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心不下那边,所以去看看。”
叶鸣仍是狐疑的神色,默默地看了云箫许久,忽然叹息道:“公子,您最近都很奇怪呢,自从上次从南海回来,你就跟平时不一样了。您这次去曾城,怕是另有目的吧。”
云箫的脸上一红,神色尴尬,嗔骂道:“你又知道什么了,别胡说八道。”
“属下是不是在胡说八道”叶鸣的脸上笑意更浓,“等属下问了小姐就知道了。大小姐一定对此事很感兴趣,属下是不是应该——”
“我带你去就是了。”云箫打断他的话,无奈地瞪了他一眼,心想,“我真是对你们太宽厚了,居然感来威胁我。死小子,看我怎么整你。”面上一派平和,心里正在琢磨怎样让叶鸣吃憋。
船第二天一大早就出发了。云箫坐在仓里,平静地抱着本书,随便翻来翻去。江允志和叶鸣交换了个眼神,一起摇头。他手里的书虽然是不停在翻动着,但却是从第一页翻到第二页,然后又从第二页翻到第一页,反正就是他看了两个时辰,一直都在这两页间徘徊,也不知到底是何书,竟能让他们聪明绝顶的公子爷看了这么久都弄不懂。
“你们两个在笑什么?”云箫猛地一抬头,正好将他二人偷笑的神情收入眼中。他二人忙换了副严肃的表情,一看就知道刚才心有不良。云箫把手里的书一扔,沉声道:“无聊,我给辰奎的信已经传过去了吗?”
“是的,公子,昨天下午属下已经飞鸽将公子的亲笔信传给辰奎了,算算时间,也快到了吧。”叶鸣也说起正事,马上就收敛了方才的不正经,但一双眼睛却不老实地朝云箫扔下的书面望去。只见上面方方正正地写了两个大字:《女书》,他顿时差点笑出声来。
一下船,他们一行人就马不停蹄地奔往曾城。事实上,这一路上已经早就战火纷起了。临近曾城的时候,不时有逃难的人群从他们身边经过,一问才知道,原来曾城在昨日已经破了。
云箫脸色阴沉,一言不发地策马跑在最前面。刚到城门,竟然有个不知死活的守卫拦住了他的去路。云箫脸色一寒,一双好看的丹凤眼射出冰冷的光芒。那守卫只觉得全身打颤,两腿顿时站立不稳,撒着两条腿就往旁边退去,再也不敢阻拦了。
一进城,就看见正北方烟火冲天,曾城粤帝的行宫正陷入大火中。云箫面色凛然,双唇禁闭,看不出一丝情绪的波动。江允志和叶鸣默默地策马站在他身后十步处,看着眼前年轻的公子一言不发。
“我们去普西寺,叶鸣你去找辰奎,问问他我让他办的事情怎么样了。允志,你去召集曾城所有‘克’成员,今日酉时在普西寺会面,我有事情交代他们做。”云箫冷冷地发出一道命令,然后转身策马往城西普西寺方向行进。
叶鸣和江允志交换了一下眼神,分别朝不同方向奔去。
酉时差一刻,普西寺里竟然来了好几个大人物。他们分别是四阿军都尉许平凌,参军宋司马,太尉连正,还有上将军慕容弓,其他品级的大小官员还有好几个。此外,大成殿外的法堂里,还端坐着好几十个貌似虔诚的烧香拜佛者。
殿内众人并不说话,彼此只通过眼神交换意见。他们当中,有些是平时关系就颇为亲密的,也有些是从来不曾说过话,甚至在朝堂上针锋相对的,此时一见面,才知道身后的主事人竟然是同一个,只觉得不可思议,同时也暗暗为公子所折服。
酉时,云箫一身便服出现在众人面前。全身没有任何装饰,却在一干重装的人们中格外显眼。“见过公子。”一干人等,不管是手握兵权的将军,还是朝中新贵,一律恭恭敬敬地向他行礼。
“大家不用客气了。”云箫挥挥手,众人也不再勉强行礼。
“今曾城初定,各位功不可没。我此次前来,一方面是为了调整一下曾城的局势,各位在南粤均已潜伏多年,也是历尽艰苦才爬上现在的位子。待得粤国局势一稳,那大家都是封疆拜侯之人。”
“属下等不管身处何位,都奉公子为主。”宋司马不明云箫之意,听到这里马上上前表忠,众人也纷纷附和。
云箫笑道:“大家不用惶恐,我并无其他意思。当年送各位入粤境时,早已想过此事。各位尽管放心做你们的官,我不会枉加干涉。只是——”云箫说到这里,话锋一转,神色突然严肃,“我也希望各位能记得自己的出处,切不可因私利而作出愧于百姓,愧于良心之事。也希望各位能辅佐新君,重建政制。南粤之败,败在朝制败坏,体制混乱,这样的事情绝不能再出现在新朝。各位都是我海岛秘营中出来的人,应该明白百姓的疾苦,所以,当一切以民心出发,而非是君意。”
云箫眼神往四周看了看,众人只觉得心中凛然,无不称是。
“我秘营从无涿鹿中原之意,所以,大家也不用担心我会让你们为难。但是,不管何时,各位都不可作出任何有损海岛利益之事,否则,我会用最严厉的刑罚来处置。”
殿中各人闻言心中一寒,这位年轻公子今年还不到弱冠年纪,但十年前竟已将事安排至此等境地,其心计之深沉,有谁敢轻触其须。
“此事就说到这里,”云箫见众人一脸惧色,便不再多言,转换话题道:“我此次前来,尚有一事请各位帮忙。”
众人忙称不敢,心里却严阵以待,不知到底是何事,竟能让公子亲自前来吩咐。
“其实也没多大的事,”云箫淡淡道:“你们派人巡查一下,最近城里有没有此人来过。一旦有她的消息,马上派人通知我。”说罢,他放下一张画像,缓缓离去。
待到见他走远,才有人大着胆子打开画像,“啊,这是南——”他一时意识到自己的失控,忙将已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把画像递给下一个。
慕容弓恭敬地立在云箫身侧,沉默不语。云箫一直没有开口,他也不知该说什么,对于眼前的这位年轻公子,他除了佩服还是佩服。因此,只要是公子的吩咐,不管是有道理的没道理的,他都毫无理由的接受。
“都安排好了吗?”云箫终于说了句话。
“是,”慕容弓的回答同样言简意赅。
“那孩子怎么样了?”
“被火熏着了眼睛,属下已经找了前朝的太医,就是不知能不能保住。”
云箫双眉皱成一团,“怎么会这样,那他现在情绪怎么样?”
“不哭也不闹,好象是被吓着了。属下叫了贱内看着,他好象什么也记不起来。”
“你先带着他,好好把他养大。等他大了些,再考虑要不要把事情都告诉他。”云箫叹了口气道。
“属下一定将他视为己出。”虽然不知道公子的真正目的,但慕容弓只知道一件事,就是公子做任何事情总有他的道理,所以也不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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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次日傍晚,仍是没有消息传来。云箫也一直沉默不语,脸上虽然没有特别的焦虑和担心,却也没有一丝笑意,面沉如水,眼睛里竟似闪着寒光。叶鸣见着他这样子,心里有些担心,上次见他这样似乎还是数年前大小姐失踪的时候了。
晚上云箫连饭都没吃就一个人牵了马出门,叶鸣见他脸色不好,不敢上前询问,只和江允志使了眼色,准备在他后头偷偷跟着。但云箫却似乎料到了他俩想法似的,上马前突然丢下一句“不准跟着我”,然后飞奔离去。只剩下他二人无奈地立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云箫也不知道自己该往哪个方向走,只是随性地策马往城门方向去。曾城虽已破了两日,但城里城外仍是一片混乱。云箫想起几年前杭州城破时的情景,心中一时唏嘘不已。
出城门的时候又遇到了昨日进城时的那个守卫,远远地看见云箫过来,跑得比兔子还快。云箫正好懒得跟他们罗嗦,停也没停,直接就出了城。
才出城门,就发现天色阴沉沉的,乌云低低地压下来,竟似要变天了。这南方的春天,雨水一向出奇地多,云箫也见怪不怪了。虽然出门时也没带雨具,但他又不想折返回去,索性便潇潇洒洒地不理会,自策了马沿着城外的河道飞奔。
果然,天尚未全黑,那豆大的雨点便砸了下来,一滴滴落到水面上,溅起一朵朵水花。那天地间顿时只剩下哗啦哗啦的雨声,雾气马上漫了上来,周围看不见一个人。云箫躲闪不及,身上很快就被淋得透湿了,随便找了间破乱的房子就走了进去。
这房子修得恁地高大,却一派破败之像。屋顶上挂着些幕布,沾满了灰尘,看不出原本的颜色。那幕布随着冷风在半空中飘来飘去,原本幕布上的灰尘也随着洒了满空,让人呼吸不顺。房子正中是个高大的佛像,只是身子破了一大块,原本的金身片片脱落,看起来十分粗陋。
云箫倒也不十分在意,随便寻了个干净点的地儿就坐下了。好在他一向身上都带着些杂物备用,火折子就是其中之一。那火折子是他从海岛带出来的特制品,仔细用油纸包了,虽然衣服全湿了,但火折子却还能用。
春天的气温并不高,尤其是现在这样暴雨的天气。云箫虽然有内功防身,但是这样湿淋淋的衣服裹在身上,也不是一件舒服的事。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确定没有人在周围,这才解了衣服,放到火上烤。
他自从做了云家大少爷以后,虽然很多事情坚持由自己动手,但是像这样烘烤衣服的事情还真的没有做过。一会儿工夫,原本完整无缺的青色长衫就被弄得焦一块、湿一块了,袖口和胸口处还多了几个不小的洞。云箫举起已经面目全非的衣服啼笑皆非,虽然无奈,却也不得不照样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