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以像沈岩那样,说走就走。爸,我和沈岩不是您想象的那样,您睁开眼睛,我给您解释。爸,女儿承认十几年前执意离家来这,Qī.shū.ωǎng.是因为沈岩才这么做,可是这十几年来他将女儿照顾得很好,很好。爸,你相信我,我和沈岩绝非你看到的光碟那样。我们,真的是真心爱彼此的。爸,您听到了吗?爸,您醒醒… 醒醒听我说… 不是我不让你见沈岩,而是他一年多前就已经去世。爸,我不告诉您,是怕您心疼女儿一个人受这些苦。可我真的是自愿的,不是您说的那样。我承认,我昨天态度很不好,爸,您起来打我吧!爸,您起来啊,起来… ”
我摇晃着父亲的胳膊,突然他眼角滑过一滴泪。我怔住了摇晃的手,直直的看着父亲的泪水。我该是多么伤了他的心,以至于让他老泪纵横呵。
“叮……”心电图的显示器,开始报出直线的鸣叫。被我拉着的手,也随之跌落在手术台上。
“爸,爸,爸爸… ”
我腿一软,跪在了手术台边,一旁的护士赶紧扶住了我往下倒的身子,低声道:“您节哀,不要让老人家走得不安心。”
“黎小姐”
陈律师不知什么时候,也走进了手术室。见我跪倒在地上,也连忙走了上前想要搀扶着我站起来。可我,一点力量都找不到。陈律师试图扶了我几次,都无法将我拉起来。
我和郝陵则讲的话,真的没错。我就是杀我爸的主犯,如果不是因为我,他这时也肯定和我妈在家颐养天年。逢此横祸,皆因我而起。我这满身的罪恶要如何去赎?又如何赎得完呐… 沈岩,是我错了吧?错在当年不该执意喜欢你。错在让给你放弃我的机会。错在太介意陵则身边的女人。
第三天,母亲和黄书终于回到家。我一身孝服跪于灵堂,母亲几度昏厥。我心想,如果可以我也想象母亲那样,悲痛欲绝,生死相随。可,我还不能这么做。家中独女,我如果一倒恐怕老父连入土为安都成问题。还好,陈律师和黄书一直陪同在我的身边。许多事情,都由他们担待了。
父亲下葬那日,我应聘的那家公司来电,问我为什么没有过去上班,我才惊觉时间已近一周。推诿家中突然有故,希望再缓几天的要求是经过再三的思筹而说。父亲一去,故然悲不自胜,但往后的日子还要一如既往的过下去。还好,那家公司商量了一下给了我答复同意我再暂缓几天,但上班的地方却被分到了下面一个分公司的办公室。我没再多做什么要求,漠然同意。
家中亲戚都说,我过于冷漠。老父火化,下葬整个过程几乎一滴眼泪都没流。家中叔伯更是对父亲突然的出国,回国,离世感到不解和怀疑,对于他们这种想法和所表现出来的行为,我都一概不予理会。更甚者,已有伯母婶婶告知母亲我和郝陵则离婚的事情。但其中始末,她们也说不清楚。还好母亲只沉浸在失去父亲的痛苦当中,对我目前无暇顾及。
#奇#望着前面,撑着雨伞走在前侧的母亲。仿佛一夕之间苍老了许多,父亲年轻时常年呆在部队。小的时候,几乎是她一人将我带大。等到父亲转了业,我们家才真正的过上正常的一家三口生活。后来,我长大了却又离开了他们。让他们老两口相依为命。父亲如今一走,只怕母亲会越会的孤单和寂寞吧。
#书#陈律师打着伞,走在我身侧。我手中捧着的是父亲的遗像。黄书抱着暮觉,走在左侧。这孩子,跟着我们从凌晨来回的奔波,已经累得在黄书怀里睡了。母亲本欲不想让暮觉跟着来墓地,但我还是坚持让他送父亲最后一程。替我,送父亲一程。
所有亲戚用过斋饭,便都回到了自己家中。下午,等我们回家后,将老父的照片挂于室中,燃香上供。做完这些,便嘱咐黄书取了母亲平常服用的安眠药,让她去休息。陈律师,我也婉拒了他还想留下帮忙的意愿,让他回城。一个人,抱着暮觉就这么静静的坐在客厅里。往昔虽然不多,但温馨犹在的记忆就像播放电影般的出现在我脑海。
“子语小姐,你也进去休息吧,您几乎几天没合眼了。”黄书从母亲房间走了出来,见我还坐在这里,便坐在了我身边对我道。
休息?让我休息,我恐怕也只是倒在床上,睁着眼睛吧。因为,无法入睡。这几天,我几乎就是这样天天躺在床上等到天亮,然后起床,跪在灵堂。跪到两脚麻木,毫无知觉。
“黄书,帮我抱暮觉回房间休息。我妈吃了安眠药,恐怕也没有这么早醒过来,你也进去休息会,我出去一下。”我把暮觉放进她手中,起身对她道。
“您要去哪?”她也随着我站了起来,一脸的担忧。见黄书这样,我不由的真心一暖,其实我与黄书连朋友都谈不上,她这样照顾于我,恐也只是当年受了沈岩之托。我不知道沈岩基于她来说是什么人,但她如此的尽心却让我感激不已。
“我去墓地,跟爸说说话。黄书,我不会有事的。”我抚着她的手臂,交待了自己的行踪,是不想让她再为我担心。
“刚回来,现在也不早了。您要真想去,明天再去吧。”她还是拉住了我,因为一直阴雨,乌云压顶的感觉让人不由的生恐。
“我去去就回,你放心吧。”我摇了摇头,还是执意今天要去。因为,我的直觉告诉我,我非去不可。
“那早些回来… ”她明知已拗不过我,便同意了。抱着暮觉走到门前递给我雨伞,我一笑接过。
走出小区,打到车往墓区而去。这种天,连司机听到我要去的地方都觉得晦气。停在了山底就不肯再往上走去。我无意与他多做任何的争执,付了车资便打着伞独自一人往墓地上走。
身上因不断上坡的路,已是出了薄薄的一层汗水。好不容易走到墓地,远远就已见一男子的背影正跪于父亲墓前。我握着伞柄的手一松,那人,是郝陵则吧。冰凉的雨水打在我脸上,已生生的疼。他,就这么仍雨水这么浇打吗?这又何必呢?我弯腰拾起地上的雨伞,继续往前走去。
一个男人,会是什么的情况才会哭得如此悲切?还隔两三米,就已听见他的哭声和哭述…
我再走上前几步,将雨伞置于他上方。挡住了不停飘泊而来的雨水,他蓦然止住了哭泣,却僵在那里不转身。他刚才的话,已是一字不漏的听进了我的耳朵,纵然我再气他,听到他那般的哭述,也不可能不动恻隐之心的。何况,还是他呢!我们俩,谁也没有真对不起谁。既然如此,我又何苦让他觉得如此的自责呢?
“陵则,起来吧!”
我的手,搭在他肩上。他的衣服已被雨水淋得湿透,全身已几乎找不到一处干的地方。他到底在这里呆了多久?又,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会是黄书,又或会是陈律师告诉了他吗?
他并未动,仍是跪着。我撑着伞,耐何不了他。我深深的知道,在某些时候他和我十足的相似。可,这么跪下去还又有什么意思呢?父亲不会因为他这般的自责起死回生,我和他也更不会因为这样的一幕回到过去。有些东西,有些事情翻过了,就真的是回不去了。就像生死一样,无可挽回…
“陵则,不要这样了。起来了,好吗?”我侧过一些身子,斜对着他。这个男人,非要让我看到他如此痛苦的脸吗?他目如死灰,却回避着我的目光。一脸的病容和悲恸,我不自由主的伸手,将他揽进了自己的怀中。
“跟我下山,陵则。”这个男人身上的执拗和固执似乎与我不相上下,我低下头,在他已是冰凉的耳边低声哀求道。我的手指紧紧的扣着他的肩,这几日,他到底是怎么过的,眼窝已凹陷得如此厉害。
这,是冥冥之中的吗?就像是知道了他会在这里,我才执意非要来这里的吗?“陵则,不要这样,爸爸不会想看到我们这样的。陵则…”这是三天来,我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眼角有温热的液体流出。原以为,我已不会再哭了。
郝陵则的手,缓缓的围住了我的腰,紧紧的将头按在我的怀中。呼吸之间的悸动,带着隐忍的颤抖,无不在告诉我,怀中的他在哭泣。在他带动的下,悲戚氛围开始让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紧崩了几天的情绪,我紧紧的咬住下唇,不想让自己的哭声干扰到他。
不知过了多久,我渐渐的感觉自己哭累了。累到头也发重,眼皮也发重,身子更是重得抬不起胳膊。可我怀中的郝陵则却没了动静,我无由的想起了突然昏倒在我面前的沈岩。我慌乱的拉开我与他的距离,看着双眼合在一起的他,我颤声沙哑的喊道:“陵则…”
眼睑上的睫毛,顺着滴落的雨水动了动。我抚上他的脸,一时间冰凉的寒气和灼热的触感同时向我手指袭来:“陵则…”
他睁开迷朦的双眼,对着我:“我不会再让你承受一次,在你面前突然倒下去的恐惧。”
他非要这样吗?我明明已经哭得很累了,非要我再为他的话而落泪吗?不是答应了沈岩,不让我掉一滴眼泪的吗?可,为什么到底来看到我眼泪最多的人,又会是他呢?
“我们下山,起来…”我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可以撑起他。但下山的路却是在不停的跌倒,爬起之间前进。好不容易拦到车,见我俩一身的水也不肯拉活。无奈之下只能丢下几百块让他直接将我们送到了市里的酒店。司机收了钱,也就接下了这趟活计。
一路上,郝陵则的手一直没有放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