桀骜不驯的雌虫受到了他应有的惩罚。
接下来的时间, 他几乎没有什么休息的时间,始终处在一种混沌的状态中——
雌虫的发情期通常为7至14天,在这段时间里, 每天平均的发情时间为2小时左右。
萧辞硬生生将2个小时无限延长,这导致莫宁翊每天能够完全休息的时间少的可怜。
每当身体暂时停止了那种不正常的高热状态,餍足的准备鸣金收兵之时,可恶的萧辞都会通过邪恶的方式, 令他再度陷入混乱与迷离之中。
他被迫成为一只贪得无厌的贪婪坏虫。
游戏中的贪吃蛇, 会紧紧缠绕着猎物, 用双臂和双腿锁住猎物,无时无刻不挂在猎物的身上。
蛇就像被泡在了酒里,晕晕乎乎。
事物具备两面性,宇宙的能量终将守恒。
在失去许多许多力量,万分疲惫之后, 莫宁翊向来紧韧平坦的小腹微微隆起, 好像藏了一只蛋一样。
“不会有虫蛋吧。”临睡前, 莫宁翊紧张地问萧辞。
萧辞把香喷喷的莫宁翊搂在怀里,抱起来,又把他抱进了浴室:“应该不会吧, 你如果担心的话, 就该小心一点。”
莫宁翊小声说:“萧哥, 我现在还不能给你生虫蛋, 你会不开心吗?”
萧辞一点都不会不开心, 他至今想起来那只虫崽的复眼都心有余悸,虫崽刚从蛋里孵出来可都是虫子的模样, 他虽然能接受莫宁翊变虫子, 但其他虫子还是算了。
他在浴缸中放满温水, 把莫宁翊放了进去。
莫宁翊有些疑惑:“不是刚洗完吗?”
萧辞说:“不想要虫蛋,紧急避孕药又很伤身体。”
莫宁翊害羞地扣紧萧辞的肩膀:“可以吃药的。”
“下次不可以贪舒服了。”萧辞像一个严格的老师,认真耐心地讲道理,试图以理服虫:“不然受罪的是你自己。”
“没有贪舒服。”莫宁翊欲哭无泪,不知道为何在萧哥眼中他像一只欲求不满的坏虫一样。
莫宁翊发誓,他在帝星时大家都是用“禁欲”来形容他的。
为此他不得不做出合理解释:“只有这样,才能缓解信息素,不是我......不是我贪......”
萧辞垂首吻住了莫宁翊的嘴唇。
精神触丝在热水中泡到温度适中,缓慢地和水流一起流动着完成使命。
这是莫宁翊此生最羞耻的时刻了。
萧辞专心致志,浴室白亮的灯光打在他脸上,落出明暗阴影。他一丝不苟,如同在进行场精密手术,他是一名称职的医生,而莫宁翊是他唯一的患者。
医生耐心进行操作,一板一眼、小心翼翼。
医生需要具备良好自控力,镇静克制、注意细节,故而在工作完成后,萧辞严谨地检查了三次,确认没有一丝一毫不该有的东西残留,才将精神触丝收回去。
他的病人眼角通红,委委屈屈地抱怨:“又开始了。”
萧辞:“......”
是他的疏忽,但他乐意为他的病人效劳。
萧辞卧室内的窗帘再一次被拉上了。
隔壁别墅里,熙岳坐在房顶,勾着栏杆倒挂下来,敲敲窗户。
安塞尔打开窗。
“窗帘又拉上了。”熙岳像个小奸细,详细汇报着隔壁别墅的一举一动:“我什么时候才能吃上烤全羊啊。”
安塞尔无奈地伸手把熙岳捞进屋里:“别盯梢了,上将知道得揍死你。”
熙岳的头发有点长了,白色的头发像雪一样好看,他还是很怕莫宁翊的,闻言不敢再盯,无聊地翻出窗:“那我出去玩了。”
“去找凯尔吗?”安塞尔问。
熙岳说:“去吃烤羊。”
当洋桔梗的花期真正来到时,莫宁翊终于从昏天暗地的巢穴中逃出来了。
在此之前,他已经试图逃离多次,但都以失败告终。萧辞发现了精神触丝的妙用,像一只章鱼怪,连睡觉时都要用触丝勾着莫宁翊的手腕,这大大加大了莫宁翊逃脱的难度。
捕猎是虫族的天性,他们捕获猎物的方式千奇百怪,手段也各有千秋,但无论是笨拙的手段还是高明的手段,一旦捉住猎物就不会轻易失手。
莫宁翊成功捉到了他的萧哥,捕获了爱情,过于完美的捕获结果导致了萧辞对他产生了强烈感情。
这个可怖的潘多拉魔盒打开后,莫宁翊终于后知后觉,明白了为什么一开始萧辞不愿意标记他。
一个克制欲望的人失控,远比一个放肆的人失控更为可怕。
萧辞就像永远也不会满足,将精神触丝就像一张巨大的蛛网,包裹拥簇着莫宁翊。
每一个猎手都可能变成猎物,食物链关系发生倒转,莫宁翊被他的猎物抓住了。
宇宙的能量最终守恒,心眼很多的猎手付出了代价。
他心甘情愿。
莫宁翊是一只强大的雌虫,没有谁能违背他的意志,当他真不想要的时候,他朝萧辞扬起了他的骨翼。
萧辞:“要打一架吗?”
莫宁翊用骨翼格挡开身前的萧辞:“我都说不要了。”
“小祖宗,”萧辞十分无奈,拨了拨那柔软的膜翅:“这一个月,是谁每天都在说不要,可我每次要走的时候,却又......”
莫宁翊用骨翼拍开萧辞的手作为警告:“一个月,正常最长只有15天,你简直是,简直是无法无天!”
透明的膜翅下,莫宁翊消瘦坚韧的身形若隐若现,萧辞喉结微微滚动,觉得虫子的翅膀可真好看。
他抓着骨翼,再一次吻向莫宁翊。
最后的最后,莫宁翊骨翼湿淋淋的,像淋了雨。
“我真的会打你的。”发情期彻底停止后,莫宁翊从信息素的控制中解脱出来,没有了激素的影响,红潮从他眉梢尽数褪去,他面若寒霜,峻峭逼人:“别太过分了。”
萧辞一点也不害怕,只是笑:“我的小雌虫要吃掉我了吗?”
常言道提上裤子就不认人,莫宁翊翻脸无情得更早,他冷酷地说:“管好你自己。”说完,他赤脚踩在地上,独自前往浴室沐浴,被信息素支配的大脑重新恢复清醒。
他端静自若,从容不迫,即便双腿微微打颤,可那睥睨众生的气势已然重新环绕在周身,变回了那名冷峭无情的铁血上将。
莫宁翊眼神坚定淡然,宛若断情绝爱,从一滩水凝成一块严冰,背影决绝凯毅,缓步迈进浴室,犹如将军踏入硝烟四起的现场。
他用冰冷的声音斥责萧辞,就像训斥属下一样不留情面:“你在等什么?浴室里水很多,我不敢自己洗澡。”
萧辞:“......”
哦吼,大将军不敢自己洗澡。
无论如何,这场可以称之为旷日持久的相互捕获终于结束了,莫宁翊完完全全的恢复至巅峰状态,无论是身体、心理、亦或是精神力,都在这场经久的疗养中完全康复。
他彻底摆脱了所有的负面状态。
系统后台中,莫宁翊破损度显示为%,这个数据真是要逼死强迫症,萧辞不断往莫宁翊身上丢治疗技能,可这点破损度却怎么都无法修复。
萧辞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系统566:别忙活了,没用的。】
【萧辞:为什么?】
【系统566:他等级太高了,即将跨入3S级,接近于神,已经不在系统的覆盖范围内了,系统技能是不能向高维度越级施展的。】
【萧辞:那他都这么强了,怎么还有%的破损度,谁这么厉害,居然能让神受伤?】
系统566沉默了一会儿,他有时觉得萧辞已经弯成了蚊香圈,有时又觉得萧辞的神经依旧直粗直粗的,比钛合金精钢科技板还要迟钝。
敲上去会铛铛铛发出闷响那种迟钝。
萧辞还在追问是谁弄伤了他的宝贝莫宁翊,言之凿凿,恨不能要那个坏蛋打一架的样子。
【系统566:你有病吧,当然是你啊废物。】
系统566持续输出,一直不停的骂萧辞没有节制,无法无天,没完没了一个月,导致他566强制关机时间过长主板都亏电了。
在萧辞和莫宁翊发生脖子以下亲密关系时,系统会自动关机屏蔽,把自己关进小黑屋,这种严格的屏蔽方式倒像是来自于某文学城。
被骂得狗血淋头的萧辞非但不恼,还嘿嘿了一声,看起来还傻了吧唧的,像个智障。
陆宅二楼主卧的窗帘终归是拉开了,阳光洒进来,驱散室内湿润温热,莫宁翊微微侧头,眯起眼睛用手背挡住光,好像一个刚刚刑满释放的通缉犯。
他回到了人间。
天色转暖,他穿着件白衬衫,领口扣得严严实实,抬手把额前碎发拨到后面,露出光洁的额头。
初遇萧辞时不稳定的情绪与状态悄然褪去,仿佛从未出现过,实力永远是维护自尊的基础,重新回归于精神海中的磅礴力量是莫宁翊最强大的后盾,这种安全感无法替代。
这与萧辞对他是好是坏无关,也与他是否信任萧辞无关。
这一刻,莫宁翊才明白,为什么在他最无助、最弱小,急于通过结合与萧辞确认关系时,萧辞会一遍又一遍的拒绝他。
在遭受接连打击时,生物们擅长通过获得外界的肯定来重塑自信,不可否认的是,莫宁翊是想通过得到萧辞的爱来获得这份肯定。
——
萧辞和莫宁翊并肩走出家门,萧辞习惯性地绕到副驾驶位替莫宁翊开舱门,莫宁翊沉默了一下,有点不能理解之前那个假装废物的自己是怎么想的。
吃薯片会洒满身、走路会撞到矮柜、含着勺子对萧辞卖萌、故意把自己关到治疗仓里让萧辞着急、出门就往副驾驶一窝,飞行器都懒得操作。
他是白痴吗?
难道精神力崩溃会让脑子变傻吗?
也许是会的吧......熙岳最严重的时候连话都说不清楚。
他大概也只比熙岳强上那么一点点。
如果可以,莫宁翊真想消除萧辞前半年的记忆,萧辞为什么会喜欢上这么蠢的自己呢。
萧辞打开舱门,看着站在原地的莫宁翊:“怎么了?”
莫宁翊走到副驾驶位上坐了下来,萧辞落座后,习惯性探身替莫宁翊拉安全带,莫宁翊也正侧首拽安全带。
下一秒,两只手碰在一起。
明明已经做过更加亲密的事情,可这不经意兀然触碰,二人竟俱是一僵,萧辞仰头去看莫宁翊,莫宁翊没看他,率先松开了安全带,萧辞没说话,拉过安全带插好。
莫宁翊仍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萧辞心下一慌,心说完了。
纵然他的计划千般完美,最终落实下来依旧错漏百出,在计划中,萧辞是希望等莫宁翊恢复精神力后再恋爱,待莫宁翊心理问题完全解决后再发生关系,他想给莫宁翊一份势均力敌的爱情,而不是高高在上的施舍。
他不想让莫宁翊在脆弱时被迫作出选择,他想和莫宁翊建立互相尊重、互相成就的稳定关系。
可爱情猝不及防,莫宁翊的发情期也没有给他太多准备时间。
萧辞甚至在标记莫宁翊时,想起了上周目两人已经相爱的事情,可这一切,莫宁翊并不记得。
当发情期彻底结束后,莫宁翊的性格发生了巨大变化。
成熟冷静、进退有度、亲力亲为。
那只又懒又笨的小坏虫消失了。
对现在的莫宁翊来说,他更像个趁虫之危的混蛋,在莫宁翊不够清醒也不够理智的情况下标记了莫宁翊,像个卑劣无耻的小人,就像偷偷藏起仙女裙子的流氓那样丑恶贪鄙。
萧辞按下飞行器的解锁键,墨黑色的飞行器缓缓升空,萧辞轻咳一声:“你想去哪儿?”
莫宁翊说:“听您的。”
您?
他的小坏虫只有在最开始装乖的时候才用过敬称。
萧辞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莫宁翊,副驾上的莫宁翊目不斜视,端坐在座椅上,双腿并拢,手搭在膝盖上。
小坏虫从不会做的这么端正,他总是窝在座椅里,坐下的第一件事就是调低座椅靠背。
来到虫族半年的时间,萧辞终于完成来了第一个当前任务,完全治愈了莫宁翊。
可他的爱情好像消失了。
真是糟糕。
萧辞是一个刚毅坚强的男人,所以他鼻尖微酸,没有将难过表现的很明显,漫无目的地驾驶着飞行器,不知道该去哪里,莫宁翊也没有问他要去哪里。
现在的莫宁翊好像很有耐心。
他的实力足以支持他的耐心,此时此刻,无论去往何地、见到何人、遇见何事他都能独自面对,从危机之中劈出一条血路来。
所有的急躁说到底还是缺乏底气,绝对的力量才是游刃有余的动力源泉。
认识到这一点的萧辞欣悦而失落。
“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萧辞问。
莫宁翊回答:“都可以。”
礼貌疏离的态度好像给萧辞泼了一盆冷水,他握紧了操纵杆,蓦然发现两个座椅间的置物台上空无一物。
之前那里总是放着一个曲奇罐,里面是被豢养起来的精神触丝,莫宁翊始终随身携带,就像在罐子里养了只宠物一样。
现在的莫宁翊不需要那个“宠物”了,那他还需要自己吗?
萧辞曾不止一次的允诺莫宁翊,会陪伴莫宁翊一直到他不需要自己为止,或许就如萧辞所设想的那样,他这湾浅浅的避风港终究是留不住巨轮的。
飞行器内很安静,气氛有些沉闷。
萧辞沉默地驾驶飞行器,一路上莫宁翊都很安静。
飞行器悬停在林土星的紫竹林上方,这片竹林风清水秀,悬崖上有一湾飞流瀑布。
日落时分,瑰丽晚霞布满天际,将瀑布映成绚烂的红,霞光倾泻而下,竹林会升腾起弥漫的雾气,伴随着奇幻莫测的丁达尔效应,光与霞都有了载体,飞鸟盘桓在瀑布之上场面壮丽恢弘,是公选出的宇宙中十大美景之一,被誉之为被“紫竹飞霞”。
霞光盛大而灿烂,绮丽的色彩落在莫宁翊眼中,那略显冷漠的眼神都温暖许多。
瀑布飞流直下,水花溅起,莫宁翊展开骨翼挡在他们身前,隔开那些冰冷水珠,雾气弥漫与水汽翻滚成云雾,萧辞想到了他们在六千米高空上看到的那场云起。
莫宁翊生出骨翼的第一件事就是带他看云,萧辞想不到比这更浪漫的事情。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也许,这水天一色的嫣红云霞勉强能与那日的苍云媲美。
萧辞握住了莫宁翊的手,心中满满都是欢喜。
可下一秒,莫宁翊就把手抽了出来,状若无意地擦了下飞溅到脸颊上的水珠。
萧辞掌心中还残存着丁点温度,他侧首看向莫宁翊,而莫宁翊漠然回避,并不去接萧辞的眼神。
成年人之间许多事情不必说的太过清楚,这份淡漠已然说明一切。
萧辞是个识趣的人。
在本周目,他的爱情来得很快,消失的也很快。
就像紫竹林繁华似锦的晚霞,来去匆匆,落日余晖散尽,飞霞远去,雾气还是那些雾气,瀑布还是那条瀑布,不会因晚霞消散而偏离原有轨迹。
惊心动魄的美留在回忆之中,余音绕梁,他曾短暂的拥有过一道霞光,这就足够了。
高悬明月坠入沟渠,凡人能够将月亮从污水中摔出,小心翼翼地为他洗净污垢。
可月亮终归是要回到天上的。
上周目的莫宁翊刚开始也很想恢复精神力,总是想自杀换取进化的机会。
月亮是想回到天上去的。
当明月再次皎洁之时,凡人失去了他的月亮与霞光,萧辞不动声色,当最后一缕霞光散尽,竹林中渐渐淡下来,他反身回到飞行器上,没有多此一举地替莫宁翊打开舱门、拉安全带。
飞行器沉默地垂直升空,是停在紫竹林之上。这段沉默维持了很久,终于,萧辞率先开口:“你要去哪里吗,我送你。”
如果莫宁翊想要在此刻离开他,回避他,萧辞不会勉强留下莫宁翊在自己身边。
他会支持莫宁翊的全部选择,也相信莫宁翊的全部选择。
萧辞对自己有信心,也对莫宁翊有信心,就像他最终总会反复爱上莫宁翊一样。
莫宁翊也一定再次会爱上他。
无论莫宁翊是否已经忘记了上周目的事情,或者是忘记了本周目曾经对萧辞的依恋。
他们一定会再次相爱。
短暂的分别是为了更好的相遇。
莫宁翊转过头看向萧辞,萧辞知道莫宁翊在看他,但他佯装不知,就像莫宁翊回避他的视线一样,定睛专注地看飞行器迈速表上显示的数据。
此刻高度7581米,风速3级,天气晴朗,剩余能量92.65%飞行器无故障,通讯信号满格,里程表共计598415千米。
5月6日,星期五,时间是18:25分。
“请问您想让我去哪里呢?”莫宁翊轻声问:“我不理解您的意思。”
萧辞喉结滚了滚,很轻松地说:“我看到你购买离开林土星的飞船船票了......今天是周五,正好是林土星开放星际跃迁的日子,错过又要等一周了。”
莫宁翊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膝盖上的布料,他知道萧辞通情达理,他如果想要离开的话,萧辞是不会阻拦的。
只是他没有想到,萧辞会在这么快就主动把话说开。
莫宁翊问:“您是送我去星际跃迁点,还是送我去其他星球?”
果然,就和萧辞所猜想的一样,莫宁翊的计划中没有留下这个选项。
留在萧辞身边本就是无奈之下的选择,如今莫宁翊等级重临巅峰,委实没有必要留在偏远星。
“都可以。”萧辞很好说话,他一向是个好说话的人。
莫宁翊垂下眼眸,他左手无名指上带着一枕戒指,是一个月前萧辞亲手为他戴上的。萧辞向他求婚时,他心中的喜悦至今回想以来依旧那么真切,但他此刻看这份感情像隔着一罩子,他知道是真的,只是却很难感受到。
他好像无法完全与病态的自己共情。
莫宁翊的情绪变得很淡,明明能够看到自己对萧辞的感情,也知道自己是爱萧辞的,却再也不像之前那样沉溺于亲亲抱抱。
他为自己的冷漠感到心惊,不过凉薄寡淡才是常态,有着鲜明爱恨的莫宁翊昙花一现,萧辞喜欢的应该也是鲜活的那个莫宁翊吧,而不是像他这样冷血无情、不懂感恩的怪物。
察觉到莫宁翊在看手指上的戒指,萧辞心中骤然一紧,莫宁翊是感到婚烟关系束缚了吗?
莫宁翊该不会想和他离婚吧!
萧辞挪开视线,握紧自己带着戒指的那只手,试探性的道歉,去探听莫宁翊的口风:“我不该在你被信息素支配的时候向你求婚,很抱款,我没想到信息素的影响这么大。”
莫宁翊右手盖住手上的戒指,没什么感情地说:“您不用感到抱漱,雌虫发情时就是这样,没有理智,只想交/配,为了得到满足,雌虫可以说出违心的话、做出违心的事,哪怕被鞭挞到遍体鳞伤,仍渴望被标记、被占有。”
这是雌虫的天性,莫宁翊万般痛恶却无法摆脱的天性。
萧辞不喜欢莫宁翊这样形容自己,这样形容他们的关系,他有点生气地说:“好的,我知道了,那些不是你的本意,所以如果你想解除婚姻关系的话,我会尽力配合。”
莫宁翊的脊背微微一僵:“我不是这个意思。”
“没有关系的。”萧辞重新启动飞行器,故作轻松:“婚姻管理中心7点班,咱们得快点了。”
觉得所有情绪都离自己很远的莫宁翊,在这一刻感受到了非常强烈的难过和委屈,他不自觉地扬声质问:“你要和我离婚?”
萧辞想尽力弥补已经犯下的错误,莫宁翊已然表现出了对这段关系的冷漠和回避,尽快归还莫宁翊自由,才能避免莫宁翊对他产生更深抵触情绪。
莫宁翊并不记得上周目的事情,萧辞过于深刻的感情对他来说有些没由头。
萧辞不是个怨妇,他不会埋怨为什么莫宁翊没有记忆,也不会埋怨莫宁翊恢复了精神状态后失去了对他的依恋。
整个世界重置,萧辞回来了,莫宁翊也回来了。
回来就好,忘了也没关系。
他会重新追莫宁翊一次。
萧辞解释道:“我以为你......”
狭窄的飞行器内,莫宁翊蓦地扬起骨翼,不管萧辞还在驾驶飞行器,霸道地用骨翼裹住了萧辞:“你以为?”
飞行器剧烈震颤,千钧一发之际,萧辞及时按下了自适应巡航按键,飞行器优先选择了回家的路线。
莫宁翊坐在萧辞腿上,把萧辞完全裹在骨翼之中。
他面色微沉,眼神中露出愠怒:“萧辞,玩弄雌虫的感情是要付出代价的!”莫宁翊单手扣住萧辞的脖颈,拇指轻轻摩挲着萧辞的喉结:“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对吗?”
窒息感催逼着萧辞仰起头,莫宁翊面无表情地靠近萧辞:“你对我还是有感觉的,为什么要跟我离婚,我说的话你忘记了吗?”
没有离婚,只有丧偶。
萧辞当然记得。
难道S级雌虫的自尊心让他不能接受萧辞提出离婚,只能主动提出来吗?或者说莫宁翊干脆想杀死自己,彻底抹除这段不光彩的过去,杀掉标记他的雄虫,他身上的标记就自然而然解除了,这也是消除标记的一个办法。
莫宁翊按下遮光帘,整个飞行器所有的窗户都被黑色的科技布覆盖,形成了一个完全密闭的空间。
萧辞瞳孔徽缩,这他妈不是杀人灭口是什么!
虽然他很爱小坏虫,但也没有爱到心甘情愿被掐死的地步,萧辞剧烈挣扎,属于S级雄虫的精神力激荡在飞行器内。
萧辞力气很大,这有些出乎莫宁翊的预料,莫宁翊同时释放精神力,两股精神力装在一起,巨大的能量瞬间炸开。
萧辞趁机从骨翼中挣脱,扣住座椅翻到后排:“我没有玩弄你的感情!”
莫宁翊眼露寒光,好胜心与征服欲的作祟下,忘记了萧辞是一名雄虫,他把萧辞当做了对手,收起骨翼欺身追去,与萧辞近身缠斗。
近身搏斗的技巧萧辞十分娴熟,战力不逊于莫宁翊。
在莫宁翊不虫化的前提下,同为S级的两只虫历来我往,不相上下。
莫宁翊将萧辞按扑在后座上,伸出虫爪去捉他手腕,萧辞用膝盖一顶,拉开距离,同时攀着莫宁翊肩膀将他掀倒。
莫宁翊很少在打斗中被按倒,嗡得一声,他动了杀意,以指为勾去挖萧辞眼晴。
萧辞倒吸一口凉气,侧头避开:“够狠啊,戳瞎我以后谁伺候你?”
这话莫宁翊听着生气,明明是萧辞要和他离婚,现在又说这样的话,实在太过分了!他猛然发力,展开骨翼将萧辞裹住,同时一翻身,再次扑在萧辞身上。
柔韧的骨翼紧紧闭合,像一张膜网令萧辞完全无法挣脱。
萧辞就像被莫宁翊抱在怀里一样,怎么都逃不脱,他挣了又挣,依旧无法从骨翼的束缚中逃脱,雄虫和雌虫在战斗力上有些天然的不同。
雌虫的骨翼是天生的战斗利器,他是打不过莫宁翊的。
萧辞剑眉微微扬起:“这就有点欺负我了啊。”
莫宁翊在萧辞侧脸印下一个冰凉的吻,语气和他的吻一样凉,莫宁翊面色冷淡:“这就欺负你了?”
千米高空之上,密闭的飞行器里,莫宁翊像萧辞展示他欺负萧辞的方式。
萧辞只来得及说一句慢点。
他整个人被莫宁翊的骨翼包裹住了,一动也不能动。
莫宁翊的脸色是冷的,眼神是冷的,亲吻是冷的,语气也是冷的,可萧辞却感到了热。
最后一刻,萧辞推着莫宁翊的肩膀,克制着自己:“小心点。”
莫宁翊的语气仍冷,他终于松开了骨翼:“没关系的。”
即便没有骨翼的压制,萧辞依旧抱紧了莫宁翊:“发情期已经结束了,为什么还要和我做这些事情。”
“发情期结合是身体需要,”莫宁翊的声音听起来终于暖了些:“现在是我心里想要,是不一样的。”
萧辞吻住莫宁翊的唇,莫宁翊张开口,任由萧辞的唇舌掠夺。
“我以为你不爱我。”萧辞略微后退些许,常出一口气:“吓死我了。”
莫宁翊的额头靠在萧辞肩膀:“我爱你萧哥,对不起,我生下来就没有什么强烈的感情,也没有经营亲密关系的经验。但我是爱你的,你一定要相信我。”
萧辞心疼地亲吻莫宁翊的额顶,莫宁翊的虫生孤独,站的越高越孤独,没有家人,也没朋友,才会不自觉地回避亲密关系,他哪里会因为这个去责怪莫宁翊呢?
萧辞抱着莫宁翊问他疼不疼,莫宁翊对待自己狠极了,丝毫也不知道怜惜自己,像不会疼似的。
莫宁翊总是很擅长为难自己,这点让萧辞非常心疼。
莫宁翊却说不疼,他和萧辞十指紧握:“萧哥,我没有想过离开你,我买的是回帝星的船票。”
他把订单给萧辞看。
订单上显示了两只虫的舱位,莫宁翊和萧辞的。
萧辞亲亲莫宁翊的脸颊:“是萧哥不好,萧哥误会你了。”
“回到帝星后,我确实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莫宁翊握紧萧辞的手:“第一军团......还有许多事情需要我处理。”
萧辞捏过莫宁翊的下巴和他接吻,莫宁翊和他亲了一会儿,不太能理解这种唾液交换能带来什么好处,就微微避开了。
“亲亲也不让了吗?”萧辞紧紧把莫宁翊搂在怀里,嗅闻他颈边的信息素:“你现在好高冷。”
莫宁翊说:“接吻可以表示亲密,我和你现在有更亲密的事情可以做,为什么还要接吻呢?”
萧辞一时之间无言以对,他很不讲理地说:“我就是想亲你。”
莫宁翊说不可以,说要他同意才可以亲。
萧辞说莫宁翊之前亲他的时候也没经过他同意。
莫宁翊修长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你知道的,我那时受到了监狱管理局的精神控制,对你非常依赖,而且我每次都道歉了。”
萧辞就低下头又去亲莫宁翊,亲完又非常诚恳地向莫宁翊道歉。
莫宁翊:“......”
真是风水轮流转。
回家的路上,萧辞接到了他的小弟尹塔的通讯。
萧辞接通电话,尹塔双眼通红,在看到萧辞的刹那抽了抽鼻子,哭出声来:“陆哥。”
“怎么了尹塔?”萧辞问:“你在哪儿。”
尹塔看起来很难过,他以拳抵唇,咬住自己的拳头,呜哽咽了一会儿,抽泣着回答:“我在监狱管理局。”
闻言,莫宁翊抬起眼,看向尹塔。
萧辞一边将飞行器导航至林土星监狱管理局,一边说:“你先别哭了,我很快就到。”
尹塔蹲坐在台阶上,眼泪一串串往下掉,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也不说原因,把头埋在膝盖里无声呜咽。
十分钟后,飞行器悬停在监狱管理局的停机坪,萧辞找到了尹塔,监狱管理局是一栋纯白色建筑,庄严肃穆,尹塔身后是两樽巨大虫形雕像。
尹塔扑进萧辞怀里,泣不成声。
莫宁翊深深望了一眼监狱管理局顶层的某个房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他带着萧辞和尹塔绕到一处偏僻的街心花园,打开屏蔽器后,冷静地问尹塔:“你看见什么了?”
尹塔抽了抽鼻子:“他们,他们挖掉雌虫的眼睛,还把雌虫关到真空室,在他的眼眶里种花。”
监狱管理局的罪雌没有名字,只有编号。
监狱管理局很善于摧毁雌虫的意志,强迫罪雌重复一些劳累而毫无意义的工作、毫无缘由的惩罚,做的差了会被罚,做的好了也会被罚。狱卒们喜怒无常,用虚弱、依赖和恐惧对罪雌进行精神控制。
温暖、食物、睡眠都需要通过讨好狱卒才能得到。
刑罚繁多,挖眼,冷冻,真空室都是相对很好接受的刑罚了。
萧辞看向莫宁翊,想问他在监狱管理局是否也遭遇了这些,话到嘴边又觉得根本不必问,莫宁翊是典型不服管的那种叛逆雌虫,在监狱管理局的日子怎么可能好过。
监狱管理局用摧毁尊严的方式对雌虫进行管理,莫宁翊遭到了精神控制,产生了严重的精神问题。
就像萧辞所预料的那样,莫宁翊对他的依赖大多是受到精神控制的后遗症,这种依赖不健康也不正常,类似于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当精神问题彻底痊愈,莫宁翊对萧辞的依赖也就消失了。
依赖消失后,莫宁翊重新回归到独立自主的正常状态,不需要凭借萧辞回应和关注来寻找存在感,也就没必要通过和萧辞对话、不小心受伤、笨手笨脚做错事这类小把戏吸引萧辞的注意力。
萧辞不了解这样的莫宁翊,不知道该和他说些什么、做些什么,莫宁翊表现出了些许疏离,这令萧辞很难把握和他相处的距离,太客气显得生分,太亲密又担心轻浮。
他们之间的互动一下就少了起来。
明明更亲密的事情都已经做过了,萧辞有些无奈地想,不结合就无法解除莫宁翊因精神控制导致的心理阴影,可结合完,莫宁翊重新获得精神上的自主后,又显得萧辞很多余了。
进退两难,好像怎么做都没有最优解。
尹塔哭了一会儿,才逐渐平复情绪,他攥紧拳头,第一次憎恨起同类的雄虫来:“陆哥,我想做点什么。”
“你要告诉我你的诉求。”萧辞是一名顶级佣兵,凡是雇主的要求他都能够尽力满足,他拿出对待雇主的态度:“你想做什么?”
尹塔显然没有想这么多,他缺乏策划动乱的经验,脑海中只有一个大概的念头,就是这些雌虫太可怜了,他很想去帮助他们。
尹塔阅读过大多数罪雌的档案,即便身为只雄虫,他也不认为“多次拒绝雄虫求爱,以暴力手段反抗雄虫标记”也是能称之为一种罪名。
林土星的监狱管理局,与其说是监狱不如说是雌德学院,这里面关押的雌虫都是不屈服与雄虫,过于有个性,不顺从与雄尊雌卑规则的“异类”。
管理局比起改造罪犯,更像是在剔除反骨。
想到这儿,尹塔冒出一个令他自己都惊讶的念头:他想杀了马文。
埃尔斯.马文,监狱管理局的创造者,现任局长,一只B级雄虫。
在雄虫自有的教育中,他们是数量稀少的珍惜物种,生而高贵,帝国赋予雄虫无上权利,全帝国的雄虫都应当同气连枝,避免被雌虫忤逆欺凌。
曾经很长一段时间,虫族都处在母系社会之中,面对强大的雌虫,雄虫们无力反抗,如今雄虫们的地位得之不易,所以全部雄虫联合起来,互相维护。
可今时今日,尹塔却说想要杀死另一只雄虫。
他看到马文踩着一只雌虫的骨翼,挖掉了那只雌虫的眼睛,而后用铁钩穿透起雌虫的锁骨,把雌虫吊在真空室,窒息是无比痛苦的,可当马文打开门喊雌虫出来时,那只雌虫却缩着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
对那只雌虫来说,马文比真空室更为恐怖。
马文在雌虫空荡荡的眼眶里种了一朵花,他把那只雌虫称作花盆21号。
尹塔从没想过自己会对另一只雄虫产生恨意,咬牙切齿、深恶痛绝。
刽子手在挥起屠刀时,就应该料到有刀架颈侧的一天。
埃尔斯.马文,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