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鬼差愣了愣,随即又做攻击姿势,冲着司空伊汐狠声道:“大胆弃魂,竟敢擅自出现在此,可知罪!”
司空伊汐本想答话,却早已疼得说不出来,颤抖苍白的双唇蠕动半天,依旧吐不出一个字。东易有所察觉,只是稍微瞥了瞥头,便见她痛苦的神情,心中一紧,脸色一恨,再不管什么,提了剑便起了杀意。
“东易——”司空伊汐艰难的吐着话。她担心他的安危,想要伸手去拽他的衣袖提醒他当心,可那手却在半空中僵硬住,矛盾着,最终被她硬生生的收回。
东易淡淡的看了看她,也不说话,紧了紧手中的剑飞身出去厮杀起来。
心底,却早已撕心裂肺的痛了起来。
她变了,直觉这样告诉他。
而现在,不止直觉,就连她牵强的表现,也完完全全证明了这点。
他开始后悔,不该同意她来。
意外的帮助
原本应该是东易占绝大优势的战斗转而变成了苦战,他一面要应对越来越多的鬼差,一面还要护着司空伊汐,这样一来他渐渐显得吃力起来。
领头鬼差似乎察觉到了这点,向自己的手下使了眼色,众鬼差的攻击对象立刻从东易改向了司空伊汐。
这一举动显然让东易措手不及。
与此同时,白霞城这一边,卓雅早已被阵法自有的强大阻力逼了出来,唯有卓玛勉强支撑着。阵法所带来的巨大压力只够他再坚持片刻。
“伊汐,东易,你们一定要快……”看着这样的场面,卓雅再也无法心静,她迅速盘坐在地,再一次使用铜铃试图联系到东易二人,可以无果。
疼痛愈演愈烈,司空伊汐努力透过模糊的视线寻找东易的身影:“东易……来不及了,你得回去……”
东易顿了顿身形,一剑划退几个鬼差,转身大步上前来一把将司空伊汐扛了起来,看向鬼谷子冷言道:“去忘川,带路!”
鬼谷子被冰得浑身一颤,立刻领着东易二人一面突围,一面往忘川河的方向而去。
“卓雅!”卓玛使用法力强行镇住阵法才得以分神喊了妹妹:“等不到他们抵达忘川边上了,司空姑娘的身体再次出现排斥,尽可能联系到他们,我将他们的魂魄强拉回来,否则她的身体一旦衰老,就再无方法挽回了!”
“好,大哥你坚持住!”卓雅再次凝神,轻轻晃动手中的铜铃,这一次依旧失败。似乎有什么样的力量在阻拦他们之间的感应,而那种力量,来自地府。
三人再一次被追赶上来的鬼差团团围住。
“我劝你们别再抵抗,无济于事。”领头鬼差道,此刻,他的长枪重新指向东易三人,他瞥了眼东易腰间的铜铃,冷笑一声,满是戏谑:“虽不值当,用在捉一只弃魂身上,一个天罗地网能将你们困在此处,也算没有白费。”
东易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铜铃,卓雅附着在它身上的法力似乎早已不见。
“现在放下武器,交出那只弃魂,我便放你们生路,如何?”领头鬼差得意笑道,张口闭口,一只弃魂。
“绝不!”东易握了握剑,如今没有黑曜石的力量,以他疲惫的身子,孤军奋战绝无可能突围。
对他的犹豫不决
“哼!自找绝路!”话音刚落,领头鬼差便冲了上来。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一道淡紫色的异样光芒将三人周围相继冲上来的鬼差通通弹开,却也只是那么一瞬,又消散不见。
东易能清楚的看到,淡紫色的光芒中有一个女子张臂微笑的身影,未曾见过,却十分熟知。那种熟知,就像他初遇司空伊汐时的感觉。
这法术的主人显然是在帮助他们拖延时间,趁着鬼差慌神的空隙,卓玛招魂的法术将两人的魂魄吸了回去,惊险却也及时。
看着两人安全返回,鬼谷子这才松了口气,赶在众鬼差回神之际偷偷溜着离开。
帐篷中,见两人魂魄安全返回,卓玛这才松了口气,再也忍不住体内乱窜的真气,结结实实吐了口血。
这事也算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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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伊汐又沉沉睡了两日才苏醒,睁眼却不见东易令人心安的身影。
缓缓从床上爬起身,她取了一旁立着的铜镜过来,失神得端详着自己这张脸。
虽然在别人的身体里,这脸还是同她原先几乎没有差别的,她轻轻抚上自己的脸颊,因为长期虚弱早已憔悴苍白,渗透着一丝丝病态的美。
就是这么一张无比熟悉的脸,如今在司空伊汐眼中看来,镜里镜外,竟是恍如隔世。
脑海中被强行添加进去的记忆,同今生前世掺杂在一起,紊乱不堪。她依旧不记得自己为何会从弃魂变成狐妖,中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那段记忆的空白也随着这数月来发生的奇遇而在她心中开始慢慢透明。似乎是否能回忆起那被掏空的部分,对司空伊汐来说已经无足重要了。
如今的她,只想尽快见到两个人,只想尽快理清她和他之间的感情。
“东易……”想到这里,司空伊汐放下铜镜喃喃起他的名字,没想到话音才落,便有人“嗯”了一声应了下来。
抬头,东易不知何时端了清粥进了帐篷,认认真真站在她床头,仔仔细细打量她的神情。心中的疑惑一点点被肯定,紊乱的心虚让他手背的黑曜石再次不安分。
这些都无所谓,对他来说什么都无所谓,有所谓的,是她对他的态度。她若对着他笑,他便开心;她若冲着他发脾气,他便心疼。
而如今,她既不会笑,也不会任性了,他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她的内心,那是一种挣扎和徘徊,是对他的犹豫不决,还有他和她之间的不肯定。
就算让她心有愧疚
才不过是几个时辰,她的心便如此疏远于他,而这种疏远,远远大过她之前对他所有所有的摇摆不定。
东易不确定,这一次他是否还能捕捉的到司空伊汐的心,又或者,这将是一条明显的分界线,跨过便跨过,如果没有,那就是永生的离别。
如同一阵清风窜过掌心,怎能轻易握得住。
司空伊汐的手还是不自觉得握上了他的。她叹了口气,自知心中那份强烈的想念,已经是她面前这个冷面的黑衣男子,再不会是那“二人”的了。
意念见,掌心流窜出温暖的光芒,覆盖着东易灼烫的手背,替他压制黑曜邪石。
东易意识到,沉默着轻轻抽出了手,径自做到床前端起清粥为她吹凉,递到嘴边。一些列的动作看似平常,但司空伊汐知道,他的心亦如她的一般,不再如往常一般平静。
是她害了他。
是她任性将他拖进自己的情感旋窝,是她执意想他留在身边,可如今,又是她在狠心,试图将他遗落在角落。
是她,最毒妇人心了。
想着想着,一股热泪便顺着脸颊滑下,不偏不倚砸在冒着白色蒸汽的白勺内,混入清粥里,很快融化开来,如雪花般,转瞬即逝。
东易举着汤勺的手震了震,又若无其事将勺子收回,低头来回搅拌着手里的粥。不出声。
“对不起……请让我静一静……”司空伊汐颤抖着唇齿道,自始至终没有看向他。
他微微点头,放下热粥,起身缓缓离开,每走一步都是一个沉重的脚印。他何尝不是痛心的、迟疑的,何尝不想拥了她轻声劝慰她。可他怕这样一做,更加坚定了司空伊汐想要弃他而去的念想。
所以,不如无情些,冷酷些,就算是让她心有愧疚,也定要留住她。
“你是怎么了?”卓雅掀开门帘便见司空伊汐将自己蜷缩在床边,大颗大颗的泪水夺眶而出。
无奈中,她走上前来轻轻拥了司空伊汐。
面前的这个精致的女子呵,就算到如此伤心的地步,也只是无声无息得落泪,将那些让她不得不背负的压力统统埋在心底,永远都不要别人担心,那要用多么足够的勇气才能做得到?
“没什么,卓雅,谢谢你,这一次地府之行,总算了解了些心结的。”司空伊汐转而一笑,强装若无其事端起了身边的清粥慢慢咽下。
我一定会去
像是怕卓雅会追问什么,她急忙换了话题道:“我睡了很久么?离月圆之夜还有多久?”
“不多时间了,”卓雅叹了叹气:“今天晚上。我们商量过了,你之前体力消耗太大,不如留下来吧。”
“不。”司空伊汐放下碗,语气坚定:“我一定会去。”
由于上次的魂身分离阵法使卓玛消耗过多灵力,打开通往仙界的路只能由卓雅代劳。这样一来,前往天界寒轩天宫的人,只剩下东易,司空伊汐,庆生和崔昊四人。
司空伊汐能明确的感觉到几人之间有一股怪异的气氛,且不说她和东易正在打冷战,就连庆生的表现都觉得不大对劲。
他从前最不喜欢的就是沉默了,而自他们出了雪婉之林司空伊汐醒来之后,他几乎每时每刻都在保持着沉默,一种近乎死寂的沉默,让这样一个大男孩头顶乌云密布,不再阳光。
“庆生。”站在卓玛早已选定的地点处,司空伊汐悄悄拉了拉庆生的衣袖唤了正出神的他:“最近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么?”
“不……没什么。”庆生淡淡答道,眉宇间多了一丝忧郁之色。
司空伊汐仔细打量了他许久,最终还是决定告诉他:“我……前两天遇到了一个特别的人,奇怪的是他和你的长相——”
“伊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