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比你强,兰斯洛特;我比你强!不只你瞎了眼,全世界的人都瞎了眼!我为这个国家付出了多少汗马功劳,凭什么不能成为守护英雄!就因为老师对你的肯定?他明明知道我才是最强的!他害怕我取而代之吗?!我比你们这些垃圾要强一百倍!光是坐在家里有什么用?我要改变这个国家,让人人都知道,我是亚斯坦特的英雄,我才是独一无二的!我比你……
史考特的记忆暴烈地在清沂脑壳里咆哮。清沂有些唏嘘:这位英雄到死都放不下与宿敌的恩怨,真不知道他这么多年是怎么活过来的。英雄心志坚定是好事,可真要钻牛角尖时,几只铜头猛犸都拉不回来。
史考特?桑玛斯,早先因绝响成名,年纪轻轻就担有国家栋梁之责,然而其老师却表示了担忧——绝响即是不可追回之音,意蕴“终结、休止、停顿”,是带来厄运的名字;到如今史考特死无全尸,不少人认为是一语成谶、命运女神早有裁定。
英雄的死固然值得惋惜,但也有人从中赚到便宜,那就是清沂。他用星夜之门吞噬了史考特的尸体与灵魂,不出意料,弩箭手阴雷形态转变,也能变成人形。阴雷的容貌和清沂大致相同,只是头发乱糟糟的,仿佛总有静电似的。他穿着轻便的黑蓝色猎装(是露出腹肌的),背着弩弓,网:“嗨,老大,我们终于见面了。”
“感觉怎么样?”
“很不错!”扯了扯脸皮,阴雷喜滋滋的,然后撇嘴:“唯一的缺陷就是样子长得和你差不多,也不知别人会不会把咱们搞混。”
“废话!你是我的灵魂碎片,能和别人长一块儿去吗?!”清沂骂道。他算看出来了,冥土走的是大大咧咧的阳刚路线,阴雷则快人快语、管不住自个儿的嘴。
阴雷又捡起地上的焦黑长弓,拨了拨弓弦,笑道:“声音不错。我要了。”
邪眼之绝响:是亚斯坦特的箭术大师、史考特?桑玛斯的爱弓,在龙息和地狱黑炎的淬炼后蕴含了强横的炎属性。弓类装备,物理攻击200——300,命中率+20%,致命一击几率+30%,打断技能几率+10%,攻击速度+10%。箭术精通+1,弓箭手攻击技能+2,自带音爆。负重30,耐久度100%。要求力量40点,要求敏捷60点。要求装备者为弓箭手,要求60级。
音爆邪眼之绝响被“爆炸”粉碎浸淫已久,攻击时能模仿法则效果。每次攻击时,有100%几率为箭矢附加火元素(额外火系伤害50——100),有10%几率附加“溅射”特效,有%几率附加“爆炸”法则。
“你要来做什么?你是弩箭手啊,你懂得使?”清沂耸肩。
“谁说我是弩箭手就只能用弩弓了?我技能表上写的是箭术精通好不好,我什么箭术都懂的!你都要把‘黑色准星’还给人家了,还不准我换一把好用的?”阴雷埋怨着就果断把背上弩弓摘下,交给清沂,再拿起这把差不离一人多高的大弓,摆了几个姿势,自我感觉极其良好。
清沂收好重宝,再回头看看法兰吉:“好了没有?咱们要出发了。”
“是,主人。”正狂吃尸体补充灵魂能的噩梦猎犬爬起,来到清沂身边,化为红衣的魔魅男子。他的嘴唇还沾着血,红得滚烫。
入夜,大军依然一刻不停地向前席卷。居民们闻风而逃,不逃的全部被强制换了种族。一座座城池沦陷,传送网络瘫痪。起初还有玩家敢于挑战,但法兰吉迫使他们不再有如此愚蠢的想法。奥尔奎拉拒绝援助亚斯坦特,而毕格鲍沃一直没有回应,只保持着人人都看得透的沉默。唯一可能为这个国家挺身而出的,也只有一个人了。
和弦演奏者,兰斯洛特。
这位守护英雄在听到“元帅殉国”的消息后,幽幽叹了口气,然后起身。
传信的仆人赶紧道:“您是要庆贺一番吗?我这就去拿您最爱的酒!”
“国家将要覆灭,有什么值得庆贺的?找人把库房里那三根铁柱拿出来吧。”兰斯洛特道。
“您,您要出战?”仆人一愣,然后立刻小跑赶去库房。英雄的语调虽然温和,但语气却不容违逆。
三根黑色铁柱很快就送到竹帘之前。它们用最结实的天然合金——陨铁——铸造,表面粗糙斑驳,乍一看似乎还冒着从天而降后蒸腾的热气。而在不规则的表面之上又有一杠又一杠凹陷,平整得很,分明是人工手段,与表面形状既矛盾又和谐。铁柱大概多年没用过了,棱角处有星星黄褐色锈迹。而它们又是极沉,每一根就要两个人合力抬起。
竹帘撩起,优雅之兰斯洛特露出面容。这是一个毫无垂暮之态的老人,他的动作比任何年轻人都要轻捷矫健。他的白发挺长的,随意披散在脑后。他的容貌还很年轻,脸上皱纹不多,也就和四十岁的人相仿。他的皮肤也很白,显得他的笑容很干净。他穿一套射手常备的短袍,精神干练,英姿勃发。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他的双眼,眼紧紧闭着,要不然一定更为有神。
众仆人震惊得说不出话。
兰斯洛特右手拿着一圈长索,俯身,伸出左手,将三根铁柱挟在左臂臂弯(他立刻在地板上踩出两个深深足印),咔嚓、咔嚓地下阶梯,走过花圃,离开宅邸。他闭着双眼,大步行走,没有丝毫犹豫,仿佛能看见周围环境似的。
人们看见这样一位气度非凡的人物从英雄府邸走出,都不敢确认,唯有那些上了年纪的糟老头子见了,涕泪纵横:“这是兰斯洛特大人啊!五十年了,他也老了!”随后万民欢呼,一时冲淡了“元帅殉国”所带来的悲哀。
得知守护英雄露面,皇宫立刻有特使快马赶到,询问英雄有何吩咐。
“在城外十里,迎着白骨暴君的方向,布置一个高三十米的移动箭塔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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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是一把双刃剑。”
坐在噩梦猎犬背上,清沂这样对安尼吉尔道。
“在理性人的观点里,人与人之间不是靠感情,而应以合作、交易作为纽带,而利益分配方案决定两个人是否能够合作,这一点用博弈论也能解释。双方都同意某一利益分配方案,则能保持良好合作关系,反之则合作失败,若利益分配有不可避免的冲突,那便会导致两人敌对。我打个比方吧,优雅之兰斯洛特并不需要元帅之职,所以他对‘邪眼’史考特并无太多敌意;而史考特迫切需要守护英雄这一荣誉,所以他多年来处处针对兰斯洛特。”
“但世界不全然靠理性支撑,很多时候,感情因素是合作与交易的添加剂。爱慕、信任、忠诚,有了这三者,人际关系就堪称完美。可我刚才也说过,感情是一把双刃剑,它并不是只有好的一面,更有坏的一面——憎恨、猜忌、背叛,它们随时能让你的人际关系分崩离析。身为上位者,就是要谨言慎行、处事公正,尽量让他人对你保持正面感情。”
安尼吉尔问:“爸爸,按理说,您统治死灵帝国,就可以尽可能少地考虑感情因素了,对吧?”
“不是的。一个合格的王者需要的统治手段除了暴力,还有怀柔。没有人希望统率自己的是个暴君,就算死灵生物也一样。”
(“宿主你也好意思这么说!”薛多见缝插针地道)
清沂自嘲地一笑,又道:“死灵生物真的没有感情吗?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很久。我死过一次,所以想通了,而你并未真正死过,所以你不知道。”
“人死了,再度复活,便是死灵生物。其**还是本人的**,其灵魂也依然是本人的灵魂,完全可看做就是本人。可为什么死灵生物却是无血无泪的怪物?因为死灵生物不敢付出感情。”
“死亡固然可怕,因为死去就不能再回来了。然而更可怕的,是永生。死者抱着强烈的求生**复活,获得不朽的身体,本以为能幸福快乐永远,但自己所珍爱的人会老、会死,到最后始终只剩下自己。孤单、寂寞地生存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任何新鲜事儿都不过是历史的重复,心里永远只有追忆。斯特润姆失去了恩师,沃特波勒?卡伦失去了同在马戏团工作的老伙计,乔恩特总管则失去了一直服侍的萨拉门罗七世……他们痛苦,他们悲伤,他们空虚,再不敢对他人付出感情,因为他们无法承受百年孤独。而这种自虐性的克制,又说明死灵生物是有感情的。”
“我好像听懂了,但又有一点点不懂。”安尼吉尔懵懂地道。
“也许我概括得还不够好吧。你在面对琼尼时说的那番话其实就是佐证。无论我变成什么东西也好,我的属下会永远支持我,不是因为别的,正因为他们有感情。”清沂挥挥手,将风扇在养子脸上:“感情就像空气,你看不到,但你能感受得到。”
“这下我懂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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