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逻凤边说,边举着凤伽异的小手,冲着苏抹挥了挥,然后转身走了出去。苏抹脸上温温的笑容在阁逻凤走出门口的一瞬间消失不见,脑海中一遍遍回响着阁逻凤那句‘阿爸’,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有种说不出的清润好听,她呆呆地看着手中那只‘小鸟’,不知该拿它怎么办。
阁逻凤送走凤伽异回来的时候,苏抹站在窗前,不知道看着外面什么,看得入神,他连叫了她两声她才听见。
“知道我这次去滇东干什么去了吗?”
“不知道,怎么了?”
“丫头到底要不要嫁给我?”
“……”,苏抹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怎么一点也不兴奋,坏丫头。”阁逻凤故意卖关子,点了点苏抹的鼻子尖。
“……”,苏抹还是没有说话,用一个温温的笑容代替了回答。
“我去和滇东王做了个交易,他同意用你来换他的一个女儿。”
“什么意思?”
“就是让你顶替她的女儿,嫁给我。这样,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丫头娶进门了。好不好?”
格罗夫笑眯眯地说。这个方法是他掂量了很久后觉得最稳妥的方法。这次,他去滇东,费了很大的力气,做了很大的让步才让滇东王同意了这个交易。
苏抹愣了片刻,才明白过来阁逻凤的意思。就是不管怎么说,阁逻凤要娶‘她’,但是还是不能娶‘苏抹’。
“你说让我假冒爨氏的女儿,嫁过来?”
“对。”
“那我以后就要改名字?”
“对,对外要改个名字,在家里,我们还是老样子。”
……
“怎么不说话?丫头终于可以嫁给我了,不高兴吗?”
……
“阁逻凤……对不起……我,我不想改姓爨。”
“丫头……”
“对不起,我不想……我知道你很为难……其实,有没有这个名分,对我已经不重要了。我既然决定跟你回南诏,就已经决定放弃一切。但是,我不想连自己是谁都丢掉。对不起。”
苏抹说完,撇开目瞪口呆的阁逻凤,低着头走出了房间。
苏抹去了街上,去了她常去的店铺,买些花种。付过钱,她没有离开,坐在店铺里和老板聊起了天。只有这样,她才能逼迫自己不去想刚才和阁逻凤的对话。其实早就想开了,她注定只能无名无份地跟着阁逻凤,但是当他提起来的时候,心还是控制不住地那么痛。
为什么让步的永远都是她,她一步步地退,一次次地冲破自己的底线,但是退多了,就已经没有了底线。所以,这次,她不要再退了,她要死守着最后一道防线,如果连名字都没有了,她还有什么。
店铺都打烊了,苏抹也没有理由再留下来,拿着买好的花种,慢慢走回了家。
“去哪里了,害我好找。”
见到苏抹终于回来了,阁逻凤提着的心才算落了地。
“去买东西了。”
“丫头,看着我……真的不愿意改这个名字吗?其实就是个名字而已,有什么关系。这样就可以堂堂正正嫁给我了,不好吗?”
苏抹没有答话,只看着阁逻凤轻轻摇了摇头。
“丫头真的不在意没有名分?只要跟着我就好了?”
苏抹又轻轻点了点头。
“我的好丫头,委屈你了。”阁逻凤揽过苏抹,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前,轻轻抚摸着她的头。“那就算了,丫头说怎样就怎样。”
苏抹紧紧捏着双拳,不让眼泪掉下来。她心里不是不怨阁逻凤,虽然她嘴上不说,但是她心里不知有多盼望阁逻凤能说,那丫头就不改名字,就这样嫁给我。
只要他退这么一次,她会觉得自己退的那么多步都是值得的。其实,不用他真的退出那一步,只要他那么说说,让她明白他的心意,她最终是不会为难他的。就像她自己说的,名分真的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那个人愿不愿意给你名分。但是,最后等来的,还是失望。
……
“还有件事要和你说。”阁逻凤掂量了半晌,决定还是现在说。
“?”,苏抹挑了挑眉头。
“就是时傍的女儿……我下个月要娶时傍的女儿进门。丫头不生气,好不好?就只是走个仪式而已,我不碰她。”
“……”
“本想再拖拖,也许过两年时傍诏主就改主意了,但是现在西开寻传,南通骠国都需要时傍的协助,只有这样,他才同意让路借兵,所以……”
“嗯。”
果然,底线这个东西,退多了就变成了没有底线,苏抹自嘲地想着。这一瞬,她觉得自己好恨阁逻凤,到底要用多少种方法把她的心剜出来,到底要多少次把她的心剜出来踩在脚下,他才能罢休?
第53章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第一种番外结局,丫头们看清了卷标再进来啊,不小心走错了莫要怪我
“丫头,今天自己打算干什么?”
“嗯?”
苏抹有些奇怪,阁逻凤为什么问这个问题,她每天干的不都是那些事,他也从来没问过,今天是怎么了。
“今天……是……婚礼的日子……”
苏抹恍然大悟,对啊,今天是他娶时傍的女儿进门的日子,怎么忘记了。她不怎么出门,满城披红挂绿的景象她没看到,所以就把这个日子忘记了。
“哦。”
“生气了?”
“没。”
“骗人,满脸不高兴的样子。说过了,我只喜欢丫头一个人,娶她进来只是个仪式,丫头不许恨我。”
“恨你做什么,这是我自己选的,从我扔下火把的那一刻起,我就想好了。”
“我的好丫头,等着我,仪式完了我就回来,用不了多久。”
苏抹注意到,阁逻凤连喜服都没有换就走了,想必是去其他地方换,不想让她看见吧。
等阁逻凤走后,苏抹翻开箱子,找出一条雪白的儒裙,穿在了身上。又找出从来也没用过的胭脂,将双唇涂得如血般红,拿出镜子照了照,满意地点了点头。今日,就当做自己给自己的心办的葬礼吧。既然已经决定,以后就不要再心痛了。
苏抹费力地穿行在满街的人流中,城中的鼓楼旁搭了个高高的台子,日落时分婚礼就在那里举行。她的穿行引起了一阵阵私语和侧目,满城都是喜庆的红色,只有她,一袭如缟素般的白。
远处隐约传来鼓乐声,满城都像沸腾了般,吹吹打打的声音,欢呼叫嚷的声音,一波波传过来。鼓乐声越来越近,一队侍卫的护卫下,新娘子坐在一匹高头大马的背上缓缓走了过来。喜服刺眼的红,苏抹被迫转开了目光。人群中蓦地发出一阵哄笑,她知道,这是新郎背新娘下马了。不多时,司仪的唱和声响起,仪式开始了。
苏抹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在这里再多待一刻,不敢看向那对新人,低下头,她迅速地跑出人群。
好在仪式并不长,苏抹回到院中,没多一会,就听见鼓乐息声人群退潮的声音。天已经黑了,苏抹慢慢松了一口气,一会阁逻凤就该回来了,还好,并不是想象中那么难熬。
喜宴,鼓乐喧天,觥斛交错,火光,醇酒,喧闹,如光影般在眼前闪过。阁逻凤应酬在来宾中,一杯杯琥珀色的蜜酒下肚,他已经有点头重脚轻,他现在最盼望的就是喜宴早点结束,他好回去休息。
新娘子长什么样子,他根本就没看见,他也不关心。
酒过三巡,真心的,假意的,恭维的,贺喜的,都说的差不多了,来宾开始慢慢离席,只剩下主席上皮逻阁和时傍诏主等人还在,两人你来我往喝得正起兴。阁逻凤见没人注意到他,这么晚了,也不会有人找他,转身准备离开,结束这可笑的一天。还未走到院门口,皮逻阁一声高呼,将他叫了回去。
“这就等不及了,要去找新娘子了?哈哈。”时傍诏主冲着阁逻凤竖起一根大拇指,笑得豪爽。
“呵呵。”阁逻凤没答话,尴尬地咧了咧嘴。
“凤儿,少坐片刻,我和时傍诏主刚刚谈妥了借兵的事情。”皮逻阁指了指自己身边的座位,示意阁逻凤坐下。
“哈哈,来,女婿坐我旁边。我刚和云南王谈过,南诏有魄力要向西开寻传,向南通骠国,真是令人倾佩啊。既然南诏的主意已定,我时傍肯定没有不帮的道理,尤其是咱们现在成了一家人。就是有一点,我刚也和云南王说了,我时傍命苦,家中就这么一个独女,如果哪天我去见了神明,我时傍就后继无人了。
跟着云南王东征西战,时傍绝没有怨言,唯云南王马首是瞻。只是有个不情之请,就是把你和小女的第一个孩子过继给我时傍,这样就算有个三长两短,时傍也后继有人。时傍明白,现在是西征寻传的大好时机,出兵之事迫在眉睫,恐怕等不到孩子出世了。所以,只要小女有了身孕,时傍就算是放了半个心,保证立即起兵,协助南诏。女婿没有什么意见吧。”
阁逻凤愣住了,没想到时傍会提出这么一个要求。
“时傍诏主,不瞒你说,阁逻凤本打算生孩子的事缓上两年再说,一是诏主的千金年岁尚小,太早生育恐对身体不好;二是这几年东征西战,常年在外,想等上两年,等日子安稳些,阁逻凤到时候也好尽为人父的责任。”
“这都不算事,小女今年已经十四了,想当年,她阿妈生她的时候还不到十三岁呢。说到为人父,男子汉大丈夫,建功立业才是首要,留在家里看孩子那是女人的事情,这点女婿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