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笑的趴在软枕上半天没缓过气来。
可是为什么他们牵着手在一起走?
难怪曾天洋好几个星期不联系她了,悠悠恍然大悟,又忙不迭的短信八卦,打开手机看到日期,忽然哀叹一声——这么快又到了复诊时间?
上午的课才结束,悠悠和周夏阳在公交车站等车,幸好不是周末,去市区的人也不大多。
车子到了市区,车站处就是一个肯德基。两人抱了一大堆吃的进了口腔诊所,时间还早,索性便坐在了一楼的椅子上吃东西。周夏阳吃了一些之后倒放下了:“医院里总有一股味道,我不大喜欢。”悠悠拿着一包鸡米花,一颗颗的往嘴里扔,笑着说:“你不吃最好。”
她才扫荡完鸡米花,周夏阳轻轻拉了拉她,低声说:“你看。”
苏漾和一个男生也走了进来,也是来得早了,便寻了一个靠门的位置坐了下来。周夏阳问她:“要不要去打个招呼?”悠悠满心不愿意:“算了吧,她又没见到我们。”可是到底苏漾还是周夏阳的上司,周夏阳便远远招呼了一声:“师姐好。”连带着她模糊不清的说了句“师姐好”。
苏漾转头,向两人笑了笑,那个男生也循声望了一眼。他站在苏漾身边,尚未坐下,大厅光线极好,悠悠忍不住说了一句:“蛮帅的。”
她想起以前见过的一句话,说的是男人可以很容易可以将一个女人的外表说出来,总是形象而贴切。而女人形容男人,永远也只能是泛泛之词,不过英俊丑陋而已。
那个男生穿着墨绿格子的衬衣,蓝色的仔裤让腿显得极修长,悠悠只是看到他的眼睛,直觉告诉她那是内双,又像所谓的桃花眼。悠悠没有再看下去,因为她扫到苏漾似乎微微皱眉,捂住了左脸颊,男生便低下身子耳语了几句。
“小公主牙疼了。”悠悠也耳语给周夏阳听,若有所思,“她男朋友是很帅。”
周夏阳“嗯”了一声:“对啊,金融的靳知远,大三的。”她说完,见服务台的护士回来了,连忙问:“可以挂号了吧?”
周夏阳走去前面帮她挂号,角落里就空空荡荡的坐了悠悠一个人。靳知远看过去,那个女生拿了一包薯条,低头一根根的往嘴巴里塞,半长不短的头发扎了个小揪,有些稚气可爱。
悠悠一点没发现也有人在注意他,熟门熟路的问好洗手间,一溜烟的跑去刷牙了。她对着镜子里一遍遍的刷牙,觉得眼神份外有些呆滞,果然吃饱了就容易睡着,好在牙膏的气味是强劲的薄荷,猛吸了几口气,又觉得精神清明起来。
出来的时候,经过苏漾身边,觉得那双乌黑妩媚的眼睛在看着自己,只能停步,对着病公主问候:“师姐,你来看病?”
苏漾“嗯”了一声,带着笑问:“来复诊?”
悠悠说了句“是”,借机看了一眼靳知远,果然是内双,那双眼睛几乎没有什么笑意,便显得沉默而专注。悠悠觉得自己有点被电到了,也就不理其他,只是轻松的说了句“师姐再见”。
诊所出来,悠悠站在门口,顺手拿出一根薯条放进嘴里,结果迎面遇到了苏漾和靳知远。悠悠手里还捏着半截薯条,忙把手放下,点了点头,莫名觉得今天小公主的态度很温和,其实她以前也不是那种咄咄逼人,只不过有意无意的会带出一种自傲的姿态。
苏漾给靳知远介绍:“周夏阳你认识吧?这是施悠悠,也是我们院的。”又指指男生说:“靳知远,金融的。”
既然介绍成师妹了,自然就要分外乖巧一些,悠悠不想说话,半截薯条还含在嘴里,就抿嘴笑不露齿的点了点头,周夏阳倒是说:“哦,靳师兄,运动会的宣传材料你收到了吧?”靳知远笑了笑:“麻烦你了。”
可是这一笑,悠悠就楞在那里了。那双桃花眼带着笑意,像点缀了碎钻,孩子一样纯净。后来就擦肩而过,悠悠的眼睛舍不得帅哥,就忍不住往后看,却倏然和那双眼睛碰了对着,她有些尴尬的笑笑,转开了眼神。
以至于回到寝室和杨秋敏说起来,夸了人家帅的时候,居然想不起来靳知远究竟长什么样,似乎只记得有一双眼睛,不论笑或不笑,总是极其耀眼的。
悠悠边玩连连看,边和杨秋敏随口瞎侃着,曾天洋就在qq上找她。
原来喊她明天下午去看管理院和物理院的足球赛。还自作主张的一口说定:“下午三点,东区操场。”悠悠刚想回话,他又抛来一句,“叫上杨秋敏,你俩嗓门大。”东区操场不是塑胶新操场,尘土漫天,她不想在九月灿烂的阳光下暴晒下灰头土脸。
悠悠直接回他一句:不去。
星期六的下午,悠悠在图书馆随便翻书看,正在一大排新书柜前流连着,口袋里的手机拼命开始震动,她找了个角落接电话:“我说了不去,你女朋友在那不就行了?”
曾天洋有些气喘,她猜他刚热身完:“就是季澄在我才拉你过来,人家一个人多孤单啊。你就当过来陪陪她。”
“杨秋敏不是去了么?”
曾天洋冷笑了一声:“别提她。她过来打了个招呼,现在正钻在敌营。”
悠悠噗哧一声笑了,想了想那还真是杨秋敏的作风:“那行,我一会过来,现在在图书馆呢。”
才要走,转眼在新书柜子里发现了一本找了很久的书,胡兰成的《禅是一枝花》,真是大喜过望,站在那里就一篇篇的翻了起来。这一手的文字,只觉得漂亮得像是从水里激灵灵的游上来,又给山涧的风一吹,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后来施悠悠也爱翻这本书,看着看着就想起初看的那时候,那是只觉得写得轻灵,说到底,还是没看懂的。隐约觉得,禅是一支花,应该是山中幽谷的一支野桃花,绽放的刹那,一生的惊艳与都汇集此刻。只有乱石中的流水潺潺,晶莹剔透,不温不火的流淌开去,而山谷的出口,并不知通往何处。
等到回过神来,悠悠看看时间,拔腿就跑。
大好的天气,校园的下午总是悠闲多过匆忙的。林荫道上似乎只有她一个人小跑着,校区在郊区的好处,就是永远不会让人觉察出人多地少的局促。她跑到操场的时候,微微晕眩了一下。
明明一操场的人,怎么会寂静无声?
杨秋敏本来全神关注盯着赛场,鬼使神差的往后看了一眼,一把将悠悠拉了进来,低声说:“上半场补时呢,看任意球。”
一个男生站在球门罚球区内,双手叉着腰,带着一点漫不经心,微仰着头,又似乎在目测距离。
宽肩窄腰的男生,身材修长,现在穿了蓝色的球衣,只留给她一个背影,可悠悠觉得熟悉。那双内双的桃花眼,正在自己眼前一点点的闪现。
裁判急促的一声短哨,靳知远后退了几步,慢慢助跑。悠悠看到人墙之中的曾天洋,紧紧咬着牙齿,似乎浑身都绷紧得像一只长弓。靳知远的脚触及了球,然后黑白色的足球就挨着跃起人墙的发梢,甚至仿佛能看见带起了男生们的汗滴,划出一道又长又优雅的弧线,进了球门的死角。守门员呆呆站着,一点反应都没有,机械的走去捡球。
长长的哨声,上半场结束。
这才开始爆发出口哨声、跺脚声和叫好声,像一蓬巨大而热气腾腾的烟花,绽开在黄土四扬的小小操场上,惊得树梢上的叶子都是一颤。
悠悠听见自己身边好几个女生都吹了声口哨。这球进的太漂亮,实在有小贝的范儿。就算不懂足球,可是冲着帅哥的面子也决不能吝啬掌声。
身边的一群女生都拥了上去,悠悠这才发现自己站在了后援团中间,顿时有海浪冲过的感觉,转眼间身边就没人了。人群也相应分成了两批,物理院就在身侧,管院的稍远些。曾天洋坐在地上,像匹不羁的小马,拿着纯净水大口的灌。季澄蹲在他身边,不知道在低声说写什么。
队长在大声说着下半场的布置,曾天洋半点着头,也不知听进去了没有,看见悠悠一个人站着,微微眯着眼睛,随手抓起一瓶地上乱七八糟横着的矿泉水就扔过去:“接着!”
悠悠一把抓住,水还是冰的,握在手上沁凉沁凉。她忽然觉得不好意思,到了现在还不知道比分。想问杨秋敏,她倒真是混到敌营去了,围着一个个子挺高的男生在说话。管院的男生们都围在栏杆旁,靳知远一个人靠着双杠,似乎进了球也没有多大欢喜。
正胡思乱想着,被周夏阳的电话打断,是让她去楼下帮忙取快递,悠悠抽身往回走,不忘对着曾天洋嬉皮笑脸:“赢了请客吃饭。”
裁判吹了哨,一群男生便纷纷站起来,她向后摆了摆手,蹦跳着往宿舍跑了。走着走着,脚步就慢了下来,太阳就跟在自己身后,亦步亦趋,而自己的影子拖拖拉拉的在面前,像个稻草人一样。
“施悠悠?”
声音她不熟,可是把这三个字叫得那么好听悦耳。悠悠就回了下头,漫天的阳光似乎一下子照进了眼中,忍不住用手遮了一下:“咦?靳师兄,怎么不踢球啊?”
靳知远表情倒是从容,可是悠悠就是觉得他笑了一下,阳光灿烂,却分明亮不过眼中一闪而逝的光芒。
“左脚有些不舒服,下半场不踢了。”
施悠悠一下子神采飞扬:“刚才那脚也太帅了!”
她就是这样,说起喜欢的事物一下子焕发出的精力总让人觉得换一个人,她和曾天洋就是这样认识的。
大一的冬至,小餐厅挤满了人,她们寝室四人就和曾天洋他们一帮男生拼了一个大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