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似乎许久不曾做梦,今夜又有梦魇来袭。那曾经久违的场景,在眼前一一重现。戴着皇冠的天子,戴着凤冠的皇后,坐在步辇上,气势辉煌。而后又是如血残阳,像这流火的夏日,灼热地烧透了半片天空,许多的景致在消亡。以往清澈的御沟流的都是鲜红的血,那么多凄厉的叫喊声,逃窜声,啼哭声……而我孤独地站在人群中,似走进梦里,又好似在梦外,可是这一切却感同身受,这么的刻骨惊心。
一场接一场,我见着那么多死去的人,与我无关的,与我相关的,我认识的,还有我不认识的,仿佛都来到我的梦里。
是被人唤醒的,醒来的时候,觉得衣衫尽湿,一‘摸’枕边人,早已离开。我想着,不知昨夜的淳翌是否知道我又做了恶梦。甚至想着,如若做的不是恶梦,我宁愿永远不要醒来,因为只有在梦里,我的眼睛才可以看到一切景致,醒来后,我的世界是漆黑一片。
画扇已经到来,搀扶着我起‘床’,关切道:“妹妹,你又做梦了。”
我虚弱地点头:“是的,从前的梦魇。”轻轻用手拂拭额头,还有丝丝的汗珠,觉得口好渴:“红笺,给我倒杯水来。”
只一会,红笺将水递到我的手上:“小姐,喝完水把衣衫给先换了,不然要着凉。”
“我想沐浴。”我喝完水说道。
“让红笺去备好水,我来帮你沐浴。”画扇轻轻说道。
我转眉对她微笑:“怎么敢劳烦姐姐呢。”
画扇忙说道:“妹妹怎么跟我生分了,你眼睛看不见。我帮你是应该的,况我们姐妹之间,何必拘泥于这些。”
我轻微点头:“好,://.”
躺在温热的水里,看不到氤氲地水雾。什么都看不到,只能感觉到湿润的水蒸气往脸上扑来,我闭着眼,享受着这份轻松与闲散。
画扇帮我擦拭着手臂,那似雪的皓腕,我也见不着,她是那么细致,每擦拭一下。似乎都在叹息,她没有说,可我感觉得到,从她细微的呼吸里,我感觉到一切。昨日她告诉我,她有话要与我说,到现在她还没有开口,她没有说的话,我是不会主动去问,要说地自然会告诉我。若是问起,反而令她为难。
“妹妹……”她低低地唤道。
“嗯。”我依旧闭着眼,感受着蒸气带给我的舒适。眼睛看不见,闭着眼要比睁着舒适得多。
“昨日我说有话跟你说呢。其实也没什么事儿,只是这几日在皇上那儿‘侍’寝,想起了一些事。”画扇终究还是提出来了,话语却极其的清淡。
我缓缓问道:“姐姐,没关系,没什么事儿更好,我要的不就是平淡如水么?”
“妹妹,你有怪我吗?”画扇转而问道。
我微笑:“怪你?为何要怪你呢?怪皇上太宠你。还是怪你太优秀?傻姐姐,你莫要想那么多,我只会为你高兴,为你祝福。”
“可你为何消瘦了许多,脸上隐含着淡淡的幽怨。”画扇直指我的短处,她不知我的消瘦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微微摇头:“姐姐。你还不明白么?我的消瘦是因为这双眼睛。我以为我可以淡然自若,可是多少次梦里低回。我还是会想念那如画地景致,山水虽在心间,却不如眼睛看得清澈,还有那月亮,如今只能长在心里。”
画扇握紧我的手:“妹妹,我都明白的,都明白的,我有预感,相信你的眼睛会好,而且很快就会好的。”
我轻淡一笑:“姐姐,一切都是宿命,既已注定,我怨艾也没用。可是姐姐,你不同我,你要好好把握机会,如今机会就在你眼前,一切都看你自己的了,切莫错了良机。”
“妹妹,你说的是何意?关于皇上这几日让我‘侍’寝的事么?”画扇问道,一边帮我擦拭着身子。我不加掩饰,直接说道:“是的,姐姐接连七日‘侍’寝,相信已经传遍了后宫,这是皇上地荣宠,姐姐能得此荣宠,我为你高兴,而你自己更要把握好机会,从而奠定自己的地位。”
只听到画扇盈盈的笑声:“傻妹妹,其实也不见得是你想的那个样子,只是事实就是事实,我地确接连七日‘侍’寝,一半是皇上恩宠,也有一半是我自己争取的。在你面前,我不需要掩饰什么,妹妹,我说过,我不会与你争宠,但是我也会为自己争取。我知道,你在皇上心里是谁也不能代替的,所以我更可以放心地让皇上稍微的宠我些。”
我被她说的有些疑‘惑’,禁不住问道:“姐姐,如何叫放心地让皇上稍微宠你些?”
“妹妹,皇上对我有好感,其实很多都是因为你,妹妹没听过爱乌及乌这句话么?皇上对我的宠爱,很大的程度就是因为如此,还有一点是皇上因为宠你,外面又都认为我是你姐姐,与你同住在月央宫,他如此宠我,实则也是在宠你,保护你,告诉后宫的嫔妃,月央宫是不容侵犯地,纵然是湄昭仪的姐姐,也要受此荣宠。他对我的确有欣赏,不过这都是其次的,因为他喜欢的是妹妹的气质,如若喜欢妹妹地气质,就一定不会爱上我,因为我和妹妹原本就有着很大地区别。1 6 K.手机站ap.1”画扇一口气将这么长长的话说完,字字句句令我觉得很有道理。
我轻微点头,恍然道:“如此,但是我更相信,皇上是钦慕你地容貌与才情,所以姐姐要这样想。这样想着我们姐妹都会很开心。”
“妹妹,我不瞒你,其实这七日,我是有做准备的。”画扇不经意地为我梳理长发,话语让我惊讶。
我问道:“有准备?”
“是地。这也是昨日我要跟你说的事,我去‘侍’寝的第三日,发髻里藏了一样东西,不然皇上对我的荣宠超不过七日的。”画扇煞有介事地说道,似乎很神秘。
“一样东西?”我一脸的疑‘惑’。
“是,一种叫红粉娇的‘药’丸。”画扇语气平和。
“红粉娇?我不太明白。”我依旧疑‘惑’,但是听这名字,我心里似乎知道了什么。
“妹妹。我入宫之前,是莹雪楼的妈妈给我一些的,她说入了宫或许用得着,这类‘药’丸妈妈说宫中常会有人到民间去寻,但是红粉娇是一种特制的‘药’丸,来自南疆,有着特殊的香味,可以得到的人微乎其微,所以妈妈让我放心地用。你该知道这‘药’是做什么地,只需藏在发髻里就会起到‘迷’‘乱’蛊‘惑’的作用。”画扇似乎一点也不忌讳。告诉了我。我淡然一笑:“姐姐,你如何要告诉我呢,其实这些,我可以不知道的。纵然我现在知道。也不会影响你在我心中的地位。”话毕,我心中想着,画扇会如此做,我的确想不到,但是我真的不会因为她如此,而丝毫影响我对她的感觉。
“我知道妹妹不会介意这些,我说与不说,对你来说。都不重要。但是因为这事,让我知道另一件事。”画扇继续说道,仿佛这才是她要说的主题。
“另一件事?”我不解地看着她,尽管我什么都看不到。
“是的,你知道么?当我将此‘药’藏在发髻,果然起到很好的效果。皇上对我态度也比前两夜有所不同。其实前两夜。他对我应该说甚为冷淡地,只是为了你。为了我,他还是要临幸我。而我用了此‘药’,却有所不同,更重要的是什么,你知道么?”画扇的话让我有些不明白,难道她要告诉我,她用了此‘药’,淳翌对她有如何的缱绻温柔?不,我相信不是。
“是什么?”我淡淡问去。
“他问我,如何我身上有一种特殊地香味,而这香味极度的好闻,他曾经在舞妃身上也闻到过。”画扇说到这,没再说下去。
“姐姐此话是何意?”我似乎有些明知故问。“妹妹,很显然,舞妃也用过此‘药’,有一点,我不明白,皇上对他有过极度的荣宠,且她地位只在皇后之下,与云妃平起平坐,她没必要再用此‘药’,或者她是用此‘药’,而起到推‘波’助澜的效果,令皇上更加的宠她,而后才荣升至舞妃的地位。”画扇分析道。
“就算如此,也没什么,她爱皇上,对于自己的爱人,用些技巧,也没什么不可。”我似乎在为她争辩,因为舞妃在我心中也算是知‘交’,我不愿意在她身上会发生什么我不想发生的事。
“可是妹妹,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如此地,我相信许多嫔妃会用这伎俩,你看连我都会,但是舞妃的为人,却让人感觉不出,她这样,倒让我觉得意外。而且,一直以来,凭我的直觉,感觉她并不是那么寻常。还有一点,你想到了么?此‘药’是来自南疆,有着一种奇香,而舞妃也是来自南疆,更有就是……”说到这,画扇突然打动了。
“更有什么?”我开始有些心急,为了让这气氛轻松些,我缓然起身。
画扇为我披衣,缓然道:“妹妹,我只是凭自己的感觉,既然这没有外人,我还是说出来,你听后,大可忘了。”
“好,你说吧。”我立在那,感觉到长发上的水珠儿在滑落。那叫凝丹雪的毒也是来自南疆,事情真地有这么巧合么?”画扇把我心中不愿想地事说了出来。
很静,只能听到彼此轻微的呼吸。
许久,我才点头:“姐姐,既然你我心中已然知道,就不再明言,一切也许不是想地这样,但是你的用意我明白,以后只要多留个心眼,一切如旧,你说呢?”
“聪明如妹妹,我也不再多说,以后,我们姐妹相互陪伴,相互关照,就好,许多的事,时间一久,自会见分晓的。”画扇为我擦拭着湿润的长发。
我心中有着隐隐的预感,却什么都不愿去想。
这时候,只听到秋樨急急来报:“娘娘,皇上身边的小玄子来传,今日民间来了位神医,说是太医院的太医都被他折服,他听见宫里寻访名医,特意来应征为娘娘治眼的。皇上命小玄子过来通传,让您准备好,一会神医会来月央宫为你诊治。”
我转眉看向画扇:“神医,姐姐,你认为呢?”
画扇执我的手,宽慰道:“妹妹,看看吧,既然太医都被他折服,此人必有过人之处,指不定妹妹与他有缘,他能治好你的眼睛呢。”
不知为何,我心中有着说不出的忐忑与隐隐的‘激’动,不是因为这神医的医术,而是一种莫名的感觉,感觉有什么事与他相关。
不想猜测,就让我静静地等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