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跟着欧阳烈和顾漫沙追出来的是一个高大挺拔的中年男子。他在正厅的门边上停住脚步,站在台阶上,放缓脚步,双手上举亦步亦趋的跟在欧阳烈身后,并且命令保镖放下武器。
轻轻只看了一眼那个男子便仿佛被什么击中了,或许是天生的血缘联系,让她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男人正是端木灏翼,她的亲生夫人。
“放下枪!混蛋!”他正大声的命令拿枪指着欧阳烈和顾漫沙的保镖。然后对欧阳烈说:“小子!算你有种!你是第一个能从我眼皮子底下把人偷走的人!”又将目光注视到顾漫沙的身上,“漫漫,这就是你的继子?他真是恨你入骨呢?看来在欧阳家的日子并不那么好过吧,还是回到我身边吧?”
“哼!端木灏翼我说过,我顾漫沙是不做情妇的。欧阳云天好歹是明媒正娶,这么多年对我一心一意。而你呢?你有本事和你老婆离婚再来和我说这种话。”
端木灏翼的目光沉了下去,“我说过除了这一条其他我都可以答应你。”
“其他免谈!”顾漫沙豪气的对欧阳烈说:“好女婿做的不错!我知道你恨我!今天他们要是敢拦着,你就开枪吧!你亲手了结了我,欠你的债就算算清了,以后你能对轻轻好,保护好她就行!”
欧阳烈面色冰冷,并未回答,而是对端木灏翼说:“我说到做到,十秒钟之内让他们打开大门,否则,她就死定了。你知道的,这个世界上我最恨的人就是这个女人。”
端木灏翼说:“那你为什么还要来带她走?”
欧阳烈说:“恨一个人直接杀死太不过瘾,留着慢慢折磨才好。更何况,她有一个美丽又有趣的女儿。”
端木灏翼的眸子陡然亮了一下,将目光转向顾漫沙,突然间变得柔情款款:“漫漫,留下吧,看在……”
话还未落一个站在近处的保镖突然举起手来冷不丁的朝着顾漫沙开枪,欧阳烈眼疾手快的将顾漫沙往右一带,可是他的动作做得并不彻底,躲过了致命的部位,顾漫沙的胳膊上还是被射出一个血窟窿!
欧阳烈冷冰冰的看着端木灏翼,“你瞧,这只是个教训。”他在告诉他,他是故意的。他可以带她完全避开那一枪,却没有那样做。
“妈的!你是那个婊子的人!”端木灏翼抬手就是一枪将那个保镖打死。然后拿枪对准欧阳烈,“把她留下,否则你也得死!”
“你不怕我开枪?”欧阳烈问。
“我不信你真的会开枪?”端木灏翼双眸发亮,自豪满满的说:“因为你爱上了千姿,爱上了我的女儿。”他将目光转到顾漫沙身上:“漫漫,我们有一个充满魅力的女儿不是吗?”
“是我的女儿!我一个人的!”顾漫沙忍着疼痛,环顾四周:“承认吧,端木灏翼!别那么自私!放过我们!你们家族的人根本容不下我们母女!你瞧瞧,你这里,即使在你的保镖里面,又混了多少你夫人的心腹?他们随时随地等着想要至我们母女于死地!”
她因为疼痛弯着腰,咬着牙对欧阳烈说:“带我走!”
欧阳烈一言不发带着顾漫沙一步一步离开。
而端木灏翼站在原地没有动,可是修长挺拔的身体散发出一股来自地狱的冰冷气息,他缓缓抬手,慢慢举起枪,对准欧阳烈:“我数三声,你再走出一步,我就开枪。哪怕你杀死她,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欧阳烈置若罔闻,继续朝前走。
“一……”
“二……”
“三……”
端木灏翼食指弯曲,扣动扳机,几乎就在同一时间一道娇小的身影从暗处冲出来,张开双臂护在欧阳烈的身后。“不要!”
只差半秒,端木灏翼的手猛地一抖,将枪一斜,枪口朝上,那一枪擦着轻轻的头顶射了出去。端木灏翼惊出一身的冷汗,不过控制的冲过去,呼道:“千姿!”
轻轻转头,冷眼说:“我不是什么千姿!我是欧阳轻轻!今天你要动他们两个,先把我杀了!”说完,扶着顾漫沙一步一步朝大门走过去。
端木灏翼愣了两秒,突然哈哈大笑,“好!好样的!不愧是我的女儿!”
他一举手,保镖让开了道。
他冲着轻轻的背影大声说:“你不是欧阳轻轻,你是端木千姿!你是属于端木家族的!”
欧阳烈回头,冷气森森的笑了:“有命的话,再过来抢吧。”
那语气让轻轻打了个冷颤。
三人上车,欧阳烈开启手腕上的通讯以,硬声命令:“人已经带出来了,立即进攻,把他们在淮城的老窝连锅端了!”
此言一出,只听见深深的草丛里开始有哗哗啦啦的旋风袭动,吹得草叶树枝狂躁乱摆,只听见浓密的树林里有嗡嗡嗡的响声,并且越来越大越来越密。
有过之前海上遭遇袭击经历,轻轻下意识的警惕地问:“是动力伞?”
欧阳烈冷哼一声,并未回答。
下一刻轻轻惊呆了,却见从密林里升起的居然是直升机,一架又一架,就像一只只狩猎苍鹰,嚣张的展翅飞翔,直扑别墅,将它们团团围住。
暗夜门这个神秘的阻止,她第一次亲眼所见,心脏忍不住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
欧阳烈似乎并不关心身后的战况,看也没看一眼,而是起火发动,将车飞快的开了出去。
而身后顿时火光滔天,枪弹轰鸣,豪华的别墅顷刻沐浴在一片火海之中。
坐在车后座的轻轻却控制不住的回头,透过后车窗看过去,被包围在枪火弹药中的别墅就像电影中的远景镜头被拉得越来越远,怎么也收不回目光,死死的盯住,拳头不自觉也捏得紧紧的。顾漫沙叹息一声,了然的拍拍她的肩膀说,“不必担心,那个祸害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我……我没有在担心他……”轻轻低声辩解。
“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顾漫沙感叹道。
“哼!你倒是有自知之明!”一边驾车的欧阳烈冷声嘲讽。
顾漫沙刚要说什么却因为触碰了伤口,惹出一声痛呼。
伤口还在流血几乎把一条胳膊都给染红了,轻轻赶紧撕开衣裳,扯出布条为母亲包扎,一边对欧阳烈怒斥:“你是故意的?”
欧阳烈生硬回答:“你没有资格问我这句话。”
“好了好了,毕竟是阿烈把我带出来。如果他不这么做,端木灏翼怎么会相信他真的会杀我。”顾漫沙赶紧替欧阳烈打圆场。不过说实话欧阳烈能够孤身来救她,实在出乎她的意料,因此她也深信欧阳烈爱上了自己的女儿。这样想着,便觉得放宽了心。
以前有欧阳云天护着,欧阳家对抗端木家还算旗鼓相当,而如今端木灏翼正式接手了意大利黑手党教父之位,黑帮的势力已经不是一个欧阳家能够抗衡的了。
不过欧阳家虽然不能,暗夜门却可以做到。只要欧阳烈想要护着她们母女,端木家的任何一个人都会有所忌惮。
顾漫沙是个精明如狐狸一样的女人,她很懂得男人的心。并且懂得如何利用男人的势力让自己活得更好。所以她为了逃离端木灏翼选择了欧阳云天这么一个靠山。可是她也深深明白,端木灏翼野心勃勃,一个欧阳云天不可能让她依靠一辈子。即使她可以依靠一辈子,轻轻将来依靠谁?如果被带回端木家就像把一只小绵羊送进狼群,轻轻会被那群姓端木的人给撕了!
所以这么多年她冷眼看着轻轻百般讨好欧阳烈,旁观着欧阳烈用倨傲而冷漠的态度使唤自己的女儿,她没有阻止,没有袒护。她甚至故意在轻轻面前佯装恶毒后母,使得轻轻越发对欧阳烈愧疚。她的女儿她深知,越愧疚便会用心对待,委曲求全。
而欧阳烈对轻轻的态度她也看在眼里,从刚开始的时候轻轻屁颠屁颠的跟在他后面叫哥哥,他却一把把她推开,到最后他默许她的称呼,甚至允许她冠姓欧阳。从一开始她碰一下他的东西他都会全部扔掉,到后来任由她出入他的房间为他打扫,甚至到最后他再也用不惯家里任何一个佣人和厨师,所有的东西都必须轻轻亲自打理他才用的习惯,她就知道事情开始向好的方向发展了。
可是另一方面又开始让她纳闷,欧阳烈从某种程度上很是依赖轻轻的,可是仅仅局限于生活上。有一次轻轻学校组织去露营,三天没回来,欧阳烈大少爷便在家里大发脾气,辞了厨师,辞了女佣,嫌弃家里的饭菜不好吃,衣服没有熨烫平整,找不到搭配合适的领带,衬衫穿的不舒服……结果第二天晚上他亲自去营地把轻轻抓回来。
那件事之后顾漫沙郁闷了,她想要的结果是欧阳烈能够把轻轻当做妻子一般的依赖,而不是仅仅把轻轻当做丫鬟一样的依赖啊。
于是轻轻十七岁之后她开始鼓励轻轻交往男同学,有一次她故意让轻轻把男孩带回家,想试探一下欧阳烈的反应,结果那天那个男孩在花园里莫名其妙的跌断了胳膊。她们赶到时居然问不出原因,男孩像撞见鬼一样地逃跑了。第二次轻轻带回来的男孩差点被淹死在游泳池里。第三次……没有第三次了,因为欧阳轻轻的身边莫名其妙的再也没有任何一位男同学出现。
她除了一个墨逸之外在学校里没有交往到任何一个男性同学。
顾漫沙心有狐疑,轻轻生日舞会那天,她让欧阳云天做主请了安城一些有名望的单身二世祖,当天晚上轻轻算是出尽了风头。她也很为女儿骄傲。十八岁的女儿就像用钻石雕琢而成的花儿,光彩耀人。那些男人们显然没有想到欧阳家藏了这么一颗熠熠发光的珍珠,美得让人移不开眼,一个个口水都要流到脚面上了,他们就像蜜蜂围绕着花儿一样围绕在轻轻身边,一个个接连不断的请轻轻跳舞。
而顾漫沙躲在一边悄悄观察欧阳烈的脸色,当时她就窃喜了!
真该给那小子一面镜子照一照!
脸色黑得像煤炭,结了厚厚一层冰,把叶莺那小丫头凉在一边视线一直盯在轻轻身上,恨不得把她给生吞了。可是他始终没有一点行动,就那么石头一样僵硬的坐在沙发里一口一口的灌着酒。
所以顾漫沙下了一步险棋。不过话又说回来,欧阳烈那样精明的人,若是以往,谁能在他面前作出什幺小动作?可是那天晚上他的失神与失落让顾漫沙有机可乘。连在他酒杯里下了药都没有发觉。
舞会进入**的时候,他缓缓站起来,几乎就要向轻轻的方向走过去,可是他却中途生硬的停住脚步,他僵直的收回视线,转身走出大厅,步入樱花林。
那个樱花林是欧阳家其他人的禁地,顾漫沙清楚的知道欧阳烈迈不过自己心里那道坎,女儿又害羞,如果没有人推波助澜,他们的关系可能一辈子也就僵止于此。一旦欧阳烈结婚,有另一个女人驻进了他的心里,轻轻将再也没有机会。
于是她对女儿说,哥哥有礼物要送给她,让她去取。
当时轻轻脸上的光彩让顾漫沙至今难忘,就像一朵毫无生气的小花儿突然得到阳光和雨露的滋润,散发出夺目的光泽,她欢呼着像一只美丽的精灵着跑进樱花林。
顾漫沙将双手放在胸口,暗暗祈祷,希望,她没有做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