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宁谧燥热,仅仅是站立着不动,也被热风吹出了一身的汗,张海洋的手指上还留着烟味,握住他的那一双手,慢慢变得冰凉。殷爱象是没有听懂这几个字,不死心地瞪着他,希望他能再说一句两句话,好让她确定自己确实是弄错了,海洋哥哥不是那个意思,他怎么会对她说出这么绝然远逝无法追回的话
张海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句话,他在殷爱清澈期待的视线里找不到地方遁逃,可是也不敢迎面直对她的双眼。
她不是别人,她是殷爱!她是他的小爱啊!
他看着她从一个蹒跚学步的小毛头,长成了现在这样美丽善良的女孩。他还是个五六岁的孩子,就知道有好吃的好玩的要先留一份给她。他从初中起,每天早上都和孙克抢着早起床,好得到用自行车带她去上学的机会。他觉得自己是从初见时起,就开始急切地等待自己和她一起长大。
他第一次觉得一个人的笑声能那么好听。他第一次因为少女微微隆起的胸脯而脸红。他第一次在别人的眼泪面前手足无措。第一次发火第一次打架。第一次做缠绵旖旎的梦。第一次痛苦第一次绝望。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思念。第一次疯狂地想恨另外一个男人。第一次无法原谅这么懦弱无奈的自己……
那么多的第一次,那么多不欲人知的秘密,那么多翻飞着的短暂甜美,全都只属于她一个人。
把手从殷爱的手里抽出来,张海洋沉着脸走到随风飘扬的床单边,一床一床从晾衣绳上拉下来,挂在臂弯间。殷爱无所适从,说不出话来,可也不敢掉头离开,她象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紧紧跟在张海洋身后,一步也不离远,怔怔地看着他利索的动作。
最后一床床单拉到一半,张海洋停住,侧头看着抓住床单那一头不肯丢手的殷爱。殷爱生怕全收完了,他也要走了,一抬手用力握紧床单一角,嗫嚅难言:“海洋哥哥,我……”
张海洋拉了几下都没能把床单拉过来,心头上那股冲着自己的火腾一下就冒上来,烧得他想立刻找条河跳下去,让自己好好冷静一下。殷爱见他不作声,就又叫了一声:“海洋哥哥……”
张海洋皱紧眉头,把手上的床单毛巾被一骨脑全塞到殷爱手里,转过身迈开大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天台。殷爱来不及反应,下意识地抱着怀里这一大团,也跟着小跑地追过去。
老式的宿舍楼,走道里灯坏了好几个,一截亮一截暗,张海洋三步并作两步往楼梯下头跳,拐弯的时候还要避让不知哪家堆在这里的杂物。他腿长步子大,一转眼就窜到了二楼,然后就听见楼上忽通忽通一阵钝响,中间杂着殷爱惊恐的尖叫,象是有什么重东西从楼梯上滚撞下来。
张海洋一把握紧楼梯扶手拉住自己向下的冲势,疾如闪电地转身,用比下楼还快的速度向楼上冲去,心在听见殷爱叫声的时候已经蹦到了喉咙管,在那里一跳一跳地堵住呼吸。他慌张地围着楼梯一圈一圈转上去,在五楼和四楼之间看见了躺在地下的殷爱,她怀里还紧紧抱着那一大团被单,摔下来的姿势很别扭,昏暗楼梯道里一眼之间也看不出伤在哪里,张海洋扶她在怀里,沉声呼唤:“小爱,小爱!”
殷爱摔得头昏眼花头重脚轻,全身上下都痛,心里也痛,她本来就是个娇气的丫头,生病了打个针挂个水都会哭,现在躺在张海洋的怀里,就更加哭得一发不可收拾,握着他的手臂可怜兮兮地哼哼掉泪。张海洋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好在殷爱摔倒时的尖叫声引来了同住在楼里的邻居,他们七嘴八舌地让赶紧把殷爱带到医务室去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摔到骨头。
一路把殷爱从宿舍楼抱到距离不近的医务室去,张海洋全身的衣服都被汗湿透了,不过还好,大概检查了一下,她没有骨折,只是右脚脚踝扭了一下,青紫地肿胀了起来,细细的脚脖子肿得老粗,看样子挺吓人。还有就是额头、手肘和膝盖上有擦伤。值班的中年女军医给开了点扭伤的外用药,用碘酒擦了擦破皮的伤口,治疗完毕以后笑着递给张海洋一块湿毛巾:“给她擦擦脸吧,这小姑娘娇滴滴的,哭这么伤心,怪让人心疼的。”
张海洋点点头,接过毛巾。女军医体贴地拉起了挡在诊疗台边的布帘,给两个年轻人留出一点单独的空间。张海洋这才觉得心落回到了肚子里,手里攥着毛巾站了好一会儿,走到床边,轻轻擦拭起殷爱脸上东一道西一道的泪痕,小心地不碰到她的伤处。
为什么有人说对女人不能太宠,那是因为女人确实有借题发挥、恃宠生娇、蹬鼻子上脸的天性。脚踝上喷了止痛喷雾,身上的擦伤也不怎么痛,可是在那块毛巾一贴上脸颊的时候,殷爱的泪水更多地涌了出来。张海洋手腕一动,立刻把手收回来:“碰疼你了?”
医务室房间很大,一台柜机的功率不够,屋顶上还挂着两台吊扇,正慢慢悠悠地转着,页片滑过日光灯,划出流动明灭的光影。低低的电流声里,殷爱的啜泣声更低。她低着头专心地哭着,想把从她知道张海洋对自己的情思时起就郁结在心里的所有憋闷全都哭出来。
张海洋喉间吞咽了一下,牙关紧咬,太阳穴上微微耸动。殷爱微微抬一抬眼睫,看见他垂在体侧的手正死死握成拳,他握得那么紧,用力地微微颤动着。用手背抹一下眼睛,殷爱缓慢地伸手过去,握住他有力的拳头,五根细长手指贴按在他黝黑的手背上。
“海洋哥哥,你……你真的不想理我了?”
“小爱……”
“海洋!”殷爱吸吸鼻子,“别不理我……我心里难过……”
她的手还是那么冰凉,张海洋闭起眼睛不再看她低垂凌乱的长发。他深深呼吸着,屈起长腿蹲跪在病床边,握住她的手,俯下头去把脸埋进雪白床单,压抑出声音听起来很沉重:“我不会的,小爱,不会不理你……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接到电话立刻赶过来的孙克站在深垂的布帘边,沉默地看着里面垂首拭泪的女孩,和张海洋俯首时宽阔微弓的背影。医务室里的消毒水味儿变得非常刺鼻,刺挠着他的鼻子和喉咙。如果现在握着小爱手的是别的男人,他会生气,很生气!
但是海洋……不知怎么的,孙克觉得自己能深深体会出张海洋现在的心情,他对小爱的爱有多深,张海洋此刻的痛苦就有多深。他什么也没说,只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就悄然转身离开了医务室,皱着眉大步流星往前乱走。
张海洋敏锐地觉察到一些什么,转过身去,只看见布帘上一道正在离开的身影。他似乎明白过来,用力握了握殷爱的手,跟着那道背影离开医务室,看见了垂头在路灯下快步走着的孙克。跑步追上去,张海洋伸开胳臂拦在了孙克面前。
孙克心思很乱,没听见脚步声,面前突然出现一个人,把他吓了一跳,等到看清是张海洋,他脸上惊谔的神情也迅速地转换成了镇定自若:“海洋,你怎么……在这儿?”
张海洋淡淡地笑着,放下手臂:“是我让护士帮忙给你打电话的,小爱在楼梯上摔了一跤,没伤着骨头,脚扭了,可能有好几天走路都不利索。”
“海洋……”
“药都上好了,你赶紧带她回家去,折腾这么久,她累了。”
“海洋,我没别的意思,我不是……”孙克着急地不知该怎么解释,他不是在生张海洋的气,其实他也不知道该生谁的气,这种完全超出控制范围的局面让他很困惑。
张海洋也同样困惑无奈,但此时此刻,总得有个人站出来把话都说清楚。既然做不得绝然离开,那么以后就还是好兄弟,殷爱也还是他的好妹妹,无论如何,他也要让三个人的关系回到看似相同的过去。所以他后退一步,两只手□□裤兜里,深吸一口气,潇洒地笑了:“到这里为止了,孙克,从明天起我不会再为了这种事烦恼,这次就算是你赢了。你小子也别太得意,就这么一次,以后任何事我都不会再输给你,是男人的,咱们今年比武赛场上见,我等着看你被削的样子!”
孙克定定地看着张海洋,轮廓分明的脸上也浮现出笑容,他抬起拳头,往张海洋肩上轻轻一擂:“谁被削还不一定呢,你最好不要得意太早,比武赛场上我不会给任何人留情面,包括你也一样!”
两个男人相视而笑,年轻爽朗的笑声在夜色里飘远,军人的血脉里除了柔情还有热血,用力燃烧的生命虽然不能为了爱情而灿烂,但也可以绽放出夺目的火花。转身看一看,背后也有一大片夜空,同样宽阔辽远,同样深邃晴朗,同样闪烁着点点繁星。
张海洋往孙克肩上回了一拳,转过身昂首挺胸走向前去,步履矫健身姿巍然。流血流汗不流泪,掉皮掉肉不掉队,他是男人,他是军人,他要坚强如钢,勇敢承担生命里任何挫折痛苦。
在我们胸腔里跳动的那颗,就叫心。
可是心是用来做什么的?
王尔德说,心是用来碎的。
殷爱看到这句话的时候琢磨了好半天。碎?为什么碎?要怎么碎?象跌碎的玻璃杯一样四分五裂,还是干脆就全部化成齑粉,连一丁点原本的形状也看不出来?她拿着书好半天都没有翻一页,静静考虑着这个为赋新辞强说愁的问题。孙克捧着半只西瓜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她出神的样子。
“咱们这儿的西瓜没有河北的好吃,我在学校吃的红沙瓤西瓜真是甜。” 他坐在床边,用小勺子挖了西瓜最中间没有籽的一大块塞进殷爱嘴里,伸头往她手上的书瞄一眼,“看什么黄色小说呢,看成这样?”
殷爱笑着拍打他:“你才黄色小说。”
孙克也给自己塞一大口,挤眉弄眼地嚼着:“你别说,我这儿还真有几本,绝对劲爆,你要不要看?还有真人版动作片,嘿嘿!”
殷爱改打为掐:“牛忙!”
孙克被掐得跳起来,手里的西瓜没捧好,歪了一下,几滴西瓜汁正巧滴在殷爱胳臂上,他哈哈笑着低下头把这几滴香甜的汗液吮干净,意犹未尽地咂咂嘴,视线看向殷爱笑弯了的嘴唇。
殷爱赶紧拿起书挡在口鼻前,大大的眼睛从书上头看着孙克,笑着往后缩:“你想干嘛!”
孙克哼哼狞笑地欺身过去:“你,说,我,想,干,嘛……”
背后就是墙,躲无可躲,在孙克的脸离着只剩下几公分的时候,殷爱突然一声大叫:“吴阿姨!”
孙克妈妈在楼下高声答应:“干嘛,小爱,什么事?”
殷爱神气活现地盯着孙克,嘴里嚷嚷着:“我要吃冰棒,孙克哥哥不给我拿!”
“孙克!”孙克妈妈笑,“快下来给小爱拿冰棒!”
孙克咬牙拧脸,用手指点点殷爱,放下西瓜跑出屋,一眨眼的功夫就又跑了回来,孙克妈妈的笑骂声直追上楼:“臭小子,跑那么快干什么,你妈忙成这样你没看见哪,也不来帮把手。”
殷爱看看孙克递过来的冰棒,哼哼两声:“我不要吃这种,换根红豆沙。”
孙克三下两下撕开包装纸把冰棒塞进殷爱手里:“爱吃不吃啊,我这两天也给你欺负够了,等你脚好了,咱们老账新账一块儿算。”
殷爱哈哈大笑:“你不用陪着我了,我一个人看书挺好的,下去帮阿姨干点活吧。”
孙克往床上一赖,挤到殷爱身边,头枕着叠起来的被子,环抱住她腰:“得了吧,我下去没五分钟她又该嫌我碍事了,还得给她轰到楼上来陪你,我才不费那个劲呢。”
殷爱脚扭伤了以后,这几天都留在孙克家里,给她留的那间房没装空调,于是孙克每天都跑到楼下睡客厅,把自己的屋子贡献出来给小爱养伤。他一个一米八多的大个子,委委屈屈地缩在长条沙发里,每天早上起来都喊腰疼,孙克妈妈让他到殷爱家去睡,他又舍不得晚上的那点甜蜜时光,死也不肯去。
可能是真的没睡好,两个人聊着聊着,孙克忽然就不出声了。殷爱低头看看,他闭着眼睛已经睡着了,睡得很香,一边睡着一边还固执地揽紧她,不让她乱动。
窗外的阳光透过蓝底白花小窗帘,柔和地照在孙克的侧脸上,他光洁的额头,挺直的鼻梁,新剃的胡茬,耳畔鬓边的汗毛,还有年少的轻狂和从不改变的执着,全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孙克……
殷爱没有发现自己又露出了不由自主的微笑,她定定地看着身边这张熟睡的脸,她的孙克真是个好看的男人,怎么看都好看,越看越好看。现在这张平静的脸,竟然能带给她这么大的幸福,只要盯着他看,就满心欢喜。
她轻轻把书放下来,头垂得更低一点,把他看得更清楚。这个男人长着比女人还要浓还要黑还要长的睫毛,真是很可气!殷爱想着在小说里看过的情节,笑着开始数,可是数来数去,眼睛总是会看花,怎么也数不清他的睫毛有多少根。贴得太近了,殷爱的呼吸吹在孙克皮肤上,他脸颊动了动,不满地皱皱眉,把脸更侧进她臂弯里,叽咕呢喃:“有蚊子……”
殷爱屏息忍住,过了一会儿等孙克又睡沉之后,小心翼翼地把吹气的目标换成了他的耳朵。耳朵是人身体上最敏感的器官之一,那么多微小的汗毛立刻感受到一股异乎寻常的温暖气流,孙克痒痒得半边脸都在抽,他象赶蚊子一样抬手在耳边挥了挥,半梦半醒间也不忘显摆自己:“太帅了……招蚊子……”
殷爱快要笑倒,她好不容易才拼命克制住不笑出太大的声,这回干脆拈起自己的一小缕头发,用细软发梢轻轻搔弄孙克的耳朵。只是搔弄了好一会儿,孙克却再也没有反应,闭着眼睛睡得连睫毛也不动一下。
这是怎么回事?头发不好使吗?还是非得再吹气才行?于是只好故伎重施,小心地低下头去,对着他的耳朵轻轻吐气。
孙克揽在殷爱腰间的手臂突然一紧,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被翻了个身的他牢牢压住。孙克嘿嘿地坏笑着,按住殷爱顽强挣扎的双手:“小样,暗算哥哥,嗯?知道会有什么下场吗?”
殷爱笑得两腮泛红:“压得我难受死了,快放开啊!”
“现在知道难受了?早干嘛去了!”孙克当然不会这么轻松就放手,他抿紧嘴唇,身体向前冲撞似地一拱,视线变得有些黝深,让殷爱明显地感觉到了小腹下头某一处坚硬的触感。殷爱顿住,又羞又急地别开脸:“你……你又……”
孙克咽口唾沫:“我什么时候又了?我这是,一直都……”
每多说一个字,孙克的眼神就往情*欲的方向多滑一步,殷爱着急地往上推他:“赶紧让开,我脚压疼了。”
“谁让你又是摸我又是吹我的!哥哥我是正常男人,我最架不住这个。”
“我哪里……我就是开个玩笑!哎哟,真疼了,快放开我吧孙克哥哥!”
“根本没碰到你脚,鬼叫唤什么,”孙克轻笑,“我好不容易憋了好几天,你非要把我撩起来,怎么办?”
殷爱紧张地堆出满脸微笑:“好哥哥,我错了……错了还不行吗……”
孙克眉梢一跳:“还撩我!”
“没有啊!”
“还说没有!有你这么叫哥哥的吗,你这不是……你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殷爱又笑又急:“又强辞夺理。我不跟你闹了,快放开!”
孙克直直地盯着她,两只手掌慢慢地向她胸前滑去:“我妈在包饺子呢,得忙活好一阵子,不会上来的。”
“不行不行!”殷爱死命掐住他的手,“你发什么疯!”
“没事的,门关着呢,你动静小一点,她听不见。”
“孙克,孙……嗯……”
柔软的胸前被他灼热手掌包裹住时,她的低唤变成了一声变调的□□。孙克听着,乐得咧开嘴,一边温柔抚摸着,一边低下头去吻住了殷爱的嘴唇,爱怜地吮吸着,把满腔满心的爱意都倾泄给她。
就是孙克有点煞不住车的当口,房门忽然被人用大力推开,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surprise’,明明应该身在深圳的岳玥同学从门口跳了进来,把床上正在缠绵的两个人吓了一大跳,孙克立刻蹦起来瞪眼看着岳玥,皱眉沉声:“你怎么不敲门!”
殷爱羞得恨不得钻地洞里去,岳玥倒是有滋有味地打量着孙克,不放过他脸上未褪的红潮和结实有力的身体,一边看一边点头笑,朝殷爱挤挤眼,自动自觉地退出屋外,帮他们把房门仍旧关好:“你们继续,我过一会儿再来打扰。”
孙克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疑惑地看着殷爱:“她她她,她怎么来了?”
殷爱气得要命,不让他毛手毛脚吧,他偏要毛手毛脚,这下好,在岳玥面前演了一场亲热戏,还不知道以后会被笑话多久。她不理孙克的问话,站起来理头发理衣服,趿上拖鞋就要出屋。孙克给她揪回来,殷爱瞪他一眼:“你还想干嘛!”
孙克失笑:“你脚又不疼啦。”
“还好意思笑!都被人看见了你还好意思笑!”殷爱抬起手来往孙克的上臂上拧,可他用力绷紧肌肉,她怎么使劲手指都只是在光洁的皮肤上打滑,一点也捏不起来。殷爱气恼地哼哼,改去拧孙克的胸口,结果依然一样,年轻军人在军校里历练出来的结实肌肉绷得象石头,她细长的手指象是在给他挠痒痒似地到处游走,找不到一处可以下手的地方。
“孙克!”殷爱忙活得脑门上冒出一层细汗,看他却仍然一副轻松的笑容,“你讨厌!”
孙克委屈十足:“我还讨厌?我都站这儿动也不动地让你掐了,我怎么又讨厌了?”
殷爱打又打不疼他,说也说不过他,在他的怀里更是挣脱不开,唯一能做的就是拉长脸别开视线生气。孙克意犹未尽地低下头去贴在她耳边笑语:“看见就看见呗,有什么了不起的,至于吗。殷小爱,不是哥哥我说你,你看人家多大方。这种事是人之常情,看一眼没什么大不了的,咱不生气了,嗯?”
殷爱其实羞大于气,在岳玥闯进屋子之前,她又何尝不是沉溺在孙克的柔情里,舍不得推开他,而且甚至是有了一点难耐的期待。
孙克一看见殷爱微颤的睫毛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托起小爱细巧的下巴,他温柔地用大拇指指尖抚一抚她的嘴唇,低下头去抵住她额头笑语:“好了好了,刚才就算是我欠你的,别着急,晚上哥哥慢慢儿地还给你……都还给你……”
殷爱抬起来的双眼里有了一丝笑意,她不依不饶地看着孙克,从鼻子里哼一声:“我不管,你放松了让我拧一下,我就不生气!”
孙克眨巴着眼睛,一咬牙一跺脚抬起右臂,用左手在胳臂上摸摸,大义凛然地说道:“来吧,照这儿拧,保证不绷,绝对放松。”
殷爱扬着眉,似乎是在沉吟,也似乎是在犹豫不舍,然后出其不意地用大力气拧了他一下,在孙克嗷嗷的呼痛声中瘸着一条腿连蹦带跳地窜出屋外,扬起一串飞扬的笑声。
孙克咧开嘴,在屋里也乐了,他看看胳臂上被殷爱拧红的那一小块皮肤,摇头微笑:“丫头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