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闻言立即坐起身来,目光锐利地盯着我:“张锦绣,你什么意思?”这一招果然有效,再刺激两下估计他就要发飙了。
我继续笑着说:“如果不想断绝关系就听我多说几句,这样可好?”他气愤言道:“你少威胁我,逼急了我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我暗自窃笑,“谁敢威胁李大侠李英俊李潇洒啊?我有一个折中的办法,这锦衣卫指挥使确实是个麻烦差事,但是副指挥使就不一定了,只要你挂此虚职,权力依然不减,又能乐得清闲,还能自由出入皇宫,笑傲江湖,而我也可收回成命,你看如何?”他狠狠瞪我一眼,愤愤地说:“你这死丫头!我真想掐死你!”说罢他便拂袖离开,我在后面笑着喊道:“表哥,我就当你答应了啊!你可要记住了!”祐樘托付的这件事算是搞定了,一旦他随我进宫任职就好办,以后再挑个大家小姐给他把亲事一定,那就皆大欢喜了,我也不能老这么耽误他一辈子,就让我为自己的自私做点补偿吧!
第七十五章 求贤若渴
一路飞奔疾驰,二十天后,我们到了南京。
当初我带着苜蓿和秋罗从兴济到京城,走走停停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其实快马疾驰几天就能到。而这南京却是要远得多,我们从京城纵马到最东面的码头,然后沿水路南下,直达南京,不必翻山越岭倒是少走了很多冤枉路,时间也已经尽可能地缩短了很多。
进了南京城,我才明白为什么一个叫做北京,一个叫做南京,当初祐樘的老祖宗朱元璋建都顺天府,修建了奢华壮丽的皇宫,这里也就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全国的政治经济中心,至今仍然一片繁华。而南京地域相对靠南,水源又广,便捷的交通更是促进了商业的发展,人们生活十分殷实,与北面的京城遥相呼应,确实有的一比。值得一提的是南京也有一套六部官制,但这里的职权远远不如京城的六部,一般都是安置地位崇高的闲退大臣之所,诸如王恕之类的老臣被调遣来此,实际上与辞退无异,冠名的只是虚职而已。
我们一路人直接抵达前任南京兵部尚书王恕的府邸,李骏霄上前叩门搭话,管家很快便迎请我们进府,我只带着身边的五人到了大堂。稍等片刻之后,一位七十多岁的老者便从内堂缓缓走出,额上已是三道皱,眼角和嘴角的皱眉都很清晰,八字浓眉下的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似乎并不显老,衬得整个人也意气风发,神采奕奕。我很恭敬地上前福身行礼,“王大人,请恕晚辈冒然来访!”他扬手虚扶,蹙眉打量着我,“你是?”我淡然一笑,并不马上作答,他屏退仆人和管家,请我在中堂上首落座,晚棠和秋罗立在我身后,李骏霄和顾昂坐在下首。
他看我衣着不凡,只是暗自审视,并没继续追问,我悠悠开口道:“王大人,看您身形矫健,意气风发,晚辈真是甚感欣慰!”他闻言轻轻笑了笑,仍然不失威严,“这位夫人何出此言?”我继续笑盈盈地说:“两京十二部,惟有一王恕,单凭这句话就可得知您的威望有多高啊!有您这样的清官好官,老百姓自然是希望您能长命百岁,为江山社稷和黎民百姓多谋福祉!”他听了哈哈地大笑起来,声音十分洪亮,一点也不像这个年纪老人的精神面貌,在古代能够活到这个岁数,着实不易!他突然说道:“夫人你恐怕不是普通老百姓吧?”他的眼神在我和李骏霄之间徘徊不定,而李骏霄却稳坐依然,丝毫没有插话的意思。
我仍然跟他绕过话题,单刀直入地问:“若是有人请王大人赴京任职,不知您意下如何?”他眼里闪过一丝惊异,瞬间又平复下来,“老夫平生就是有个坏毛病,怎么也管不住这张嘴,什么事都喜欢口不择言,还曾多次惹恼先皇,得罪同僚,如今既然已经安居南京了,老夫也不想再多管闲事!”我立刻反唇相讥,“王大人此言差矣,您所说的口不择言乃是秉持正义,劝邪更正,言常人所不敢言,劝常人所不敢劝,不然人们为何传诵十二部惟有您一人?!再者,您说赴京任职是闲事,这吏治事关天下百姓,您身为朝廷重臣,岂能置百姓置朝廷于不顾,而言其为闲事?!”他定目沉思片刻,而后道:“老夫年事已高,如今辞官在家,只想颐养天年,何必再去得罪当今圣上!”我继续劝说道:“大人,您还未曾入京,怎知当今圣上就如先皇一般昏庸无度?”他脸色遽然大变,忿然呵斥道:“大胆,你竟敢公然忤逆先皇!”
我丝毫不为所动,反而疾言厉色道:“难道不是吗?如果不是先皇昏庸无度,贪慕女色,沉迷仙道,不理朝政,当今政局为何如此昏暗?像您这样的贤臣又为何屈居于此?我说的难道就不是您心中所想吗?您如果不是担心当今圣上也如其父一般,为何不肯赴京?!”我坦然直视着他,他却瞪着我目不转睛,似是要用威严震慑我让我妥协,又似是在仔细揣度我的话,我接着说道:“当今圣上贤达开明,求贤若渴,一登基便罢黜奸佞,废掉闲人封号,想必您早有耳闻。而如今的内阁和各级官吏急需整顿,既然您有雄才大略,为何不肯借机一展身手,为皇上解忧,为百姓造福呢?难道您不想凭借自己的才能帮助皇上创下清明盛世,稳固大明江山?!”
王恕的神情十分凝重,明显已经有所动摇,容不得他多犹豫,我索性豁出去了,于是便趁势跪在他面前,“王大人,我代替天下百姓请您出任,那些昏官尸位素餐,最后损害的可都是老百姓的利益啊!望您三思!”李骏霄和顾昂他们见我这举动,顿时眼神一闪,差点就要前来阻止,王恕徐徐上前扶我起来,思量许久,才缓缓点头道:“老夫愿意答应你,只是…”我朝顾昂使个眼色,他便会意拿出圣旨递给王恕,王恕一见明黄色的锦缎圣旨,立即郑重地跪地叩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我上前扶他起身,浅笑着说:“王大人还有何顾虑?”他脸色大变,肃然问道:“夫人你是?”顾昂以洪亮的声音回答道:“当今皇后!”王恕一脸惶然,立即再次叩拜,“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老夫不知娘娘大驾光临,恰才还受你如此大礼,实乃罪过!”我微笑着扶他落座,“王大人不必如此客气!”
他看了祐樘亲拟的圣旨,诚惶诚恐地问:“既是传旨,为何还需娘娘亲自前来?娘娘既然要我出任,又何须多加劝说?”我娓娓笑道:“若是以圣旨威严相逼,恐怕您不能心甘情愿出任,这并不是皇上想要的,我来之前跟皇上打过赌,我说我定能保证不用圣旨也不用皇后的身份请您出山…”他呵呵地谦笑道:“娘娘你做到了,得蒙皇上和娘娘如此器重,老臣真是三生有幸,还请皇上和娘娘放心,这吏部尚书老臣定能做好!”我听到这句话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了,这回我的任务完成了!“王大人,圣旨已到,还望您早日举家迁至京城,那边自然有人为您安排一切!”他舒气感叹道:“弘治一朝,得此贤君,有此良后,定能兴盛!”我听了顿时喜上眉梢,“托王大人吉言,福佑大明,今日打扰了,晚辈告辞!”说罢我便带着他们出去,背后传来王恕的声音:“恭送娘娘!”
一出府,李骏霄便嘲讽道:“看来你生来就是做说客的料,你这尖牙利嘴算是派上用场了…”这家伙明明想夸我,却总是绕着弯儿贬我,我肆无忌惮地翕眼说道:“那你是什么牙什么嘴?我只知道尖嘴猴腮和狗嘴吐不出象牙,你又是哪一个,嗯?”晚棠和秋罗听了全部哈哈大笑起来,看到李骏霄凌厉的眼神才纷纷掩嘴偷笑,我仍是嚣张地坏笑,表情的意思就是‘你能把我怎么着?’他气得拂袖走开。
我们在南京只逗留一天便要立刻启程回京,因为祐樘说要尽量赶在父皇下葬之前回宫。南京许多东西都与京城不同,无论是衣服纹饰还是女子发式,甚至街上的布局和酒楼客栈都十分迥异。我拖着晚棠和秋罗去街上疯狂购物,顾昂和李骏霄负责帮忙拿东西。我在前面走,看到新鲜的玩意儿和好看的首饰衣物全部抓起来往身后一扔,后面有人接,身边有人结账,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爽了,我不禁感叹,要是让祐樘在宫中弄个集市该多好啊!看到李骏霄和顾昂双手捧着高高的一摞盒子,艰难地跟在我们后面,我不禁开怀大笑。等到回去的时候,李骏霄只好另外找一辆马车,专门用来装东西。
第七十六章 磨刀上阵
回到皇宫已是十二月初三。
虽然沿路奔波,很是劳累,但我仍然乐此不疲。祐樘告诉我纪淑妃的谥号是孝穆皇太后,最大的皇弟朱祐杬被封为兴王,徐溥和刘健皆已入阁,万安倒了以后,依附他的尹直也被罢了官,万喜已经被放出狱,我暗忖,我出去一趟也就办了两件事,祐樘办事还是那么有效率!
晚上就寝时我还拉着祐樘絮絮地说:“我给外公买了楠木福寿杖和祥云紫砂壶,给皇祖母和母后买了江南绣鞋、丝帕、胭脂、珍珠膏和珠花,给祐杬买了刑砚,给清然买了可爱的月华裙和好多新奇的玩意儿,还有你的,来,你瞧瞧!”说罢我就去找出给祐樘买的长筒皂靴,祐樘笑盈盈地看着我:“你还真是一个也没漏!”我指着皂靴上的纹饰喋喋不休地说:“你瞧,虽然这绣的不是龙,但这麒麟多可爱啊,无论是花色还是款式都跟京城的不一样,偶尔换个样子才新鲜嘛!你不上朝的时候就可以穿这个,我可是照着你的脚码来买的,还挑了半天呢!”祐樘接过靴子拿去收好,“明日我便穿,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