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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裳掐算的时间堪堪好,我们到的时候芈八子跟夷才将用完早膳,不知是我多心了还是什么,经过昨晚那个小插曲后,夷的态度明显有所改善了,至少不再用那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盯着我打量。
见我杵在殿中,他只跟芈八子耳语了句什么,便就离开了殿阁。
那边厢,芈八子忙招呼着我,“西西,来。”
我施着不算太快的步伐来到她跟前,“太后才将用完膳,不若让西西陪您到园子里走动走动。”
她犹豫了下,似乎不太情愿出这个殿门,我续说:“进食之后活络一下四肢有益消食,也有利于保持健美的身段。”如此一来,她也就没有什么好犹豫了。我不禁要想,原先我好不容易保持下来的身材,估计会被芈八子这一系列不良的生活习惯所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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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人距我们十步以外跟着,我搀扶着芈八子,下了阶来到花园。经过观察我得知,芈八子应该没有怀孕才是,不知是哪个胆大的家伙敢造这种谣,也不怕为自而招致杀生之祸。然而芈八子要说的话倒实实令我倒吸了一口冷气。
“前番生下逸儿后,身子骨愈感不如前,宫医开列的补药治标不治本,不知你可有何良策,以助本宫调理好身子。”她步履缓滞,转眸瞥了我一眼,并不因我惊愕的表情而动容。反说:“逸儿这孩子虽讨人欢心,但终归是不应该。”
我一吓,“太后欲何为。”她,该不会是想对逸儿怎么样罢,再怎么说,他也算的上是她的孩子。纵使对待嬴稷我也没有太过残忍。
“呵呵。”她笑了声,淡淡的,我听不出是何意。“你务需紧张,我知道那都是夷的意愿,并非你的本意。而你对稷儿的亲厚我亦不会忘,本宫只是担心稷儿将来容他不下。”
我仔细一想,这何尝不是我当时所担心的问题,所以我才会狠心将逸儿留给夷,这样一来至少可以避免他们兄弟之间的正面冲突。然而在我病危的那刻,嬴稷就已经知晓了我们的关系。所以说,对于夷身边这个小王子,大家应该是心知肚明才是。
“你认为,该如何处理。”见我犹豫了这么久,她反问我。
我踌躇着,说:“不若,让戎王将小王子送回义渠抚养。”这样至少可以保证逸儿的安全。
芈八子哧笑了声,无奈摇了摇头,“你应该比我更加了解夷的为人,他是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儿子离开自己。真若离开,他会带着逸儿一起。”最后一句话,我似乎听出了她的不舍。可她真若是在乎夷的话又怎么会跟木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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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园的那一头,我们恰好瞧见了有二人正嘻欢其中。待定睛看去,却原来是嬴稷跟亦竹。
我大感诧异,“大王怎会跟亦竹在一起?”亦竹坐在秋千上,嬴稷在其后给她荡的不亦乐乎,那是发是内心深处的喜悦,绝非是刻意为知。可他明明跟凰姬有婚约,而亦竹不是樗里疾叫来跟奚祁培养感情的吗?他二人几时搞在一块儿了,况且亦竹才进宫几天,是我眼花了还是他们发展太过于神速。
“哦,这丫头很是招人喜欢,稷儿在相府那晚就看上她了。我这也是刻意将她留在宫中,倘若稷儿真喜欢,便一并纳了。”芈八子呵笑着,同看着远处的二人,理所当然地说着令我相当之不满的话。
我说:“那凰姬又当如何?她可是与大王有婚约在身,而且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大婚在即,如果大王这时想要毁婚,相爷那里恐就说不过去了。”若真是这样,那就等同于掴了樗里疾一个耳光,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唉。”她摆了手,怪我大惊小怪,“凰姬依然会是稷儿的王后,而亦竹这丫头么……”她琢磨了下,“可将其纳为夫人。相爷府地有二女飞上高枝,他该高兴才是,决计不会有何不满的。”
“只是。”
不待我再往下说什么,她又将我打断,“西西,你现在首要的事是帮助我如何驻颜,而非这些家长里短。”
心下一震,她这是在提醒我,别再多管闲事。我扯着笑,“西西逾越了。”
也确实是,嬴稷要娶谁关我什么事,他就算把樗里疾家里所有的女人都娶来当老婆也与我无关。要是再较这个真,那我真就是二百五了。
于是芈八子决定,以后关于修身养颜这个重任就全全委托于我,每天至少要待在宫里半日陪她。她说不仅仅是为了帮助她尽快恢复亮丽的容颜,这也算是她对我的感激。
我直想说,有你这种感恩法吗,你怎么不给我几大车的金银珠宝仰或是赏几个美男子给我暖床。说白了无非还是自己自私。
芈八子决计没有我当初的恒心,在逛了一圈花园后她就说要回寝室歇息,美其名曰给我点时间好准备准备,实则还不是她昨天夜里搞的太过激烈所致。我倒也不说什么,应承着明日再进宫,这便离了甘泉宫,出了皇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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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祁!”宫门前,我却意外的看到奚祁守在那儿。经我这一唤,他迅速转过身,对上我的时候展颜微笑。
“你怎么在这儿。”我记得,我昨天进宫的时候吩咐他不用等我,看他这身衣装,该不会在宫门前守候了一个晚上罢。
他扶上我的手臂,令我可以倾力往他身上倚去,笑说:“我才待了一会儿你便出来了,听说你成了太后的座上宾。”他这轻描淡写的说辞却更令我觉得是在刻意掩饰什么。
我抬手揉了揉奚祁的面颊,蒙尘不说,还很冰凉。我抿了抿唇,只道:“快回去罢,免得相爷担心。”说罢挽上他的手臂。
“你在看什么。”才走出两步,就见奚祁回头频频往宫门内瞧。我好奇同望,除却守城的禁卫,什么也没有呀!
奚祁失笑着,摇头,“没,没什么,我们回去罢。”他神色未变,倒也不像有事的样子。
直至走到街尽的时候我还不忘回眼看了看有些模糊的皇城,城上似乎站立着一抹人影,迎风恍惚,瞧不太清。拐过道,我们便双双走在了回相府的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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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第七五回 ...
回到相府的时候却见樗里疾在院子里来回踱步,远远的看去,却感觉这一夜之间他似乎苍老了不少,本是老壮的身躯却无端端的平添了一股子萧瑟。我跟奚祁互望了一眼,我想,他又该拿我们的事大做文章了罢。
奚祁略知我心,轻抚着我的手背以示安抚。旋即不多说什么,扶着我一起朝樗里疾走去。
“爹。”
“相爷。”
我们双双唤了声他。
樗里疾回身,深深地望了我们一眼,让我感到意外的是,他没有就我们亲昵的举措而不假言辞。转而看向奚祁说:“你去收拾收拾,明日一早赶赴睢阳。”
“睢阳!”奚祁稍讶,随即说:“可是表妹她……”
我亦了悟,睢阳不正是魏良人的娘家,而魏良人正是奚祁的表妹。看樗里疾哀伤的模样,兴许是魏良人出事了。
樗里疾紧紧闭起眼,沉重道:“良人一直为当年的事耿耿于怀,导致郁积成疾,恐时日无多。”
奚祁不自觉垂下了手,表上面情霎时凝滞,他呆呆地问:“怎会这样,上回来书不是还……”甚至,我可以感觉的出他对这突如其来的噩耗无法接受的心理。更甚至是超出了亲戚之间的情义,似乎。我知道我不该在这种时候去瞎想什么,可偏偏我就是忍不住要想,种种迹象表明,奚祁远走他国当真是因为游历求学么?而又是那么的巧,在魏良人被驱逐出境的时候他又回秦了。如今听到魏良人时日无多,他那种痛心疾首的表现又跃然于面上。
我被自己的猜测所震撼,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的。
樗里疾靠近奚祁一步,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奈道:“去见她最后一面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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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奚祁跟个没头苍蝇似的在房里来回踱步,我的心亦是紧紧的揪着。仆人正在收拾着行装,我杵在一边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话,可在对上奚祁那阴郁的面庞后又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西西”他转身,对上了我,踌躇着不知该跟我说什么。可那欲言又止的样子分明透露出了他此刻矛盾且又焦灼的心情。
我上前,展臂抱住了他。直说:“奚祁,你别这样,她会没事的,我陪你去。”魏良人能有今天下场,间接也是我造成的,不论是让自己的良心好过点,还是存有什么私心,我想我都必须陪着奚祁一起去睢阳。
“可是。”奚祁犹豫了。
环抱在他腰上的手紧了紧,我柔声说:“让我陪着你,此距睢阳路途遥远,非个把月回不来,我一个人待在府中也不知道怎么跟相爷他们相处,你就让我陪你去,这样也有个伴。”
沉默了片刻,有手轻轻落在背上,气息直扑耳际,但闻奚祁言好,互相间拥抱紧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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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一切准备妥当后我才想起芈八子让我每天进宫半日这事,一时之间倒是令人懊恼不住,奚祁稍有失落,却也没有勉强什么,反倒安慰起我。但我去意已决,这便趁夜进宫打算亲自跟芈八子告假,有的事还需自力自为,若是让别人带话,也许她会觉得我不把她放在眼里。
有了芈八子给我的腰牌,纵使是宫禁了,我依然可以畅通于皇城而不受阻。路遇禁卫只稍亮一亮牌子,他们便就恭恭敬敬退开一条道让我先行,一路火急火燎来到甘泉宫,却意外的发现宫里宫外没有一个待侍的宫人。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