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从在旁引路, 萧辞转身走在最前面,身后是陆炎和林兴,他才一转身, 林兴就挑衅地戳戳陆炎肩膀,比划着示意:萧辞让你多学我。
陆炎气得胸口疼,他走了两步,伸脚去绊林兴, 林兴往前一个踉跄, 差点摔个狗吃屎, 还是陆炎怕他撞到萧辞身上,伸手拽住他后背的衣服才将将稳住身形。
陆炎挑挑眉,比划了一下,意思是:这么大个虫不会走路啊?
林兴当即报复回去,去薅陆炎的头发, 陆炎又踹了林兴一脚, 两只虫跟在萧辞身后, 无声无息地打了起来。
萧辞隐隐觉得身后不对劲,停下来回身一看,只见林兴和陆炎老老实实走在后面, 都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仿佛在疑惑萧辞怎么忽然停下来了。
两只虫中间隔着老远, 看不出什么端倪。
萧辞就继续往前走, 他根本不知道, 他才一转身,林兴就跳到陆炎的背上继续薅陆炎的头发, 陆炎也不管自己的头发, 反手去掐林兴的脖子, 同时俯下身想把林兴从身上甩下来。
只是陆炎忘了,如今他一身内伤,才弯腰,受损脏器就翻上来一大口鲜血,又急又猛咽都来不及咽,哇的一口全呕了出来。
这一下就像是打开什么奇怪的开关,被强忍在喉间的血全借着这股劲儿翻涌出来。
萧辞听见动静转过身。
林兴在萧辞转身的刹那从陆炎身上跳了下来,举起手说:“我没碰他,他自己吐的。”
陆炎一手撑着膝盖,一手捂着胸口,吐出来的血中还掺着炭屑和内脏黏膜,他吐尽淤血,一抬眼就看到萧辞心疼的眼神,陆炎当即觉得他可以再吐一点。
萧辞探出精神触丝缠在陆炎手腕上,他如今很少使用技能去治疗别的虫,他的技能来源于伪神,萧辞不是很愿意动用这股能量。
一个治疗技能顺着精神触丝施展到陆炎身上,裹挟在陆炎脏器上火烧似的灼热感登时一散。
“回家在好好给你治。”萧辞收回精神触丝,陆炎却伸出手指勾住那条触丝。
萧辞和陆炎血脉相连,精神力一凉一热同宗同源,萧辞的精神触丝对陆炎很友好,陆炎伸指勾它,它就缠着陆炎的手指上,还很好奇地去戳陆炎血淋淋的指尖。
“别瞎玩了。”萧辞把手帕递给陆炎:“也不知道兰迪叔叔看到得心疼成什么样。”
陆炎弯起眼,用眼神告诉萧辞:他才不在乎。
萧辞嘶了一声,这才想起来他回帝星后竟然还没见过兰迪和温九,还有他们的雌虫崽:“他们去哪儿了?”
陆炎比划个简单的手势:“跑了。”
萧辞笑起来:“以为雄父会从林土星回来找他们算账吗?不会的,我才想起来,雄父曾经让我转告兰迪叔叔,说他不会计较的。”因是在皇宫,有外人在,萧辞没有多说:“回家再说吧。”
在往飞行器停机坪走的路上,陆炎和林兴毫无意外又搞起小动作来。
转过个弯后,他们的影子转到了前头。
萧辞一低头,通过影子把身后两只虫的动作瞧的清清楚楚。
只见表面一笑泯恩仇的两只虫早已掐到了一起,跟小学生似的戳来戳去,他拽他头发一下,他揪他耳朵一把。
萧辞就知道,两只能让他血压高的虫凑在一起就是double高。
萧辞再次停下脚步:“陆炎,你到我旁边来。”
陆炎走到萧辞身侧,正想扭头嘲讽林兴,一扭脸和萧辞审视的目光对在一起,陆炎朝萧辞笑了笑,低下头往前走。
萧辞本以为陆炎和自己走在一起就能阻止他们俩掐架,他显然低估陆炎和林兴想掐死对方的决心。
影子里,陆炎走在前面,抬脚时故意往后蹬土,林兴则偷偷在后面踢陆炎的屁股。
萧辞的血压蹭蹭往上冒。
“林兴,你也过来。”萧辞顿了顿:“这回你俩在前面走,我就在后面看着你们俩。”
一旁引路的侍从都忍不住笑了一下。
总算是回到飞行器上,萧辞担心他开飞行器的时候陆炎和林兴在后面互掐,就设置好自适应巡航,抱着手臂紧紧盯着他们俩。
林兴举起手:“好好好,我不和他斗了,别盯我,你再看我我脸都要红了。”
陆炎露出一个恶心的表情。
萧辞太阳穴猛跳:“林兴你能不能正经点。”
如果知道能有一只虫会令萧辞头大如斗,义正严词地说出正经点三个字,莫宁翊一定很欣慰。
回到陆宅,陆炎还没进门,小星兽王就嗅到了好闻的血腥味,守在门口,脚前脚后地跟着陆炎。
萧辞扶着陆炎躺在沙发上:“我去把仪器推出来,先给你做检查,再包扎外伤。”
陆炎这时候挺乖的,回到家后,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他伸手去逗弄小星兽王,小星兽王眨巴着黑豆眼,尝试着舔了一口陆炎的指尖。
小星兽王的舌头上带着倒刺,若是只舔皮肤或是普通的伤口倒没什么,只是陆炎的指甲被拔掉后,露出的全是鲜嫩的软肉,带着倒刺的舌头舔过去跟砂纸打磨似的疼。
陆炎闷哼一声,推开小星兽王的脑袋,手背搭在额头上,闭眼假寐。
恍惚间他听到些许动静,睁开眼,是一张林兴的大脸。
林兴双臂撑在沙发靠背上,幸灾乐祸地欣赏陆炎倒霉的样子:“哎,陆炎,你说奇不奇怪。我一直觉得自己挺大度的,也不怎么记恨你,可怎么看你倒霉我还挺高兴的。这一笑,十年功德都没了。”
陆炎眼皮都懒得抬,朝林兴比了个中指。
林兴伸手捏住陆炎中指的指尖,疼得陆炎龇牙咧嘴,林兴上下打量着陆炎,陆炎身上的衣服被鞭子抽的破损不堪,此时躺在沙发上,紧实的肌肉若隐若现,林兴挑着破口处往里瞅了一眼:“你身材还挺好。”
陆炎拨开林兴的手,比划道:别动手动脚。
林兴撇撇嘴:“现在不让动手动脚了?你当年玩老子的时候不是玩的很开心?”
陆炎胸口堵着一口气,他最怕林兴当着萧辞面讲他曾经怎么折磨的林兴,此时林兴旧事重提,他只当听不到,闭上眼侧过身背对着林兴。
林兴有点人来疯,不理他一会儿他自己就消停了。
可这次林兴显然不那么好对付,他一撑沙发靠背翻过来,挤走小星兽王蹲在陆炎对面,捏着陆炎的下巴:“你不说话的时候还挺帅的。”
陆炎睁开眼,比划道:你到底想干嘛?
林兴咬了下自己的拇指,有点不确定地说:“我想上你。”
陆炎:??
你有病啊??
陆炎比划道:想想吧。
林兴想一出是一出,说了句惊人的话后又转而去玩小星兽王。
萧辞推着仪器出来后,面色不自然的只有陆炎,萧辞只当他是哪里不舒服,给他做了个检查。
看着检查结果,萧辞说:“还是得做个手术,你食道和胃里有炭渣粘连,打开看的更清楚,取得也更干净,小手术,在家就能做。”
陆炎点点头。
萧辞披上白大褂,边带手套边说:“把衣服脱了,我给你处理一下外伤。”
听到萧辞这样说,陆炎鬼使神差地看了眼林兴,巧合的是,林兴也在看他。
陆炎作为一只曾经为非作歹的雄虫,第一次感受到雌虫的调戏,他心里憋屈极了,侧身解开纽扣把上衣脱了下来。
林兴看的一点也不隐晦,直勾勾地盯过来,眼神如有实质,从陆炎身上舔过。
陆炎动作一顿,不得不指了指林兴,向萧辞示意。
萧辞摇摇头:“林兴,你出去玩儿会儿。”
林兴切了一声,抱着小星兽王往外走:“我身上他哪儿没见过,这会儿装什么纯情。”
萧辞:“......”
陆炎:“......”
陆炎委屈巴巴地跟萧辞比划:我没标记过他。
萧辞看不懂陆炎在比划什么,林兴却看懂了,他转过身,像只愤怒的小公鸡:“哎呦,真该感谢你大恩大德,没上我,你虽然没上我,但你没碰我?”
林兴拎着小星兽王,走过来质问陆炎:“你就说你玩没玩吧?”
萧辞无可奈何地搓了搓脸,恨不能原地消失。
陆炎非常了解林兴,林兴是越得不到越来劲,对方一旦回应,林兴自己就觉得没趣了。
在这种尴尬地场面下,陆炎伸手比划了一下:我也让你玩,行了吧?
果然,林兴脸上的兴致一下就消散了,意兴阑珊,尽是索然无味,他俯身摸了把陆炎的脸,背对着萧辞比划道:逗你玩呢,SB,白给老子老子都不上。
陆炎翻了个白眼,又比划一下:快滚。
林兴就走了。
萧辞:??什么意思啊??
萧辞看不懂他俩在比划什么,难道是什么虫族通用手语,为什么他和林兴能无障碍交流啊?
这件事解释起来就说来话长。
林兴的嘴大家是知道的,他落在陆炎手上时嘴里没一句好话,成天是口也不服心也不服,陆炎一怒之下割了林兴是声带。林兴也不是省油的灯,趁陆炎不注意把陆炎嗓子也掏了,于是在声带复原前,他们两个哑巴只能靠比划交流,久而久之创造出了一种只有陆炎和林兴能看懂的手语。
林兴是个硬茬子,陆炎一直都知道。
萧辞用镊子夹着棉球给陆炎清创:“你俩比比划划的在说什么?”
陆炎知道萧辞看不懂似的,伸手在光脑承载器上按几下,电子音响起:没什么,哥,好疼啊,呼吸都疼。
“呼吸空气会从你气管流过,你气管都灼伤了,能不疼吗?”萧辞揉了把陆炎的头发:“伤在自己身上知道疼了,以后还欺负别人吗?”
陆炎摇摇头,又在光脑上按几下:“知道错了,以后不会了。”
“杀人不过头点地。”萧辞把药膏涂在陆炎的伤口上:“手段残忍是没道理的事情,你真是不吃亏长不大,以往我说你你总是好多不服气的话,这回怎么不说了?”
陆炎的光脑响起电子音:“声带坏了,说不出来。”
“哦,”萧辞把棉球压在陆炎伤口上一碾:“合着是因为说不了,不是因为认识到错误。”
陆炎笑笑,他有点累,闭上眼睛,萧辞看着陆炎那张狼狈的脸,叹了口气。
弟弟可真难养啊。
——
虫帝遇袭后,帝都全域陷入戒严。
所有娱乐场一律暂停营业,工厂停工、学校停课,到处都是交通管制,没有特殊通行证的飞行器禁止升空,整个城市被迫按下暂停键。
在如此严格的管制之下,莱西的同学们自然没机会出门去做什么骨翼祛除术。
听闻萧辞的弟弟受了伤,安塞尔、小枫和修带着鲜花水果登门探望,看过陆炎后,萧辞拉着小枫和修在楼下审问半天,见他们对虫帝遇刺之事始终一脸迷茫,不得不暂且相信他们。
这些小弟看起来都挺乖的,确实没有为非作歹的样子,萧辞的这些小弟里,最让他操心的毫无疑问是亲弟弟陆炎,其次就是林兴。
林兴原本挂在树上和小星兽王玩,看到小枫后又直了眼睛,上赶着和小枫搭话,小枫的性格有点内向,对自来熟的林兴有点不适应,坐立不安地往萧辞身后躲。
“林兴!”萧辞的血压又高了,他含着片降压药就着温水吞服下去:“你目光能不能往远了看看,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上回是莫宁翊,这回又是小枫,林兴难道就可这萧辞的几个兄弟嚯嚯了吗?
林兴翘着二郎腿,变魔术似得掰了个橙子递给小枫:“萧哥你这话说的,我往外面看的时候你也没看见啊。”他点开光脑承载器里面的相册,给萧辞看里面的照片:“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是我最近交的朋友。”
萧辞看一眼:“林兴,你怎么这么花心啊。”
“怎么能叫花心呢?”林兴单手揽住小枫的肩膀:“雌虫之间更了解彼此,我这是关心呵护雌虫。”
小枫不自在地推了一下林兴的胳膊,小声拒绝:“我不用你呵护。”
萧辞说:“小枫坐我这边来。”
小枫赶紧趁机站起来,躲到萧辞身后。坐在安塞尔身边的莱西好奇地看着这一幕,仿佛在疑惑难道雌虫也可以喜欢雌虫吗?
萧辞注意到莱西若有所思的神色,血压又往上冒了点,他把小星兽王丢到莱西怀里:“莱西,你带它出去玩会儿。”
莱西哦了一声,小星兽王个头不大,但还挺沉的,莱西抱不动,小星兽王就从莱西身上爬下去,很乖巧地跟在莱西腿边,还时不时抬起头舔两口莱西的手。
正这时,萧辞手边茶几上的通讯器响了起来,萧辞看一眼通讯备注就头痛,是陆氏集团的人。
这是陆炎的通讯器,陆炎还在楼上养伤,声带受损也接不了电话,萧辞就把他的通讯器放在自己这儿,一上午也没干旁的事儿,电话一个接着一个。陆炎才两天没去公司,陆氏就跟要黄了一样,几个总公司都没了主心骨似得乱成一锅粥。
萧辞接起电话敷衍了两句。
对方见寻不到陆炎少爷,就托他联系陆炎的大哥陆鸣寒:“陆总说,若有一日联系不上他,公司的事情就由大少爷做主。”
萧辞顿了一下:“我就是陆鸣寒。”
对方一喜,竹筒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地接连汇报完三五件事:“这些事比较紧急,还请大少爷示下,其余十几件小事,您看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来公司处理就好......您下午有时间吗?我派助理去接您?”
萧辞的手指无意识地扣着真皮沙发上的车线,说实话,对方第一件事还没讲完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发呆了,真是抱歉。
“稍后再议。”萧辞挂断电话,望向二楼,无比希望陆炎能立即痊愈。
“公司的事真烦啊。”萧辞抓着通讯器站起身:“你们先聊,我去问问陆炎这些事怎么处理。”
安塞尔他们随之站起身,向萧辞告别:“萧哥,你忙你的,我们就先告辞了。”
萧辞一点头,没跟他们客套:“行,冰箱里有我昨天做的煎饺,你们拿回去吃,用烤箱热热,别吃凉的。”
送安塞尔他们离开后,萧辞盯着林兴:“你怎么还在这儿,不回家啊?”
林兴是有家不能回啊,想都不用想,希维尔肯定在他家门口堵他。
这希维尔也是,自己当初追他的时候拽的不像话,成天没个好脸,林兴当时舔他舔成什么样了。”
要不是希维尔想调查陆家的事在凯撒虫帝哪里立功,林兴也不会去和萧辞相亲去做卧底,可就算林兴做了那么多,希维尔还是公事公办说什么会替林兴在虫帝面前请功。
林兴用得着他请功吗,这话真是叫林兴心寒。
可谁曾想呢,如今林兴都早把这段感情放下许久了,希维尔居然又后知后觉想和林兴在一起,希维尔这虫固执又极端,平时冷冰冰的,一旦动情就跟着火似得,非得林兴不可,这可把林兴愁坏了。
林兴往沙发上一趟:“我是有家不能回啊。”
“那也别粘着我。”萧辞迈上楼梯,往二楼走:“我血压受不了,莫宁翊也爱吃醋。”
“嘿。”林兴摇摇头,很懂似得颇有感慨:“那种性格的虫,啧啧啧,不好钓也不好甩啊,你可得对莫上将专心点,否则他肯定会宰了你,或者宰了你姘头,或者都宰。”
萧辞慢慢往楼上走:“那你可得老实点,再气我我就和莫宁翊说你勾引我,让他宰你。”
林兴翻个身:“这话说的,我多老实啊,为帮你捞陆炎我......”林兴戛然而止,不好意思说自己去找希维尔的时候说了多少好话,怎么哄的希维尔。
莫宁翊看起来性格和希维尔很像,林兴这才好心提醒萧辞两句,萧辞居然不识好人心,还反过来调侃他。
萧辞走上二楼,走廊里铺着软绵绵的浅色地毯,这是萧辞在陆宅的那栋居所,因陆炎伤的严重,没能狠下心来把他赶回他自己的房子,而是腾出间客卧给陆炎当病房养病。
也不知道陆炎在他的房子里弄死了多少虫,萧辞总觉得他那边阴森森的。
敲敲门,萧辞推门而入,躺在床上的陆炎就跟见了主人的小狗一样,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萧辞掀开被子,检查过陆炎身前手术刀口的恢复情况后,见陆炎嘴唇都干裂了,就拿棉签沾着水给他润唇。
陆炎的食道受损严重无法进食,新生部位还长出了肉芽,如果再继续发展下去,萧辞只能再给他做次手术清理食管上的肉芽组织。
希维尔不愧是皇家护卫队出身,祸害起人来残忍酷辣,这种伤一时半刻死不了,治疗起来遭罪的很,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可瞧陆炎那亮晶晶的眼神,萧辞也不知他这次到底有没有吃到教训。
萧辞终究是舍不得陆炎再遭一次罪,伸出精神触丝隔着皮肤施展技能,缓缓融化着陆炎腹腔内的增生组织。
很快,陆炎推开萧辞,伏在床边吐出一口污血。
家务机器人叮叮当当地滑过来,打扫着地下的污垢。
萧辞心疼地摸摸陆炎的头发:“这回自己遭罪,能不能长记性了?”
陆炎起眼有气无力地看着萧辞,他没办法说话,湿漉漉亮晶晶的眼睛里写满委屈,仿佛在质问萧辞他都这么惨了还一直教育他。
萧辞便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他把陆炎的通讯器递给陆炎:“好多找你的电话,公司的事我也不懂,几个总经理联系不上你跟没头苍蝇似的。”
陆炎垂下眼睑,处理着通讯器上的信息,阳光从窗户外面照进来,酒在陆炎身上,墨色的发丝泛着金色的光。
陆炎认真工作的样子看起来特别乖。
这一刹那,曾经和陆炎相处的点点滴滴重新清晰起来,遗失的记忆在阳光下复苏。
萧辞记起来他和陆炎很小的时候,陆炎就是这样坐在床上写作业,而他坐在地毯上打游戏机,作为一个困在虫崽体内的成年人,萧辞不喜欢念书到了极致,他真的需要和新生的虫崽一样从零开始学习虫族的语言,学习通用语——那可比英语难多了。
萧辞原有的语言体系对这种学习造成极大的抑制,这就导致他的成绩一直很差,常年吊车尾,需要比他还晚入学的陆炎给他辅导功课。
在虫族上学的时候,萧辞是个十足的差生校霸,学习不行打架一流,所有被他揍的虫都会去找低年级的陆炎麻烦。
开始的时候萧辞并不知道,直到有一天陆炎的脸上带了伤。
就像现在这样,颧骨上青了一块儿,微微肿。
他从来不是一个好哥哥,小的时候会给陆炎带来麻烦,长大了,又把管理家族的企业的担子都扔给陆炎。
陆炎伤成这样,还要打起精神处理公司的事情。
“陆炎。”萧辞叫了他一声。
陆炎抬起头。
萧辞觉得说什么都矫情:“你挺乖的,以后哥不说你了。”
萧辞说陆炎,陆炎也不会和他记仇,但听到萧辞夸他乖,陆炎还是挺高兴的,他脸上藏不住神色,勾起唇笑了。
家里有一个病人要照顾,萧辞没时间关心还在治疗仓里的凯撒虫帝,皇宫再派人来接萧辞去复诊的时候,萧辞拒绝了。
“治疗仓足够了。”萧辞回答:“没其他的事情就请回吧,西蒙指挥官。”
希维尔垂下眼,他膝盖一弯跪在萧辞面前:“嘉文伯爵,您对我有不满尽可以惩罚我,请不要迁怒皇室。”
萧辞后退半步,避开希维尔这一跪,他隔着门看了眼莫宁翊,用眼神向莫宁翊寻求帮助。
莫宁翊接到萧辞的求救信号,他最知道萧辞受不了别的虫下跪,他走过来:“希维尔,你先回去吧,明天我会和他一起进宫......本来也有一件事情需要皇室和议会给我们一个解释。”
希维尔以为莫宁翊说的是狄佳二皇子的事情。最近宫里宫外传的沸沸扬扬,都说嘉文伯爵陆鸣寒要和莫上将离婚,转而迎娶二皇子狄佳,做皇室的继承人。
希维尔抬起头:“消息是大皇子散布出去的。”
“大皇子?”萧辞和莫宁翊对视一眼,怎么都没想到恶毒的“剪翅法”居然是大皇子想出来的。
莫宁翊点点头,把希维尔扶起来:“知道了。”
聪明人说话就是这样言简意赅,隐去许多心照不宣的信息,两方说东道西,明明讲的不是一件事,却好巧不巧对在了一起。
这阴差阳错,居然恰好摸到剪翅法的幕后黑手。
剪翅法的阴毒,凯撒虫帝又岂非不知,在大皇子向他献出此计后,在他心中,大皇子就失去了继承权,这才想出为狄佳招婿,叫狄佳做背后的“王”。
狄佳是雌虫,他辅佐雄主时,定然会比雄虫更能替雌虫考虑,这也是凯撒虫帝为推行剪翅法所做的小小补偿。
凯撒虫帝非常矛盾,他既想做一个公允持中的君王,又割舍不下雄虫的利益,在做出不利于雌虫的决定后又难免心生愧疚。
权力炽热,旁人只看的到权力那耀眼的光,却不知这份权力有多烫手。
晚上,萧辞坐在床边,用力把莫宁翊往里一推,用暴力的方式为自己争取床位。
莫宁翊很不高兴,好看俊秀的眉毛拧起来:“别挤我。”
萧辞呵了一声:“就挤。”
“你最近很嚣张。”莫宁翊评价道:“要娶二皇子的雄虫就是了不起。”
萧辞枕着自己的手臂:“对对对,我娶二皇子,你去挖野菜。”
莫宁翊一把将萧辞从床上推了下去,萧辞卧槽都没有说出口,就哐的一声落地了。
“凶哦。”萧辞也不从地上起来,抬手去摸自己的枕头:“我在地下睡呗?”
莫宁翊垂眸凝视他:“滚上来。”
萧辞比划了一下,凭借强韧的腰力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站起身,紧接着一个后空翻翻回床上,他在床上一滚,卷着被子躺在莫宁翊腿上:“滚的好吗?”
他伸手把莫宁翊散乱的发丝掖回耳后:“你头发长了,莫上将。”
莫宁翊揪一把萧辞的耳朵:“坏蛋。”
“哪儿坏了?”
“哪儿都坏。”
萧辞倒仰在床上,整个世界在他眼中是颠倒的,他触了下莫宁翊的脸蛋,勾着莫宁翊的肩膀把莫宁翊拉下来:“还有更坏的。”
两张唇轻轻贴在一起,呼吸交错间,心越跳越快。
月光透过薄薄的纱帘,银辉洒满卧室。
无瑕月轮注视着人世间,这样的红尘配的上这样的月,明月招摇,星河渐渐隐去,斗转星移,那颗星星落入了萧辞的心口。
阴晴圆缺,古人今人都爱月,萧辞独爱那抹萤焰。
他的爱写在眼睛里,写在神情上,不用他说,也不必他说,莫宁翊就能读懂。
就这么静静的一个浅吻,足以勾起全部的欲望,莫宁翊微微往后错一点,下一秒,雌虫捕获了他的猎物。
更加灼热的呼吸,唇齿紧紧相依,相濡以沫交缠在一起,莫宁翊吻得很用力,恨不能把萧辞拆吃入腹。
“我的。”莫宁翊说:“谁都不许抢。”
萧辞解开睡衣领口的扣子:“你的。”
莫宁翊的目光随着萧辞的手指落在萧辞的睡衣上,他垂着潋滟的眸,沉思许久:“你把在地上打滚的睡衣穿到床上来了?”
在莫上将比月光更冷淡的质问中,旖旎的气氛荡然无存。
萧辞:“......”
“我现在脱还来得及吗?”萧辞问。
莫上将很严苛,答案毋庸置疑:“来不及,太脏了。”
萧辞说:“地下不脏,我今天刚拖的地,手工拖的。”
莫宁翊用眼神默默谴责萧辞。
三秒后,萧辞一把抱住莫宁翊,像一只过分热情的大型犬在莫宁翊身上蹭来蹭去,蹭的莫宁翊毛凛凛的,很快起了反应。
“你也脏了。”萧辞说:“谁也别嫌谁。”
萧辞抬起脸,他看见了风暴。
“萧辞!”莫宁翊抬起手,非常用力的一拳锤在萧辞肩头。
萧辞撕了一声:“家暴啊你。”
莫宁翊的眼睛中孕育着怒火,长长的睫毛却那样好看,他的睫毛很长、很直,也很硬,就像他的性格一样。
不止有一只雄虫问过萧辞,为什么会喜欢莫宁翊这种性格的雌虫。他们说,莫宁翊这种虫,注定要吃很多亏、受很多苦,才能学会低头,相处起来太难了。
萧辞一点也不觉得难。
因为他从来不需要莫宁翊去低头。
萧辞伸出手解开莫宁翊睡衣的领扣:“别生气了,我现在就去洗睡衣,床单也换新的好不好?”
莫宁翊一下子抱住了萧辞,心里后悔极了。
其实莫宁翊是很讲道理的,每当萧辞先哄他,他都会很快就消气,还会反思自己是不是太凶了。
他怎么能那么用力的打萧辞呢?
萧辞会不会生他的气呀。
他们的精神力牵绊在一起,莫宁翊闭上眼,庞大的精神力穿越时间与空间,在浩瀚的宇宙星河中探索梭巡。
仿佛过了一千年之久,又仿佛只是一瞬之间。
莫宁翊张开眼,万千星光在他瞳孔中逐渐扩散又瞬间凝聚消失。
沉睡中的虫母猝然惊觉,他居然没办法将时光重置回莫宁翊锤萧辞以前!
怎么会这样?
作者有话说:
请问,不能重置的原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