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想到方才主动加季听肆微信被拒绝,当着那么多同事的面丢脸,许澄满脑子都是找个机会反击回去,这才说了那么多酸溜溜的话。
但她是发自肺腑地夸赞,哪有半分酸意,至于用"不要了给她"这种口吻反击么。许澄犯起嘀咕,气到跺脚。
去个卫生间的功夫,回来鼓着脸颊,不知道谁惹了她。季听肆弱弱唤她一声:"奸奸。"
江岚茵停在他面前,酸酸的叫他:"季哥哥,我们回家吧。"
初听觉得不适,再听意犹未尽,甚至想让她多喊几遍,季听肆搂着她的肩,两人走起路来你追我赶,像是在打架。
"你走这么快干嘛?"
"饿了,困了,想赶快回家。"
坐在车上后,季听肆仍是一副逍遥自在的状态,完全不想说些什么。正要问他刚才跟许澄说了些什么,放在中央扶手的手机响起来。
来电是本地号码,没有备注,季听肆皱着眉,滑开接听,不到一秒钟的时间便挂断。
“我们等下去吃……”话音未落,电话铃声再次响起。
季听肆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烦躁地再次挂断,顺手将它设为‘阻止此来电号码’。抬头看向江岚茵时,面色再次转为柔和:
“我们去吃石锅鱼?”
"好呀,"见他依旧不高兴,江岚茵没心情斗嘴,只是很担心地问:“谁的电话,你三哥?"季听肆对她没有秘密可言,自当实话实说:“另外一个。”
原来是郑成明。
“哦。”提起这个人会勾起曾经的噩梦,她不想让季听肆难过,便不再问了。
车子启动后,打转向缓慢驶离电视台。
季听肆趁着空档转头观察她是不是生气了,又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一五一十交代:"他最近换陌生号码频繁拨打我电话,说自己没钱了,让我给他汇款。"
“他对你根本没有养育之恩,凭什么给他养老,”江岚茵攥着拳头,为他打抱不平, "你还把自己电话号码给他了?"
季听肆:“没有,应该是季沥给的,除了他,没人那
么无聊。”
"可是,田栀当初被郑成明杀害,季沥不是应该恨他么,怎么还会跟他有交集?"
季听肆沉默片刻才开口:“他在爸爸耳边扇风,提郑成明出狱来找我的事,除了黄超会附和两句外,爸爸听了并不在意,所以才会想到这种跟他暂时结盟的蠢办法吧。"
"如果是这样,那就不奇怪了,季沥前段时间在上班期间堵住我,说要对付你来着。"
季听肆不屑这种威胁,也根本没把所谓的三哥放在眼里, "他跟你说的?"
“是啊,”过了这么久才提这件事,怕他多想,江岚茵赶忙补上解释:“主要是我看他外表装得很坏的样子,讲话难听,不了解别人感情怎么样,就想凭几句话挑拔我们的关系,有点儿……"
‘傻’这个字刚到嘴边,觉得不妥,她改口:“应该是从小被保护得太好,没吃过苦,勾心斗角也不是他的强项,而且光看他在公司不得重用,就能想到他若是对付你,比登天还难。"
“对我这么自信啊,"季听肆松懈的表情转为严肃, "自从田栀意外身亡,他性情大变,不好好攻读专业,爸爸安排的工作也不上心,三天两头换女朋友,喜欢上什么车,不看价格张口就要,爸爸不给,他就用跳楼自杀威逼利诱,要么拿出重病去世的妈妈做挡箭牌,爸爸一直放纵着,对他的确是溺爱有加。"
脑海中浮现季老爷子知道他不是亲生儿子的画面,江岚茵定定地看着他,同样在一个家庭生活,得到的是不同的爱,虽然把清和集团交给他,但想来,也只是看重他的能力罢了。
俗话说,给谁打工都一样,季听肆没得选择。
总归来说,除了不是亲生的,其他该给的都给了,反观那个只有血缘关系,为了自己本身的利益,要送全家到地狱的郑成明,已经不能用‘无耻’来形容。
江岚茵生怕他心软,晃着他的手,语气沉重道:“郑成明当初做的那些事,就算跪下来求你也不能原谅,阿肆,我这段时间搬到你家住吧,我害怕你被他欺负。"
听完她的话,季听肆有些感动,但面子上装作若无其事,甚至开玩笑,活跃气氛,道:“想跟我睡就直说,我又不是不让。"
34;好,”她回答得迅速,没有丝毫犹豫,像是即将上战场的女兵,江岚茵一鼓作气, “今天太晚了,明天我收拾东西,你来接我。"
停下等红绿灯时,季听肆拉着她的手吻上去,变得一本正经,绅士风度十足:
“你放心,没结婚之前我不会做逾矩的行为,你来住可以,我那张床睡着舒服,主卧室让给你。"
结婚.…没想到,他早就把自己规划到未来的生活里,安排好了一切。
江岚茵不敢想,自己有一天能遇到自己喜欢并且爱自己的人,还能步入婚姻殿堂,她笑起来很漂亮,眼睛弯弯,像此刻天空中的那弯明月。
“阿肆,我们这样是不是叫做双向奔赴?”
"不是我苦苦追求,最终得偿所愿么?"趁红灯还有十秒,季听肆托着她的后脑勺,用一种暖昧至极的姿势亲吻她,并迫不及待表达, "今晚就搬吧,带点生活用品,其他东西家里不缺。"
江岚茵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轻声应他:"好。"
他们在渝水湾附近吃过晚饭,因为季听肆临时接到一通电话会议,想着拿几件换洗衣服和化妆品,东西很轻,就不让他跟上去了。
一路哼着歌,到单元楼下刷卡推门,这个点正是吃烧烤的高峰期,等电梯的人有点多。有位住同楼层的邻居,看今天只有她一人,八卦道:
"你男朋友今天没来?"
“他在车上等我呢。”
“哦,”回答的尾音拖长,一副懂了的样子, "你这是出去旅行还是到男朋友家?"
在这边住了两年,这位邻居是业主,大概五十多岁的年纪,整天在家带孙子,平时做点好吃的会热情的塞给她,江岚茵在熟人面前并不拘谨:
“可能都有吧。”
“我看行,你那男朋友真的很不错,我识人最准了,”邻居拉着她,在耳边悄声说, “电梯角落那人捂得严实,看着不像好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搬进来的,你上下班小心点。"
江岚茵借着电梯旁边的反光镜瞄了眼,那人低着头,看不出长相,只觉得他畏畏缩缩,穿得有点邋遢,不像是租得起渝水湾小区的人,更别说他是业主了。
br />好在电梯抵达后,那位大叔不是住在同一层。
指纹识别,关门开灯,江岚茵到卧室翻箱倒柜,不知道要住多久,干脆拉出20寸的行李箱,夏天的衣服单薄,这个箱子能装下好几件。
塞完衣服,剩下的位置可以放两双凉鞋,又用手提包装完剩下的化妆品和护肤品,把家里灯具电器关掉后,拉着行李出门。
电梯抵达六楼时,专注跟季听肆微信聊天的她还以为到了,拉着箱子出门,不小心撞上匆匆进来的人。
江岚茵没用多大劲儿,但那个人好像比她还要瘦小,只是相撞便站不稳。抬头看了眼显示屏,发现是自己失误,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我还以为到一楼了。"
男人的手机从兜里摔出来,机型是很古旧的按键款式。
触屏手机几百块钱就能买到,现在谁还用这种呀,那么不方便。捡起来还给他,楼道口的白炽灯光照在耳后,顺延到脖颈的位置,全是刺眼的烧伤痕迹,乍一看很狰狞,在这种空旷的环境中,令人免不了心底犯怵。
"谢谢。"
他穿的衣服宽大,不合身,袖子包着手,只露出两根手指,接过自己的手机,看上去格外落魄。江岚茵没太在意,把电梯按合后,静静盯着跳动的楼层号码。
等她到小区门口,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总感觉身后一直有个黑影跟着,扭头去看,那个人放慢脚步东张西望,如此明显,莫非是跟踪她?
以防万一,她不敢耽误,加快脚步,专挑路灯亮的地方走。
想着后门距住的这栋楼近,拐个弯就能到路边停车场,万万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听到身后愈来愈清晰的脚步声,江岚茵推着箱子加快脚步,拐弯时没注意到迎面而来的人,她被一股力量弹回去,好巧不巧撞到路边护栏,被一颗凸起的钉子划伤手臂。
往左看,想确定跟踪自己的人是不是心里猜想的那个,却只能捕捉到一跛一拐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
根据穿衣风格判断,她已经锁定怀疑对象了。
"茵茵,"撞到她的人惊呼,上前搀扶, "我刚才只顾着跟朋友聊天,没看到你。"
"萧晟?"
很意外又很幸运,好在遇到了熟人,没有
让那个跟踪者有机可乘。
“今天和朋友到这边吃饭,随便逛逛,这么巧遇上了你,”萧晟一边解释着,低头看到她受伤的手臂,担心道:“我带你去医院包扎吧,路边的设施风吹日晒沾了很多细菌,保险起见,最好再打一针破伤风。"
江岚茵微笑保持距离:“我男朋友在附近,等下让他带我去。”
听到这句解释,再结合最近的传闻,本来还不信的萧晟一脸哀伤,但朋友跟在他身边,不好质问什么。
“你带这么多行李,是去旅游吗?”
“不是,”情侣之间亲密这种事,她不喜欢随便跟别人讲,捡起地上散落的化妆包,正准备道谢离开,就看到了匆匆跑向这边的季听肆。
“我男朋友来了,改天再聊。”
萧晟好奇地打量传说中的人物,这才想起两人之前碰过面,当时江岚茵对这个人保持距离,甚至讨厌来着,短短三个月的时间,他们竟然在一起了?
他当初可是追了半年撬不动芳心,还被发好人卡,最后只能成为朋友来着。
“阿肆。”
季听肆接过行李,落在旁边人身上的眼神带着火药味。萧晟好心提醒:“茵茵刚才受伤了,你快带她去医院看看。”
“受伤?”
注意力转过来,季听肆拉着她的胳膊,借着路灯的白炽光,看到手肘位置血流不止,伤口红肿,他摸摸口袋想用纸暂时压住,一包心心相印的纸张及时递到面前。
萧升:“先帮茵茵擦擦吧。”
季听肆的脾气依旧没有因为他的好心而缓和, "谢谢。"
不是萧晟多管闲事,纯粹是出于朋友之间的善意提醒:
“我刚才好像看到有人在跟踪茵茵,女孩子单独走夜路很危险,你要多放点心在女朋友身上,好好照顾她。"
收到短信的那刻,季听肆的心都乱了,生怕身边最爱的人再出现曾经的情况,这才匆匆挂断会议电话,跑向渝水湾后门,他知道是自己的问题,态度收敛许多:
"我会的,谢谢。"
萧晟识趣离开, “那我们先走了,拜拜。”
“拜。”
/>帮她擦去后,又抽了张干净的纸捂住伤口,他手掌轻颤,紧张的脸色苍白, “别的地方有没有受伤?"
江岚茵:"没有。"
季听肆冷着张脸,周遭气压骤寒:“为什么不在微信上告诉我?”
“我没想到那个人是跟踪我的,快到小区门口才发现不对劲,”江岚茵心有余悸, “他身上有烧伤的疤痕,会不会是郑成明?"
季听肆点头,解锁手机拨通陌生号码。对方刚接,不等那头开口,便吼过去: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再敢威胁到我身边人的安全,就不要怪我不留情面大义灭亲。"
慈善的笑声,又表现出很无辜的口吻,令人不寒而栗:
“阿肆的女朋友很漂亮,好像是《幸福列车》的主持人,在宁城广播电视台上班对吧,爸爸老了,没力气做什么,只是想安享晚年,喝一口儿子的喜酒罢了。"
"做梦,"季听肆狠狠警告, "无论你做什么,我这辈子都不会认你。"
"爸爸为曾经犯的错误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这么多年想了很多,以前的确是我不对,"电话里的吐烟声轻不可闻,郑成明哽咽道:“就不能给爸爸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吗,阿肆,真要像你妈妈当初那么狠心?"
季听肆冷笑, "对,你的行为无法原谅。"不给对方继续辩驳的机会,他挂断电话后,又将这个陌生号码拉黑。
江岚茵伸手抚上他的背,安慰:"跟他置气犯不着。"
事情过去几分钟,季听肆脸上的怒气掩盖不住心底浓浓的担忧,他紧紧抱着江岚茵,失而复得的崩溃感倾巢而出: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才让你陷入未知的危险中。"
"不怪你,是我没有防备,如果早知道他出现的目的是威胁你,用得着别人帮我么,我自己就能搞定,”江岚茵推开他,岔开话题, "阿肆,我的伤口有点疼了。"
“我们现在去医院!”
季听肆先把行李抬进后备箱,带着她快速赶往医院。
伤口有点深,做完
简单的包扎工作,付款挂号,安排的面面俱到。打完针,他们一同回了紫金山庄。
从那天晚上开始,季听肆频频被噩梦惊醒,半夜醒来总会徘徊在主卧门口,直到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脏缓和下来。
之后无论是上班还是下班,他包揽下接送工作,以至于公司安排的出差也给延后了。
季老爷子听到老三抱怨,说季听肆沉迷女色到不管家业,倒也没太在意,只是放纵他去做自己喜欢的事。
周三上午,像往常那样准备早餐,还没吃一口,季听肆的手机铃声接连响起,出奇一致的问题,是省外的项目大概推到哪一天进行,合作商家催好几遍了。
做不到二十四小时保护,季听肆很懊恼,甚至想破罐子破摔辞掉清和集团的职务。
被他紧张气氛渲染的季恩珮,不明所以的发问:“哥,你最近工作很闲吗,每天接送我们上下班,搞得我都不习惯了。”
江岚茵知道这样不好,劝道:“你先腾出几天时间忙工作吧,我有珮珮作伴,台里也有很多摄像头,出外场的话,跟组有大帅,不会出事。"
"出什么事,你们怎么都紧张兮兮的?"
江岚茵吃完早饭,收拾碗筷到厨房,随口打发:“你哥说咱们电视台男同事太多了,他不放心。
季恩珮一脸嫌弃:"咦,没想到哥哥是个占有欲狂魔,好可怕好害怕。"
“小孩子别问那么多,好好吃饭,”季听肆扫她一眼,带着命令的口吻, “我以前教过你拳击,我不在这几天好好保护她。"
季恩珮嘟着嘴,有些嚣张的表情,一看就是在打坏主意:“求人帮忙不得给点利息嘛,亲兄弟也要明算账。”
季听肆早有准备,掏出车钥匙,顺着光滑的餐桌甩给她, "你工资不高,开敞篷太高调,一辆大众代步就可以了。"
“哇,你好抠啊,”季恩珮嘴上嫌弃,生怕哥哥后悔,不带一秒犹豫装进兜里, “看在还算有点诚意的份上,勉强答应你咯。"
“别贪玩儿。”
季恩珮一本正经道:“我最近工作可努力可认真了,不信你问嫂子。”
江岚茵刚好来到客厅,听到这句话,笑着回应:“是,珮
珮最近很努力。”
虽是这么说,他还是不太放心,于是又要求江岚茵事事报备, "如果珮珮她贪玩儿靠不住,找上次那个叫萧升的帮忙也行。"
为了江岚茵的安全,这是他接受范围内,最大的让步了。
他们今天要采访已经离婚,但还在纠缠的男女嘉宾。
自从节目修改播出时间,又换成接纳大众投票后,《幸福列车》除了男女嘉宾婚前矛盾,又加了离婚后的调节,让她一个只谈过恋爱,其他什么都没接触的主持人忙前忙后,还要开导别人,真是太看得起她的能力了。
不过呢,打工人为了工资,自当全力以赴。
抵达香樟路,拐进胡同,右手边是老旧的花苑小区。隔了一个路口在扩建地铁站,因拆迁的缘故,很多租客都选择了这里,来往的人自然多些。
四人上楼,终于爬到顶层时,安悦想起录音笔忘记带了。
敲了一会儿门无人应答,江岚茵拨通电话,得知女嘉宾在回来的路上,大概十分钟到,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车上拿录音笔。"
安悦:“辛苦江姐了。”
季恩珮在跟男朋友通电话,依依不舍, "岚茵姐姐,我这……"
江岚茵:“我两分钟左右回来,跟你的风风继续腻歪吧。”
"嘿嘿,那你快去快回。"
老旧的楼梯很窄,遇到有人上来,得侧开身子让路。
刚到三楼,江岚茵看到一个男人衣服被汗水打湿,扛着桶装水,步履艰辛,便停在原地靠着墙让路。
衣摆甩来甩去,兜里的订单飘落在地上,江岚茵赶忙叫住:"大叔等下,你东西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