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蹲坑的筒子们过年好,过年就是累,天天走亲访友的都没空码字,先更这半章主要是为了给大家拜年,哈哈。“你二人勾结一处,以为就能赢过本王么?痴心妄想!”神帝疾言厉色锐气逼人,大好的神祗模样看来竟似索命凶煞。宿炎过处,漫天灰烬乌云般翻滚,与自地下忽然冲出的一团刺目黑芒撕扯纠缠成一处,霎时便被其吞噬殆尽。
怪啸声中那黑芒冲天而起,似一团飓风迅即要走。素琴仙虽被震退在十几丈远,脸色煞白唇角见血,手捂胸口可见伤得不轻,却匆忙将手指一点,一道青光疾射上前,竟是那把乌纯剑,那黑芒遁得虽快,到底被弥散的满天剑气统统摄了进去。
“神帝陛下的心早就冷如寒冰坚如磐石了,没想到也会被此地的怨气侵蚀。”
素琴仙将剑收回笑叹了一句。风琪被景麟安置在一旁,心道那些尸骨果然大有古怪,既是被那樱树活生生吸干血肉而死,自然个个都带着极深的怨气,若跟主人心神相通,必有侵蚀,结果如何只看心头魔障的深浅,方才匆忙逃遁的定是失了樱树管束的怨灵们了。
只是,师兄他何时将这把乌纯剑给讨要了来?
“你以为自己能好上多少!”神帝一声冷笑,神态却早恢复如初,可见已压制住躁动的心绪。素琴仙捏个法诀仰首咄了一声,自额上天眼散出一缕黑气,然后笑道:“尔岂不知魔道中人最擅压制邪气?”
风琪心神一颤,听这一句话的语气分明就是江昙墨了,之前使出旷世医术的是素琴仙,方才操控那数百尸骨对阵的却定是他,怎么师兄竟敢将攸关性命的大事交在他的手上?
“五百年前,青蚺分明是被长桑君以三粒脱骨聚功的金丹挑拨,才会背信卖主,在楼锦颜的常用爱物上涂下他的敛鸠剧毒,你莫非不知?”神帝的诧异毫不掩饰,言语中自也带着三分挑拨,江昙墨嗤笑道:“本座助的是与自己隶属同门的遗真师兄,可不是已死了五百年之久的长桑君。”
“没有前世的长桑君,又岂会有今生的他?他便是风御,风御便是他。”
“忘记过往,唯留真性,遗真师兄人如其名,无论如何都不会重返旧路!”
“遗真?有趣!他帮不了你反会拖累你,你却不计前嫌助他压制心魔,不免可笑。”
“堂堂神帝都不能免俗,这世上的人事,又能有多少不可笑的?”
“既已可笑,何妨更可笑一点?本王今日定要他死!”
“死?素琴仙会永远活在世人心中,你也永远没机会赢过我师父了。”江昙墨的语气虽轻,却似正戳到神帝的痛处。风琪心道他看来是在竭力维护师兄,怎么竟又故意用言语相激?
神帝果然变了脸色,冷哼声中再度出手,至阳法力带着极其凝重的杀气。素琴仙分毫没躲,竟似一心求死。风琪惊急交加无暇细想,电光火石间猛扑过去,咬牙接了那雷霆万钧的一掌,借力强拖了人迅即遁走。
她已不是当年那样轻信于人的年纪,凡事都会往深处多想几分,方才早用了一个妙法抵御景麟的指力。但神帝的修为果然厉害,她兀自气血翻腾得厉害,整个左掌火烧火燎如浸滚油,不过出去千八百里,便被四道凭空杀出的身影拦住了,正是神族的四大护法龙王,她自觉竭力也难以冲过阻拦,只得落下身形稍作调息。
素琴仙的手指竟悄无声息的疾拂过来,用意不言而喻。风琪暗自恼怒着反将手指点在他的身上,江昙墨那一缕元神不得不遁了出来,并没有化作人形,只在她顶上几尺飞旋盘绕。
神帝冷笑道:“你们三个既先反悔,那就怪不得本王不守约定了!”
“果儿,不要管我!”素琴仙修为极高,中了那镇魂术后自不会失去意识,但因之前那伤,又因修为受制,听来到底有些虚弱,甚至因为弥留体内的怨气,向来清明沉稳的眼神都有些混乱和挣扎了。
“我倒是不知,师兄竟如此懦弱,也如斯狠心!”风琪咬牙斥了一声,紧紧揽住他的身子,侧目见四大龙王冷眼冷面,须眉皆白却神威凛然,神帝与景麟也早追上前来,被这六人合围,果真天罗地网逃不掉了。
“今日之事,我自有道理,你要叫我言而无信么?”素琴仙叹了一声,言必信,行必果,他向来都如此自处。但纵使此刻做的是件悖德之事,可能不竭力挣扎一番?风琪咬牙道:“若要眼见师兄赴死,不如先要了我的性命!”
“生死荣辱我早已堪破,今日之事是我之舍,也是我之得。”
“师兄为了自己的舍与得,就忍心叫我难过么?”
“果儿,早晚有一天,你也能看破生死的。”
“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让你死!”
“你想看我牵连无辜么?”
“我不管!谁敢杀你,我便与他誓不两立!”
风琪这话自然是说给在场的有心人听。神帝冷笑不语,可见不会因此而有所动摇,四大龙王随即欺身上前,分站在震、离、兑、坎四个方位,各执一件手掌大小的蓝色物事,像是一只造型奇特的杯子,她被围困在中央,一颗心顿时又沉下去几分。
“果儿,不要做些无谓的事情了。”江昙墨暗中传话过来,沉稳如故,便似带着离奇的漠然。“无谓的事情?你们的计划就是如此么?!”风琪无暇恼怒他的言语,心念电转无计周旋,只得存着三分侥幸,打算凝极法力拼上一场了。
四大龙王一齐念动咒语,剑指一点,手中的的杯子便泼洒出一片水光,瞬间结成一方蓝色的阵势,像是一张晶透无比的网,催动法力后那网便越收越小,产生了一股强大的压力,似乎能摧毁网中的一切。
这四方水阵乃是一门太古秘术,展开之后,被罩在其中的人无论如何也难以脱出,只能一点一点的被耗尽法力,其厉害程度则是由施法四人的修为决定。四大龙王个个都修为绝顶,那水阵越缩越小,也越来越沉重,风琪神色凝重运极玄功抵抗,还要竭力维护另两个要紧之人,盏茶后已是在咬牙硬撑。
“师兄说,若他今夜不能抵御那怨气的侵蚀,便是心魔大盛失了道心,与其将来重返旧路,不如今夜以死守真。”江昙墨轻叹着传话过来。所谓柔之胜刚,弱之胜强,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坚强,风琪虽知仙道的神髓所在,眼下到底看不得至亲之死,心道师兄的心魔竟已如斯厉害,以至要出此下策才能保住今世清明?
“叫你的人不要妄动!”文斗之后定要翻脸了,搭上的可就不是那些已死之人的尸骨,就怕牵一发而动全身,由难解私怨引起神魔之争,风琪说的虽急,江昙墨仍自静默了半晌,终于又传话过来:“师兄竭力反对,因此,我并没有安排半个人手。”
“那......你也不要过来!”
“你既要如此,我怎能不来相助?”
“......不必!”风琪自然不信他会大意到不加防备各种变数。
“果儿,那些事情,你......全知道了?你打算如何?”
风琪只字未答,那些诀别的话语想想都要心痛不已,当着他面前又怎么说得出口?侧目见神帝冷眼冷面,不言不动定是在等那人的真身出现,只怕为了结宿怨做了太多周密的谋划。既有四大龙王在场,自然少不了神族的翘楚之辈藏在暗处,也少不了魔道高人,勇武善战的遇上好勇斗狠的,今夜这中龙山上果真纷乱。
“知道了也好,但你什么都不必去管,只需照顾好自己便可。”
“是!于你看来,我向来都是个无用的废物!”
“你多心了。”
“为我,本不值得如此。”
“值不值得,只有我自己最是清楚。”
“你定是......压不下胸中那一股傲气。”
“既知我有傲气,便该知道我不会同意你的选择。”
“你不同意,将来又该怎样?”
“我不管将来,只知如今要守护好你,还有咱们的孩子。”
“孩子......”风琪低喃,稍一失神便被那强大的阵势压得矮下几分,不得不任素琴仙跌坐在地上,改为用双手催动法力。“再坚持片刻,我即刻便到。”江昙墨旨在安抚,语气却不觉间失了几分沉稳。
“真的不必!我自有办法应付。”他真要赶来,还不知要踏着多少人的尸骨,要紧的是,今夜难道要叫那场决战提前么?风琪说着凝极法力,周身顿时有绿芒大现,随即咬破舌尖淬出一点血光,受了特殊血祭的玄天伏魔指威力大盛,竟将那片毫无缝隙无坚可摧的湛蓝击出一个大洞。
四大龙王明显未曾防备,就连神帝都有些惊疑,眼见被困在阵势中的人瞬间走得没了踪影,这才想起要追。世上能够凭借超绝灵气取胜的也只有师父了,但他自有心机玄妙,早就钻研出一套专门破解水阵的特殊功法,风琪在幻境中那百年可没少修习此术,拖到此刻方才使出,只因那功法需要一点时间酝酿。
“师兄,你......怎样?”风琪一口气遁出去几万里,这才顾得问上一句。素琴仙皱眉不语,眼中的混乱已收敛几分,可见已压制住那缕残余的怨气。江昙墨道:“你想乘隙舍上一缕元神替他诈死?定然骗不过去的。”
行不行总得一试,风琪刚打算将素琴仙先收进袖中藏匿,见一道耀眼的蓝芒疾速赶来,正是神帝。没有四大龙王跟随,也没有贴身侍卫景麟,就只孤身一人,她虽竭力御风而行,青云直上几十重天境,终被凭空杀出的一条火龙逼落云头。
“你们以为,今夜能改变什么?”
神帝的鄙夷嘲讽毫不掩饰,那火龙已被他收进掌中,正是神族的太古神兵赤霄剑。逃不掉,也打不过,救不了人反更激怒了他,风琪面不改色,暗自里却是心急如焚,见他面若霜雪眼如冰刃,竟半点不敢逼视。江昙墨忽的发出一声冷笑,道:“这里正是二十九重天上的太极蒙翳化境,神帝陛下既有雅兴,不如将那决战提前几日。”
“决战?有些事情,总要等到最后才有意思。在那之前,本王还要请你看一场好戏。”
“正好,本座也极想如此,那戏开场时定有一件大礼奉上,以表敬谢。”
“你还是先想想今夜会损失多少得力部下。”
“若有神族的四大龙王给他们陪葬,倒也值了。”
“没有那双各分阴阳的情剑,你想脱出四方水阵都是难事。”
“虽难,倒也不是不能。”
“你纵能用言语在这里拖延片刻,料也于事无补。”
“有没有用处,待会儿便知!”江昙墨似在竭力掩饰语气中的急躁,风琪心道他既要应付四大龙王的围困而无法脱身来救,分心旁顾还会殃及真身的斗法,于是广袖疾拂大如乾坤,顿时将那一缕元神摄了进去,且还封了他的五窍。
神帝冷笑着上前几步,玉白精致的手指拿捏过来,似在探囊取物般轻松,却含着不容逃脱的威慑。她惊急之下只能孤注一掷,情剑一出洒下漫天绿芒,用的正是九思剑法的第六重。
神帝自是个情痴之人,本该受到灵异双剑和诡秘剑法的干扰,何况那个使剑的人还和当年的女子生的一模一样。但他的修为冠绝天下,不过失神刹那便反应过来,攸的运指拈住疾刺过来的剑尖,然后再度一声冷笑:“兵器虽好,仙术虽妙,全都可惜在你这无知妇人手中了!”
风琪皱眉暗道一声糟糕,方要抽身退后,竟自剑身上传来一股巨大的反噬之力,将她整个人弹开在几尺之外,气血翻腾喘息不定。那双情剑坠落尘埃,素琴仙也跌坐在地上,看她颦眉手捂住肚腹,他眼中自有惊急忧虑。
“果儿,你......”
风琪不待喘息刚要扑过去,神帝已上前一步,直直站在素琴仙的面前,道:“既要做这素琴仙,那你可以死了。”见他冷笑着缓缓扬起手掌,风琪咬牙扑过去阻拦,接连数次都被他拂掌震开,却随即都会再度上前,直到精疲力竭气馁了,不得不跪伏在丈许外。
这位陛下的修为实在深不可测,断不是她所能够企及的。
“果儿,你......不要这样。”见她披头散发额上见血,狼狈得很,不知提了多少妥协的条件,不知说了多少祈求的话语,也不知磕了多少个头,素琴仙的躁动忧急仍没有表于形色。神帝冷眼旁观,不辨心绪,半晌才道:“你若将这一物吃下,我便饶他一命。”
他手中拈了一粒碧色丹药,不会是□□,却定有古怪的功效。风琪已然懂了,这位陛下的行事不乏骄傲自负,定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刚才防多攻少许是在等人主动折腰请罪呢,她无计可施只能膝行上前接过来吞下,不带半点犹豫。
“果儿,你......”素琴仙叹了一声,终似有些失神,纵是个铁石心肠,看到有人为他如此放低身段,也该感念万分了,何况这人还与他休戚相关?神帝笑道:“你定然在想,她为了救你,还真是什么都愿意去做,你总算没有白替你师父养大这个丫头。”
素琴仙敛眉道:“师父费上许多功德,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是一片好意。”
神帝道:“你花了十几年把这丫头养大,便知道你师父当年将你养大的不易,便会深深的感激于他了。用恩德孺慕冲淡仇恨怨念,琨瑶仙师果真攻心有术,也端得是个巧智之人。”
“师父......我怎能愧对他与帝姜仙师的一片苦心?”
“这丫头想救的只是素琴仙,可不是长桑君。”
“不是!”风琪急道:“就算他真的重返魔道,也永远都是我敬爱的师兄。”
神帝冷笑道:“说的可真好听,但你方才看似要拼尽全力救人,实则是为了试探本王的虚实。”风琪皱眉不语,他又笑道:“你该知道,大罗天上有一座堕仙台,凡是被剔除仙骨之人都会在那里散灵气贬修为,百万年来,那里已是世间最具灵气的所在。五百年前,本王与长桑君一同潜入大罗天上,利用特殊功法,在那堕仙台上迅捷摄取到超绝又纯净的法力,今夜纵使你师父来了,谁输谁赢尚不可知,何况是你?”
风琪心道竟还有这一重隐情,但真若如此,岂非更加叫人忧心了?
“果儿......若没有你,我只怕早就坚持不下去了。”素琴仙低低喃了一声,显然并没有受到那些挑拨,他的心绪定然纷乱如麻,风琪却照旧没在他脸上看出什么来,不是她粗心,不是她想不明白,实在是他一直掩藏得太深,以至于她竟不知那心魔已如斯严重。
“五百年前长桑君炼有一样奇药,任谁吃了便会忘记一切人事,好似从头活过一样。”神帝说的随意,风琪却顿时白了脸色,他又说道:“方才那药名唤作情醉,再过片刻你便会沉睡过去,醒来时第一眼看到了谁,便会将谁当作心中的唯一,敬他如宾,奉他如天,今世只为他一人而活,当旁的人事全都无关要紧。”
风琪只觉心在一瞬间碎裂成无数片,每跳动一下都会惹来彻骨的痛,头脑也开始四分五裂,每生一念便会刀削针刺般难过。素琴仙也变了脸色,看着她煞白如纸的脸,幽深如潭的眼,还有不觉间颤抖着的身子,竟似完全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你以前痛恨琨瑶仙师化出情丝这一物,痛恨那情丝害你双亲,也害你记挂着一个不该记挂之人,所以才会炼出这样操控心智的丹药,每每见到那些情痴入骨之人便要强行喂他们服用,叫他们记什么越深忘得便越干净彻底,证明那情丝完全可以被外力所扰。当年她娘第一个试药,如今却是她吃了这最后一粒,也算是有始有终了。”
神帝的语气始终很柔软,行事却犀利如刀,这一粒丹药定能换来太多的好处,重伤的何止一人?肉体的伤会疼,但可以医治,可以服药暂止,心头的伤同样会疼,却没有方法能够减轻一丝一毫的痛楚,阴暗的过往正是素琴仙心中的毒瘤,他定然料想不到,当年种下的恶因,会给她带来如此恶果。
“师兄,你......定要保重!”风琪唇角哆嗦着,千言万语终只化作这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