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安置瑶光睡下,珈蓝骑上白虎无目的的游走在三十三天。白日假装的平静在瑶光睡下后就再也无法支撑,可是她什么都不能做。
“珈蓝,为什么不干脆解了重华的封印?”白虎嘴里含着化语珠,和珈蓝无碍的交流着。这个必须得化作人形后用了才有效。
“我的本命花当年连根断裂,本以为就此灰飞烟灭。是师傅不死心找出了一根茎须,这一千年来以己身之血喂养,才有珈蓝再次醒来。可是本命花的生命力依然是很脆弱的,不然也不必靠一个不相干的外人才能醒过来。”
白虎骇得停下,“你是说你还可能会...”
“嗯。”
“为什么不告诉重华,让他一起想办法?”
“当时原本就是为了不让他重蹈先帝的覆辄,如果我真的...,那不就是”
白虎有点激动的打断,“说到底,你其实是在怨怪重华。”
珈蓝在白虎背上俯下身子,白虎察觉到背上湿润,不再言语。按照往日的路线,慢慢驮着珈蓝重又走回天后宫。
“是,说到底,数万年相伴,只有你最了解我。我知道不应该,但忍不住。”
珈蓝没有料到重华昨日拂袖而去,今日居然又踩着点来报道。重华也没料到,今天饭桌上又添了月照。
“你在这里做什么?”
“臣来问询白虎兄的择偶标准,师傅就留臣用饭。瑶光说,人多吃着香。”
重华对白虎的择偶标准很感兴趣,“小白,你喜欢什么样的,尽可以跟月照说。不管是那个仙家的神兽,或者你看上了女神仙,朕都可以帮你指婚。毕竟你这么多年,照顾瑶光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白虎不吭声,月照跟重华说:“小白他害羞,其实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瑶光吞了一个香菇,“瑶光大了么?”
“等你三万岁再说,急什么,女人很麻烦的。”重华言传身教。
正好珈蓝看着人多,进去加做一个菜不在席上。瑶光把手摊到重华跟前,“父皇,封口费。你说母后是麻烦的女人。”
重华狠狠的瞪月照,“你都教些什么?”
月照委屈的扒饭,今儿白虎不待见他,陛下也不待见他。突然福至心灵,“小白,你到天河洗澡的时候,不是有只大象总是喷水帮你淋浴么?”
“它是公的。”白虎闷着声音说。
重华瞪月照一样,搞什么名堂。
“白虎的红鸾星没有动,月照你不用白费心了。”珈蓝走出来,小鱼把托盘上的菜放到桌上。
“陛下,臣妾有事找你,饭后能不能给臣妾一点时间。”
重华颔首。他这些时日也因为不知到底该怎么安置珈蓝而游移,虽然那天两人算是达成了初步协议,互不干涩。但自己的脚却总不听话,到了钟点不管事情有多忙,总是推开文书就到这里来了。一次两次,还可以告诉自己是来陪瑶光的,但次数多了,自己也知道不是。还有那种看到白虎很亲昵的在她身旁,就恨不得上前把他推开的冲动。
他们兴许不是长辈包办,没有情谊的夫妻。
至于珈蓝留重华下来,则是因为白虎这些时日晚间驮她出去散心,不停的向她讲述,刚开始重华是怎么度过的。她实在汗颜,原来他是那么艰难才走过来的,自己还为了点小心思怨怪他实在是不应该。
“我想过了,我的做法对你有些不公。先是不顾你的意愿用仅剩的时机封住你的记忆。然后又是因为”珈蓝往侧妃宫比了比,“对你心生怨怪。两个人的事确实不应该由我一个人来做决定。”
“那现在朕是不是可以要求知道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
珈蓝有点不敢看他,这小子偶尔真的发起火来还是怪吓人的。
“我试过了,我现在没实力替你解开封印。要不,什么时候等你得闲我们去找我师傅。到时候等你想起来”
“现在就去。”重华拖起她就要往外走,被珈蓝拉住,“师傅去西天梵境与佛祖论道去了。”她打定主意,就想办法联络了柳冶,结果柳冶说他正陪莫靖在西天梵境。既然唯二有实力帮忙的人都不在,那就只好等等了。
“你其它的师兄师姐呢?”
“其它人都不是专职修行的,没人到达这个程度。”
“一定要上神才行?”
“嗯,还得是圣殿弟子。”
“没事把本事练那么厉害做什么?不对,你现在为什么没实力自己来解?”重华质疑,目光灼灼的望着他。
“我千年前的伤势过重,至今还没有完全恢复。”珈蓝告诉了他一半事实。
“朕替你叫太医看看。”重华说着就差了人去传唤太医。
小鱼背着人双手合十,陛下跟娘娘总算又同从前那般了。
太医来时,重华正在看侍候笔墨的仙官给他搬过来的文书。瑶光也坐在一旁,说要知道母后的身体状况。
药师异人上前为天后把脉,半晌才在那父子俩不耐与担忧的目光下说:“天后娘娘身体受过重创,根基不稳,待小臣开些固本培元的药方先调制。”异人顿了一下,“此时,那些仙丹反而不宜多用。”言下之意,珈蓝现在有些虚不受补。
珈蓝点头,让他自去拟方子,这同她自己的判断倒是一致的。
“有劳太医。”
异人微微躬身,“不敢。”
瑶光很幸福的捧着一本入门的仙家术法在看,父皇在书房里批阅文书,母后在准备晚膳,再好没有。天老爷,瑶光从没有这么幸福过,你一定不能再多走瑶光的幸福。
重华午后便在这里扎下根了,小鱼欢欢喜喜麻麻利利的便把他从前用作书房的厢房收拾出来,协助仙官把今日需看完的文书搬了过去。一下午殷勤的添着茶水,送着鲜果。
重华暂时隔壁过来一同用晚膳,白虎今日不知上何处溜达去了,饭点也不见回来。
饭后就见珈蓝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咕咚咕咚的往下灌。他原本准备的她要是不喝,他就用哄瑶光的老招数拿糖果哄她,一点没用上。
看瑶光跑上跑下替她递水、取糖,玩笑着说:“你一定是从小就不让大人操心那种小孩。”
珈蓝似笑非笑看他一眼,比起你,谁都是。
她当然是不要人替她操心的,不然,如何以一名普通弟子的身份在圣殿同辈万人中脱颖而出,赢得师傅的青目有加。
重华从头到尾坦坦荡荡的,不过原本他停留在这里就是天经地义的。小鱼还贴心贴肺的烧了一大桶水,撒上花瓣要伺候珈蓝沐浴。
正在一切要往花好月圆很圆满的方向发展的时候,有天将来禀北海水君连夜叩开了南天门,说是他家公主悬梁了。
这位北海水君,便是重华本要迎入的第四位天妃弱水的亲老子是也,算是天帝没过门的一位老泰山。南天门的守将不敢怠慢,便层层禀到了这里。
说起重华和弱水的婚事,六礼的流程: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已经行完了四个,大雁也堪堪送去了四只。起先重华在圣殿祈福之时,重华以独子瑶光出事为由延后婚期,这个北海水君自然无话可说。后来证明是一场虚惊,随即又出现了天后回宫的事,这事自然又往后延了。
但延着延着就没有下文了,不知是谁在传说天帝不要这门姻亲了,弱水公主受不了打击,便丈二白绫悬梁了。那么巧,将将悬上去一会儿,就被乳母发现了。但弱水公主表示,嫁予天帝乃自小三万年的心愿,今遭悔婚,实不欲再活。
北海水君无奈,这才夜叩天门,想要为无辜被弃的女儿讨个说法。或者天帝本人出来辟一下谣,也省得他闺女就这么想不开,魂归了离恨天。
“原来她将将知晓人事就把嫁给你当此生目标了,这样的女子,着实不该辜负了呀。陛下还是速速去向老泰山解释一二的好。”珈蓝说完,牵了刚刚洗白白的瑶光入了寝房,关上大门,顺道设了个禁咒。
四方水族是臣服于天族的,但悔婚也不异于当着四海八荒的神仙打了人家一个响响亮亮的耳光,重华自当去安抚。只好背转双手,且去御书房见那位等候的北海水君。他想问问珈蓝的意思,到底要不要娶回来放着,可她完全没给自己开口的机会。
内里瑶光也在安置懊恼,他都已经准备好今晚独自睡,把母后让给父皇了,临了出这个事。
“那个弱水公主,怎么都不哭不闹就上吊了?她不走流程。”瑶光抱怨道。
珈蓝为他除衣,“也许她偏好一鸣惊人。”
今儿是没过门的小北他爹找来,说不得过些日子,还有那些硕果仅存的天族遗老要来教导她为妻、为后之道。还有一直不曾惹事的东南两个,人家说不叫的够咬起人来踩厉害呢。又是谁,敢去散布重华要悔婚的消息,还是根本就是北海水君父女自演自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