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个地方非常的有可能!”重重点了下头,她飞快扑过去,在床榻上又敲又打地细细搜寻,任何一条小缝都不放过。
不多久,当她在床头处敲到发出特别空泛的声响时,爱笑的小嘴蓦地往上一勾,指头抠啊抠的,终于将一块特别嵌上去的木板给挖了起来,露出床板内的小小夹缝,而里头正安安稳稳地躺了个一看就知道已经使用多年的竹制钱筒。
“哈!找到你了!”喜叫一声,飞快取出钱筒抱在怀里,随即雀跃狂奔而去,一下子就不见踪影。
就见原本整齐干净的房间内,此时只剩下满室的凌乱,无声诉说着曾被“窃贼”光顾过的凄惨事实……
城内,最大的一间酒楼──凤鸣楼内布置富贵华丽,人声鼎沸,高朋满座,生意兴隆得不得了,客人们的喧哗谈笑声此起彼落,好不热闹。
不过,相较于一楼的富丽奢华、人声嘈杂,二楼的装潢摆设却是细致高雅,品味卓然,并且隔间成包厢,让客人拥有高度的隐私。
而其中最大的一间包厢,此刻正坐着几名脑满肠肥的大爷们,这些大爷可都是城内富裕名门的当家主子,平日气焰高张,自觉身分高人一等;可如今,每个人脸上却都是一脸的讨好笑容,连吐出来的话也奉承得不得了。
“钱总管,明年我们李家的布行还请您多多关照了……”挤出最诚恳的表情来,一名像挺了十个月大肚子的肥油油男人搓着手直笑。
唉……岁末年终到了,总得替新的一年先打好关系,毕竟眼前的男人可是握有生产江南最顶级丝绸布绢的织造坊──云岚坊。
虽然云岚坊所出的锦织单价一向昂贵,可花色优美、品味高尚,深获达官贵人的喜爱,每有新品推出,必会造成众官家千金、夫人们的抢购,连带的也使批售的布行获得不少利润,是以每家布行都抢着和他做生意,盼望他能提供更多云岚坊的锦织让他们贩售。
“就是!就是!”另一名脑满肠肥的男人亦连忙出声。“钱总管,我的王记粮行也要您多多照应了……”眼前男人可是掌握江南一带米粮的大盘商,一般粮行平日赚得多,看似风光,可若真要探究到底,还是得靠他大爷给生意做,好能分口饭吃呢!
“还有我们林家也要麻烦钱总管了……”
“钱总管可别忘了我陈家啊……”
“还有我江家也是……”
其余几个男人一听有人奉承讨好,忙不迭也出声请求,一时间,包厢内男人们的急切声响此起彼落,就怕自己落了个慢,得不到关照。
“各位大爷说笑了!”几名肥肥圆圆的男人中,唯一一名身形高挑,相貌俊秀到可说漂亮,被众人称为“钱总管”的年轻男子,微笑开口了。“应该说是我们上官家往后还要麻烦各位大爷关照才是。”神态自然,语调和缓,让人听不出他真正的心意。
闻言,众人互觑一眼,对眼前这个掌握上官家大权才两年的男人,尚还摸不透他的脾性,当下几人又奉承了几句,终于有人忍不住先有动作了──
“钱总管,这是一点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请笑纳!”装着水果的篮子提上桌,往男人推去。
“这是我家那口子的拿手点心,特送些给钱总管尝尝。”摆满酥饼的木盒子亦飞快推上前。
“还有我的!”有人也飞快送上自己的“诚意”。“这是我亲戚栽种的顶级蜜桃,专供给皇宫内院的妃嫔享用,前两日送了我一些,特地留下给钱总管您带回去呢!”
垂眸瞅着众人抢着送上的“心意”,年轻男子嘴角似有若无地抽搐了下,黑沉的眼眸迅速闪过一丝可疑的沉痛光芒,可嘴里却吐出好“情真意切”的话来。“各位大爷的好意,在下感激心领,只是无功不受禄,实在不好收下这些大礼!”
该死!他敢拿项上人头打赌,那些水果、酥饼的下面,肯定铺了满满的金元宝……呜~~好想向下沉沦,收下这些贿赂啊!
闻言,众人一愣,心下暗暗揣测他到底是真“高风亮节”,还是虚伪客套佯装一下,正想再劝个几句试探一下,却见他霍地站起身──
“各位大爷,不好意思!在下还有事要忙,先行一步了。”挂上客套微笑,某人深怕自己受不住诱惑,飞快告辞众人想离去。
见状,在场众人呆了下,眼见他硕高的身形已快闪出包厢,有人心中一急,大声问道:“钱总管,我们这些“心意”您真不要……”
“不敢、不行也不能!”回头给了这么个答案,年轻男子微微一笑,随即闪身而出,留下包厢内一干面面相觑的大爷们。
对他的回答,众人呆了呆,随即回过神来,知道年轻男子已经离去,众张满是横肉的肥脸纷纷浮现异于方才谄媚神态的鄙夷之色,打鼻腔冷冷哼声──
“啐!装啥清高?不过是上官府邸的一个奴才罢了!若不是上官老爷在两年前染上怪病过世,只遗留下一名孤女,家业庞大的上官家岂会让个奴才给掌住大权?而我们又何需对个奴才极力讨好?”
“可不是!现在整个上官家,大大小小所有事都是这个钱总管在发落,听说连上官家的千金想跟帐房支钱花用,也得看钱总管的脸色呢!外头都在传言,那个钱总管迟早会侵占上官家所有的家产,将孤苦无依的正主儿给扫地出门。”
“哎呀!若真是这样,那上官家的孤女就太可怜啦!”
“那倒也不见得!依我之见,若上官姑娘聪明的话,就趁钱总管还不敢明目张胆侵占家产之前,尽快找个男人嫁了,这样一来,上官家也算是有个能主事的男人了。届时,钱总管还不是得乖乖的将大权交还给主子,安安分分当他的奴才去!”
“哈哈哈!这倒也是一个好方法!不如我明日就让媒婆上上官府邸去提亲,来个人财两得岂不妙哉……”
“想得美呢你!这么好的事,你以为我没试过?哼!告诉你,没用的!你以为钱总管是个傻子吗?媒婆一上门提亲,连上官家千金长得是圆是扁都还搞不清楚,就马上被钱总管给三言两语挡回去了!”
“哎呀!这样看来,说不定钱总管自己想人财两得,好让自己能名正言顺夺取上官家的家产呢!”
“这也不无可能……”
包厢内,一连串含讽带刺的言词不断自众人口中吐出,飘飘荡荡地窜入还站在包厢外尚未走远的男人耳里。
“背后净说些闲言闲语,真有闲情逸致啊……”喃喃自语,年轻男子无奈叹气。
唉……三姑六婆该改成三伯六公才是哪!
呼呼……赶快!赶快!慢了就来不及了……呼呼……呼……
呼呼……那天空般的湛蓝好漂亮,她一定要买到手……呼呼……
大街上,一抹俏丽纤细的淡紫色身影急急狂奔,直往街尾那聚集许多人潮的空地而去。
不一会儿,当她抵达时,见围观人潮比她先前离开时更多,心下更加焦急,仗着身形娇小之利,奋力地在人群中钻啊钻的,不多久,人已钻到围观群众的最前方,眼前顿时一片豁然开朗。
“耶!还在!”当看见空地中心那蜷曲成一团、被关在不到人腰身高的兽笼内的细瘦身影时,上官彩儿登时雀跃不已,顾不得会引来旁人奇怪的眼光,竟兴奋地握紧了拳头,欢喜大叫起来。
空地上、人潮围观的中心,就见一名满脸胡碴的粗汉站在兽笼旁,不断以木棍伸入兽笼缝隙中戳打少年,口中则不停的叫卖──
“快快快!爷儿我今天就只剩下这个还没卖出,只要出个价,我就卖啦!来,不必犹豫!大家别看这小子身体瘦瘦弱弱,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其实力道可大得很,买回去当下人使唤做粗活,保证吃不了亏的……”
粗汉睁眼说瞎话,极力推销着,可看在围观人潮的眼里,兽笼中的少年不仅被虐待得浑身是伤,甚至病得连意识也不清楚了,若买回去,大概还得准备棺材帮他下葬,是以任凭他好话说尽,也没人愿意出价。
见状,上官彩儿不禁暗暗窃喜……嘿嘿!没人跟她抢,真好!
正当她兴奋地想举手出价之际,右方突然冒出一道酥骨媚嗓──
“这孩子虽然瘦巴巴,可看得出来脸蛋挺俊的,这样吧!三十两,我买了!”
闻声,上官彩儿迅速转头往旁一瞧,就见一名穿着大胆、丰姿妖娆的女子勾着慵懒微笑开口了。
“三十两、三十两……还有没有人出比这更高的价钱?”一见有人出价,粗汉精神全来了。
没料到有人会和她抢,上官彩儿一急,连忙举手大喊:“五十两!”
“六十两!”妖娆女子立刻往上加。
“七十两!”上官彩儿急忙又举手。
“八十两!”妖娆女子似乎志在必得,往上加码的同时,媚人眼波不由得朝上官彩儿瞟了一记,似乎颇为纳闷她一个小姑娘买个少年回去干什么?
“八十两、八十两!这位紫衣小姑娘,妳要不要再加?”粗汉惊喜大叫,最爱这种有人激烈竟标的情况发生,因为这代表他又可以海捞一票了。
“一、一百两!”紧抱着怀中的竹制钱筒,上官彩儿有些心虚,不清楚某人的钱筒里不知有没有一百两?
闻声,妖娆女子终于转头正视她,懒洋洋笑道:“小姑娘,妳干啥和我争,一直把价码追高,平白便宜了人口贩子?”话落,也不给她回答的机会,径自又对粗汉喊话了。“一口价,两百两!我可不当冤大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