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愤恼他不听解释的无端责怪,将身往床内背过:“王,我没事了,你回礼部去吧。”
他看出她的郁闷:“你的身子真的无事?”
“嗯。”她浅淡应了声。
他看她好好的,也没什么好担忧便打算要离去,就见一个小太监端着个托盘入屋:“咸王妃,姜医丞让奴才送来药汤,医丞吩咐王妃要趁热饮下,药汤才可见效。”
他看着托盘上的汤碗问:“是什么药?”
小太监方进屋只记得给她送药倒没注意到他,这会见到他严肃的脸心中一惊忙禀:“回咸王,奴才不知,这药是姜医丞亲自配的。”
她坐起身,侧对着他:“不过是补身子的药。”
“补身子的药?”说来在王府从不亏她吃的,况且她自己是御厨对吃又十分刁钻,怎么还需要补身子了,他不明白:“补哪里的?你哪里不舒服?”
“我也不清楚,姜医丞说要补,就补。”她不满他审问的口气,瞥着他落话,一手握袖伸手拿过小太监呈上的热药汤。
“他说什么你都听,到底谁是你的夫君?”
“王是我的夫君,但不是太医,王是我的夫君,却不相信我,不懂我的心意,为何我的夫君给的都是恨。”她字字道落,那委屈的泪再次滑落脸颊。
听着她的怨语,看着她的泪,他怔住了,他很少见她哭过,记忆中次数也不多,给他最深的印象便是以前在陋巷失心疯般说了无数的“恨”,但与那次不同,这次的“恨”字她说得很无力,让人完全可以感受到她的心痛。
她喝了药,将药碗放回小太监手中的托盘,卷着被子侧倒在床上,背对他:“王,我累了,想休息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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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话 ...
那包裹在被子内的娇躯微微颤动得厉害,他看得出她在痛哭,在她那番话里他意识到自己错怪了她,便抬起一手轻抚上她的背:“素芹,我……是我的不是,我也不想怒你,但是那时……是我心胸狭窄……你别再怨我……我也是在意你……”他见她默不作声,且被子内的娇躯不再颤动,就轻拉被头:“别闷着了,闷着多难受。”
揭开被头,一张纠结着泪水和青丝的戚戚侧脸显在他眼前,“怎么和个孩子似的,哭了就睡。”他怜惜伸手轻轻拨开粘在她脸上泛着湿粘的发丝清晰地凝望着她的睡脸,那是张倦懒悲泣的白嫩脸庞,悔了心地,他深深自责带给她的难过,怀疑她是千不该万不该的事,说来只有与她才是彼此真的拥有过,对于情事处处小心的她应是很珍惜这份情的,何况她还有固执倔强的一面,对于认定的事总是不偏不移。
他不想打扰她的安稳觉,胡乱思过便悄然起身离开房去了太医院,他自小身子好,出了与生俱来的毛病甚少得病,自觉得人没病也不用去吃那些个汤汤水水,既然姜瑭开了药汤予她,那么她身子应该哪里有了不适,就算不是大病大痛,也该是有个脚趾甲盖上的病痛。
他到太医院外让一个小太监入内将姜瑭寻了出来,姜瑭听闻他要召见心里颇为意外但还是出了太医院见他。
“咸王。”
他站在太医院外一堵黄墙前瞥见姜瑭作揖:“免礼。”
姜瑭垂下作揖的双手:“不知咸王召下官有何事?”
他一脸冷峻,似看非看着姜瑭:“王妃身子如何?”
姜瑭面上淡笑:“王妃只是过度劳累,并无大碍。”
他冷盯着姜瑭:“真无大碍,你开了什么药方给她。”
“哦,只是安元固本的药汤。”
他见姜瑭回答得当然,便信了姜瑭,“嗯”沉应了声,方抬脚想离去,又回眸盯向姜瑭:“上次的事难道你忘了吗?虽然王妃是个重情义的人,但你该知道自己的身份离她远一点,不论过往你对她有什么恩情,她总归是本王的王妃。”
姜瑭双手合握尊尊循礼低头:“是。”他不会去挑衅赵汣的威严,赵汣是王,他身在宫门自是知道上下尊卑,但要他断了对范素芹的念头那也极不可能,若真要针锋相对起来他也是不怕的,因为他自信自己身后的大树——咸王,早晚你会将她让给下官。
他留给姜瑭一个极恶的眼神,挺着身昂首阔步回了礼部。
他方到礼部,官燕就派人将一篮子新鲜的苹果送到了范素芹的休息处,送苹果的宫女听闻她在休息没敢让人惊动她,只留下苹果就回去予官燕复命了,她午时醒来听闻贴身宫女禀了这事便觉得该去向官燕回个礼。官燕和赵汣间的情丝让她极不畅快,但说来官燕终究是皇上的妃子,人在宫里,这些繁文礼节是难避免得了。
用过午膳小歇过,她将身打理不失端庄整齐地去琼葩苑。
此时官燕午歇方起不多时,正坐在花厅用着宫人送上的茶点,这听闻她来有些意外,但非没料她回来,只是她来得比预料的早。眼皮微抬她挑着眼前的小太监,如脂光润滑的脸上屏着从容:“请咸王妃。”
那禀话的小太监得命退出厅门不多时就将她引进了厅内,她予官燕行礼:“德妃万福。”
官燕雍容牵动唇角:“咸王妃免礼,听闻王妃早上昏了,怎么这会来了?”
她回道:“是,但已无碍,妾身是来回谢德妃娘娘的苹果。”
官燕浅笑:“咸王妃怎么不多休息着,再昏了可就不得了。”
她觉得官燕有些在讽刺,但又难说清楚在讽刺什么,便微起客气的笑:“多谢娘娘关心。”
“给咸王妃看坐。”官燕微微牵动嘴角落话,眼眸睨望见自己落身罗汉床边的位子转而:“我看不必搬其他的椅子了,王妃就坐到上位来吧。”
她踌躇着,没有马上抬步,官燕桃花眼睨瞪她:“王妃是和我见外吗?”
她不想惹恼官燕,便遵命坐到了官燕身旁。
“给咸王妃上金丝枣茶。”官燕落命,那候在一边的宫女上前为她沏了盅茶,官燕朝她微笑:“咸王妃用茶。”
她朝官燕轻点了下头礼貌地端起了眼前的茶盅捧在手里,官燕“哼哼”轻笑:“咸王妃可不要为了那夜的事将气积在心里,入宫的女子已难出得了宫,我早已自知断了对他的念想,没想他还惦着我,他糊涂啊,咸王妃何等的好人,他竟不懂珍惜。”
她听闻官燕这番话,脑中一片空荡荡的,只更加怨起赵汣。
官燕又道:“如今皇上才是我的天,我的心思都在皇上的身上,一点二心都不会有。”落话,官燕端起茶盅优雅饮起,眼眸透过茶盅边沿挑了她一眼,只见她心绪沉郁,不由眯起了桃花眼来。
“妾身明白,妾身也非为这样的事昏倒,或许近日天冷惹了风寒也不定。”她此时的心情很难过,难过得眼发胀,但她不想被官燕笑话只好装起了明白来。
“王妃请用点心。”她见官燕笑得亲和,便意思地拿取高脚盘中一块一口酥。
官燕瞧着她笑道:“这饼是内膳房的庖厨做的,比不上御膳房的厨子,咸王妃可别嫌弃。”
她忙低头道:“妾身不敢。”
“哼哼。”官燕娇声轻笑着给了身旁一个宫女眼色,宫女随即退出花厅。
一时无话,花厅静了下来,她小磕着一口酥,打发着与官燕静坐的尴尬,心里盘算等吃了手上的一口酥饮了茶就向官燕告辞。
时过不久,那个退出的宫女急步进厅禀道:“娘娘,娘娘,院后又见了死猫。”
“哎。”官燕轻叹:“把猫埋了,次次如此,也不知什么意思,反倒害了猫命。”
官燕一脸忧郁引起她的好奇:“娘娘怎么了?”
官燕抬望了眼她又垂下眼眸:“这事我本不愿向人胡说,可既然是咸王妃你,我也不见外。”话落官燕让人斟茶,待斟茶的宫女退下,就接着开口:“皇上不过多宠了我一些,那淑妃就瞧不过眼,成天弄些什么死鸟死猫丢到我院里,也不知想折腾什么。”
死鸟死猫,这明眼人都清楚还不是为了威吓人,她也看出这层意思:“娘娘没告诉万岁吗?”
官燕饮了口枣茶:“后宫本就是个滋事的地方,且这事我也无凭无据,不过是个猜测,但这偌大的后宫也就只有我和她两位,宫人都是有眼色哪敢这么做。”
“哦。”她方为官燕感到为难,官燕蹙起一双若飞翼的蛾眉忧思道:“如今万岁只有我和她两个妃子,我非不想好好和她相处,可她念着后位百般针对我。”
“娘娘在宫内原来有这等为难。”她见官燕真不和自己见外说了这么多,不由松了拘束讶异官燕一身雍容华贵竟处在这样闹心的难处中,若是赵汣知道,应又是个心疼。
她的轻叹方落,官燕抬起眼眸望她:“若可以的话,王妃能否为我备几样菜送于她,替我做这个和事老,告诉她,我并不想和她挣什么。”
她从没想过要卷入后宫中,但见官燕一副恳求的样子,踌躇点头:“若可以的话,妾身愿为娘娘分忧。”
官燕伸手抓过她的一手握在手心:“我早知咸王妃是通情理的人,这事我是不敢托其他人的,毕竟我和她在后宫皆惹眼,人家都瞧着我和她到底谁能当上皇后,但我非争强好胜之人,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因此王妃别将此事说于第三个人。”
她觉得被官燕托付了件要事,便点了点头,轻声道:“娘娘,妾身明白。”
官燕唇角上微起雍容笑道:“还有这事希望王妃用自己的名义去,恐怕她知道你是替我去的连话都不会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