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巍,”慧妃问道,“你在宫里也有些年头了吧?”
“承主子照顾,过了今年就足足二十年了——”
“太医院的各位大人进来还都好吧——”
“娘娘——”崔巍忽然有些警觉,“您忘了,奴才已经久不在太医院当值了!”
“我不过是随口问一句——”慧妃一笑,“何必这么紧张!”说着,“给崔公公看茶——”
“公公坐下慢用——”
崔巍接了茶,“娘娘厚待,崔巍惶恐!”
“何必这样客气呢!你我也算是相识多年了——”慧妃端茶啜饮,“当年刚入宫也是承蒙公公的照顾——”
崔巍听得又提当年事,不禁疑窦丛生,“娘娘抬举奴才了,奴才并没有那样大的本事——”
“那是,你要是真有本事——”慧妃冷笑,“也不会叫良妃从个奴才变成了主子!”
“奴才惶恐——”崔巍听得又提及往事,忙下座跪地道,“娘娘——当日奴才一时动了恻隐之心,坏了娘娘的大计——”
“本宫倒是欣赏你这点良心未泯——”慧妃笑道,“如今本宫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不知崔公公意下如何?”
“娘娘——奴才是个愚钝的人——只怕再误了娘娘——”崔巍心中叫苦,心知慧妃用心狠毒,实在不愿再为其所用。
“住嘴!”慧妃怒喝一声,“了不起呀!如今你居然敢和本宫较劲了!”
“娘娘息怒——”一边丫头彩蝶劝道。
“崔巍——”慧妃冷冷的说,“你的老娘如今有八十岁了吧——”
“娘娘!”崔巍一惊,“请娘娘放过奴才的老母——”
“你放心——只要你一心向着本宫,本宫自然不会为难你她老人家——”慧妃冷冰冰的说。
“娘娘有什么指示,奴才一定照办!”崔巍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记得就好!”
“姐姐——”
“怎么了——”雪樱看见宁儿皱着眉。
“今儿的药怎么这么苦——”
“平日里的不是这样的吗——”雪樱并没有在意。
“没有啊——”宁儿尖着嘴又尝了一口,“——特别苦——”
“可能换了药方了吧——”雪樱笑笑,“韩大人药向来是有些神神秘秘的——”
“嗯——”宁儿点点头,皱着眉将一小碗药灌了下去。
“怎么回事!”康熙恼怒的问,“晌午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会这样!”
“臣妾大意了——”和妃忙跪下请罪,“请皇上降罪!”
“说那没用的干嘛——陈润林!到底是个什么症候——不会是天花吧——”康熙说着自己也抽了一口冷气。
“皇上,据臣所见,格格这病不见发热,不是天花——”说着,陈润林起身将宁儿的被子掀开一个角,道,“皇上您看——”
“这么多疹子,你敢确定不是天花?”
“皇上——臣以性命担保,绝不是——”陈润林肯定的说道,“以臣这些年的经验——格格大概发了热毒了——臣开个祛风散毒的方子,不日即可康复。”
“都查清楚了?”
“大人,我们已将连日来格格的膳食点心茶水都查过了,没有发现异常——”
“我知道了——”陈润林点头,觉得事有蹊跷,“小礼子,把近来格格用药的情况也都替我找出来——”
“嗻——”过了一会儿,就碰了一大摞册页过来了,“大人,近半个月的都在这里了——”
“行了,我自己看就是了,你忙你的去吧——”
“皇上——”
“格格的病现在怎么样了——”
“臣已经将药煎好送去了,相信服药不久格格就可以恢复神智了——”陈润林。
“怎么好好的忽然会患上这个病呢——”
“皇上,格格原本多病,长久服药,本有诸多禁忌,若有不慎,即有相克,进而生毒——”陈润林顿一顿,“臣查实当日格格服药中多添了鱼腥草和柴胡两样,添此二味乃是为了降火清热,本应忌口,然而下午格格所进点心中却有山楂桂圆以及蟹粉小笼,几下相克,内生热毒攻心,加上入夏天气潮热,难于发散——”
“行了,你的药书就不必给朕背了——”康熙点头道。“润林啊——这次你又费心不少——”
“皇上,臣始终觉得这次的事有些蹊跷——”陈润林欲言又止,康熙示意他说下去,他方才讲道,“往日太医院用药往往注明禁忌,与御膳房预先交代,从不至于出这样大差错——”
“朕记得宁儿的病一直都是韩元复主理的吧——该怎么样,你是太医院院判,斟酌着办就是了!”
“可是臣查实,当日韩元复因病告假并未当值,那张添改了的药方并未收档,连煎药的药罐都被打碎当作废物丢掉,臣让小礼子从碎片上刮下药渣,才验到了配方——”
“你是说——此次乃是有人故意投毒——”
“岂止如此!臣查过,格格病中,御膳房所送膳食数十,中有羊羹一碗,幸而格格病中反胃未曾食用;倘或喝下此物——”陈润林没说下去,但是看他痛心疾首的表情,康熙就全明白了。
“朕知道了——”康熙有些沉重有些疲惫的说,“你回去歇着吧,格格的病还要你多费心——”
“李德全——”
“奴才在——”
“你立即去御膳房,按陈润林的单子验看所有要送到格格那里的膳食,毓宁的病,除陈润林和他指定的人,任何人不得插手——”
“皇上——”李德全小心的说,“还要不要查下去——”
康熙皱眉,道,“查!”
“皇上!”李德全打听着皇上在承干宫,一路小跑进来就叫。
“嚷嚷什么!”康熙挥手止道,朝宁儿点点头,“没看见格格睡着呢!”李德全忙捂住嘴。
康熙抬头示意众人都退下,方才低声问道,“查着什么了?”
李德全四顾无人,低声道,“皇上,奴才刚才去太医院查访近日来出入人员的记录,就听见人来报,说御膳房的崔巍昨儿夜里服毒身亡了——”说着,从袖中抽出一张纸,“这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里面都招认了,奴才揣测他应该是畏罪自尽的——”
康熙不接,只瞥一眼,拍案恨恨的道,“这该死的奴才!倒是尽忠!把他的主子撇的清白!”
“皇上,还查吗——”
“知不知道什么叫杀人灭口啊!口都灭了,还怎么查!”康熙怒道,“朕的宫里如今都藏了写什么蛇蝎之人!”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胤禛见康熙神色不大好,“皇阿玛身子不舒服吗?”
“哼!你们一个个嘴上都叫朕保重,心理面巴不得朕早死了你们遂心!”康熙痛心的说。
“儿臣不敢!”胤禛惶恐的伏在地上叩头不止。
“不敢?你们还有什么不敢的!朕不过念她乖巧,不过偏疼她一点儿,你们就非的算计死了她才安心——”
“皇阿玛——”胤禛流泪道,“都是儿臣不是了——”
“皇上息怒啊——”李德全扶住摇摇晃晃的康熙,扶他坐下,见康熙气盛,终不敢劝。和妃在一边站着,亦是不敢出声。
过了一会儿,康熙方才缓过来了,“和茜,给朕倒杯茶来——”
“皇上——”和茜端了茶,小心的问:“要不要给四阿哥也倒杯茶吧——”
康熙缓缓的点点头,“胤禛,你也不要跪着了,坐这吧——”
“儿臣不敢——”胤禛尤跪着不敢动。
“朕叫你坐就坐——”康熙皱眉。
胤禛方才战战兢兢坐了,口中尤道,“儿臣惹皇阿玛伤心了——”
康熙尚且不理睬,半晌,和妃方才劝道,“这原是宫里的事,四阿哥这些天也并没进宫,也怪不到你——”
康熙不语,过一会儿,才道,“朕刚才火气大了,胤禛啊,别恨皇阿玛——”
“儿臣岂敢!”胤禛说着,又要下跪。
“别——”康熙皱眉道,“朕找你来有正事儿呢,你且在这惶恐了——”说着,放下茶,“说吧——”
“李公公,今儿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了——”出了门来,胤禛尤是一头冷汗。
“咳,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四爷,您就别打听了!”李德全皱眉道。
“是毓宁格格吗——”
“可不是!”李德全叹道,“皇上好容易欢喜了两日,格格就被人下了毒了!”
“啊——”胤禛惊的如同晴天霹雳,拉着李德全就问,“她如今可——”
“正医着呐——”李德全轻巧的推开胤禛的手,“您就甭操心了,啊——”
“哎——”胤禛这才出了一口气,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哎呦,——”李德全抬手递过一块帕子,“瞅您这一脑门子的汗——”
“郑树!”
“哎,爷——”郑树应着,“奴才瞅您在这儿愣了半天了,什么事儿赶紧交给奴才去办吧!”
“把这封信给我交到陈润林的住处——”胤禛封好信口,严肃的说,“速去速回,不要叫人看见!”
“是,爷,奴才这就去!”
“你要是再给我办砸了,就等着教你家人给你收尸吧!”胤禛冷冷的说。
“这个奴才心里明白!”
“四爷,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陈润林拜谢道,“这东西,就算了吧——”
“哎——”胤禛一笑,把陈润林的手推回去:“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再辞不晚——”说着凑的更近,低声道,“这一次,知道是谁吗——”
“四爷——”陈润林,“下官只是个大夫,能做的实在有限——还是,请四爷另请高明吧——”
“润林——”胤禛笑容不改,“我只是想知道知道——”说完拍拍陈润林的肩膀。
“四爷——”陈润林皱眉,“何苦搅这浑水——”
“你不想宁儿在宫里遭罪吧——”胤禛凑到陈润林耳边轻声说。
“你——”陈润林僵住了,他不知道胤禛究竟想要干什么。胤禛见他发愣,轻轻一笑,继续说,“我也不想——”
“我是真的不想——”胤禛拍拍陈润林的胳膊,说完就转身走了,留下他一个人发愣。
“四爷——”陈润林追上来。
“哦?”陈润林“嗐”了一声,将一个纸条塞在胤禛手里转头就走了。
胤禛望着他的背影一笑。
“还看你的美人呢!”
“别那么刻薄嘛!”胤禛一笑,“人家这次可是救了我们呢——”
“呸,人家又不是诚心的——”
“那有什么要紧——”胤禛笑,“总之我们还欠她个人情——”
“喂——你真是不可救药了——”胤祥撇撇嘴,“将来她出嫁,我看哭的最痛的恐怕是你吧——”
“那就最好拦着不让她嫁喽——”胤禛笑笑。
“你呀——真是个疯子——”胤祥戳着他的肩膀,“我看你怎么个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