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道半人高的光体阴险袭来,其中一枚“哧”的掠过林野脑后,余温将他的束发缎带和一缕黑发顿时烧断。
林野弯下腰,剧烈地咳嗽起来,大股血沫自喉间涌上,在地面上盛出朵朵凄艳赤梅。费力地喘息了一会,他转首望向汉默,低声道:“好朋友,我只怕是要和你一起......”
爆豆般的枪声,突然自四面八方响起。连串的巨大爆炸声隆隆而震,机房中的几盏吊灯纷纷在这可怕的震荡之下逐渐晃悠起来。林野脸上神色微动,只觉得在嘈杂的火器咆哮声中,隐隐夹杂着一些奇怪的声音。
第三波的死光齐射再也未能袭来,激烈的枪声持续了将近十分钟后逐渐凋零,而那个声音,却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一行清泪,自林野的眼角划下,无声坠落在他手中的金色十字架上。在外面,大厦之外,铁与火的杀戮战场,无数的人,用中文齐吼着两个字。那是他的名字,林野。
林野挣扎着起身,吃力地将汉默负起,向出口行去。他走得很慢,很艰难,每一次迈动步履,伤口处都会有大量的血液涌出。但是,他的神色坚定,嘴角倔强地抿起,眸子里似是有着火一般的光芒猎猎燃烧。
外面的那些人,正在以他们的方式,在呼唤,在守护。而他,亦要信守自己的承诺,只要还未死去,就要为新朋友筑一个小小的,幽静的墓穴。
因为,这是男人之间,爱的方式。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混乱初始
威尔逊今年四十二岁,住在德克萨斯州,是一名出租车司机。和许多同龄人一样,辛劳工作为他所换回的,只能说是还算不错的收入。威尔逊有一个漂亮的黑人妻子珍尼,两个混血小孩。珍尼没有工作,靠着丈夫日复一日地出车,来维持家庭的全部开支。威尔逊为人木讷老实,工作勤奋,几乎熟识本地所有的荒僻道路,从来就不必为了失业而犯愁。平静安逸,波澜不惊的生活,在这个平凡家庭成员的心里,正是幸福的基石。
今天,是个难得的休息日。威尔逊在卧室的床上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了眼阳光明媚的窗外,懒洋洋地叫道:“亲爱的,几点了?”
与往常不同,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身材却依旧娇小苗条的珍尼并没有应声而至,笑着给他一个轻吻。屋子里静悄悄地一片,就只有电视机的声音隐隐传来。
“亲爱的!珍尼?”威尔逊套上件外衣,搔了搔乱蓬蓬的头发,睡眼惺忪地走出卧室。
客厅内的沙发上,两个孩子一反常态地没有在一起嬉戏玩耍,而是依偎在母亲身旁安静地注视着电视屏幕,脸蛋上带着些许的惊惧茫然。而珍尼则身体僵硬地坐在孩子中间,脸色显得有些苍白,左手不断地在胸口划着十字。
威尔逊漫不经心地扫了眼电视上的枪战画面,略为不快地道:“亲爱的,没听见我叫你吗?在中东这些事情每一天都会发生,有什么好看的!”
“曼哈顿,这是曼哈顿正在发生的事情......”珍尼颤抖着嘴唇道。
威尔逊大吃了一惊,愕然投去视线,却恰好看到屏幕上的远角镜头切换——几名蒙面男子执着冲锋枪,正踏在一辆迷彩色的装甲车顶部,掀开顶盖对着车身内部疯狂扫射。由于环境中充斥着浓烟烈火,画面显得并不是十分清晰,但威尔逊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背景中矗立着的帝国大厦,顿时已是面如土色。
由于摄影者身处高处的关系,镜头缓慢地将焦距拉远,整个战场逐渐呈现在屏幕之中。以帝国大厦为中心,第五大道的街面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装甲车的残骸。更有几堆喷发着滚滚烈焰的焦黑钢铁夹杂其中,已是殷红如血的螺旋桨凄惨地竖直向天,似乎是在缅怀着曾经高飞的日子。
几百具军警着装的尸体,僵硬木直地倒卧于血泊之中。摄像机如同一个毫无感情,却克尽职守的记录者,将所有的一切都忠实地呈现在观众面前。当知道眼前所见的,正是发生于身边的真实事件时,血淋淋的场景以所有好莱坞大片都不能比拟的冲击力,震撼着每一个人的心灵。
隐隐的几声呼叫声传来,镜头突兀转向,对准了第五大道的东侧。威尔逊与珍尼同时被屏幕中显示出的影像惊呆了,黑压压一片的蒙面武装者,正在如潮水一般迅疾退去。狭长乌黑的冲锋枪正随着高速奔跑,在每个人的背后起伏不休。大约有近百支单兵火箭筒,偶尔在人群中狰狞地探出躯体。每至一处与第五大道相交的横向道路,人潮中就会分出一小部分,四散而去。即使是一个再不懂军事的人,也可以看出这批数量庞大的恐怖分子虽然是在撤退,但却井然有序,毫不慌乱。再加上极少数疾驰的汽车顶窗上狞然探出的高射机枪,让人禁不住怀疑眼前这支千人规模的队伍,究竟是恐怖组织,还是一支受过严格训练的正规军队。
短暂的几分钟之内,最后一名武装者的背影,亦已消失在第五大道尽头。凄厉的警笛长鸣与隆隆爆破声隐隐传来,逐渐消失。帝国大厦的周遭,变得死寂一片。除了偶然间有着“噼啪”的爆裂声沉闷响起,再无半点声息。平日里热闹喧嚣的第五大道上静悄寂然,看不到一个人影。沉默高耸的建筑体伫立于死地两侧,冷冷注视着这血与火的华丽舞剧悄然谢幕,似是带着一丝困惑地,冷然地注视着。
“我们的军队在哪里?”威尔逊走到妻子身边,抚上了她冰凉的手掌,愤怒地道:“难道在我们的国家,就没有人能阻止这些恐怖分子?”
“嗡嗡嗡”,如同无数只巨型马蜂同时在振动翅翼一般,一股奇异的声浪隐约从电视中传出。威尔逊将视线转向屏幕,先是一怔,随即面露喜色地道:“他们来了!我就知道,任何人都不能在美国为所欲为!”
大约三十余架通体黑色的“长弓阿帕奇”排成四个攻击阵型,杀气腾腾地自第五大道上空掠过。一点点刺目至极的光芒自机身各处冷然泛出,粗大椭圆的机载航炮似乎正在无声狞笑。至第一条岔路时,机群猛然拔起高度,其中四架转向斜飞,疾掠向侧方而去。
镜头此时缓缓拉低,一片无边无际的钢铁洪流赫然而现。架设着7.62毫米轻机枪、Mk-19Mod3型榴弹发射器、双联装“陶”式导弹发射器的悍马吉普,蒙套着暗绿色帆布,满载武装士兵的军用卡车,以及各种野战车辆组成了一条浩然长河,在巨大沉闷的咆哮声中迅疾淹没了整条街道。曼哈顿,以第五大道为圆心,似乎正在无声无息之间,即将变为杀戮战场。
“他妈的!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喜欢过这些大兵!去吧!战士们,干掉那些阿拉伯的小丑!”威尔逊神情亢奋地挥了挥拳头,破天荒地骂了句粗话。
仿佛是魔王撒旦,并不是很乐意松脱已经按下的魔掌。就在威武雄壮的军列车流,几乎要将电视机前每个美国人的爱国热情烧沸时,一连串沉闷的爆破声狞然响起。由于音量调得略高,威尔逊家中顿时被这可怕的音波所填满激荡,两个孩子不约而同地将头埋进了母亲怀里,胆怯地露出半只眼睛,偷偷窥视着将要发生的一切。
“我的上帝!”一声惊恐的低语隐隐传出,似是那个不知名的,极其敬业的摄影师在失声而呼。紧接着,屏幕上的画面一阵天旋地转,再次恢复平稳时已是对准了巍峨的帝国大厦,底层基体腾出大量黑烟,正在缓缓倾覆的帝国大厦!
“我的上帝!”威尔逊与妻子同时低声而呼,两人茫然地搂在了一起,战栗着望向电视。如同一头体型巨大,却受到致命创伤的史前猛犸一般,帝国大厦斜斜地,缓慢地倒向侧方。无数根钢筋在同时扭曲、折断,无数面玻璃亦在同时崩溃、碎裂,更有大面积的墙体在瞬间溃塌。所有的声音交织在一起,组成了一波波诡异而巨大的声浪。听起来,恰似大厦于死亡前的呻吟悲泣。
第五大道上仍未通过的车流已是方寸大乱,多辆军车同时加大马力,仓皇之间狼狈地与抢路的同伴撞在了一起。所有的士兵都跳下了车,开始疯狂地向远处奔逃。在这无法抗拒,甚至是无法想象的庞然危机下,没有人再能保持冷静。畏缩与逃避,本就是深埋于骨髓中的人之本性。于此时,更是已将灵魂全部吞噬。
“轰!!!”地动山摇般的大震中,帝国大厦的下半部终于撞上侧方一幢16层高的楼房,后者顿时被压折,坍塌。而因为这记小小的外力碰撞,大厦躯干在大约四十层的位置崩开了一条巨大的裂缝。整幢楼体在完全接触到地面时,它的上半部突然反弹,在发出一声尖利的折裂声后与另一半身躯彻底分离,如同脱轨的火车般重重滚落到了第五大道中央。将近二十余部未及驰离的军车,当即被它压在身下,无声无息地被碾成了齑粉,
不仅是威尔逊一家,甚至是连摄影师也在这可怕的景象面前,失去了正常的思维能力,镜头一动不动地对准着大厦的残体。阳光下,长长的塔尖天线仍然灿然流辉,不可方物,但却断为了三截。凄美的,就像是被折裂的天使羽翼。
屏幕上的画面突兀间被切换,女播音员语声略带着一丝颤抖地播报道:“同胞们,您看到的,是曼哈顿正在发生的恐怖事件。与此同时,纽约的华盛顿广场,旧金山的金门桥,佛罗里达州的迪斯尼世界,密苏里州的圣路易弧形拱门,亚利桑那州的胡佛水坝等著名景点,均发生了连环爆炸事件。据保守估计,死亡人数超过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