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重复了一遍,放低了分贝:“我跟你们走。去你家。”
山岸收回攻击的架式,警惕地道:“真的?”
“当然。我打不过你们两个,所以我别无选择。”我耸耸肩。
山岸彻底放松了,微笑道:“我们只是去聊天,不会伤害你的。你不必那么紧张。”
“我没有紧张,是你们在紧张。你看你的衣服都掉在地上了,弄脏了吧?”
忽滑骨也放弃了攻击架式,回到山岸身边。山岸俯身拣起衣服,忽滑骨居然变得很温柔地帮他拍灰。
当他们师兄弟表演亲如手足的时候,我施放了隐身术。
当山岸貌似腼腆地看着我原来站立的地方时,脸上的表情刹那间凝固。光天化日之下,敌人居然在自己眼皮底下消失了。我没有动,还是在那个地方。因为我还要等他们走了以后提箱子。
“他的确是的!”山岸和忽滑骨背靠背,慢慢旋转着,似乎担心我突然出现攻击他们。
我不知道山岸说我是什么,不过我希望他们能快点离开。因为这场闹剧,我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早知道会有这样的无妄之灾,还不如明天再走。
“那个该死的支那人,居然骗了我们!”忽滑骨狰狞地骂了一句。山岸面色凝重,没有接嘴。
我一向不想多惹麻烦,不过既然全国人民都知道“支那人”是一个对中华民族侮辱的称呼,我当然不能放过这个丑八怪。毫无疑问,他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仔细思考再三,我回忆了所有在异世的经历。最终,我敢肯定,现在的医学水平,不可能鉴定出暗影闪电。只要他是死于暗闪,即便疑点重重,也只能判定是自然死亡。
潜行到里忽滑骨正面五十米远的地方,我的神识锁定了他,该死了……一团黑色的闪电从我手中的结印涌出,打在忽滑骨胸口。他没有当即就倒下,只是麻痹了不能动。这也是我意料之中的,能发出令我恐慌煞气的人,怎么会被暗闪一击必杀?
第二团、第三团暗闪接连涌出。我相信只要再有一次,就能杀死这个丑陋的人。但是很意外,第四发暗闪居然打中的是山岸。虽然我的神识锁定可以保证命中率,但是暗闪不可能透过障碍打中目标。山岸已经转到了忽滑骨面前,替忽滑骨挡下了致命的一击。
我没有犹豫,山岸的战力该在忽滑骨之上。虽然没有证据,不过两人给我的感觉的确如此。如果真的要证据,就看看山岸能接住几发暗闪吧。第五发暗闪朝山岸奔驰而去,命中。第六发发射,我已经看到了山岸眼神中的绝望。
山岸跪倒了。一共是六发暗闪,让我摆脱了困境。我走进了敌人,看到山岸捂着胸口,咳嗽着吐出一口血。忽滑骨已经倒地,奄奄一息。我抬了抬手,该了解他了,但是却一时有些不忍……
我开始恐慌,这是真的恐慌。自从回到了这个世界,我的心越来越软,即便对于自己的敌人都无法痛下杀手。真是讽刺,在异世的时候,我恐慌的是黑暗力量让我的心肠越来越硬。一个世界的转变,真是天壤云泥之别。
我不知道被魔法打中之后要修养多久才能恢复。异世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因为凡是敌人就是杀死,有利用价值的就用回复术。现在,我不想杀没有防御能力的人,又不敢轻易救治他们。
“你、你到底、到底是什么人?”山岸喘息着问我。
我低头看着他,傲慢地回了一句:“中国人。”说完,我本想提起箱子走人。不过想起刚才丑八怪的侮辱,不由怒气又冲上头顶。我走了过去,一脚踢向丑八怪的嘴。硬头皮鞋直直插入他的嘴里,我清楚地听到牙齿断裂的声音。
山岸发疯一样站了起来,朝我挥拳。不过他已经受到了重创,不可能再对我造成危害了。我抽出脚,顺势一脚踢在他的腹部。山岸沉闷地“唔”了一声,倒下了。对我来说,这已经是很仁慈的了,我没有杀他们。
回头最后望了一眼在地上扭曲的山岸和一动不动的忽滑骨,我没有理会周围人的目光,信步朝机场大厅走去。
一俟进了茶色玻璃门后,我急急忙忙买了机票,是下午三点的飞机。我看看表,还有三个小时。放心地去了厕所,抽出大量的卷筒纸,把皮鞋上的血迹和唾液擦干净。仔细翻看之下,鞋头居然有印痕。咬咬牙,又在机场的免税商店里花了三万日元买了一双皮鞋,把旧的扔进了垃圾筒。这样,所有的证据都被处理了。即便有目击者指认,那也是孤证。
又买了一份英文报纸,上面有一些中国政府抗议一类的废话。不过候机的时间还长,不看又完全没事做,只好用来消磨时光。翻着翻着,看到有一版是介绍日本民族食物,肚子开始鸣叫。看看钱包,除去机票和保险,附带那双鞋,只有两千多日元了。
在机场超市买了点饮料和水,刚好又看到一些很可爱的装饰品,几经盘算,还是买了下来。这下真的是囊中如洗了,只有一把分币。我安慰自己,只要回到上海,有点零钱打电话就够了。
在各种目光之下,我吃完了我的午餐。拿出买给家中女士的礼物把玩,心中无比疼痛。很简单的两个人偶,居然被日本人榨去了一千日元,还算是便宜的。
“就是他!”有个炸雷一般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早就在等警察了,普通的斗殴案件,不会有什么麻烦。一口咬定不是我干的,谁都没有证据。即便日本警察搞歧视,我还有驻日领事馆帮忙。
不过等我回头的时候,我发现来者不是日本警察,而是一群黑西装。我脑袋里很快理出了一条线:山岸是某家族的重要人物,出国旅行一类的刚回日本。在机场外被我打得那么惨,总算等到了前来接机的家人。现在人家来寻仇了。
不过这里是机场啊,警察、海关、保安云集。他们这样大动干戈,也算胆大妄为了。我强作镇定,把礼物收好,等他们过来。
目前为止从气息上,还没有一个人给我巨大的压力,看来这批人是不入流的弟子。不过真的被警察带走,也是一件十分麻烦的事情。误了飞机,他们还未必会给我赔偿。
来了。一共是五个人,清一色的黑西装,摆明了是hēi社会的打手。我装作继续埋头看报纸,这些人应该不会对我造成威胁。
“请问,您是云游者大人?”领头的黑衣人居然对我出奇地客气。
我第一次听到有人称呼我“大人”,浑身起鸡皮疙瘩。放下报纸,和蔼一笑,回道:“我是个来出差的商人,很抱歉,你们认错人了。”说完,继续看报纸,不再理会他了。
五人站在我面前没有动,我刚想请他们让开,应为挡住了我的光线,他们居然跪在了我面前。
日本人下跪和他们鞠躬一样平常,不过五个人一起跪在我前面,还是引来不少目光。好在这是个国际机场,往来的人大多是见惯各种稀奇古怪场面的生意人,没有人围观。
“大人。请原谅少主人的无礼。您是前辈,对于晚辈的失礼之处请多多见谅!”五人的头磕在地上,汇聚成一声,传得老远。
我知道他们误会了,不过目前看来没有必要为此辩解,淡淡地道:“算了,我原谅他了。你们起来吧。”
五个人又整齐划一地站起身,带头的弯身道:“前辈大人,请您给少主人疗伤。或者,告知在下疗伤的方法。在下以及山岸一家将感激不尽!”
原来如此,他们怎么知道我能给那个小子疗伤?我笑笑道:“受伤了当然去医院啊,我又不是医生。”
“是,前辈说的是。不过,医院无法诊断少主人的伤势。前辈的手法实在奇妙得让人百思不解。”那人低着头,最后还不忘恭维我一句。
“哦。是吗?”我淡淡道。虽然我肯定能治好山岸,不过君子不履险地,我何必去冒险。
“当然。请前辈开示。”
“回家躺在床上多多休息,吃一些人参、黄芪之类的中药,别过量就好了。”我不知道这些有什么用,但是多补气总是不会有害的。话又说回来了,即便吃死了人,和我也没有关系。我现在只想他们快点离开,等我上了飞机,不论什么事,和我都没有关系。
“这么简单?那是否能告知在下,前辈用的是什么术呢?”
我觉得他很烦,不过装作无所谓地道:“暗影闪电。”
那人显然没有听说过这个名称,思量再三,道:“前辈此番来日本,山岸家没有尽到礼数,请前辈见谅。我们老主人,山岸家的宗主,现在也在外面。前辈是否移尊?”
“不必了。你快走开,回去告诉你们宗主,我马上要回中国。我们两不相欠。”我流露出一点不耐烦的神情,想赶走他。
那个带头的秃顶,看上去也有四十多岁了,但是对我却唯唯诺诺,似乎我真是他的什么前辈。见我不悦,不敢再多说什么,却不肯带人离开,显然也是怕回去了交不了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