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儿径自起身回房。她不想再听她们的闲言闲语,如果她们真那么喜欢监视她,那就在门口监视个够吧。
这几天来都是这种情形,只要她一开房门,她走到哪里,那些姨娘也跟着走到哪里,她是插翅也难飞。
在这样痛苦的日子当中,惟一能让她感到甜蜜暖意的,就只有想起骆无峻的时候了。
她平空不见,他一定忧心如焚,她可以想象他将整个京城翻过来找她的情景。
分别的那天,他们才刚缠绵过,她已把自己的身子给了他,心中当他是此生的丈夫。
他是她的丈夫,她这个妻子却不告而别,并非她所愿哪。
她苦苦压抑着相思,好想、好想、好想再见他一面,除了无止境的想他,她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做些什么。
她不能回去找他,凭她爹和官府的关系,他说过若她不乖乖地配合,他会整得骆家一败涂地。
无峻他爹的身子差,怎么禁得起如此老来打击,她不能成为骆家的罪人,绝不能!
“紫薇朱槿花残,斜阳却照阑干,双燕欲归时节,银屏昨夜微寒……”
她轻轻念着这首诗,就当自己是无峻生命中的过客吧,像昙花般,有过一夜美丽就足够了。
然后时间飞掠,距离刘家再度来迎亲的日子只剩一天。
襄儿面无表情的坐在梳妆台前任丫环替她梳头、上脂粉,她一身的大红嫁衣,衬得她肌肤胜雪、面容奇美无比。
“哟,你们看看,连笑都不笑,你们看过这种新娘子吗?”楚霏霏挑了挑眉毛,对襄儿的装模作样很不以为然。
楚婵娟也冷冷的看了襄儿一眼,“快点戴上凤冠吧,别不自量力了,到现在还想跟咱们英明神武的爹斗,你是在自讨苦吃。”
襄儿看着镜中的自己,奇怪,明明是一桩不情愿的婚姻,自己怎能还这么美?
她瘦得只剩巴掌大的瓜子脸上,一双瞳眸清亮有神,因为她早已视死如归。
今天要她嫁到刘家,今天就是她的死期,她发过誓,绝不会让无峻之外的男人碰她的!
“这个丫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楚燕梅嘀咕着。“喂,咱们四个可得当心些,别被她的诡计给耍了。”
襄儿房里坐着四名异母姐妹,她们都是她爹名媒正娶的侍妾所生,今天特来监视她,以免煮熟的鸭子再度飞了。
就因为她们的娘是名正言顺的侍妾,所以她们的举止就分外高人一等,自认为与众不同,不屑与她姐妹相称。
而她的没有身份,只因她娘是楚府的洗衣妇,一个没名也没分的可怜女人,当年在楚家后园被楚福元强要了身子,无奈的生下她,抑郁终生。
只要想到她娘可怜的遭遇,她就无法不恨楚福元。
一个男人怎么可以为了逞一时的欲望,如此作践伤害一个无辜的女人?她以为全天下的男人都是这样的,她爹是,她兄弟们也都是。
直到遇见无峻,他的深挚、他的关怀和他的专一温存改变了她,让她不再那么偏激,不再总是防卫着别人。
他说过,她与他们初识时大不相同。
其实她是因他而改变的,他和骆家镖局所有人都是令她改变的温柔源头,他们对她的好,她这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这辈子不会忘,还要记到下辈子、下下辈子……
“搞什么?”楚霏霏厌恶地皱眉。“要出嫁的新娘子居然哭了,真是触霉头,刘家娶了她可真倒霉。”
襄儿不知道眼泪是什么时候滑下面颊的,但泪水汩汩不止,她胸中满涨着一腔柔情,又难过从今将与她最心爱的男子天人永隔。
“怎么梳妆打扮了这么老半天,究竟好了没有?”五姨娘跨进房里来,她一身艳红新衣,贵气无比。
“我爹呢?”襄儿力持镇定,止住眼泪。
尽管希望不大,她一直没有放弃机会,还是不断把握时间向楚福元求情。
她只希望他可以突然良心发现,察觉到她是他的亲生女儿,不忍断送她的终身,一念之仁放她走。
在这里,每个人都等着看她笑话,连她那些个异母的姐妹们都联合起来大肆的嘲笑她,笑她有好好的刘家小妾不做,偏要当个不名誉的逃婚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