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潜是南方人,在潇潜的记忆里,从小到大只下过两次雪,这次是第三次。第一次下雪的时候,潇潜才五岁。那天是大年夜,爸爸带着自己到屋前的平地上堆雪人,雪人洁白无暇,天真可爱,潇潜找来一根红萝卜插在雪人的脑袋上,就是雪人的鼻子,没有眼睛怎么办,潇潜从盒子里找出两颗黑色的玻璃弹子,雪人仿佛就活了一般。只不过第二天冬阳高照,那雪人很快就融化成了一滩黑色的雪水。这就像我们的人生,每个人出生的时候都是洁白无暇的,但是随着年龄的不断增长,我们渐渐地被社会这个大染缸给浸染,有的黑,有的黄,有的白,谁也找不回当初的那个自己了。
第二次下雪是在潇潜读高三的时候,那时候正准备为考大学冲刺,铺天盖地都是习题和试卷,对外面纷扬的雪花好像视若无睹,教室里满是肃杀的气氛。后来终于考上大学了,虽然不是理想中的大学,但好歹也是自己努力得来的成果,只是上大学以后南方就再也没有下过雪了,没想到的是,这年冬天,在冷寂的监狱里,竟然又再次看到了这洁白的雪花,一片一片,纷扬着哀伤。
在这白雪皑皑的世界里,潇潜抛开一切烦恼和忧愁,和一干兄弟们痛快地追逐嬉戏,一群胡子拉渣的大男人,在雪地笑得跟孩子一样。漫天雪球飞舞,不断有人中弹,尖叫声,咆哮声,打闹声,汇聚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难得的笑容,仿佛只有这片刻的时候,每个人才能做回最纯真的自己。
但是快乐好像总舍不得多停留在人间,而悲伤却反复出现在人们的心田。就在大家玩得最高兴的时候,一个犯人踉跄着跑了过来,大声疾呼:“老大!不好了!”
潇潜回头一看,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前天站出来帮范伟忠说话的那个小弟。一看那小弟焦急的表情,潇潜的心里就升起了不好的预感,“发生什么事了?”
小弟咽了口唾沫,喘着粗气道:“伟忠哥的尸体……尸体……”
潇潜浑身一激灵,“老范的尸体怎么了?”
“伟忠哥的尸体被人挂在了十字架上,呜……”那小弟说到这里,抑制不住悲伤,哇地痛哭出声。
潇潜只觉头顶脚心一片冰凉,苍茫的世界里忽地燃烧起了一团愤怒的火焰,那火焰仿佛要将漫天的冰雪全部融化。
潇潜恨声道:“你带我去看看!”
小弟一马当先向前跑去,众人不明白发生什么事情了,一见潇潜神情肃穆地离开,所有人互望了一眼,都紧紧跟在潇潜的身后,他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们从潇潜的表情已经可以看出,绝对又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一群人在雪地里飞奔,隐约可见前面已经有不少犯人聚集在一起,指指点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小弟领着潇潜等人跑到这群人前面,“老大,你看!”
潇潜扒拉开人群,抬头一看,浑身的血液在这一瞬间凝固成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