻轻的抱起了她,然后迈着沉重的步子往回走。人们跟在后面,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而流云居中,念青小和尚所在的房屋地面上,寒墨语捏碎的灵珠粉末轻盈的飘了起来,覆盖住了那个孤零零的躺在地上的小和尚的身上。念青小和尚的身上泛出一层淡淡的柔和的光芒来,渐渐的,他胸口的伤口以缓慢的速度愈合了。
这边,流云居的正殿内庭里,寒墨语发了高烧,躺在床上说着呓语。苻长御眉头紧锁的坐在床边,喂寒墨语喝药。这个时候,负责前去收尸的仆役进了流云居正殿,一进来就跪下了,惊恐的对着苻长御说道:“长御殿下,刚刚在房里死掉的那个小和尚复活了!”
苻长御听到这个消息,手一抖,汤药差点儿撒在了床上。他看了一眼昏睡的寒墨语,叮嘱薛灵儿照顾好寒墨语,就急忙起身出去了。
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太重要了。先前,苻容熙被取镜后死而复生,现在,念青小和尚也是同样死里逃生,那么寒墨语呢?其他人呢?他们是不是都不会有生命危险?他能不能找出一个既可以取出镇魂镜碎片,又不伤害他人性命的方法呢?
念青小和尚喝了药,正在床上躺着。他那会儿睁开眼睛,还以为自己变成了一缕幽魂;却见替他收尸的仆役进来,见了他之后惊叫着逃跑了。他惊异之下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照了镜子,才知道自己居然还活着。他高兴极了,连忙朝南面香积寺所在的方向拜了三拜。他知道,他从此是彻底的从那个死劫中逃出生天了。
这个时候,苻长御进来了。念青小和尚挣扎着要起身,却被苻长御按住了。苻长御柔声问道:“你感觉身体好些了吗?”念青小和尚点点头,说自己并无大碍。苻长御让念青小和尚脱掉了上衣;他看着小和尚身上尚未愈合完全的伤疤,而不久之前,那里明明被一刀贯穿,刀深见骨,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愈合了呢?
他想起了苻容煕公主,当时她的伤口也是愈合了。只不过,不同的是,苻容煕公主从那以后再也没有清醒过来,忘记了很多事情,就像傻了一样。而眼前这个小和尚,死而复生,意识清醒。苻长御看了念青小和尚许久,才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