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同志们个个都皮肩肉厚的,我把男主写死了都没几个冒泡的,看来我把小江写失败了,都没人喜欢他了,哎......其实,刹那之间就能发生很多事情。
待到那一片灼如火焰的漫天赤红消散,形势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白潇潇不见了踪影,她绝不是个痴傻之人,自知没有把握取胜,凝极法力射出一箭后便极速遁走,那箭射的却不是梦魔,而是身在另一方仔细观望的梦果儿,她似乎笃定了梦魔会去救援,也便无暇再去追她。
依妙妙的修为,想要抵御那箭本该有几成把握,也早做了这一层准备,却是没有想到,看似扑过去帮忙的梦魔,在阻拦那箭的同时竟会拍了他一掌,他的身子飞跌在十几丈外,狂喷出一口鲜血,因这狠极的一掌而伤的极重,就连人身都难以维持,瞬间化回了金符之中。
最终,金羽箭随意拈在梦魔的指尖,他已变回了之前的样貌,万钧之力都能够化解,却有一柄短剑刺在他胸前,握剑的人正是梦果儿,“主人!”夕楚惊叫一声便要上前,却被他扬手制止了。
“果儿,你的手抖了,这一剑虽狠,却是不够准,我还死不了!”
那一剑刺得极深,正中心头,定然痛彻骨髓,梦魔竟轻笑了一声。
梦果儿急促的喘息着,不止手抖,浑身都在颤抖,怔然紧盯着他煞白的脸,她自己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原本打算趁他应付那妖狐无暇分心时逃走,没想到瞒不过他的奸狡算计,更没想到因见妙妙伤重,急怒之下直觉的一剑会真的刺中了。
也许她早该想到,这人不过要装装样子,是不会真杀了白潇潇的,终归还是错信了他。
“我从没被人刺伤过,你长这么大也从未伤过人对不对?知不知道这样有多痛?”
梦魔眉头轻皱着语带抱怨,为免带动胸前的伤口,虽屏气凝神竭力压制着,终也忍不住绽出一声沉重的喘息,梦果儿似被狠蜇了一下,无比慌张的抽回手来,连带着那把法化出来的短剑。
鲜血飞溅出来,浸湿了两人的素衣,殷红炽热,绝艳到刺目。
梦魔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照旧垂眸凝视着她,道:“我伤了你的心,你也伤了我的心,你不甘心自己一个人痛,我便陪着你。只是,如此你可就解恨了?”听他这含笑一问,梦果儿怔然无语,他又道:“你对我真的有恨么?”
她不知道他有多痛,也不知道有没有恨,却知道自己的心在抽痛,不但在痛,还似水淹没顶般的窒息,更似在一个黝黑又巨大的漩涡当中越陷越深,被些不知来处的丝丝缕缕紧紧的纠结缠绕起来,再也没有出头之日。
可是不能如此,也不愿如此,极度的不甘升腾起来,她顿时变得语无伦次,唇角哆嗦着,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只望见满眼汩汩涌动的鲜红,最终发出一声尖叫,掷了短剑绝尘而去。
梦魔也不追赶,凝望着那道淡去的白芒,反倒又笑了一声,不辨喜怒。
“主人,您为何......”夕楚匆忙扑上前来帮他止血,满脸的惊急。
梦魔将身子重重的靠在她肩上,只由她点了止血的穴道却不包扎,道:“有舍才能有得,你不明白,这一剑能换来很多好处。我只是没想到她会那么聪颖,也没想到她会......”
会怎样?刺他一剑么?夕楚的疑惑不敢表露,道:“您要任她走了么?”
“无妨,她有东西忘在我这里。”
东西?在哪里?夕楚更加的疑惑,他又叹道:“就如同,我有东西忘在她那里一样。”
夕楚似懂非懂,道:“她好像猜到了些什么。”
“那副肉身虽已破败之极,却是从娘胎里带来,该当珍惜爱护,但方才的情势那般危急,我若是不舍她便会死!她只凭猜到的几分,却只怕是误会了。”
“也许......您要将凡事都讲明了才好。”
“她总归是不信我,多说无益。”
“夫人若见了您的伤,定会心疼死了,也会更......更想要她死!”
“我已舍上那副肉身,还不够表明心意么?”
“您舍的可是夫人同尊上的骨血,表明的便是拿那位小仙子至关要紧,夫人若因此而觉得受了轻看,觉得您已不将她放在心上,也不将眼前的大事放在首要,就怕......”
“我方才与她......你即刻回去小心伺候着。”梦魔打断她的话,眉头轻皱,隐含担忧。
夕楚道:“婢子明白,那您呢?”
“我要去会一会老朋友!”
“可是您的伤......”
夕楚一声疾呼,梦魔已抖手摄过神虎上符,身子化作一道白芒,迅即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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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果儿惶急无比的奔出不知多远,最终喘息着落在一座山巅上,低头望着自己一身的血迹,越发觉得心慌意乱,急忙盘膝坐好行起心生莲华来。
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想到师兄传功之前所讲的话,非但不能静下心来,反而有些气血翻腾了,她无比懊恼的方要跳起身来,却在抬眸的瞬间愣住了。
几步外不知何时站了一抹身影,雪衣华发,灵动出尘,竟是盼望已久的师兄。
“师兄,你......”梦果儿一阵狂喜,刚想要起身扑过去又顿住了。
看他不言不动的矗立着,神态孤傲目光清冷,莫非还在生气么?她虽对当日的言行懊悔之极,早就有心寻个台阶赔不是,一见了他却又莫名的退缩了。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片刻,她终归忍不住跳起身来,却嘤咛着踉跄了一下,然后如愿倒在一副臂弯里,再然后,她就势抱紧师兄的腰肢,扑在那副温暖的怀抱里,素琴仙竟没有躲闪,端坐下去任她软绵绵的倒在膝上,手指随即捏住她的脉腕。
依他的医术,无须如此便能知道一个人是否安好,她顿时因这无语的关切哭得哽咽,“师兄,我错了,我不该......”许多话就这么自然而然的说了出来,说完哭得更甚,觉得心中有天大的委屈。
她错的只是不该对师兄不敬,其余的又做错了什么?难道不该将自己的身世寻个明白?只是,她的确是明白了几分,真相却叫人倍感难过,爹和娘虽然不俗,但早就不在人世,寻到了和没寻到总归是一样,在这世上除了师兄,再没有旁人能做这至亲之人了。
师兄的怀抱照旧是记忆中的温暖,还带着极其浓重的取仙花香,头发未束,衣衫随意,定是沐浴过后在静室中修炼功法,为何又会忽然间仓促赶来呢?她此刻无暇去细想,只是倍感安心,哭得昏沉沉的,最终伏在他胸前不动,竟似睡着了。
素琴仙揽着她的身子,垂眸看她满脸泪痕满身狼狈,眉头越皱越紧。良久,他忽然睨视着一方笑问了句:“既然来了,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嗓音清奇,语气不辨喜怒。
“明明早来了,却偏要等到此刻才现身,冷眼旁观完了又来装好人,没想到,玄清道首竟是个虚情假意的伪作之人。”那人发出一声冷笑,现身在几丈之外,脸色煞白周身染血,正是梦魔。
素琴仙上下打量他几眼,笑道:“嘴下无德,我早晚割了你的舌头。”
“说实话总是这么不招人待见,我自去了半条命,若再劳你动手,可真就一命呜呼了。”
“你倒是很会示弱,我向来都不欺负受伤的人。”
“我落得伤心伤身的下场,你虽没有动手,可也看足了热闹。”
“要说,一命呜呼也总比生不如死来得好。”
“生不如死?你赶紧给我几粒叫人吃了不伤不灭的圣药,我便真的生不如死了。”
“好个厚脸皮的泼才!”
“若论起奸诈狡猾厚脸皮,你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我好歹也帮你试了药,十二年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理应有所得。”
“的确当有所得,你生的竟是这副模样么?”
“从今往后,就只能是这副模样了。”
“那药,可还有功效么?”
“无论有没有,我早已脱了它的压制。”
“这副肉身,是怎么来的?”
“我身上有她的一滴精血,你总该知道是怎么来的吧?”
“重塑肉身之法乃是蛇族的不传之秘,你又是怎么得知的?”
“依我的身份,还有什么不知道的秘密?”
“那你又是怎么得的那一重身份?”
“天不绝人,我总归有办法。”
“看来,你这十二年间,倒也活的风生水起。”
“风生水起不敢讲,只算是因祸得了一点小福。”
“总想着无端生事,你定是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人。”
“福祸相依,你难道不知?”
“那你挨这一剑,是福还是祸?”
“你说呢?”
“你的福祸,我已无心去管。”
“当年想要左右我,如今便该着言而有信。”
“我总归被你说成厚脸皮,真厚上一回又何妨?”
“我猜,你放任她下山来探寻身世,其实是想解开关于你自己的一个大惑,对不对?”
素琴仙终于皱起了眉头,静默了半晌才道:“你似乎知道了很多的秘密。”
“天上地下,仙凡六界,纵横交错,无所不知,其中自有你想要的答案。”
“不过一个秘密,想来本是无关要紧。”
“世人虽说难得糊涂好,你若有大惑未解,不能寻根究源,可就更难羽化成仙了。”
素琴仙犹豫了片刻,终归点头道:“那妖狐被我压在正西方百里,你知道该怎么去做。”
“玄清道首智计过人,行事果断,佩服!”梦魔的赞叹不知真假,抖手接住他掷来的一物,芳香馥郁之极,定是不俗的丹药,也不细看便吞在腹中,又道:“我很奇怪,你怎么会恰好在此刻赶来?”
素琴仙手指轻动,在梦果儿身上摄出一物,竟是枚金铃,夜色中泛着淡淡的光芒。
“情仙的法器?这东西,怎么会落在你的手中?”梦魔略有吃惊,见他含笑不语,又冷声道:“莫失莫离,我早晚要毁了它!”说完化作一道白芒,瞬间遁走不见了。
“若我真不是那两人,会叫你如愿么?”
素琴仙眼望那道淡去的身影,发出一声冷笑,然后抱着怀中女子起身,也遁走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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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果儿睡的昏昏沉沉,却将一个人梦到了不知多少次,音容笑貌,言行举止,无一不似亲历,所有的嬉笑怒骂之后,却又归做一副绝艳到刺目的情境。
一片混沌当中,忽然绽出耀眼之极的青光,晨间霞蔚一般驱走了漫天的黑暗,正是那些极速流失的元气,那一片千丝万缕的源头,焚烧的就是他的身体,笑容,眼神,躯体,手脚,统统都在一霎那间裂成无数粒,如同精致的瓷器被碾碎成最最细微粉末,随即化作一缕烟尘随风逝去了。
这情境似已深刻在脑海,叫她忍不住哭泣嘶唤,随即又见他静静的站在漫天红芒当中,脸上挂着一抹浅笑,不邪不魅,就只是很单纯的笑,干净的如同清莲落雪,眼波如水,不妖不冷,就只是温柔到极致的炽烈。
她疾唤一声惊醒,看到的却是一副无比端庄灵动的背影,明媚的朝霞洒满了东方的天幕,驱走了一切的阴霾黑暗,艳绝天下的光彩映红了他的雪衣华发,看来虽灵动出尘,却似泛着一丝离奇的妖异。
“师兄!”
梦果儿呆呆的楞了半晌,这才匆忙起身,跳过去跟他站在一起,见他不言不动的眼望着东方的天际出神,竟是不想说话的,也只能静静的等着。老天,他不会还在生气吧?不就顶撞了他几句么,既然都寻来了,至于总这么不搭理人么?
她虽暗自嘀咕着,却随他的目光看过去,晨光所至,红霞碎片,金光一道一道的射出,横的是霞,纵的是光,蛛网一般交织在东方淡蓝色的天幕上,乳白色的云霓似乎镶上了金边,无数的鸟群飞上了天空,清脆的鸣叫震动山谷。
这日出的景致可真是太美了,她却怔然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