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嫂,你也拜托一下好不好?我已经三十岁了,行不行不要叫我小弟?”
说人人到,说鬼鬼到,方蕾话一说完,克里斯就冒出来了。
方蕾咧嘴,在她的位置落坐。“谁让你叫我老嫂!”
克里斯也坐下了。“你是老哥的老婆,我不叫你老嫂叫什么?”
“随你!”方蕾哼了哼。“总之,只要你还没结婚,我就要叫你小弟!”
“我还不想结婚嘛!”
“你再不结婚,小心我把你赶出去!”
拿了一块可颂面包,克里斯不可思议的定住。“喂喂喂,从我出生开始,这里就一直是我的家耶,为什么我不结婚就要被扫地出门?”
“我是你嫂子,你敢不听我的?”
克里斯窒了一下。“那又为什么要逼我快快结婚?”
“这样我们家里才会更热闹啊!”方蕾理直气壮地说。
简直不敢相信,为了她想更热闹一点,他就得结婚?
“叫你老公去讨小老婆吧!”克里斯嗤之以鼻的嘟囔。
“哎呀,对喔,真是好建议!”有建设性的忠言,方蕾总是虚心接受。“快,老公,你赶快去讨个小老婆,我去找个情夫,这样又可以多两个人来热闹了!”
兄弟俩愕然相对,大翻白眼。
“喂,”方蕾咬著面包,左看看、右看看。“你们怎么不说话了?”
奥文埋头看报纸喝咖啡,没听到;克里斯抹果酱夹乳酪,聋了;至于那个三岁的小女孩,不见了。
方蕾顿时惊跳起来。“那个小鬼,她要是敢去吵醒……”
来不及了,育婴室里蓦然拉出一阵恐怖的婴儿级紧急警报,尖锐得教人倒抽冷气,窗外的小鸟摔下好几只,方蕾僵了一下,旋即拉开一脸甜蜜蜜的笑。
“老公,我记得我说要三个女儿的。”
奥文慢吞吞地抬起蓝眸。“所以?”
大拇指往育婴室一比。“那个儿子不晓得从哪里捡来的,麻烦你自己摆平!”
克里斯豁然大笑,奥文啼笑皆非,摇摇头,起身到育婴室,片刻后,他一手牵著闯祸的小女儿,一手抱着八个月大的“警报器”出来。
“乖,芙安娜,坐下吃你的早餐。”
“可是人家想吃巧克力嘛!”可爱的小脸蛋不可爱了,扁扁的,一双圆溜溜的眸子好委屈的瞅著父亲。
“等你上幼稚园回来再吃好不好?”
“好嘛!”
“这样究竟算是她赢了还是你赢了?”方蕾喃喃嘟囔,起身抱来儿子再坐回原位,她并不是真的不喜欢儿子,而是下意识喜欢为难奥文来享受他的包容。
都怪他四年来一直那样宽宏大度的包容她,害她都养成习惯了。
早餐过后,保母来了,夫妻俩轮流亲亲儿子再交给保母,然后大家一窝蜂散开来,各自准备要出门上班、上课,门口玄关处一片混乱,克里斯换皮鞋,方蕾拎背包,奥文奇怪的看着女儿坐在地上脱袜子。
“芙安娜,为什么要脱袜子?”
“人家要换有蕾丝的袜子嘛!”
“明天再穿不行吗?”
“不行!”
“靳文彦先生,你不知道你女儿是个小骚包吗?”
“老嫂,小时候骚包,大了才动人啊!”
“是喔,动不动就要男人!”
“……”
随后,大家又一窝蜂涌出门。
“小蕾,什么时候开始放暑假?”
“四天后。”
“那么,这个假期你有什么计画吗?”
“我要去学骑马。”
在家里,大家都说中文,一旦踏出屋外,大家又很有默契的同时改说荷兰语,包括小芙安娜。
“我也要骑马!”不管大人干什么,小孩子都想学。
“才不要,带你去,妈咪就不能骑了!”不管小孩子想干什么,大人都不准。
“回来骑老哥啊!”诚恳的建议。
“老是原地跑又不好玩!”一点都不符合实际需要。
克里斯爆笑,奥文愈听愈不像话,直摇头。
“你们说够了没有?上车了!”
三大一小陆续上车,兄弟俩轮流当司机,今天轮到奥文,头一站先送宝贝女儿上幼稚园。
一个钟头后,车到安特卫普市,在梅尔街附近让方蕾下车到大学上课。
“今天是半天课?”奥文按下车窗问。
“对,指导教授的课。”
“上完课后,你要自己回布鲁日吗?”
“不,我要到布鲁塞尔的马场看看,说不定会再回来安特卫普。”
“好,那再打手机联络。”
“OK!”
五分钟后,车子停在一栋文艺复兴时期建筑后面的停车场,兄弟俩下车,锁好车门,一起走向建筑物。
“今天由你去交易中心。”奥文说。
“没问题。不过……”克里靳迟疑着。“老哥,你还记得吗?四年前你说要给老嫂三、五年时间?”
“记得,如何?”
“我想四年该够了吧?”
奥文淡淡瞟他一下,徐步进入建筑物内,穿过大厅,上楼梯。
“祖母又在催了?”
“对,而且这次很难推。”
“谁?”
“尼古拉斯的妹妹莉莉安。”
奥文眯了一下眼。“他想做什么?”
克里斯耸耸肩。“他是犹太人啊,你猜他在想什么?”
“但以前他一直很反对让他妹妹嫁给非犹太人。”
“我想是莉莉安终于说服他了吧,你应该知道,她十九岁时就爱上你了!”
“我倒不那么认为。”
“不是吗?那是……啊,我知道了,是因为那个?”
扶了一下眼镜,奥文没有作任何回答,迳自拐弯转向左边走廊,一路沉默。
走廊尽头是两扇柚木大门,一进门里,左右两边各有一张秘|奇-_-书^_^网|书办公桌,桌后分别坐着一位四十多岁的行政女秘书和一位公关男秘书,来访的人通不过他们这一关,就别想进入更里面那两扇橡木门。
“我暂时不接任何电话!”奥文吩咐道。
“是。”
进入办公室,奥文即坐到办公桌后,点起一根菸,抽几口,望住克里斯。
“我想小蕾应该可以应付得了祖母了。”
克里斯顿时笑开了。“战争终于要开始了?”
奥文往后靠。“就让它开始吧!”
“不先警告老嫂一声?”
“不必。”
“为什么?”
奥文无语,默默打开头一份文件,克里斯斜睨着他观察片刻,唇畔悄然抹上一片揶揄的笑。
“你想知道她是不是能够百分之百信任你?如果是的话,就表示……”
“靳克彦,你是不是应该去交易中心了?”
克里斯大笑。“好好好,我去,我去!”
有时候男人比女人更不坦率呢!
基本上来说,比利时大学的学制分为三阶段,第一阶段为学士课程,至少三年;第二阶段为硕士课程,一至两年;第三阶段博士课程,至少三年。而且荷语区的大学在研究所以上仍保有过去所谓师徒制的传统,有些科目学生必须自己找教授指导,不然就得到其他大学上课来补学分。
但由于教授指导学生基本上是无利可图又耗费心力的工作,因此寻找有意愿收弟子的教授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计画升上第二阶段的学生几乎都是在三年级的时候就开始到处询问了。
“嗨,莲恩,这么巧!”方蕾欢喜地向一位金发的女孩子打招呼。
“还有我!”另一位褐发的女孩子莉丝。
“哈,今天真是巧,大家一起到齐了呢!”一个特别喜欢笑的比利时年轻人泰曼。
方蕾倒是很容易便找到了愿意指导她的教授,因为她确实有语言方面的天分,所以她几乎没有经过任何考虑就决定进入语言学系,这四年来她总共学了五种语言,而且在半年前就找到指导教授,开学后便可顺利升至第二阶段的硕士课程。
跟她一起在同一位教授指导下学习的还有这三位同学,原来他们并不熟识,但在他们陆续确定是由同一位教授指导之后,四个人很快便熟络起来。
“今天教授好像有特别的事要找我们呢!”莲恩说。
“我知道,我知道,教授要到美国参加国际语言学研讨会,”泰曼举手抢答。“但他的研究助理临时有事,所以他必须另外找两个学生陪他去,可是旅费要自己负责。”
四人一边说一边走向教授的办公室。
“该死,我想去,但我得打工!”莲恩满脸沮丧。
“我跟马克约好要到法国,临时说不去,他会杀了我的!”莉丝懊恼地道。
“那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了,”泰曼对方蕾说。“你能去吗?”
“我问问看。”方蕾掏出手机,用中文说了片刻,关机。“可以。”
他们三个都知道方蕾已婚,看她手上的婚戒就知道了,她自己也从不讳言自己已婚还有两个孩子,不过他们最多只看见开车送她来上课的轿车,从没见过司机,有时候还挺好奇的。
“你丈夫肯帮你出旅费?”莲恩问。
“对啊,他还说我可以顺便到纽约买一些流行时装什么的。”
“真大方!”对莉丝而言,打扮自己是比呼吸更重要的事。
“那我实在不能不好奇,”莲恩盯住方蕾的左手。“你丈夫为什么连颗钻戒也舍不得送你,买不起吗?”
会这么问是因为安特卫普是全世界未加工钻石的交易中心,每年全球珠宝等级的钻石原石,有80%都是在安特卫普火车站旁的三条短街上交易,因此有“世界钻石中心”的称号,而安特卫普钻石工匠的切割手艺更被公认是全世界最优秀的,来到这里不买一颗钻石也实在太对不起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