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雪还在下着,天地一片银白,也不知道皇上和严横谈得怎样了。我这里的“谈判”,看来今天是不会有什么结果了。
我决定岔开话题,把自己从越绕越深的“泥潭”中拯救出来。等祁云海的自我陶醉告一段落,马上问他:“定远侯今天进宫觐见皇上,这事侯爷知道吗?”
“不知道”,他先摇头,而后哂笑道:“他终于肯进京了,我还以为他要抵死守着西部跟朝廷对抗呢。”
听这口气,是不怎么待见人家了,从来同行相轻,他们又恰是好胜心最强的那一类人。不过我还是问了一句:“侯爷与定远侯关系如何?”
“以前是出生入死的兄弟,现在嘛,道不同不相为谋。”他拿起火剪拨着炉中的炭火,夹起其中一块大的猛地夹成两截,似乎想借此表现跟叛逆之人一刀两断的决心。
我追问:“侯爷的意思是,他是王党的中流砥柱?”
祁云海不肯明确回答,只是朝我笑了笑说:“关于这一点,公主应该比微臣更清楚。”
我忙摆手表示:“音音是‘女’流之辈,很少出宫,你也知道,宫里的‘女’人在一起,是不准议论朝政的。只是有时候皇上在饭桌上跟太后谈起,音音在旁边听了一些,哪里谈得上很清楚。”祁云海答非所问地说:“定远侯和琰亲王关系很铁的,他们以前就常在一个营帐里同宿。”
我笑了起来:“侯爷说的话,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他一本正经地解释:“不是那样的。军营中,有时候帐篷不够,有时候是天寒地冻,两个人共帐是常有的事。”
“哦,那侯爷也常与人共帐?”
“偶尔也有”。说这话地时候。他地表情再正经不过。
我也不再开他地玩笑。如果他真地毫无此好。被人拿这种事取笑会很恼火地。故而重新回到原来地议题:“帐篷再紧张。不至于连主帅和主将都轮不到。必须挤在一起
祁云海笑而不答。
这个人。真地非常狡猾。先抛出一句似是而非地话让你情不自禁地往那方面想。等你来了兴趣。他又装正经;你放弃打探不问了。他又开始模棱两可。引‘诱’你继续往下问。
我不觉烦躁起来。倒不是为了这事。琰亲王与严横到底有没有那种关系我并不关心。只是随口问问而已。我担心地是:祁云海会不会误解了我地意思。以为我今天请他吃烤‘肉’。是向他示好。暗示他赶紧求婚。甚至。问他为何不与妾‘侍’生孩子。也是因为我自己不能生育。所以特地跟他商决之道?
“侯爷。其实我……”我拿起笛子。用丝绢不停地擦来擦去。
“公主怎么啦?”
“我……啊!”因为心不在焉,手里的笛子一滑,幸亏祁云海眼明手快,一把接住的稀世珍品。又是皇上送的,要是居然被我掉进炭炉里,或掉到地上摔碎了,我会难过死地。
在我的心目中,这笛子,就是皇上给我的定情之物。
也许是这四个字给了我力量,我终于抬起头,鼓足勇气对祁云海说:“侯爷,国事归国事,‘私’情归‘私’情。您同意
“当然”,他重重地点头,“虽然微臣不明白公主为何要这样问。但这是大是大非的问题,答案只有一个。根本不需要考虑的。”
“那就好,希望侯爷永远记得今日的话。”
他满眼疑‘惑’地打量着我。我也试图从他脸上看出最真实的情绪表达,突然。脑海里一个念头一闪,我立刻意识到了什么,脸刷地一下红了,不是羞红,而是气红的。
这个人,从头到尾都在糊‘弄’我!
既然他明明白白地知道,皇上并非太后亲生,为什么又一再强调“一‘奶’同胞”、“血脉亲人”呢?也许他自己都没一点是肯定地:他确确实实是在堵我的嘴。故意用“亲姐弟”当幌子,阻止我说出想说的话。
也就是说,我和皇上的‘私’情,其实他非常清楚,也估计到我今天可能会跟他摊牌,所以先拿话堵我,让我开不了
想明白了这些,我反而镇静了,不急不徐地问:“侯爷,您真的想娶我吗?”
“真的。”他很郑重地回答。
“为什么?”
“因为……”
“不要说你很美,我很喜欢你之类的话,你我都知道这不是真话。”
他再次‘露’出疑‘惑’的表情:“为什么这些不是真话?”
我摇头叹道:“我们不要再绕来绕去了好吗?您分明清楚我和皇上的关系,一个真心喜欢我地男人,决不会容忍这些的,也不可能若无其事地和我坐在一起吃‘肉’喝酒,赏雪谈心。”
祁云海脸上的面具终于碎裂了,蹭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把书房的前‘门’和侧‘门’统统闩上。
“公主,公主”,外面的人很快反应过来,开始敲‘门’打‘门’。
为了谈话方便,书房里没要下人‘侍’候,他们全部留在隔壁烤‘肉’玩闹。但房‘门’是虚掩着的,并没有上闩,毕竟是孤男寡‘女’,也要避些嫌疑。
听到外面的喧闹声,我走,只是把‘门’关严点免得冷风吹进来,你们继续烤‘肉’去
待我回头时,祁云海已经欺近身边,用冒着火的眸子瞪视我,声音中带着压抑的愤怒:“你也晓得有些事是不能让下人看到的,其实他们什么不知道?大家装聋作哑而已,如果有人竟然当众宣扬出来,你是不是要处死他以泄愤?”
“我并没有当众宣扬”,这种时候,尤其不能慌,要据理力争,凡事总逃不过一个“理”字。我尽可能在他围住地狭小空间里站直身子,“我只是对侯爷一个人说,这里并无外人。”
他收回抵住窗棱的手,但依然忿懑暴躁:“全天下只有我一个人是你的未婚夫,你亲口告诉你地未婚夫,你跟另一个男人有‘私’情,这还不是宣扬?难道要向全天下的人嚷嚷才算?”
“你并不是我地未婚夫,我们无媒无凭,也没有下彩纳聘,有的,只是一枝‘花’,一句话。”
“一枝‘花’,一句话,还不够吗?有人因一句承诺而相许生死,何况微臣多次向太后提亲,是太后含糊其辞,你们这是在耍‘弄’微臣吗?”
我亲手给他斟上一杯茶,示意他坐下,然后说:“侯爷地心情,音音不是不理解,但说到耍‘弄’就太过了。侯爷只要回忆一下当时的情景,就知道海棠‘花’之约音音纯接受,因为您就要上前线了,约着一年后凯旋归来再践诺。在那种情况下,即使只为了鼓舞士气,也没人好意思拒绝地。”
祁云海‘阴’沉着脸问:“公主的意思是,您从头至尾,从没喜欢过微臣?”
“侯爷又何尝喜欢过音音?”我也不客气地反驳他:“侯爷身边的‘女’人,几只手都数不完,打算迎娶音音,不过为了前程着想。其实大可不必,您现在就是皇上身边最得力的人手了,将来更是,未来的朝廷中,侯爷绝对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
祁云海定定地看着我,眼中竟有了悲哀之‘色’,连声音都变得飘忽起来:“公主真的以为,我娶你,只为了前程着想
我还没回话,他忽然疲惫地一挥手,“算了,公主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反正你跟皇上木已成舟,又这么明确地告诉了我,我想装傻都装不成
说完这句话,他伸手拉开‘门’闩,然后又停住,回头对我说:“真心喜欢你的男人,是不能容忍你的‘私’情,但如果这个‘私’情的对象是皇上,你叫他如何?为人臣子的,难道能为了儿‘女’‘私’情,杀了自己的主他大踏步走进风雪中。我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