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道路和小径比较古老,如果它们不是睿智国王曾走过的路,怎么会在地图上被标示出来?”
“有这么单纯吗?”惟真迅速起身,拿来一架子的蜡烛将地图照亮一些,并用手悉心抚平这张羊皮纸,然后俯身靠得更近。
“如果这片绿色区块代表雨野原的话,这里倒是有许多标示出来的小径是通往那儿去的。但是没有一条小径的尽头有任何标示,所以我们怎么知道是哪一条?”我提出反对意见。
“或许它们全都通往古灵那儿,”珂翠肯继续说道,“否则它们为什么都集中在同一个区域?”
“不!”惟真挺直身子。“至少有两条小径的尽头有标示些什么,在那里也或许有些什么。
这该死的墨水都褪色了,但还是看得出来那儿有些东西,而我想找出那些到底是什么。”
连珂翠肯都因他语气中的热情而吃惊。我也很震惊;我原以为他只会礼貌地听她把话说完,没想到他却满心赞同她的计划。
第105节:我宁愿跟你一起走
他忽然起身快速地在房里走了一圈,精技能量也如同壁炉的热气般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冬季的暴风雪即将侵袭海岸,可能说不定哪一天就来了。如果我赶紧动身,就能在接下来的几天趁着小径还能走的时候前往群山王国。我可以快马加鞭抵达……抵达那个地带就是了,然后在春季前回来,或许也带回我们所需要的援助。”
我哑口无言,但珂翠肯接下来说的可更吓人。
“大人,我并没有打算让您去。您应该留在这儿,由我去才对。我熟知群山且在那儿土生土长,而您可能无法在那样的环境生存。所以这件事情应该由我来牺牲献祭。”
当我看到惟真和我一样惊愕失声时,可真松了一口气。或许,听她亲口说出这些话,就能让他了解这计划是多么不可能达成。他缓缓摇着头,握起她的双手庄严地看着她。“我的王妃。”他叹口气,“我必须这么做。是我。我在其他方面都让六大公国失望透顶,对你也是。
你当初来这儿准备当王后时,我根本没耐心听你谈论牺牲献祭,我以为那只是一个女孩子过度理想化的见解,但我错了。我们这儿是不谈牺牲献祭的,但却感受得到。我从我的双亲那儿学到了永远要把六大公国摆在小我之前。我虽然曾试着那样做,但如今看来,我似乎都是指派别人代我去执行这些任务。我坐在这儿技传,这是千真万确的事,而你也略知我所付出的代价。我把水手和士兵送出去让他们为六大公国捐躯,连我自己的侄儿都得代替我执行这些残酷血腥的任务。姑且不论我让谁牺牲献祭,我们的沿海依然危机四伏。现在,我们身处如此艰难的困境,只剩下最后的机会了,难道我还得让我的王妃去冒险吗?”
“或许……”珂翠肯的声音沙哑且十分迟疑,她低头望着炉火建议道,“或许我们可以一起走?”
惟真在考虑,他确实在考虑这方法的可行性,我也看到珂翠肯明白他正慎重考虑她的要求。
她露出了笑容,但当他缓缓摇头的时候,她的笑容就淡去了。“我不能冒这个险。”他平静地说道。“一定得有我信赖的人留在这里。黠谋国王……我的父王龙体欠安,我也为他的健康状况感到忧心。如果我远离这里,我父王又病重,一定得有人接替我。”
她别过头去。“我宁愿跟你一起走。”她激动地说道。
当他伸手用手指扶起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注视她的双眼时,我就别开我的视线。“我知道。”他平静地说道,“那就是我请求你做的牺牲献祭,在你想走的时候,却让你为了六大公国单独留在此地。”
她的兴奋之情消失了,然后就垂下双肩,低着头遵循他的意愿。当惟真将她拥入怀里时,我起身带着迷迭香离开,好让他们俩独处。
那天下午当我在房里亡羊补牢似的钻研卷轴和石板时,一位侍童来到我的门前。“您承蒙召唤,请在晚餐后抵达国王的寝室。”这是他告诉我的唯一讯息。我满脑子不高兴,只因我两个礼拜前才去过那儿,真的不想再去面对国王。如果他传唤我的目的只是为了再度重申他希望我和婕敏交往,我真不知该怎么做或是怎么说,也害怕自己失去控制。我毅然地展开一幅古灵卷轴试着研究它,却徒劳无功。我的眼前只有莫莉。
自从我们在海滩上共度那个下午之后,我们又一起共度了几个短暂的夜晚,而莫莉拒绝与我更进一步地讨论有关婕敏的事。在某些方面来说这是个解脱,但她也不再逗着我,要求我在真正成为她的丈夫之后要做些什么,还有我们将会有什么样的孩子。她已经平静地放弃任何我们会结婚的希望,让我一想起来就几乎要发疯。她不和我争论,因为她知道我身不由己,甚至不问我们以后会如何。她像夜眼一样似乎只是活在当下,彻底享受我们共度的每一个亲密的夜晚,从来不问是否还会有另一个夜晚。我从她身上所感觉到的并非绝望,而是心里的隔绝:坚决不让我们明日所无法拥有的东西,使我们失去此刻所握住的。而我真不配让这么忠诚的一颗心热爱着我。
当我躺在她床上在她身旁昏昏欲睡时,她身上和药草的清香让我感到安全且温暖,而她内在的力量也保护着我们。她不会精技,也没有原智,却拥有一种更具威力的魔法,而且仅靠她的意志力施行魔法。每到夜晚当她在我身后锁上了门,我就进入她一手创造且只属于我们俩的时空。我曾经因她盲目地将自己的幸福和快乐交付在我手中而感到难以承受,但现在的情况更糟,只因她相信对我的付出终将让她付出惨痛的代价,但却依然拒绝背弃我;而我也没这个担当远离她并祝福她觅得更愉快的人生。在我最孤寂的时候,每当我带着一整个鞍囊的毒面包骑马绕经公鹿堡周围的小径时,觉得自己真是个胆小鬼,而且比小偷还不如。我曾告诉惟真,我无法从别人身上吸取力量来补充自己的能量,也不会这么做,但现在我却每天如此对待莫莉。此时,古灵的卷轴从我松弛的手中落下,我忽然觉得自己的房间是个令人窒息的地方。我把尝试研读的卷轴和石板推到一旁,在晚餐前来到耐辛的房里。
我已经有好一阵子没来探望耐辛了,她的起居室看来还是没什么变化,除了最上层的那堆东西显示了她目前所热衷的事情。而这一天也不例外。在秋季采集的药草一捆一捆地在房里每个角落倒吊着风干,整个房间都充满了它们的香气。当我猛然低头避开垂吊的叶子时,感觉自己似乎漫步在一片上下颠倒的草原上。
“您把这个挂得低了些。”我在耐辛进门时对她抱怨。
“不,是你长得太高了些。现在赶快站直让我好好看看你。”
我依照她的吩咐站直,顾不得那束栖息在我头上的猫薄荷。
“很好。至少整个夏季划着桨到处杀敌让你更健康了,比去年冬天回到我身边那个病恹恹的男孩好太多了;我就说那些滋补品是很有效的。既然你都长这么高了,就来帮我把这些挂上去吧!”
我不慌不忙地沿着烛台、床柱和任何可以绑线的地方把线系牢,然后把一捆捆的药草绑上去。她把我赶到椅子上绑几捆凤仙花,接着问道:“你怎么没再对我发牢骚说你有多么想念莫莉?”“那对我有什么好处?”我过了一会儿平静地问她,尽可能让语气听起来很认命的样子。
第106节:连这个机会都不给你
“没有。”她若有所思地稍作停顿,接着又拿给我另一束叶子。“那些,”她在我绑好它们时告诉我,“是点彩叶,味道很苦。有些人说这可以防止妇女受孕,但事实并非如此,至少不是那么有效,而且若妇女长期服用的话就会生病。”她又仿佛思索似的停顿下来--“或许
,当一个女人生病时就难以受孕,但我可不会向任何人推荐这玩意儿,尤其是我所关心的每一个人。”
我假装漫不经心地问道:“那么,您为什么要将它们风干?”“把这些浸泡在水里用来漱口,对治疗喉咙痛很有帮助的。当我看到莫莉在女人花园采摘这些时,她是这么告诉我的。”
“我知道了。”我将叶子绑在线上,仿佛在悬吊一具尸体般,就连它们的气味都很苦。我稍早不是才在惟真面前纳闷他怎么对自己眼前的事物如此毫无警觉?而我呢,我为什么从来没想到这个?她如此惧怕合法结婚的女性所渴望的身孕,对她来说是个多大的牺牲?耐辛自己不也盼了一场空?
“……海草,斐兹骏骑?”
我开口:“对不起,请再说一次?”
“我是说,你哪天下午如果有空,能不能帮我采集海草?黑色波状的那种?它在这个时节味道最香了。”
“我会试试。”我心不在焉地回答她。莫莉还要担忧多少年?她还得咽下多少苦涩?
“你在看什么啊?”耐辛问我。
“没什么。为何这么问?”
“因为我已经说了两次,请你下来我们好移动这张椅子。你知道,我们还得把这里其他一捆捆叶子全都挂上去呢!”
“请您原谅,我昨天没睡好,弄得我今天傻愣愣的。”
“我同意。你应该在晚上多睡一会儿。”这些话听起来有些沉重。“现在下来把椅子移动一下,我们才能开始挂这些薄荷。”
我晚餐吃得很少。帝尊孤独地坐在主桌上,看起来气呼呼的;他那群马屁精则围坐在他正下方的桌子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