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对桑琳而言,林世骏是她这生唯一的爱人,他们恋爱的过程与常人无异,也是呕心沥血、海枯石栏的。
只是众人讪笑的多,祝福的少。
最好的结果,也许真是成为一段“年少轻狂”的回忆吧!
几个月后,桑琳振作起来,卖掉房子,带著母亲留给她的钱到纽约来读书。选择纽约的理由,是因为林世骏出生于此,他常提到童年时的玉米田迷宫。
再过一段时间,离了婚的吕云也来了,她办了留职停薪,孩子寄放在娘家,想为自己再活一次。
最初,两个女人都极节省,就在学校的附近租个公寓,每天穿越在黑人区、同性恋酒吧和流浪汉之间。
今年暑假,吕云把孩子带来,日子就不能这样惊险万分地过下去。但纽约居,大不易,好学区,租金都贵得吓死人,而且离学校也稍远,通车时间也较长。
幸亏有方安迪这个老纽约运用他在教会及蓝星酒馆的人脉,帮她们找了这个地点适中,又不会狮子大开口的双并公寓,让她们还有预算买一辆小小的二手车,假日时可以四处旅游,如快乐的一家四口。
谁说女人需要男人才能过得幸福呢?
方安迪是个非常可爱的男孩,活泼没有心机,最早是桑琳在教会的团契中认识的,他一见到桑琳就惊为天人,立刻要展开追求攻势。
“你弄错了,我已经快三十岁了,够当你姊姊了吧?”桑琳见他年龄应该不大,所以坦白说。
“看不出来耶!你的样子好像还在念大学,怎么可能?”他脸上的困惑是真的,“你不可能比我大四岁。”
“这是事实。”她微笑着说:“我从来不结交比我小的男孩子。”
一次就够惊天动地了。
但方安迪是在美国长大的,他可不管,包括他家人在内,也都非常鼓励,所以,他天天缠在桑琳的身边,帮她跑腿干活、做牛做马,毫无怨言。
“怪!你怎么老吸引一些小男生呢?”吕云还取笑她。
小或大,都没什么差别,她就是不动心,因为,没有一个男人能像林世骏,一封封情书、一声声恳求,就能瓦解她的防线,所以,一切都无关乎年龄。
大概是久追无效,方安迪也降了温,两人成了好朋友,桑琳偶尔会到酒馆代琴师的班,吕云也在暑假去当调酒师打工,算是赚外快,顺便扩大生活的视野。
桑琳又搬下新的箱子,突然,电视上的画面吸引住她。
法庭上,一个神情憔悴,手带镣铐的女老师正在低声哭泣著。这是个很有名的案例,三十多岁的已婚女老师,私诱未成年的学生,而且假释又犯,还生下两个孩子。
社会自然是一面倒地谴责女老师!还分析她的童年及心理状况,完全当她是身心有病的人,还强迫她服药治疗。
桑琳坐下来,停下手边的工作,听著记者快速解说。
“他虽然小,但我们的心灵是不可思议地沟通著,我们彼此了解、彼此爱慕,他是个天才!”女老师说。
桑琳几乎能体会她的心情。老师也是人,是人就有喜好厌恶,有时,身旁的人没有一个值得欣赏,而那最好的就在学生中间,那感觉就如擦枪走火,一不小心就会被灼伤。
很多人就在界线的另一端,心情起伏,不敢跨越。
刚将孩子弄睡的吕云走出来说:“又是师生恋案件?女老师不会终生被关在精神病院吧?”
“或许要等到那个男孩子成年以后,才能行使权利救她吧?”桑琳说。
“真疯狂,还帮他生孩子,一个不够,还两个!日本还用此案的灵感拍了”部“魔女的条件”,不过,男女双方的年龄差距缩小,可惜还没看完我就出国了……”吕云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说:“呀!对不起,你的情况和她们又不同,林世骏已是成年人,而且追你追那麽辛苦,你还避到国外,我都亲眼看到……唉!真糟糕,我不该提的,又要惹你难过了。”
“没关系,不管有没有坐牢,我还是被某些人定了罪。”桑琳奇www书Qisuu网com关上电视,结束这个话题。她并没有告诉吕云,林世骏出车祸的起因,反正都发生了,何必再多个人自责呢?
两个人一起动手,很快就把箱子清完了。
基本上,吕云是还要回国的,她修的正是心理辅导的老本行,目前读硕士,最近又想着拿博士。
“我那短命无耻的死前夫,说要追求自我,去念国内硕士班,结果勾引个女硕士,嫌起老娘我来。哼!我就念他个博士,而且还是留美的,让他们两个向我跪地磕头都不配!”吕云有时想得实在难受,嘴里就不断的嚷嚷。
“最好再找个博士先生。”桑琳帮她出气说。
“你也一样呀!而且机会比我大哩!”常鼓励她出去约会的吕云说。
“我要做给谁看呀?”桑琳说。
听到她这句话,就知道她心里还记挂著林世骏。
说几百遍也不听,告诉她,若是想林世骏的话,就勇闯洛杉机,杀到他家去看他,来个帅哥争夺战,可桑琳就只会瞪回来一个大大的白眼。
好吧!就等林世骏伤口复元,头脑清楚后,再拄著拐杖,像当年一样情奔台湾,回头找她。可桑琳偏偏不留下住址、电话,把行踪抹得乾乾净净,让人家要寻她也无门。
个性差异,也真的无法来个英雌所见略同罗!
桑琳的计画究竟如何!她看不出个底来,桑琳她说不可能回教育界,却修英文教学硕士,另外上电脑课,走一步算一步,似乎自己也很茫然。
吕云摇摇头,清出最后的纸箱。突然有一叠蓝色的信掉出来,因为半开,她不小心瞄到一些内容,立刻就被吸引住了。收信人都是Sunny,寄件人都是S.C.L.。
Sunny,请容许我这样称呼你,也请容许我视你为我生命中的阳光……
才看完第一封,吕云已经心脏负荷过重,眼泪鼻涕直流,她活到三十六岁,还没收过这么感人肺腑的情书,简直是醉死人、羡慕死人了,
给Sunny的?Sunny恰巧是桑琳现在所用的英文名字。嘿!她什么时候收到这样罗曼蒂克的情书,竟没通知一声?
正好桑琳由洗手间出来,吕云扬著信问:“这信是谁写给你的?太痴情、太感动了!如果你不要,就让给我,我要、我要!”
桑琳抢过信,连同地上的几封,“你怎么可以偷看私人信件呢?”
“谁写的?S.C.L.是谁?我见过吗?!”吕云仍不死心的问。
“是林世骏十八岁时写给我的情书啦!”桑琳没好气地说。
“哦!”吕云如泄了气的皮球,“难怪你会被他“勾引”去,太不容易抗拒了嘛!优秀加多情,啧!”
“是很难。”桑琳淡淡地说。
“还记得当年我和孙慧芬劝他,他说我们不懂爱情,害我们气得半死……结果,我们都离婚了,好像他说的真不懂爱情。”吕云停了一下,又说:“我猜林世骏会回台湾找你。”
“又如何呢?他的家人花了那麽大代价才带回他,下一次依然是不择手段,我又何必害阿骏呢?”桑琳强忍住心酸说:“找不到,他自会忘了我……而且,说不定他根本没找我,大梦初醒,偶像破灭,一个老他六岁的女人已在青春的尾巴,还是不看也罢,免得连美好的回忆都没有,这不是很多故事的结尾吗?”
“拜托,你还没老成那样好不好?”吕云想想说:“不过,你也没错,如果我当初没嫁给那个短命前夫,就不会看到后来丑陋的他,现在我连美丽的初恋都被他毁得一文不值了!他,罪加一等!”
子夜钟响,外面一阵秋风呼啸,似在回应她们话语中的感慨。
☆☆☆
风哗哗地狂卷着人行道的树,两旁的商店已有万圣节的味道,橘红色的南瓜和黑色的巫婆,占据在白蜘蛛网之间。
林世骏步上地铁出口,匆匆地往前走。他一身牛仔裤、靴子和黑夹克,外表矫健又潇洒,完全看不出两年前曾发生过重大的车祸,还花了大量的时间与生命搏斗。
他未愈的伤在心口。
那场车祸是他人生的一个大突变,彷佛他看了一半的书被人抽去,再塞入他手里的,是另一本他不太懂,也无法投入的书,一切颠倒错置,语言句型混乱。
他一直在找桑琳,他十八岁起,与之成长相爱的人。
在昏迷疼痛中,他不断的呼唤她,但她始终没有出现。
等他真正清醒时,人已在洛杉机的医院里,旁边只有悉心照料他的家人。
“桑琳呢?我想见她。”他对母亲说。
“她哪还想看你呢?”吴荷丽冷静地说:“你刚出车祸时,样子可真惨,医生说你有可能会变成植物人,也有可能一辈子坐轮椅,任何一个女人听了,吓都会吓死,谁还敢留下来呢?”
“不!桑琳不是那种人,不管我变得如何,她都会照顾我!”他不相信这套说词。
“我没骗你,余桑琳从头到尾,只有在刚出车祸那天来过,其馀都不见人影。”吴荷丽又说:“她还叫杜明峰把你放在她那儿的钱和衣物都送回来,躲得可快了,足以证明她根本不是真的爱你。天底下再好的人也好不过家人,有难时,也只有家人会和你一起承担,你懂了吗?”
整个复建过程,母亲就不断地灌输他这些观念,他不想听,也不愿被打动,猜测桑琳必是有苦衷,也一定为他忧心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