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露笑嘻嘻把嫣红的脸孔贴了上来。
白朗宁在她的顿上轻轻拧了一下,笑骂声:“越来脸皮越厚了。”
转身也像一阵风似的跟了出去。
(二)
夜更深了,街上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白朗宁楞楞站在路边,拼命思索着那负伤青年的来路问题。
清凉的风夜,像一益冷水般拨在他的身上,使他不禁打了个寒颤,急忙翻起衣领,大步朝对街走去。
他匆匆穿过大路,又匆匆转进狭街,忽然身后传来一阵引擎声,一辆无灯的轿车,像只箭似的直向他驶来。
白朗宁想也没想,直向对街的一条小巷奔去。
刚刚躲进小巷,那轿车也“吱”的一声,刹在巷口。
白朗宁拔出手枪,身子紧贴着墙壁,一点点朝外凑去。
车门慢慢打开了,里面发出了一串娇滴滴的笑声。
那笑声听在白朗宁耳里,使他汗毛都耸立起来,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把枪揣进怀里,浑身没劲地走了出来。
“大家都说你白朗宁英雄了得,在我看来,倒活像条夹尾巴狗。”
白朗宁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位七海龙王的心肝女儿,快枪解超的宝贝妹妹,软硬不吃的解大小姐解莹莹。
“莹莹,我已没得罪你,何苦半夜三更来找我麻烦?”白朗宁苦兮兮问。
解莹莹冷哼一声,说:“我才没那麽大闲空专程来找麻烦哩。”
“那麽一定是太闷了,想叫我陪你散散心?”白朗宁不得不陪着笑脸。
“哟,你长得漂亮,害得我解莹莹睡不安枕,半夜二点多钟来找你散心,呸,别不要脸了,我才不像那群女人那么贱,看见你就倒胃口。”说完,还狠狠啐了一口。
白朗宁松了一口气,说:“既然大小姐见了我就倒胃口,我这就走,免得惹您生气,再见。不,最好永远别见。”说罢,回头就想开溜。
“慢点,说走就走,那有那么容易?”解莹莹怒吼着。
白朗宁只好又转回头,苦眉苦脸说:“莹莹小姐,有什么过不去,明天再找我算帐不迟,现在就请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吧。”
“要走可以,先还我哥哥来。”
“我又没见到他,如何还法?”
“他明明说来找你嘛。一定……一定是你把他谋害了。”解莹莹眼睛一翻,赖上了。
白朗宁被她弄得气也不能,笑也不是,更不敢发脾气,因为他知道得罪了解超还好办,充其量面对面干一场,可是开罪这位大小姐可就糟了,那四海龙王最维护她,一旦找起麻烦来,保证跳到海里都落不到全尸。
在这种情况下,白朗宁只有忍气吞声,苦笑着说:“放心,我白朗宁如要谋财害命,一定去找丁景泰孙禹之流的财主,绝不会向穷得连裤子都穿不上的解超下手。”
在港九黑道中,谁都知道七海帮景况不佳,整天闹穷,白朗宁无意随口道出,想不到却惹出麻烦来了。
解茔莹回手一抓,拿起她那只特大号的强力手枪,把后柄一上,像步枪似的端在手上,一步一步走了上来。
鹅蛋型的脸庞,健美的身段。走起路来一扭一摆的,姿态非常高雅,活像选美台上的健美小姐,虽然黑了一点,看上去仍迷人得很,只可惜手上抓着把凶器。
白朗宁话一出口,就知道要糟,想收已来不及了,如今见她端枪走来,吓得魂都没了。
“莹莹,这玩笑可开不得啊!”
解莹莹把枪口对着白朗宁胸前,冷冷说:“白朗宁,别小看这把枪,比你那只威力可大多了。”
“莹莹小姐,你这是干什么?”
“不干什么!只想请你白朗宁先生检查检查。”
“检查什么?”
“看看我解莹莹有没有穿裤子。”
白朗宁被她弄得哭笑不得,朝她身上扫了一眼,见她穿着件迷你短裙,稍微安心些,说:“你不是穿着裙子么?”
“里面呢?”
“里面?”白朗宁干咳两声,说:“里面当然穿着内裤了。”
解莹莹冷哼一声,说:“不见得,也许七海龙王真穷得连女儿的三角裤也买不起了,我看你还是查查看吧。”
白朗宁忙说:“不必不必。我方才不过随口说说,你怎么认真起来?”
“少废话,”解莹莹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瞪,说:“非叫你见识见识不可。”
白朗宁急了,他一向知道这位大小姐最任性,说什么是什么,万一真的非逼自己动手,叫解超知道了,不在自己后脑上开个洞才怪呢。
“白朗宁,”解莹莹突然露个笑脸,娇滴滴叫了声,说:“听说你对女人衣饰最内行,穿穿脱脱更是拿手好戏,怎么连撩撩裙子也不会么?”
白朗宁咽了口唾沫,急声说:“别听人胡说,我……我一向都很庄重,怎会对那些事情内行。”
解莹莹冷笑几声,说:“既然白朗宁先生不屑自己动手,我只好自己来了。”
说着,解莹莹真的慢慢将裙子撩了起来,白朗宁着眼一瞧,急忙眼睛闭上,暗叫声:“天哪!”那算什度三角裤,简直是块透明的纱罩。
“怎么样?”那声音更柔和了。
“又高级、又美观,漂亮极了,买起来一定很贵。”白朗宁嘴上一番恭维,心里却念着阿弥陀佛。
“算你眼睛不瞎,倒还识货,以后不会再说我解家穷得连裤子都穿不上了吧?”解莹莹高兴了。
“以后再也不敢了。”白朗宁急忙回答。
“这次便宜了你,下次再听你胡说,哼,别怪我解莹莹对你不客气。”嘴上虽然饶了他,枪却依然端在手上。
“莹莹,这枪……可以收起来了吧?”白朗宁急声哀求。
“收抢不难,只要你还我哥哥来?”还是一句老话。
白朗宁正被她缠得无计可施,突然破空传来几声枪响。
想起莹莹嘴里的解超,白朗宁急忙把发呆的解莹莹一挟,打开车门,像丢行李似的把她朝后座一推,自己跳到驾驶座上,油门一踏,直朝枪声方向赶去。
(三)
车子在一条暗暗的路边停下,两人跳下车子,矮身奔到街口,枪声彷佛就在耳边。
解莹莹取出红外线瞄准镜,正想按装在枪上,白朗宁已一把抢过来,对好距离,朝暗街上望去。
只见快枪解超正伏在地上,四周已被二三十名大汉团团包围住。
白朗宁估量情势,把红外线瞄准镜还给解莹莹,说:“掩护我,注意左首那三个人。”
解莹莹举枪看了看,点了点头。
白朗宁伏身冲了进去,一时枪声四起,几名大汉在白朗宁及解莹莹一轮快射之下,纷纷倒在地上。
白朗宁冲到离解超不满十尺的墙角处隐住身形,大声问:“解超,没事吧?”
“白朗宁,你跑来干什么?”
“凑凑热闹。”
“赶快走,这几个人我还应付得来,用不着你来帮忙。”
“我才没胃口帮你忙呢,被人打死活该。”
“那你就快点滚吧。”
“可惜我身不由己。”
“为什么?难道还有人逼你不成?”
“不错,是你那宝贝妹妹拿她那只破枪硬把我逼来的。”
解超一听妹妹到了,有点沉不住气了,急声问:“她在那里?”
“街口。”
解超急得抓了抓脑袋,口气也软下来说:“白朗宁,这里我足可应付,请你回去照顾莹莹吧。”
白朗宁正想退回去,忽然发觉十几条黑影偷偷摸上来。
那十几个黑影分成两批,一批从左首围攻解超,另一批从右边贴墙凑过来,想暗袭白朗宁。
白朗宁估量情势,索性装做未曾发觉,暗中却紧紧盯住,把那群人行动看得清清楚楚。
解超见白朗宁动也不动的倚在墙边,毫无去意,不禁急声说:“白朗宁快走,这里让我自己对付,莹莹那边要紧。”
“少吹牛,命要紧。”白朗宁冷冷的回答,看也没看他一眼。
“白朗宁,别忘了,小看我解超等于小看你自己。”解超怒吼着。
“算了吧,凭你选的那块只能挨打,而不能打人的地方,太平山下四把枪的脸都被你丢尽了,居然还敢厚着脸皮次大气。”
解超急得恨不得把地上泥巴啃一口,可是想到街口的宝贝妹妹,又不敢跟白朗宁发脾气,只好忍气说:“就算我选错地方,死了算我解超活该倒霉,绝不会怪到你白朗宁头上。”
白朗宁眼睛没工夫看他,却不停的摇着脑袋,说:“不成,太平山下四把枪叫起来又顺口又好听,万一死掉一个,变成太平山下三把枪,多难听?”
“白朝宁,算我解超求你帮个忙好不好?你再不走,我没被枪打死倒先急死了。”
“好吧,那就快点死,等替你快枪解超收了尸,再回去不迟。”白朗宁有意开开解超的玩笑,也有意让那群摸上来的黑影听听,好分散他们一些注意力。
解超伏在地上,前面有东西掩护,根本不知内情,被白朗宁逗得再也忍不下了,破口大骂说:“混帐白朗宁,你他妈的再不滚回去,老子先赏你一枪,到时可别怪我解超不够朋友。”
白朗宁听得心里一惊,急忙把脖子缩了缩,因为他深知快枪解超的子弹一向专找对手脑袋,深恐他真的突然赏自己一下。
这时街口的解莹莹籍着红外线瞄准镜,正好发现了左首的敌人,尖声呼喊着:“哥哥小心,六个。”
语声方住,她那只初速每秒三百五十尺的强力枪声,刺人耳鼓地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