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想办法,我要见见右使。”
“顾大人,右使事情繁忙,怎么可能说见就见。”掌柜心里一松,对着在朝堂上久见风雨的中丞居然如此草木皆兵一时生气。不好发作,嘴里露出几分不屑。
“桓疏衡少年老成,城府颇深,不是他要有所行动,断不会如此,相信老夫。”顾中丞浑身颤抖,半是惊吓半是生气,强忍半晌,奈何家人全部受制,到底人在屋檐下不敢得罪。
“不行,中丞大人,今夜右使无论如何出不来。”掌柜的也是惊涛骇涌中摸爬滚打多年,今见他如此,倒也不敢大意。
“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顾中丞搓着双手,连连叹气。
“怎么办?”疾风飘过,跃身而下几条身影。“束手就擒,留个全尸。”
四老并舞阳眼看着顾中丞走进了局,担心对手杀人灭口,彼此对视,飞身跃了出来。
“啊——”顾中丞没有见过舞阳,却是见过四老,登时眼珠子瞪得老大,吓得险些跌倒。
掌柜的见势不好,形势紧迫,中指一弹,一道疾风直戳顾中丞的前胸,便要杀人灭口。舞阳早有准备,“铮”地一声,手中三枚黑玉子分别射向掌柜的右手曲池,左足三里和下腹丹田,同时身子一晃,左手一滑,将顾中丞扯向了一边,迅疾如闪电,接连点了他几处大穴。
顾中丞本就是文人一个,不待出手已经瘫软如泥,早吓得半晕过去。
这壁厢暗卫早将迎仙居团团包围,无数骁勇悍将各持家伙逼住了敌手,潜入的隐宗骁骑卫二十几个死士见势不妙早抄起武器冲了过来……迎仙居面积不大,轩辕制下出动了不过几百军士,俱守在外围按兵不动。冲进小院搏杀的不过三五十个,这三五十英勇少年多日不曾见得血腥,此刻犹如猛虎下山气势昂扬,各展功夫擒拿敌手。刀剑闪耀寒芒,灼人心肺,迫人胆寒,整个迎仙居陷在了一片血腥中。
客栈掌柜知道事情败露,此刻也顾不得,眼珠子通红,“嗷”地一声手持金刚算盘迎向了虬松,四老早已经得了命令,速战速决,是以并不废话,直接下了杀着。
虬松身形一晃,迎了上去。
舞阳冷眼看着战局,眼睛一眯,手一勾,捏住了顾中丞的脖领子,拎着他闪身进了后院。冷梅知节奉命盯紧舞阳,并未参加战团,一直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见她身形一晃,擒了人不向外走,反倒闪身进了角落一处屋子,情知有事,早尾随了过来。
“舞阳,刚才我们的话你当成了耳旁风?”冷梅大声呵斥。
“梅老,竹老,门外与我护法,舞阳要亲自审问。”舞阳回过头来,神色淡漠。
“舞阳——”
“二老,舞阳的话可听的清楚?”
冷梅二人侧首望去,只见舞阳的眸中闪耀着怪异寒光——三分勘破世情的淡漠;三分褪去了温和外表的严厉;三分异样的执着;还有一分,是一种说不出的情愫,所有情绪镶嵌在那双墨黑沉瞳里,暗幽幽如没泥塘。眉目之间,顾盼之际,现出莫大威严,哪里还有一丝谦恭懦弱的奴才样。
“你!”知节虽素来温和,此番也已经被舞阳惹怒,登时面皮紫涨,颔下银丝瑟瑟抖动。
“掌门人令下,二老可还听哪。若是二老告密,舞阳宁愿被这混账一掌打死。”舞阳语气低沉,手一动将门掩了,扔下了面面相觑的二人。
回身之际,指风点醒了顾中丞。手下用力,一把揪住脖领子拎小鸡一样,将顾中丞拎了起来。
“回答我的问题,否则我有把握让你生不如死。”
眸中充血,舞阳咬牙切齿地看着瑟瑟抖衣而站的中丞,一脸的愤恨。时间不多,她还没有把握与轩辕直面交锋,只能询问自己最关切的。看着他面色发青,自是中了碎碎念之毒,怕出意外,不敢截青丝施异术控制他的心智,只能直接追问。
“你——想问什么?”顾中丞被眼前黑衣少年紧紧扼住咽喉,几乎喘不过起来。
“十三年前,那桩谋逆案,你做了什么?”舞阳手一耸,足下一勾,一脚将他踩在了下面。“不说,我活剥了你……”
咳咳咳,咳咳咳……
顾中丞大口喘气,呼吸得猛了,一口新鲜空气呛得肺腑剧痛。惊骇抬眸,只见面前少年一副杀气腾腾的脸子,浑身抖似筛糠,痛不可挡,身体内顿时有如千万条毒蛇乱窜乱咬,五脏翻腾,六腑炙烧,嘴唇雪白,一张马脸扭曲成了一团,体内寒毒被催发,抗之不过,只好一字一句将过往吐了出来。
舞阳的脸色一点点成了铁青之色,手掩在袖中,死死攥在一处,恨不能剥他的皮,活剐了他才解恨。
冷梅和知节情知事情有变,舞阳不肯顾及身份蓦然出手,必是已经想出对策,懒怠敷衍轩辕。老哥儿两个进不得退不得,两下为难。冷梅听见舞阳追问十三年前旧案,知道舞阳并没打消自己追查的想法,两人骇然,来不及多想。冷梅对着知节一使眼色,自己推门走了进来,留下知节在外哨探。
舞阳一招隔空点穴,点了顾中丞的昏穴。浑身乏力再也支撑不住,一身俱是湿透,后背黏答答,冰凉凉,亵衣沾在了肌肤上。
“舞阳——小掌门!掌门——没事吧。”冷梅望她一眼,眼底凄惶。
“梅老尽可以告诉那个恶魔。”舞阳闭目片刻,暗自吁了几口气,微微哼了一声,这才抻抻衣袖。“——掌门之位小女本无意去坐。”
“掌门在上!”冷梅屈膝拜了下去。
舞阳伸手一托,阻了他继续行礼,不由得苦笑一声。
“梅老,舞阳不过一女子,不敢应这掌门之位,只是我行事自有我的道理——恳请四老不要阻拦。”
“舞阳,王爷其实很喜欢你,他只是身居高位,不肯低声下气。”
冷梅看着心里一阵恶寒,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死结早已经做下,他不知道如何劝解。
最可怕的女子不是言行咄咄之人,而是这貌似温吞无害,行规步矩,色温貌恭,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要戳人死穴之人。
片刻之后,冷梅只闻得嗤地一声冷笑。
掌门
冷梅还待解释,抬头看见舞阳不以为然的淡薄脸子,嘴角动了几动,长长吐出一口气。
“今夜之事,梅老可以据实禀告轩辕一醉。”舞阳嘴角弯了弯,似笑非笑。“舞阳会感激不尽。”
“掌门既有打算,冷梅不敢置喙。只是——”冷梅看着她几乎可以拧出水的脸子,吞下了想说的话。
“此次的事舞阳自会独自承当,绝不拖累各位。”舞阳扭头向外就走,嘴里慢慢悠悠加了一句。
“掌门!听我一句劝!”冷梅心里一急,顾不得许多,急忙一把扯住。“此事万万不可继续,若是王爷知道你阳奉阴违,以他的性子你——他——他会废了你——”
舞阳停足转身,咧嘴笑了一下,只是笑得极其难看。
“舞阳授业恩师有三,抚养成人的却是天机老人。他老人家过世前半载才在江湖上公开宣称雪影剑是其嫡传弟子……舞阳只有这一个亲人……舞阳……没有什么不敢做的。师父是活活吐血而去的,梅老可明白?”
“舞阳——掌门——”冷梅第一次听其说起凄凉往事,心里一阵阵发苦。
“既然梅老还认我这个掌门,听我令,将顾中丞押回去吧。”
舞阳又勉强笑了一下,抬腿走出去,信手扯了一段门前的树枝叼在了嘴里。背对冷梅的瞬间,死死咬住树枝,一对星子暗了下去。
知节在外听得清楚,实在不能忍耐,身形一动,伸手挡住舞阳。
“性子左犟,吃亏的是你!掌门!”
“天下人都怕舞阳死,我若死或是神志不清了,他们惦记的这个东西便没了指望,包括轩辕王爷——舞阳不担心。”舞阳嘴角溢出一抹含混笑意,只是一对瞳仁里半分没有笑的模样。
不待二老再啰嗦什么,舞阳倒剪双手自在走向外面战团观看,只是身子再也不曾动一动。
有一种恨凝聚成冰刃,深深扎进了心脏,痛入骨髓,不敢呼天喊地悲催一声,唇边无声无息,只能不言不语。
困兽犹斗,却终是势单力薄,隐宗死士眼看对手早已经掌握了自己一方的行动计划,个个胆寒,气势上已经输了一筹。轩辕一醉有话,速战速决,暗卫里都挑选的一等一的高手,加之梅老四人,战事很快了结,骚乱不过一时片刻, 生擒者只有三四个,其余死士尽皆诛杀,可以说是大获全胜。这壁厢暗卫押着生擒者退出战场,早有军士悄无声息地打扫庭院,收拾残局,恢复植被,天光放亮之时,整个迎仙居几乎又恢复了原样,除了挂着客满的招牌,不明底里的人便分辨不出。
舞阳恢复了谦恭的模样,脸上却是一直苍白着。冷梅知节心里越来越不安,却只能冷眼看着,百爪抓心,无可奈何。
天刚曛黑,马三知便一个人悄换了衣服,自外面雇了一顶轿子赶往溢翠楼。
“马三知,情形如何?”看见马三知出现在了雅间门口,明珠劈面问道,这两日桓居正突然沉疴,她在一旁伺候,数十眼睛盯住不放,日日不得空,寻不得机会出府。
“呵”地一声,马三知倒吸一口冷气。
“属下奉命提调训练骁骑营将领,三日不曾回来。”马三知的眼底一阵惊惶。“属下接到消息,言说教内出了变故。”
自文起帝准备祈福前夜,他便被疏衡调至城外骁骑营教习部分低等将领行军作战之术,直忙得脚不沾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