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内戒备森严, 风声鹤唳。
大火刚刚熄灭,到处都是滚滚浓烟,即便是由是希维尔带着萧辞, 他们还是足足经过三次检查。
地下到处都是水。
凯撒虫帝的寝宫遭到烧毁,希维尔将萧辞带到凯撒虫帝的的临时居所:“嘉文伯爵请随我进去,陆炎阁下在偏殿等候。”
陆炎的扫视整座寝殿,偏殿和主殿距离不远, 他朝萧辞点点头, 跟着一名卫兵走进偏殿。
希维尔推开寝殿的门, 强烈的血腥味冲了出来。
一座棺材似的治疗仓横在寝殿内室,周围是许多穿着白大褂的皇家御医,每个人都带着些许狼狈,甚至白大褂上都蹭着黑色的泥灰,看起来都是匆匆转移过来的。
他们面色凝重的盯着治疗仓上的数据。
凯撒虫帝的几个小辈半跪在治疗仓旁边, 谁也看不出他们是希望凯撒虫帝就此死去, 还是希望给他能活过来。
濒死之际, 凯撒虫帝还没有定下继承人。
格林皇室的小辈雄虫并不多,大皇子天赋不高且心胸狭窄,二皇子足够优秀是雌虫, 阿成阁下虽然也有继承权, 但他只是凯撒虫帝的侄子, 而且在民间名声很差。
这里面, 最优机会继位的是大皇子, 大皇子等凯撒虫帝死已经等了很久,如果凯撒虫帝没有定下继承人, 那论嫡论长他都该是顺位继承, 他是很希望凯撒虫帝死去的。
最近他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 对他继承皇位极为不利。
大皇子看向二皇子,而二皇子狄佳却正在看萧辞,这一幕落在大皇子眼中格外扎心。
萧辞对狄佳微微点点头。
狄佳.格林俊秀的脸上还沾着些烟灰。希维尔说,凯撒虫帝的寝宫起火后,是狄佳率先冲进去的,他赶到后刺客就逃走了。
“虫帝被刺穿了肺部,凶器只差0.5公分就会贯穿心脏上的动脉。”主治医师向萧辞介绍着现在的情况:“虫帝陛下无法自主呼吸,血也止不住。”
现在的虫帝只能依靠医疗设备将通过软管供氧,治疗仓的营养液被血染成淡淡的粉色,水面随着仪器的运行微微震颤。
因虫帝肺部重伤,这种状态下治疗仓无法闭合,呛水会使营养液直接灌进肺管,死的更快。
医生说:“止血凝胶不能喷进肺里,会阻碍呼吸。”
血袋挂在角落,大量的血液通过输液管输进虫帝体内,勉强的维持着虫帝的生命,这只是暂时之计,当生命体大量失去原有血液,仅靠外界补充是无法挽回虫帝性命的。
萧辞皱了皱眉:“怎么会这样?”
凯撒虫帝垂着眼,气息奄奄半躺在医疗仓中,听见萧辞的声音,他抬起眼,重伤之下他的眼袋更深了,像所有垂暮的老人一样,由内而外散发出一种腐朽的气息。
在得知皇室推出“剪翅法”的刹那,萧辞是想杀死虫帝的,可当这位老者真正将死,萧辞心中还是生不出什么高兴的情绪。
雌虫和雄虫的矛盾由来已久,这不是杀了某一个虫就能够解决的。
凯撒虫帝垂垂老矣,他绝对活不到那些被剪掉骨翼的雌虫崽长大,这样歹毒无比且精妙绝伦的计谋他甚至看不到成果,但他依然愿意背上骂名。宏观上讲,他代表全体雄虫的利益,这种使命感催逼着他站在雌虫的对面。
在凯撒虫帝和许多贵族雄虫看来,天底下权力有限,雌虫的地位提升就相当于雄虫的地位下降。
剪翅法令萧辞坚定反对格林皇室统治的决心。
凯撒虫帝和萧辞的政治理念不同,在政治上他们是对立的,但抛开政治立场,他们并不是敌人。
继承人未定、剪翅法的隐患,林逐月失踪,第四军团仍驻扎在林土星,随时都有再度反水的可能,还有神秘莫测的星云组织......倘若凯撒虫帝今天死了,虫族将陷入更大的混乱中。
也许有一天,他们注定会兵戎相向,但不是今天。
也许有一天,凯撒虫帝会死在萧辞面前,但也不是今天。
“都让开。”萧辞说:“我看看。”
冰蓝色的精神触丝从虫帝胸口的血洞钻进去,萧辞伸出手,拔出了凯撒虫帝身体里的氧气管。
“你!”大皇子惊呼一声,被狄佳按在原地后惊讶地看向狄佳:“你在干什么?”
激光枪保险栓拉开的声音响起,希维尔上前一步挡在萧辞身边,对皇家护卫队的队员说:“放下枪!”
大皇子抖着手指着狄佳:“你们串通好了?你们要干什么,要杀死父皇吗?”
“闭嘴。”凯撒虫帝低斥一声,声音虚弱却充满威严,仅用两个字就镇住了场面:“嘉文伯爵的医术果然高明。”
凯撒虫帝的等级在萧辞精神力的治疗范围内,他用精神触丝代替氧气管输氧,冰蓝色的触丝水一样的化开,包裹住断开的血管,两节断裂的青紫色血管中间连接着一块儿突兀的冰蓝色,
他用手术刀打开凯撒虫帝的胸腔,这神奇的一幕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心脏受损、肺部穿透伤直径1.6公分左右。”萧辞冷静地报告出具体伤情,这项操作太过精细,他额头上渗出些许汗:“老老实实泡治疗仓吧,可能会有溺水的感觉,没办法,治疗仓都是这样。”
听闻萧辞此言,凯撒虫帝明白自己的命是保住了,从容和严肃从他脸上褪去,他终于露出几分劫后余生的庆幸:“陆鸣寒,从你救狄佳的那天起,我就知道你足够医术高明,心地又足够善良,洞若观火,却有自己的坚持,和年轻的我很像。”
萧辞化开精神触丝,慢慢连接着凯撒虫帝的肺管:“过誉了。”
随着血管和肺管的重铸,凯撒虫帝恢复了些许精神,他苍老的手从营养液中抬起,朝狄佳招了招手。
狄佳上前,跪在治疗仓边。
凯撒虫帝握住狄佳的手:“我的几个孩子里,我最看好狄佳,可惜他是雌虫......陆鸣寒,帝国需要一个雄虫皇帝。”
狄佳抬起眼,微微蹙起英朗的眉:“父皇。”
凯撒虫帝抬起手,制止了狄佳要说的话:“陆鸣寒,狄佳不能做皇帝,但他可以做皇帝的雌君,你是皇室亲封的伯爵......在法律上,你有继承权。”
这哪里是暗示,凯撒虫帝就差明说,只要萧辞肯娶狄佳就能成为继承人。
那一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供输氧气的精神触丝从凯撒虫帝的肺管中抽出来,萧辞甩去触丝上的血沫:“不必了。”
萧辞后退一步,示意皇家御医:“可以关治疗仓了。”
“莫宁翊再好,难道比得过整个帝国?”随着治疗仓的启动,凯撒虫帝写满诧异的脸慢慢浸入营养液:“狄佳很大度,他可以允许你和莫宁翊保持关系。”
狄佳觉得很荒谬,又很丢脸,他出言打断:“父皇?这件事咱们讨论过了。”
萧辞没有看凯撒虫帝,也没有看狄佳,在治疗仓彻底闭合前,凯撒虫帝听到萧辞说:
“可是莫宁翊很小气。”
治疗仓缓缓泄压,代表运行的绿灯亮起来,上面出现治疗倒计时的读数。
虫帝的命保住了。
大皇子站起身,他拍拍膝盖上并不存在的土,嫉妒和愤怒冲散了他的理智,他垂眸看着还守在治疗仓前的狄佳:“狄佳,父皇真是宠爱你啊,哪怕你是雌虫,他都想方设法的权力传给你,连招婿的方法都想到了!可惜啊,陆鸣寒不肯娶你。”
走到门口的萧辞闻言转过身:“大皇子殿下,皇帝陛下宁可把皇位传给一个外姓人,也不肯传给您,您真的不反思一下自己哪里有问题吗?”
“你!”大皇子冲过去,揪着萧辞的衣领:“继承人的位置还没到手,就敢对我不敬,你好大的胆子!”
萧辞脸上露出个无所谓的笑容,看似随意却不容反抗地拨开大皇子的手:“朝我发脾气是没用的,虫帝正躺在治疗仓里,二皇子守在旁边,而你却在和我吵架,我是你爹我也不喜欢你啊。”
大皇子脸色铁青,抬起拳头冲着萧辞的脸就挥过来,这个段位的选手,萧辞躲一下都算欺负人。
希维尔及时赶来,握住大皇子的拳头:“大皇子,您累了。来人,送大皇子回寝殿,刺客尚未归案,不要让大皇子去危险的地方。”
皇家护卫队的雌虫走到大皇子面前:“大皇子,请吧。”
“你敢软禁我?”大皇子不可置信,他指着希维尔:“你不过是皇家养的一条狗......”
希维尔并不因大皇子的话而生出什么恼怒,轻轻一挥手,当即有雌虫用手帕捂住大皇子的嘴,半拉半拽的将大皇子带了下去。
凯撒虫帝当着众人的面公布了这个消息,无论陆鸣寒愿不愿意娶狄佳,会不会成为下一任继承人,大皇子都没有机会了。
凯撒虫帝属意狄佳,但因为狄佳是雌虫,所以即便不嫁陆鸣寒,凯撒虫帝也多半会再给狄佳找一个雄虫。
在个混乱的夜,希维尔用行动向狄佳表明立场。
从寝殿离开后,萧辞转身走进偏殿,想和陆炎一起回家。
偏殿灯光很凉,透露出就无人居住的空荡,窗户没关,风从窗户灌进来,冷冷清清的。
萧辞快步走进偏殿:“陆炎?”他一转身,看见了站在殿门口的希维尔:“希维尔,陆炎呢?”
希维尔脸上露出些许诧异:“陆炎阁下不在这里吗?”
萧辞沉下脸:“希维尔,我弟弟在哪儿。”
阴沉的深蓝夜幕绵延于天宇间,那是路灯和霓虹也照不亮的黑暗。
在这样的黑暗中,希维尔迈下台阶,扬声问道:“谁看见陆炎阁下了?”
护卫队的队员迅速集结,纷纷答道:“没有。”
萧辞深吸一口气,命令自己冷静下来。
没想到凯撒虫帝竟然会动了以皇位诱惑他娶狄佳的心思,从那一刻起,无论萧辞如何选择,他都注定踏入权力的漩涡中。他迅速理顺思绪,皇宫里,陆炎不可能无缘无故消失,偏殿内没有打斗的痕迹,陆炎身手不差,如果有谁强行劫持他,必定会留下痕迹,他消失的无影无踪,更像是他主动和谁离开的。
萧辞拨通陆炎的通讯,无人接听,他转而将电话拨给莫宁翊。
莫宁翊很快接通电话:“萧哥?”
“莫宁翊,陆炎不见了。”
那边传来隐约的人声,莫宁翊很快回复:“我马上到。”
萧辞看向希维尔,念了这座宫殿名字,并且补充一句:“我和希维尔在一起。”
夜晚的皇宫宛若一头沉睡的巨兽,大火过后的烟尘还没有散去,巨兽长着大口,吞吐呼吸间满是权势的馨香,这种诱人沉迷的味道总能叫人们忘记刚刚的大火与鲜血。
权力吞噬着人心。
这是一场无人知晓的博弈。
莫宁翊带着第一军团赶到,密集的脚步声将皇宫团团围住,他直接将通讯拨给希维尔:“送陆鸣寒出来。”
宫门前,见到萧辞后,莫宁翊打了个手势,第一军团的军雌收敛队伍,聚集在门前。
希维尔面无表情:“莫上将,你这是什么意思?”
莫宁翊脸上是更严肃的冷峻:“希维尔,我信任你,才没阻拦陆鸣寒和你进宫。”
“陆鸣寒在这里。”希维尔身后是皇家护卫队的队员,墨色的袍角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他很安全。”
曾经的同窗对峙着,他们太过了解彼此,莫宁翊没有多说一句话,接到萧辞后,带着第一军团撤离了皇宫。
返回陆家的飞行器上,萧辞有点郁闷的靠这椅背:“我太大意了,陆炎肯定是被他扣下了。”
萧辞三言两语将寝殿中的事情讲给莫宁翊。
在讲到凯撒虫帝希望他娶狄佳的时候,萧辞很清楚地看到莫宁翊撇了撇嘴。
这种称得上粗鲁的表情在莫宁翊脸上可不常见,萧辞跟见着新大陆似的,不住地盯着看。
莫宁翊漂亮的脸上很快就恢复冷漠,他瞥了萧辞一眼,凶道:“看什么看。”
“凯撒虫帝说,二皇子狄佳很大度,可以允许我和你保持关系。”
飞行器内的空气在莫宁翊的愤怒下凝滞,气压低到极致。
萧辞故意不继续说,偏要等莫宁翊来问。
莫宁翊果然沉不住气:“你怎么说的?”
萧辞是真的忍不住笑意,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太讨厌,明明知道莫宁翊想听什么可他偏不说,明明知道莫宁翊会因为这件事吃醋他却偏要讲。
他真是太恶劣了,怎么能这么喜欢欺负莫宁翊。
萧辞不说,莫宁翊等了一会儿又问:“你怎么说的?”
“我说,可是莫宁翊不大度。”萧辞说完,立即扭身一躲,知道莫宁翊会推他似的。
莫宁翊一下子没推到萧辞,怒气值瞬间翻倍:“萧辞!”
萧辞的心眼黑透了,这会儿又装起好人来:“好好好,不生气了啊,你知道我只爱你。”
莫宁翊深吸一口气:“我不知道!”
“也不知道希维尔把陆炎藏到哪儿去了。”萧辞生硬地转移话题,低头在通讯器上滑过:“我给林兴打个电话问问,他们皇家护卫队都把人关在哪儿。”
在等待通话的间隙,萧辞忽然叫了莫宁翊的名字:“莫宁翊。”
莫宁翊看向萧辞。
萧辞朝他一笑,笑容和煦宛如春风:“我只爱你,下次不可以说不知道了。”
莫宁翊的耳根微微发热,别过头满脸严肃,很专心地开飞行器的样子。
林兴的声音从通讯器那头传来:“萧哥,这么晚了怎么还给我打电话,让莫宁翊知道了多不好。”
萧辞:“......”
莫宁翊:“......”
萧辞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血压:“林兴,我找你有正事。”
“谁说不是呢?没正事你也想不起我。”林兴的声音懒洋洋的:“说吧。”
萧辞简单讲了几句前因:“我再去偏殿的时候陆炎就不见了,没有打斗痕迹,我怀疑是.......”
“甭怀疑了。”林兴那边传来穿衣服是声音:“就是希维尔干的,我说萧哥,你怎么敢把陆炎带到希维尔面前啊?”
萧辞有点疑惑:“他们有恩怨?”
林兴说:“那倒没有,算了,这事你甭管了,我去帮你把陆炎要回来,说起来跟我也有点关系......”林兴有点发愁地说:“希维尔可很难缠的,哎。”
萧辞忽然想起来他第一次见希维尔时,林兴宁可从窗户跳下去逃跑也不肯和希维尔见面,他觉得有点不对劲:“林兴,你和希维尔?”
“我追过他嘛,当他没同意,我就去追别人啦。”林兴打了个哈欠:“他们这种性格的雌虫玩不起......”
萧辞脑子已经完全乱了,根本理不清他们的爱恨纠缠,不过好在人类很擅长放过自己,理不清就不理了。
他弟弟丢了,对林兴那多到无法理解的情史提不起兴趣。
第二天中午,萧辞再次接到林兴的电话。
“萧哥,来皇宫接陆炎吧。”
今日全员戒严,没有特别通行权限的虫族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都不允许出门,繁华的帝星首都按下暂停键,长街空空荡荡,萧辞从飞行器俯视首都时,第一次切实感受到了特权的滋味。
正午的阳光下,这座庞大的建筑群更加巍峨,昨夜的大火无法燃尽整座皇宫,侍从们趁着阳光好,擦拭着白色的宫墙余烬的尘埃,就像在抹去这场刺杀的阴霾。
萧辞的飞行器还没有降落下去等待盘查,皇宫上空的防御罩就为萧辞的飞行器打开权限。
一夜之间,萧辞的地位水涨船高,凯撒虫帝的心思隐晦又昭彰地传遍皇宫的每一个角落,作为虫帝明确属意的继承人,在皇宫中的所有侍从都对萧辞的到来敞开权限表示欢迎。
昨夜,萧辞和皇家护卫队的总指挥希维尔一同进宫还要经过三道盘查,今天,萧辞的飞行器飞进了皇宫的专属停机地点。
没有任何一道门禁阻拦萧辞。
飞行器降落下,侍从小跑过来为萧辞拉开舱门,恭敬的将萧辞迎下来:“狄佳皇子交待过了,若是嘉文伯爵来,可以直接去虫帝的寝宫。”
萧辞脚步一顿:“我不是来找他的。”
侍从脸上的笑容不变:“那您去哪里,我送您过去。”
萧辞说了一个地点。
侍从将萧辞带到目的地时,林兴和陆炎已经站在森林花园门口等他了。
高大的梧桐树下,林兴抱臂靠着树干,陆炎脸上身上带着明显的伤痕,站的离林兴老远,看不出什么情绪,在看到萧辞的刹那,陆炎的眼睛亮了起来。
陆炎动了一下,不知扯到身上哪里的伤口,剑眉拧在一起,扶住旁边的花坛石台才没有摔倒。
林兴朝天犯了一个白眼:“做作。”
“哎,你别动了。”萧辞朝陆炎跑过去,托住陆炎的手臂,下意识地去捏他手臂、肩膀,检查骨骼是否受损,系统后台关于陆炎破损度的读数还在计算,萧辞也没耐心等,就问陆炎:“你伤哪儿了?”
陆炎俊朗的脸上有着明显的淤青,嘴角也破了,沾着点已经干涸成深色血块的血迹,明显受了鞭刑,衣服裂开,身上全是一道道血痕,看起来狼狈极了。
他像是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很可怜似的,也不说自己哪儿受伤了,反倒伸出手给萧辞看。
陆炎的手很瘦,青筋和骨节分明,带这些嶙峋之感,伸出来的手十指指尖血肉模糊,鲜血全粘在一起,根本看不清什么,即便如此,萧辞还是一眼就看出来,陆炎的指甲都被拔掉了。
这种细碎的刑伤害不大,但极疼,用来折磨娇贵的雄虫最合适不过,一股怒火从萧辞胸口窜到头顶,他咬紧牙关,额间一阵猛跳。
“还伤哪儿了?”萧辞强压怒气,冰蓝色的精神触丝缠在陆炎手上给他止痛,他就像个最古板的家长,明明心疼,可说出来的话却是埋怨似的:“叫你平常总欺负雌虫,这回挨雌虫欺负了吧?”
陆炎垂下眼,也不说话。
不顶嘴可不是陆炎的性格,萧辞这才发现,从他见到陆炎开始,陆炎就一句话都没说。
萧辞深吸了一口气:“你嗓子怎么了?”
陆炎还是不答。
“成了,先别问了。”林兴走过来:“希维尔把他声带割了,养两天就好了。”
陆炎怒视林兴。
陆炎身上的伤,现在不说,回去后萧辞自己也会发现,林兴便也没隐瞒,继续说:“还给他喂了点炭。”
萧辞猛地闭上眼睛:“烧过的?”
“烧过的。”
陆炎委屈巴巴地看着萧辞,丝毫不提他是怎么出言激怒希维尔的。
当然现在他也提不了,滚烫烧红的炭喂下去,他口腔食道全被烫伤,大量的内部出血令他没法说话,一张嘴就是满口的血。
萧辞伸手轻轻捧住陆炎的下颌:“张嘴我看看。”
陆炎后退半步,摇了摇头。
林兴替希维尔开脱道:“萧哥,你别恨希维尔,他记恨陆炎是因为我,你要怨就怨我吧。”
当年林兴追求希维尔,希维尔十分冷淡并表示不喜欢他,林兴最后一次约希维尔,希维尔还是公事公办的态度,他觉得没意思就放弃了,被陆炎抓走后,他也就没再联系过希维尔,也不知道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后来他被萧辞放出来,去皇家护卫队申请赔偿时偶遇希维尔,希维尔居然和林兴表白,林兴早就不喜欢希维尔了,拒绝后赶紧跑了。
希维尔可能恨陆炎殴囚禁打林兴,可能也是觉得是因为陆炎的干预,林兴才拒绝了希维尔的表白。
这中间的弯弯绕绕,林兴也不知道该如何和萧辞解释,索性不提了。反正无论如何,要不是因为他,希维尔何必去为陆炎,尤其在萧辞炙手可热、旁人巴结都巴结不上时,希维尔反其道而行之,把萧辞得罪个彻彻底底。
陆炎曾经行事跋扈,如今也算自食恶果。萧辞看向陆炎,教训道:“你和林兴之间的恩怨我不插手,只是要再出这种事,我就不捞你了。”
陆炎的嘴角渗出一丝鲜血,萧辞又生他的气,看他又可怜,伸出拇指把陆炎嘴角的血抹掉:“这次能捞你出来,多亏林兴,你当初怎么欺负林兴的,林兴现在又是怎么帮你的?你要多学学,知道了吗?”
萧辞的手已经很轻,可陆炎还是痛得皱起了脸。
瞧陆炎那可怜模样,萧辞也不舍得再说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