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戚白依的心中,他未曾失去,因为从未得到。他不会像公孙朔渝一般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自己的感情,也不会像严卓一般总是要作出个抉择,他的感情,好比空山流泉,从荒芜中诞生。那荒芜不是他的心,而是不由自主的举动,于是,他并不要求回报,也不会驱使自己做什么。在他看来,护得闻冬的笑容,便是护住自己的生命,没有什么是值得怀疑的。
因为那是自己的命,所以一切都是不求回报的。
闻冬一直笑了很久,才回头看着戚白依说道,“你来做什么?还穿着这样的衣服?”
戚白依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后面的扣子解不开。”
“噗……哈哈哈哈!”闻冬又开始大笑了起来,她伸手冲戚白依摆了摆,戚白依老大不情愿的走到了她的身边。闻冬伸手给他解着身后的扣子,一边说道,“有点紧啊,皮毛也很多,不太好找,你刚才是怎么自己系上的?”
戚白依不说话,刚才自己是先系上一部分的扣子,钻了进去,然后再把手够到背后,系上剩下的扣子的。等到想脱下来的时候,却找不到背后的扣子了,因为手上全部都是毛茸茸的熊皮。
他感觉到闻冬在自己的身后微微的吐纳,一丝一缕的呼气擦在他的后颈上,让他有些发痒,甚至是有些发热。戚白依定了定神,一定是这衣服太厚重了,浑身的热气蒸腾着,让他的脑袋有点发晕,昏昏沉沉的。
“找不着啊。”闻冬叹气,四处看了看之后,指着床上说,“你去那里趴下,你太高了,上面的扣子我得踮着脚。”
戚白依很听话得趴在了床上,闻冬坐在他得身边,瞪着一双杏眼仔仔细细的在衣服上摸索。戚白依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身体好像变的格外敏感,好像所有的皮肤都□在外,随着闻冬手指每一次的划动,身上就有一种悸动的感觉。这样的感觉来的格外汹涌,好似海潮把他卷起,然后再抛下。每一次闻冬的手离开他的身体时,他就渴望着下一次的触摸。他深吸了一口气,默默的闭上了眼睛,开口道,“和我说些什么吧。”
“恩?”闻冬不解。
“和我说些什么,什么都行,你去中原的事情。”戚白依是想通过这样的对话来平息内心的燥热和波动。
“啊,找到一个了!”闻冬一边摸索着一边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中原那个地方,其实时藏龙卧虎,哦,不,其实是虎豹豺狼什么都有,蛇也有,癞蛤蟆也有,臭虫也有,但是也有好看的花和很多好人。比如说,我之前遇见的那个千盛镖局的千大海,其实依我看,他要是去说书,生意一定不错,镖头这样的事情不适合他。”
“余鸿,你给他解了毒之后呢?”
闻冬显示愣了一下,但接着笑道,“人总是得往前看的,要是有缘无分我也没办法,强求不来。”她手上微微用力,一口气把接下去的几个扣子都解了开来,然后把熊皮衣服往边上一扯,“好了,终于解开了!”她刚想抬手擦汗,手腕却被床上的人一把握住,“戚……”闻冬连忙看对方,却发现那双本来通透明亮的眼睛,此刻有些微微的暗翳在里面闪耀。闻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戚白依,不由得愣住。
戚白依一带手腕,把她搂到了自己的怀里,什么余鸿什么公孙朔渝,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需要她,很需要,想要再大力一点,把她按进自己的怀抱,刻进自己的骨头,融入自己的血液。在药物的作用下,他第一次发现自己是这么想要她,以前不曾想那么多,只把她当做自己的生命一般爱护,现在竟然想让她真正的和自己的生命融为一体。戚白依极力的克制着自己的冲动,闻冬只是觉得他在抱着自己,力道小的只要自己微微一动就可以挣脱。但是她没有,她觉得奇怪,戚白依从来不会这样,他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戚白依因为用力克制自己,胳膊微微的颤抖了起来,他害怕自己一用力,她就真的像脆弱不堪的花朵被折断。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出去!”
闻冬觉得他有异样,怎么可能现在把他丢下,连忙说道,“不行,我不走,你怎么了?走火入魔了?”
戚白依只觉得身子里有股热流,一波一波的往头上窜涌,他慢慢的,一字一句的说,“大约是中毒了。你出去。”就算是到了这么紧要的关头,他浑身像是被烧灼一般的苦楚,意识已经渐渐的被兽性一点一点的挤压出了身体,他也依然保持原来的说话语气,不会对闻冬大声。
闻冬一拍床板,立刻站起身来走了出去。戚白依看着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眼前,凝聚着的意识一点一点的涣散,他本想伸手留住她,却觉得她和自己在一起才是对她的伤害。唯一的力量只能放在保护她上面,而保护她却也是伤害自己的源头,保护她,就要让她走。
戚白依深吸了一口气,反而在此刻明白了余鸿的想法,一瞬间竟然有种心意相通的感觉。放她走,并不是因为留不住,而是因为不愿留,不愿意伤害她的笑容。强留她在身边,一定会有着或多或少的摧毁,也许致命,也许浅薄。最宝贵的东西,往往不舍的让她受一点伤害。那些强留她在身边的,反而不是爱。
砰的一声,门被推开了,闻冬急匆匆的冲了进来,手上拿着一个黑金的小瓶,从里面倒出一粒丸药,又把戚白依扶了起来,伸手塞进他的嘴里,手掠过他的嘴唇时不由得一惊,怎么会这么热,就好像干烧的柴火一般。她又跑到桌边拿了一杯水,往戚白依的嘴里灌去。她只觉得他浑身僵硬,以为是中毒全身肌肉开始受到吞噬,却没想到只要她在他身边,他所受的苦楚就增加了十倍,他只是全神贯注的,用尽存的一点点意识不让自己做什么不可原谅的事情。
闻冬把毒乌鸦莫寒的药给他吃了,自己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刚才她跑到戚白依屋子里拿解药的时候,看见了客栈姑娘倒在地上,因为事态紧急,也没多想,就大声叫店小二把她带走了(之后发生什么,大家可以自己想象)。她还在屋子里闻到了淡淡的蛇浅草的味道,那个东西味道淡泊恍若无物,曾经被碧劫用来吓唬自己,因为吃了之后会全身溃烂致死。她心里一惊,连忙跑了回去。
她知道此时不应多加打扰,于是难得一见的乖乖呆着。她摒着呼吸,大气也不敢出,不知到为什么,她虽然很想甩掉戚白依,但是那更像是一种游戏的心态。如果只是自己一个人爬上昆仑山,在一片茫茫雪色当中,真的能够顺利找到天心石吗?长期以往,自己在外面做坏事,虽然觉得戚白依在身后很耽误自己的事,但是也正因为他在,反而觉得很安心,可以在外面纵意而为。
闻冬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守着他,这是此刻心里的唯一想法,戚面瘫不会随随便便出事的,他一定没事的。
华山和衡山的亲事
闻冬跟在戚白依后面下了楼,她本来还想在这客栈多住一天,因为不确定戚白依的身体是不是完全恢复了。但是他却执意说毒素已经完全解了,今天就可以出发。两个人走到楼下,看到的是一脸羞涩的客栈姑娘和突然间腰板挺直了很多的店小二,二人眉来眼去十分亲昵,看的闻冬身上一阵寒毛直立。她急急忙忙的和戚白依吃完早饭,背好包裹,朝着不远的昆仑山进发了。
*
严卓身处衡山,他已经有几个月没有得到师父的消息了。对于闻冬,他知道的是她和余鸿走了,之后有人在洛阳附近不远的小镇见过他们,但是次次赶到那里都没有两个人的踪迹。接着不久他们又会出现在别的地方,路途之遥远,绝对不是一个中毒的人能够走的,所以这其中一定有人伸出援手帮助他们。严卓不曾多想,本来单单处理衡山事务,他是绰绰有余,但近来加上很多正派的纷争,让他有些焦头烂额。
他伸出右手揉了揉两侧的太阳穴,展开刚刚递上来的书信,刚扫了没两眼,一如往常温润如玉的脸上出现了些许震惊,是师父的来信。他已经查明卫夜翎和渊彻等人在大震关的一处小镇居住,并且已经已衡山掌门的书信通知了其它的正道中人在大震关附近集结,但是他常年隐居不易外出,所以此事还是一如既往的交给了严卓。时间就定在两个月之后。
严卓的两条剑眉蹙了起来,他比起江湖上的很多人都更加宅心仁厚,这多亏了吴劫对他从小的教导。可是他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透师父,为什么为了卫夜翎的事情一再坚持,好像很多事情从头到位都是他一手促成,最后执行的确实自己。因为联系不到师父,所以他只能单方面的愁苦,如果是以前的吴劫,严卓会和他说自己有多么喜欢卫闻冬,不希望伤害她,可是如今
“代理掌门。”门口进来了一个衡山派弟子,他行礼道,“华山派掌门陆俊求见。”
严卓点了点头,“快请。”
没过多久,陆俊就带着两个华山派大弟子走了进来,两人互相行礼之后,严卓请他坐下。严卓有些奇怪,华山怎么说和衡山也是隔着很远的路途,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华山派掌门亲自登门。“不知陆掌门来衡山派所谓何事?”他问道。
陆俊面带微笑,和他的女儿陆青衣不同,陆俊是很喜欢笑的,每每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总是出乎意料的往上咧出奇异的角度,然后双眼用力的挤压,弯曲的角度导致眼后长出了长长的细纹。他的笑是敷衍的,或者说是刻意的,有些过于正常的了。“严盟主,我在路上收到了为师的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