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素芹觉察到姜瑭放在自己脸上的手指不动了,偏头抬望他问:“姜公子,这药上好了?”
姜瑭回过神来,将自己的手指缓缓收回:“嗯,这样就可以了,过个一刻再洗去便可。对了,这药早晚各抹一次,若有什么不适就别抹了,过几日我会再来瞧你。”
“嗯。”范素芹点了点头,微微笑起:“这药膏冰冰凉凉,还有股香味。”
姜瑭浅浅笑道:“我加了些薄荷,还有些活血化瘀的药材,你这蒸烙疤痕有些年头了,已难完全治愈,要是方烙上的,这药便能完全治好。”
范素芹听了姜瑭的话有些失落,但还是以礼微微侧头道:“多谢姜公子费心。”
这小小的铺子内在范素芹落话后变得异常安静,静得连挤在院门边张望的小葱、白婶子、白老汉都不好意思跨到铺子内出声,姜瑭目光流连在范素芹那面泛着玉脂光亮的右脸上开口轻问:Qī.shū.ωǎng.“不知姑娘何姓?”
范素芹轻答:“范氏。”
姜瑭微唇轻笑“嗯”又问:“范姑娘一直住在这里吗?”
“嗯?”范素芹不解抬眸望向姜瑭。
姜瑭缓解心里的尴尬一笑道:“记得护城河畔见你,你仿似和现在大有不同。”
范素芹将一手紧揪起另一臂的袖口,难以启齿“嗯”了声就不开口了。
姜瑭瞧见范素芹两道翠眉间蹙起浅愁,想她定有什么为难,便不再多问,过了片刻才道:“范姑娘可以将脸洗了,这药膏也不能闷在脸上太久。”
随即范素芹起身,姜瑭陪着她去了后院洗脸,就在他们离座间,那还没将门板并全的铺门外一个身影迈着骤骤脚步,憋着一肚子说不清的不悦带着三四个人直朝那幽暗的街口行去,随在他身边的小仆紧跟在他身后,轻唤:“王,王——”
这众骤骤的脚步消失在街外寂静的集市后,洗完脸的范素芹将姜瑭送出了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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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话 ...
隔日未时,范素芹正顶着豆大的汗在热烘烘的厨房内教小葱卤鸭子,白婶子突然兴奋跨进厨房内,神秘兮兮压着声道:“你们别卤鸭子了,赶紧煮粥吧。”
“白婶子怎么了?”小葱觉得这白婶子看上去好似奇怪,话说煮粥就煮粥,为何一副慌慌张张的样子。
白婶子压低声神神秘秘道:“今也不知刮的哪阵风,吹来了那样了不得的人物,这人来前先是让一个小仆样的人来压了十两银锭,说是他们家公子要包铺子喝粥,然后这人就带着两三个人来了,那派头可真不小。”
范素芹心里直念想起了赵汣:“那是什么样的人?多大岁数?”
“岁数看上去不大,挺年轻的,模样挺俊。哎,你们还是快煮粥,别耽搁了。”白婶子落话,回身出了厨房急匆匆地去了铺子。
范素芹想着赵汣心燥难安,但没表露其他只道:“葱,你先将卤鸭子的香料煸香,我去杀鱼。”便返身到大桶内摸了一条活脘鱼放到了砧案上,手握庖刀柄便心不在焉地提刀刮起鱼鳞。
那人可是他?他为何来了?恰巧来吃粥吗?他一个王爷如何恰巧来市井中吃粥?或许不是……
寻思间,范素芹已将鱼杀好,麻利地在砧案旁的清水中洗过,随即就迅速地将鱼肉片好,道下:“葱,把鸭子放锅里卤,然后将鱼粥做起来。”就靠到了厨房门边偷偷向铺子里窥望,她想确定那来人是不是赵汣,但是这屋院偏是从院子里瞧不清铺子的人,而铺子内的人一准能将院子里的人望得清清楚楚,所以不论范素芹怎么伸头张望只能瞧见几个背着身的人影。
自鱼粥的生意兴旺后,铺内已不再卖白粥,那只原本温粥的炉子便放在了厨房内一起煮粥,因此小葱将鸭子放入大灶的卤锅后,很快地从放在灶台上的粥瓮内舀了煮好的白粥到砂锅内,将砂锅放在小炉上就把鱼肉烫熟了。
小葱方要将盛着粥的砂锅端出去,范素芹踌躇挡住了小葱,小葱不明白:“小姐,怎么了?”
范素芹不确信是他,故也难说出原因便沉默着,可又想那日他没勉强自己回王府,就是说他应该不会再多理自己了,这回怎么可能会来,或许那应是别人,就将脚步让开,浅声:“葱,你端出去吧。”
小葱脚步方迈,白婶子又匆匆出现在厨房门口道:“那人要范姑娘你亲自将粥端去。”
“为什么?”范素芹大惊。
白婶子道:“那人问我这可有个姓范的女子,我说有,他就道让你端粥过去。”
真,是他……
范素芹垂头,大睁着眸子来回流转,说不清楚自己的心慌为了什么,说来她是不愿在到他面前露脸了,已经够了不是。在这粥铺里住了这么些日子,每日忙碌在做粥间,她对他的恨已沉淀,她不想再去撩动那些情恨,就落下:“葱把粥端出去。”从白婶子身边躲出厨房门口,快速跑过撒满阳光的院子,避进了所住的厢房内。
“砰——”范素芹才将房门合关上,就闻赵汣那透着温和的如罄话语响在门外:“小葱,让你家小姐把门打开。”
房门外,小葱将手里的砂锅递给立在身旁观望的白婶子,脚步靠上门板:“小姐,你开门,那个……”
小葱话还没落下,赵汣望着门板道:“素芹,是我。”
范素芹第一次听他这么明白地唤自己的名字,猛地惊立起眼眸,心魂不由被他的唤声牵动,沉了口气将门打开,抬眸睨了一眼站在门外的他,便快步返身进了房内,随意落坐在一张床上,将身背向了房门。
赵汣跨进房中,随手将房门关上,立在范素芹身后睁望她那既生疏又熟悉的背影,沉落下一鼻息:“你出来也有些日子该回去了。”
范素芹双手间拽着一只袖角:“我不回去。”
赵汣没想她会回答得这么干脆利落,一点也没思虑自己是王妃,又想起昨夜姜瑭为她擦药的情形心中暗生不悦,话带妒怒:“你可以恨我,但再过几日就是盂兰盆节,宫内要举行盂兰盆盛宴,你是我的王妃,去参加是必需的,这其中的轻重你该清楚。”
赵汣是认得姜瑭的,虽然他们不共事,但对这位御史中丞家的三公子还是有所耳闻,据赵汣所知,姜瑭十五岁得中探花,因志向在医,所以入了太医院学医,二十岁那年医治皇上肠疾有功被提为太医丞,此后的第三年被皇上特封为御前行参,成为可以自由出入君王宫寝之人,此外朝中人都道他是玉树临风,精明风流。
就那“风流”二字,赵汣一想范素芹与此人走近心里就觉着不舒服。
范素芹静做了半饷,从嘴里憋出:“等盂兰盆节那日你派人到集市口接我。”
她本以为出了王府,得到他的默许就可以逃离一切,如今他问起这个轻重,她才明白作为王妃还有许多面子上的事要顾,而这些面子上的事自己是甩不开的,否则是要连累了家人,可是回王府,她断然是做不到,她没忘记自己为何逃出来,除了对他的恨外,自然还有那夜的羞愧,若就这么回去了,那么一切又回到了原状,且还会加上在他面前无地自容,她不想要那样的生活,比起那样的生活,她更喜欢现在的简单自在。
“你……”赵汣顿觉得范素芹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不再受自己掌控,想那时是自己在冷淡她,自己在疏远她,而她永远都在那个地方,让人很难想象她会自由飘走,这些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夹带怒气:“你真的宁愿住在这种破落地方也不回王府?”
范素芹冷落道:“我们不过是虚假夫妻,既然如此在宫内做做样子就可以,何必非得让我住在王府,反正王也不愿见我,这样岂不是更好。”
是,是,本来就是只想和她做虚假夫妻,只要她愿意做一个王妃该做的事,她回不回王府又有何关系,她爱如何就如何……
赵汣端起王的脾气闷声不吭甩袖返身一把抓开房门,快步穿过院子进了铺子对随身护卫命了声:“走。”等护卫们将那已关上的两铺门打开便带着护卫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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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葱见赵汣匆匆离去,迈着小碎步进了房,到范素芹身边问:“小姐。”
范素芹轻轻呼出一口气,抬望想小葱浅浅微出轻松笑意:“我们去做鸭子粥。”
这王仿似是被气走的,可为何小姐反倒一脸的轻松?
小葱不解问:“小姐没事吗?”
范素芹站起身整了整衣袖,走向房门:“能有什么事,我很好。”
“范姑娘他们是什么人?”范素芹脚步方到房门外,白婶子便急步靠了上来。
范素芹不想说他是咸王,否则自己是王妃的事也就表露无疑,她思了下道:“他来讨东西,被我打发走了。”
随后靠上来的白老汉紧皱起眉:“是债主?”
范素芹淡淡微唇点了下头。
白婶子奇怪问:“你怎么欠了他的债?”
范素芹没停下前往厨房的脚步,低头轻声道:“我也说不清。”
白婶子和白老汉见她已将自己身上的麻烦解决了,又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就没再多问其他。
时日如常,范素芹没因赵汣的探访改变生活轨迹,她依旧每日早起准备食材过着平淡有序的生活,那新做的卤鸭粥得到了许多粥客的喜爱,铺子内的生意更是兴旺,从午时到打烊铺子内外皆大排长龙,街巷外几家原本生意还算兴隆的酒庄食坊都因它冷清了几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