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醒来的那一刻,触目所及的,是一大片柔软的粉红。
层层叠叠的粉红蕾丝纱帐从她头顶的天花板流泻而下,将这张华丽的大床整个罩了起来。她轻轻侧过头,发现这张床正是她颇偏好的古典欧式风格,床头雕花走线,无一不繁复精致,左右两根立柱,天使与百合花的雕饰缠绕而上,其间鎏金镶银,尽显奢华。
一张床已经如此华丽,不用看也知道这整间房是什么样的风格。画着花、鸟、走兽和天使的彩绘天花板,大理石的壁炉,墙上大幅大幅的油画,精致的白色梳妆台,猩红的地毯,这一切,都和她在法国游玩时,参观的私人古堡的装饰风格类似。
唯一让她觉得刺眼的,就是这粉红的蕾丝纱帐,实在是……太梦幻了一点,跟整间房间正统而古典的风格不大搭调。
刚想起身,伴随着一个咋咋呼呼的声音,一个胖胖的身影扑到眼前。
“噢!……谢天谢地,您总算醒来了,我的好小姐……您把可怜的老塔丽给吓坏了……”这个叫塔丽的,是一个身材壮硕的中年女人,围着一块黑色的镂空披肩,穿着暗红色的,长得拖到地上的蓬裙。
米拉拉有些惊疑不定,脸上却不动声色。如果说醒来看到周围的环境,还能自欺欺人的说,自己可能被拐到了国外;可眼前这个老女人的穿着打扮,分明是古代欧洲才有的。最可疑的是她的语言,分明不是英语法语,更不是中文,可要命的是自己居然听得懂!
以前穷极无聊的时候,也曾看过两本时下最流行的穿越小说,所以她大概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自己穿了,还是灵魂穿,穿到了这个老女人口中的小姐的身体里。
老女人一边絮絮叨叨,一边小心的扶她坐了起来,跟她掖好了被角,端了一杯水喂她喝下。
她其实没有这么虚弱。虽然不明白这个身体是出了什么事故,才会被她侵占,可她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儿不舒服的地方,反而感到一夜好眠之后的神清气爽。不过,在状况不明之前,她当然只有装出一副虚弱的不能开口说话的样子。
装模作样,本来就是她米拉拉最拿手的。
“塔丽,她醒了吗?”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
隔着纱帐,她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看出是一个身材挺拔的年轻男子,衣着精致而华丽,白色的丝质衬衫外是做工精良的米色马甲,衬衫领口到胸口是一大片繁复的荷叶褶皱,顶端处嵌着一颗祖母绿。
“是的,公爵大人。”塔丽恭敬地站到了一边。
男子没有理会塔丽,一步步向米拉拉靠近。他走得很慢很优雅,然而米拉拉却产生了一种原始森林里,一只饥饿的猎豹正缓慢靠近猎物的错觉。气氛骤然凝结,男子的眼神像冰棱一样刺向她。
她肯定,这个身体的主人之前一定得罪过这个所谓的公爵。真蠢哪……以她向来对男人精准的直觉来判断,这个男人非常、非常的不好惹!
“蒂妮丝……你知道你这次做了多么愚蠢的事吗?陛下非常震怒,整个候赛因家族的尊严都被你踩在了脚底……”男子的声音冰得像石块一样,不带一丝感情。她眼角扫到一旁的塔丽已经吓得瑟瑟发抖。
男子缓缓俯下身,阴蛰的眼隔着纱幕与她对视:“我奉劝你最好丢掉你那些不切实际的愚蠢念头,不管你怎么反对,这件事势在必行!还有你两个月后的袭爵仪式,我不希望到时候出现任何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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袭爵。
说白了就是继承爵位。看来这个身体的主人来头不小啊,呵呵,她的运气还真不错。前世的父亲是位成功的企业家,让她过了二十几年衣食无忧的日子;现在穿越了也能随随便便就捞到一个女伯爵(也有可能是侯爵或公爵)的身体,看来她又能继续过声色犬马,纸醉金迷的日子了。
哦呵呵呵呵……她忍不住在心里发出白鸟丽子的招牌笑声,面上却做出一副痛苦的表情,扶住额头轻轻地哀叫起来。
声音立刻引起了塔丽的注意。这个可怜的老女人自从那个公爵走出去之后,就一直担忧地看着她,看来是位忠心的老仆。
“噢……塔丽……我该怎么办?我的头很痛,脑子里还是糊里糊涂的……你能告诉我怎么回事吗?”
“我可怜的小姐……您从来没遭遇过这种罪……要是老公爵夫人还在世,怕要心疼死了……”塔丽眼泪汪汪的看着她:“您怎么可以做出离家出走这种事呢?这一个礼拜您在外面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人整整瘦了一圈……”
原来所谓“多么愚蠢的事”是离家出走。塔丽口中的老公爵夫人不知道是她的什么人?母亲吗?
“公爵他……好像很生气……”她状似愁苦的看了她一眼。
“……是的。”塔丽脸上突然出现一种犹豫而谨慎的神情。她小心打量了一下门口,确认暂时不会有人经过门外后,才刻意压低了声音说:“虽然整个奥赛城的人都认为他的公爵爵位名不正言不顺,可是,您最好还是不要公然违抗他。只要再过上两个月,您就会有自己的领地了,自然可以摆脱他的掌控了……”
米拉拉暗暗点点头,她猜的果然没错,过两个月就可以继承爵位了。只是不知道这个年轻公爵是她的什么人?丈夫?亲人?
塔丽清了清喉咙,声音压得更低,继续说道:“至于您如此反对的这桩,您和皇太子殿下的婚事,塔丽认为,您还是先答应下来的好……毕竟国王陛下的命令,是不可违抗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