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暕!”
杨暕醒了,在敖茯眼里便没有比杨暕更重要的事了。她三步并作两步地朝杨暕奔去,展露从来没有过的如此灿烂的笑颜。
修齐仍站在门外,他看到敖茯的那种笑容,分明是只会在面对心上人时,才克制不住的笑容。
杨暕就这样被她抱了个满怀,不由地闷了一声,浮现出温和笑意,却见周围人双双眼睛都看着他俩,堂堂大男人竟羞涩起来:“你一个姑娘家,不要老是投怀送抱。”
敖茯抬头,盯着他的眼睛,佯装不服的样子,眼里却满是欢喜,嘻嘻地笑了出来:“我投怀送抱?也不知道是谁抱我抱得这么紧。”
杨暕下意识地朝四周望了望,像在找什么人,最后又像是没看到那个人的身影,便只低头朝敖茯扯出一丝悠长的笑容。
在场的每一个人,从杨琼开始到哪吒结束,都对杨暕复活过来感动得喜极而泣,杨琼还说多亏了那个巫族二皇子送来断魂丹的解药,杨暕才能那么顺利地重获新生。
她望了望杨府门口,很奇怪,修齐刚才还在这里,现在却不见了。
此后,大家都各自相安无事了一段时间。敖茯无处可去,便顺理成章地住进了杨府,杨暕也都事事依着她。两个人就这样在天庭的眼皮子底下,将日子过得欢欢喜喜,公然挑衅天庭的权威。
弱水已经控制得略略起效,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还是要把弱水送回天庭才行。
杨暕承诺她,送完这最后一趟弱水,便即刻回来与她完婚。
天庭大约已经气得火冒三丈。杨暕被天庭视为云华违反天规生下的妖孽,如今妖孽扬言要成亲,兴许还会生下妖孽的妖孽。如此视天庭法度为无物,当真以为他们天庭是死的不成?
天庭多次派了人手去将他二人就地正法以儆效尤,奈何杨暕已是今时不同往日,他看敖茯又看得紧,天庭派来的人打不过杨暕,没好下手。杨暕知晓天庭拿自己没有办法,心中快意,以至于与天叫板,昭告天下说没有人能阻挡他和西海三公主敖茯的婚事。
那时敖茯尚且同杨暕一样有些意气,从她义无反顾地再三救下杨暕便可看出。见他如此认定他俩的婚事,自然心中欢喜,以为良配。
那日午后,杨暕依照弱水提出的自愿返天的要求,去寻摸了些生灵预备带上天去,给弱水作伴。
哮天犬趁这个空当告诉了她个秘密。
哮天犬说,杨暕对她海族的味道过敏。还拿出证据,说每次杨暕和她相处都强忍着,事后却总是让他将她清洗过的衣服再洗一遍,叫他很是困扰。
本欲帮杨暕洗衣的敖茯一愣,怀里抱着的衣服陡然落在了地上。哮天犬捡起来的时候,敖茯嘴里喃喃着怎么会这样,失魂落魄地就跑走了。
正是这一走,她才发现,世间之大,当真已没有了她容身之处。她想念西海,西海回不去了。但身为一条龙,龙的归属应该是大海。于是她没有多想,一头躲进了一片陌生的海域。
等她躲进去才发现,这里的海水似乎很浑浊,让她喘不过气来。不过也好,她想到四海舍弃了她,天庭巴不得她死,唯一能保护她的杨暕又不能靠近她。自己本来也没多少活路,葬身于此总比好过让天庭斩首示众,丢了她西海的颜面。
她正准备接受她这红颜薄命的运数,渐渐放弃挣扎之际,一股温柔而有力的力量却在推她,她有些知道那人应该是弱水,便颤颤巍巍地说:“你……是弱水么?”
还没等弱水回答,她自己就抽搭着鼻子道出遗言:“我知道我要死了,你能不能帮我给杨暕带句话。就说我真的挺喜欢他的,我也知道自己没那个福气和他相守,只希望他以后可以找个真心喜欢的人长长久久,平平安安。”
救她那人似乎也很吃力,喘着粗气,却叫着敖茯不要再到这里来。
等她醒来的时候,一睁眼便看到杨暕了。杨暕关切问她怎么跑出去了,知不知道外面很危险。她一把抱住杨暕哭起来,说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他。但发现自己还活着的敖茯立马又想起哮天犬所说的那个杨暕的秘密,顿时推开杨暕,距他十丈之外。
杨暕觉得莫名其妙,好好的,她怎么突然对自己如此疏远。
敖茯对这个原因难以启齿,只说自己知道他有苦衷。还让他赶快去帮助弱水,弱水现在很痛苦,否则就算弱水自愿回天,也无法回去。
杨暕面露尴尬:“可是我以为弱水害死了你,还跑去找弱水算账来着……她大概现在正记着我的仇呢。”
敖茯有些意外,但这说明她果然没有看错人。明明自己都无法和他相守,他还记着为自己报仇,真是难为他。
杨暕对她的说法很不解,什么叫无法和她相守?他又有什么好为难的?
她这才说哮天犬已经把他的秘密告诉她了。他既然对海族的味道过敏,便该早些表现出来,她离他远些便是了,大可不必装得这么辛苦。还宽慰他不要太为自己上心,其实他对自己能做到这个份上,她已经很满足了。
杨暕垂眸,思忖了片刻,方知这是哮天犬搞的鬼。
风铃轻晃摇曳,更阑叹了口气,暗暗想着,大约是从这件事开始,阿娘便清楚哮天犬心中的女主人不是她,所以编出这样一个幌子来赶她走。要知道天庭对她是欲先杀之而后快,哮天犬却全然不顾,任由她离开。倘若杨暕没有及时赶到将她带回,她很可能被天庭的耳目抓去,绝无生还的可能。
她还没进门,与哮天犬就有了第一道槛。这道槛貌似披了层误会的外衣,还比较好过。更阑却难以想象,她将来进了门,在这个家里还会产生怎样的摩擦。
历史的车轮滚滚而来,杨暕了解了弱水无法回天的原因,去除了她身上朝歌王朝倾倒于她体内的沉重杂物。接下来杨暕把一切都筹备得很好,阿娘开始满心欢喜地设想杨暕送弱水上天之后两人未来的种种。
许久不见的玄戈现身屋顶,揭下一块瓦片,在杨家风铃上方敲了敲。
更阑这便知道,是玄帝来了。一缕灵气自风铃飘出,化成一个人形,落坐到玄帝旁边的位置。她问:“怎么样?杨不念可醒了?”
玄帝笑了笑,答非所问:“更阑,这几天未见,你想不想我?”
更阑觉得他废话真多,催他快说。
“醒了,不过还很虚弱,时常昏睡过去。我去了一趟灵千山,将地灵坠物归原主了。”
更阑终于可以放下一口气。玄戈张了张嘴,本想告诉更阑杨不念醒了之后的状况,但话到嘴边说的却是:你知道么,灵千山要易主了。”
更阑读过神史书,当然知道巫族现任君主是在这一年疾终,同年巫族二皇子修齐继位。更知道修齐继位后不久,他那英年早逝的大哥的儿子竟然奇迹般苏醒。等到这小孩长到百岁左右时,修齐不知是何原因身患重病,主动让出了巫主之位,退居辅政王。不料辅政王那侄子难当大任,不过千年时间,巫族便迎来了内乱。巫族高氏凭借不知从哪儿得到的乾坤幡,联手西海一举将修氏赶下了王座,没留下修氏一个活口。
所以,地灵坠这本该由每一代巫主保管的圣物,才能让修齐带在身上,玄帝才能偷了去。
玄帝反驳,他只是借来用用,谈不上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