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冷重当时也是初次谋面,心中却不禁为其美人道士的名号暗自叫好,果然闻名不如见面,冷重地的确确是个当之无愧的美人儿!
只见冷重眉毛一挑,露出一副惋惜之情,轻摇头道:“阁下果然口若悬河,舌灿莲花,只可惜在下几时说过此地就在下一人?”冷重忽地向前走几步,向我藏身处深施一礼,抱拳道:“梅清兄请这就献身一见!”
当下我正全神贯注于场中局势,忽地听他竟然可以唤的出我的名号,心下也不禁微微诧异,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这般藏匿,只得信步走出。
冷重见我走出,急忙迎上几步,又郑重施礼道:“梅兄大名如雷贯耳,在下对梅兄独步天下的梅花针当真仰慕已久,日夜渴望一睹,方才略微一见果真名不虚传!而梅兄的医术听闻更加炉火纯青,想来这两位姑娘身上区区毒药梅兄医来定然是易如反掌!”
他这番赞扬的话可说是将我一军,无非先将我捧至云霄,再令我在骑虎难下的境地中不得不为两位姑娘解毒。
而在太行四虎看来则似乎我二人早已有所预谋,更看到来人竟然是名满天下的神医,当下冷汗奔涌而出。
其实刚刚我在暗处看到那姐姐如此刚烈之时,我便已经生出救人之心,是以当下也不推辞,双指一夹梅花针,便与冷重站在一处。
那冷重只对我微微一笑,却并未有动手之意,只转头又对四虎道:“在下曾听闻梅花针入体,稍有差池即血流不止,直到血尽人亡方休,冷某一直对此渴望而不可求,不知四位当中可有人可让在下看看这奇观,一偿心愿否?”
那四人本来稳操胜券,却不想竟然如此轻易便被冷重扳倒这一局,更何况如今忽地多了我这个是敌非友的梅清,便是连拼个鱼死网破的机会都已欠奉,四人此时个个面如土色,叮当地扔掉兵器,乖乖束手就擒。
不站而屈人之兵!却不想刚刚二十出头的冷重竟然便有这般高深的心思与耐性,若换作旁人此刻早已不顾一切大开杀戒!
当时我却欣赏不了这许多,反而更在意那两位姑娘的伤势,待那四人乖乖就范,急忙奔去姑娘身边查看伤势,喂二人吃下独门的解毒丸,又小心裹好伤口,才对冷重道:“已无大碍。”
冷重点了点头,跃至四人身边,出手闪电般废去四人武功后,才对四虎道:“半月后,四位请到武当山,四位的下半生,在下必有安排,保证各位至少可以衣食无忧!”
那四人本以为此次必然毙命,却哪里想到竟然可捡回条命,心中暗自庆幸,顷刻走的一干二净。
我却觉得如此处置这四人实在太轻,对此等败类何必姑息,手起刀落如砍瓜切菜般杀之岂不痛快!
那冷重当时便看出我心中不快,忙向我抱歉地笑笑道:“在下知道梅兄此时是在埋怨在下对那四人的处罚过于轻描淡写,”叹口气又接着道“只是在下自小修道,虽未有幸得道羽化成仙,却多年在道观中耳濡目染,早已养成不杀生的喜好,是以方才才会对那四人网开一面,只是费了他们的武功!”顿了顿又道“不过梅兄尽管放心,我早已为此四人未来想好生计,保证他们不会再危害江湖!”
一张俊脸满是真诚的歉意,也顿时浇熄我的一片怒火!
我二人在当地寻了间破屋,将这两位姑娘安顿妥善后,冷重才道:“梅兄可知这两位姑娘是谁?”
见我茫然摇头,冷重这才开口道:“这两姐妹乃是绣玉谷胭脂村的两位爱女,这次小弟千里追这四个淫贼,却不想他们为躲避在下追踪,连累她二人受如此之辱,实在过意不去。”
那胭脂村在江湖上也算小有名气,因此我也有耳闻,更知道那谷主姓姬,为人古怪,膝下的两个女儿,姐姐‘烈玉观音’,妹妹‘妙玉观音’却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而我这时才有机会细细观察正在昏迷中的那对姊妹,只见床上的二人身材窈窕,鬓发乌亮,皮肤白皙,果然是两个难的一见的美人,更难得她们容貌上明明有七八分相似,却看起来一个刚强,一个恬静,如此天壤之别,心中却不由得暗自赞叹:当真是一对漂亮的姐妹花!
我见冷重为人处世颇为周到,虽然身在武当这样的大派,却仍这般彬彬有礼,绝对是个可交之人,因此上心里早已暗暗认下这个朋友。
正文 第十二章忆往事
为父半生痴迷医术,从未为男女之事分过半点心,甚至在我心中都毫无男女之别,只有是否患病之分,因此上当年即时早已年过三十,却仍未想过娶上一房妻室,成家立室,养儿育女。
但是当真冤孽,就在那日于洛阳偶遇烈玉观音后,我的心却好似突然被个女人敲打入心扉,却忽然便觉得心猿意马,竟然动了成家立室之念!
说起来,烈玉是难得美人这倒还在次,最重要的却是当日她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那种刚烈的气节,那样丝毫不让须眉,全无半点女子软弱的性情,实在难能可贵!
正因为有此心意,这次为她们两姐妹治起伤来格外仔细,更加不惜工本,无论何等珍稀药材,哪怕疗效只是好上一星半点,也毫不犹豫用在她二人身上。果然只是短短数日那两姐妹就已彻底解毒,伤势大为好转。
烈玉如此烈性女子,自然是爱憎分明,伤势好转后,对我这救命恩人千恩万谢,感恩戴德,并与她的妹妹妙玉一起亲亲热热称我为‘梅大哥’,听起来实在说不出的熟络。我当时心中亦是不住暗自欣喜,以为她如此对我必然也是有心,只是那几日冷重因为担心两姐妹的伤势亦未离去,烈玉见有外人在场,才不敢对我过于表白,以免羞见于人。
想到这一层,更加难以抑制心中喜悦,虽然每日仍与冷重谈天说地,心中却着实盼着他早日主动辞行。
这一日,我见身边所存草药那几日消耗颇多,亟需补给。无奈烈玉伤势尚未算痊愈,我自然不忍心其随我奔波,因此只是交待一声,便独自外出寻药。
我所需药材向来罕有生僻,少半也许可在药铺觅到,大半却需要辗转几个地方亲自上山采药,方可一一凑齐。
因此我这一离开便整整去了七八日光景。
第八日天已经擦黑,我却仍然在路上赶路。当时心中便在想:自己这一下子便离开七八日,烈玉此刻怕是早已望穿秋水地盼我回去,因此上也顾不得更深露重,一门心思赶路。终于近二更时分,才趁着月光摸索返回破屋。
夜凉如水。
行至距破屋不足百步的林中,忽然耳闻一阵箫声飘渺传来,箫声清雅脱俗,仿若天籁,与夜空中那一轮明月交相辉映,妙不可言。
我的步伐不由得更加快几步,绕过几棵大树,那吹箫人终于映入眼帘。
又是那一袭白衣!此刻在月光映衬下,便仿佛是下凡的仙人,如此纯洁干净,一尘不染,却正是冷重。
我见吹箫人是冷重,本欲现身相见,只是如此天籁又如何忍心打搅,不禁驻足倾听。
片刻冷重却忽然住了箫声,深吸口气含笑道:“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偷听的佼人可愿现身?”我兀自纳闷冷重为何忽然吟出《诗经》,正欲现身相问,忽地一个人柔声道:“这就出来哩。”
我顺着声音只见到此刻门边竟然不是何时多了一个亭亭玉立的身影,正是烈玉!
她那一对美目却正痴痴地随着冷重上下左右,那双美目中泛出爱慕的动人光彩是我日夜期盼的,如今却哪里想到竟然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那双美目此刻却牢牢地盯着另外一个人,为他泛着前所为有的柔情,这让我一下子失去走出树林的力量。
冷重此时竟然也是不同与往日温柔看向烈玉道:“在下一曲凤求凰的箫曲可称姑娘心意?”言语间充满宠溺,后者顿时双颊飞红,幸福之情溢于言表。
这显然一对两情相悦的璧人!
那么我呢?我又算什么?林中的不由得在心中大声怒吼:我不过是做了个偷窥他人的卑鄙之人!这不禁使我怒火中烧!一来自己的心上人竟然另有所属,二来他二人可说终日与自己在一起,如此的大事竟瞒着自己,而最令自己气愤的是,自己一向自诩聪慧过人,观察入微,他们郎情妾意如此天造地设,显而易见的事实自己竟毫无察觉,反而自娱自乐的终日想着烈玉倾心于己,实在荒天下之大谬!
于是我当下竟然生出报复之心,在林中重重咳嗽一声!那二人不想此处此时竟然还会有人,忙满面通红分开。我见二人如此尴尬的模样,竟然觉得十分开心,亦不理会二人,大摇大摆,径自回到房中。”
梅用听到此处,不禁想起昔日蒙杯然与丹儿之事,发觉原来爹爹竟与自己同病相怜,不由得感同身受,不禁叹了口气。
梅清却未停下,仍继续说道:“后来几日,我便好似个幽灵一般,藏匿于任何角落,仔仔细细,里里外外地观察着冷重,更逐条地和自己相比较,却不曾想,当真人比人当死,我这才惊觉对头竟是如此完美之人:出身名门,武功深不可测,为人能文能武,容貌俊秀,更主要的是他年轻,与烈玉可说同龄,那几日听到烈玉唤我大哥觉得听来已经是颇为刺耳。”
忽地梅清却又叹道:“如今算来已有十几年没听到了。”言罢沉默起来,梅用知其必定在思念烈玉观音,也不便打扰,只静静等待着下文。
许久,梅清才叹气道:“这之后见他二人甚是般配,自己一腔爱欲只好眼见付诸东流,于是竟生出自暴自弃之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