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师只要想学,姐姐定倾囊相授,不留它私。”
“那师师就先谢过姐姐了。”我抬手作揖,遮住脸,和她打哈哈,掩去不自在。深呼了口气,心绪稳定下来,这才抬头。
“我与师师一见如故,说什么谢不谢的伤感情。以后有什么姐姐帮得上的尽管开口。我在这京城虽比不得谢家姐妹和安王之帮,也算得上是个说得上话的人。”柯靖说这话的时候自然大方,不像是个矫情之人,看得出是个爽朗乐观的女子。不过这什么“一见如故”的话,她倒是说的脸不红心不跳,该是对暮川一见钟情才是,这人脸皮也算是厚的了。
“我姐弟俩出门在外,诸多不便,以后就劳烦姐姐了。”我笑得开心,似真的把她当姐姐般亲近信任了:“刚才听姐姐语气,难道和谢家姐妹以及安王也有交情,那几位可都是高高在上的人物啊!”
柯靖摆摆手,笑的开怀。拎起几案上了一个小茶壶,朝竹杯中斟满茶水,啜了一口:“哪里,这些人物哪是我高攀得起的。只能说同这谢家姐妹说上过几句话,算不得熟。何况这安王我到现在都只闻其名,不知其人。听说她长得超凡脱俗,一派仙姿。不过由于去年才出了皇宫有了自己的府邸,也不太爱出门游玩,就算出了门也是前呼后拥,以至除了朝中高官贵族,见过她的人很少。”说着她顿了顿,看了看我:“不过以妹妹的容貌,怕是能与之平分了这秋色。”
“呵呵……”我干笑两声:“姐姐说笑了,我虽自信这容貌及过常人,但怎敢与安王相提并论。何况人家都说这安王是个神仙般的人物,哪是我们这等凡夫俗子可企及的。姐姐还是收了刚才的话吧,也得注意隔墙有耳,这可是在京都。”
“师师说的极是,姐姐受教了。”柯靖连连点头,虽然是个十六的孩子,但见识颇广,人也机智,很快便明白其中奥妙,转开了话题。
还好这前主生性低调,给我免去了不少麻烦。越少人认识越好,这才方便我以后行事。我思绪飘飞,突然被隔壁的欢呼声给打断。柯靖起身走到窗前,倾出身子看了半响,回头一脸兴奋对我们笑道:“刚才有人钓上卺鲤了。”说着看了看暮川,向我开口道:“师师可想去钓钓这卺鲤?”
我好笑的看着她,知她这话虽是问我,其实是想邀暮川游玩,借机接近,博得美人心。我也不点破,顺她心意道:“素闻卺鲤千金难得,我也想去撞撞运气。不过还是等吃过午饭再去吧。”
“那是自然,我待叫人上菜肴,吃了好去会会这卺鲤。”说完便让立于案几边侍女传菜。
卺鲤我是知道的。这鱼产自半江上游,到了春节便到水温较高些的下游□产卵。此鱼鱼身侧扁,鱼鳍修长鱼尾较宽。鱼唇呈艳红色,背鳍、臀鳍上叶为银色,下叶为暗红色,体侧则为淡黄。
相传在一千年前,这块大陆还是大一统的,后来王室衰微,天下群雄并起,割据兴兵。各个地方霸主穷兵黩武常年征战,渐渐兵力不济。于是四处强抢年轻力壮的女子。一对渔人夫妇外出打渔不巧被过往的军队看见,便把那渔妇强行编入了军籍。渔妇的夫郎追了百里也没追到妻主,便日日对着江水垂泪。河神被其感动,允诺可以让他与其妻主见上一面,但要舍了肉身变化成鱼的摸样,顺着江水而下,就能见到他家妻主。男子思妻成疾,点头答应,说完便被河神施法变作了一条鱼,也就是现在世人说的卺鲤。男子化鱼千里寻妻的故事,终成一段美谈,流传至今。
卺鲤在这异世大陆被誉为爱情的象征,据说钓得卺鲤送与心爱之人,能白首到老。不过此鱼只产于商国半江,以至于一到春季便有不少他国之人结伴而来,只求能在有生之年见一见这卺鲤。世人皆知这卺鲤难得得很,一是此鱼幼苗存活几率小;二是百年前撒网捕捞,卺鲤险些濒临灭绝,于是商国女皇下旨,此鱼只得垂钓不得捕捞;三是这卺鲤只吃游动之物,且食量较小,所以钓鱼之时需时刻划船游江,鱼饵方能动起来,诱得卺鲤上钩。
用罢午饭,柯靖到河边租了一艘小船,雇上四个力壮的女子前来摇橹。我还是第一次乘这种小叶扁舟,摇摇晃晃,飘飘荡荡,较之前世豪华巨轮的沉沉浮浮,别有一番怡情自得的味道。坐在船中看江阔云低,旷野无垠,天地相接,顿时才体会到什么是蜉蝣天地,沧海一粟,人生之须臾,长江之无穷。在岸边上看似惊涛骇浪的半江,一下子驯良的奔涌入天际,上下天光,一碧万顷。
江面上官船私舟往来密集,有的长风破浪扯帆拉弦,有的飘摇穿梭橹浆交错,大为壮观。柯靖递我们给一人一根钓鱼竿,并在每人身旁放上一碟鱼饵。我看着碟中的鱼饵觉得稀奇,那全是剁碎的糕点。前主也曾多次为林语卿钓过卺鲤,不过没有成功过。既然不能问,也就学着众人用这糕点钓起鱼来。
初一十五以没有恋人为由,拒绝坐于船头钓鱼,进了船舱休息。我暗自点头,看来这两人颇得我心意啊。
柯靖借机坐于暮川身边,小孩儿寒着一张脸对她不理不睬。柯靖却像个万能牛皮糖似的越缠越紧,外加喋喋不休,暮川见我与她交好不敢发作,捏着钓鱼竿的手骨节发白。我眼皮跳了一下,装作无视的转开了头,欣赏起江面风景。
卺鲤之争
我靠在船舱门弦上,慵慵懒懒的翘着腿,半眯着眼睛透过不太明晰的面纱看着周围千帆而过的船只,猜想着这一艘艘船以及船上主人的事迹:这船是做什么用,到过哪里,船上曾发生过什么事,是传奇还是平淡。而这船上之人成没成过亲,有几双儿女,生活是苦还是悲。
我已经很久没这么敞开心放松过了,就算是做这等无聊的八卦猜想,也让我怡然自得。十三岁……真是个好年纪啊,可以学小孩子乱发脾气,撒娇任性,也可以装大人,扮成熟,加上这么一个高贵的身份,哪有人敢说什么,最多腹诽我是小孩子心性,不会与我过多计较。
江风刮过,夹带着水汽,有些许凉意,午后的春日融融,照在身上,十分惬意。这微凉与微暖交织在一起,让全身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
时光缓缓流淌,现在的我学着杨万里《小池》中的“泉眼”,无声惜细这似水流年。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我当该惯看这秋月春风,管它这世间有花也好,无花也好,选甚春秋,千古是非心,都付笑谈中。
日头开始偏西,这钓鱼竿没一点动静。我转头看着对面的那对冤家,柯靖仍然继续着个人演讲,暮川显然已经免疫力增强,面无表情的拿着钓鱼竿,跟个雕像似的。我好笑的叹口气,把柯靖唤过来,打断她对暮川无休止的荼毒:“姐姐,你过来下,我向你问个事。”
“师师请讲。”柯靖坐到我身边,把钓鱼竿往边上一扔,心情颇好。
我声音压得低些,凑到她脸跟前,道:“这都钓了半天,连个鱼的影子都没,是不是这鱼饵或钓的方法有问题啊?”
柯靖面露疑惑,想了半响:“应该没有吧,我见他们都是这么钓的啊。”说完朝我笑笑:“师师,这卺鲤是难求之物,你再心急也无用。说白了我们来也就撞撞运气,哪有那么容易就把卺鲤给钓上来。”
“那……为何钓这卺鲤要用糕点做饵呢?”我问出我一直藏有的疑惑。
“师师,这钓鱼从来都是用糕点的啊,不然,你说该用什么钓?”柯靖好笑的看着我,觉得我像个小孩子一样异想天开。话说我现在这身板也就是一孩子,我气结。
“为何不用蚯蚓?”我终于说到我想问的重点问题。
“秋引?那是何物?”柯靖苦思冥想,不得其果,料想不到我还真能说出个所以然。
我心里咯噔一声,难道这异世还没有蚯蚓这种益虫,那地里的土靠谁来翻,或者,叫的名字不一样。我试探性的问道:“就是在土里钻来钻去的深褐色的圆条状的虫子,大概这么长。”我用手比划了比划:“那虫子专门给庄稼翻土的,是益虫。”
柯靖想了想,然后笑了起来:“你说的是土掩军,对不对。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那么奇怪的名字,秋引?!”说着又摇头笑了笑。
蚯蚓不奇怪,什么土掩军才让我觉得奇怪呢。原来真的是名字不同啊,看来这书还真是看得少了,当即决定回府后再好好看上几天。土掩军就土掩军吧,咱还是得入乡随俗,我接着问:“那为何不用土掩军做饵?”
“用那虫子做饵?还没听说过钓鱼用土掩军的,师师你从哪得知的?”柯靖大为惊讶,也甚为好奇,拉着我的手兴奋的说道。
“这个……”我神秘的朝他看了一眼,悄悄说道:“佛曰:不可说。”
柯靖大觉无趣,不满的看着我:“师师身上到处都是秘密,我这做姐姐的什么都告诉你,你却遮遮掩掩,让我好生窝气。”
“呵呵,姐姐莫气,我刚刚同姐姐开玩笑的呢。我见周遭的人都用糕点做饵却钓不上一条鱼,就觉得这糕点不对它口味。”其实我还真不知该怎么告诉她,只要是地球人都知道,钓鱼用蚯蚓。怎的到了这女尊国,就被无视了。
“然后呢?”
“我少时在家中玩耍,挖了不少土掩军,当时觉得新鲜,但挖多了就觉得无趣了。那时刚巧我坐于家中鱼池边上,就顺手将这东西扔了进去,不料那池子里的鱼疯了般争相竞食。所以……”我拖长尾音看着她。
柯靖眼睛一亮:“师师此话当真,要是这鱼真的爱吃土掩军,倒不失为一招妙计,我可是很想得一条卺鲤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