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成玉心里寻思,谁大晚上的跑来。然后又不经意地扫了梁碧落一眼,心说千万别是他的那拨发小们,要不然这孤男寡女的,有千八百张嘴也解释不清楚。
他可千想万想也没料到门外头站着的,竟然是自家亲娘老子:“妈,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住酒店不舒服,我跟你顾伯伯打了声招呼,过来歇歇脚。我倒是想问问你怎么在这儿呢,我以为你跟顾深一块去G市了,没想到你还留在杭州。”朱妈妈一边说话,一边提着少少的行李进屋。
而跟在后头的朱成玉心说,这下好,跳进银河都洗不清了,他的八卦娘啊……也来得太是时候了!
等朱成玉领着朱妈妈进了屋,发现梁碧落竟然不见了踪影,朱成玉长出了一口气,心说这姑娘真是太机灵了。可朱成玉这口气还在嘴里打着转呢,只倒了杯水出来给自个儿妈,就见两女人聊上了。朱成玉拍了自己的额头一把,这下八卦开场了,他心想:顾深啊,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敌军太强大。
这会儿朱成玉还担心自家那妈把梁碧落和顾深的事捅出去,到时候传到了顾老爷子和顾老太太耳里,那还不得是棒打鸳鸯各分散啊。他哪里想得到,朱妈妈是惦记上人家姑娘了,想娶进门里来做媳妇儿。
“原来你跟小顾那孩子也认识,说起来没有小顾,你和成玉还不认识呢,我和碧落也就见不着面了!”朱妈妈越看梁碧落越喜欢,这姑娘进退得当,处处不经意地显出大家范儿来。从前见过的那些高门大户的姑娘,也不少是气质出众的,可没这姑娘的那份圆融通透,那份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韵味,哪里是别的姑娘身上能见着的。
再回头一看自家那傻乎乎的儿子,正在远处看着发呆,朱妈妈就更加肯定,这姑娘一定可以俘获朱成玉的眼睛和心。要是梁家的姑娘那正好,就算不是梁家的姑娘也值得考虑,毕竟有这份举止谈吐就已经能震得住场面了。
“这就是缘份嘛,要不然兜兜转转的怎么就碰上了,还认识了呢。”梁碧落也是自家有苦自家知,连缘份这样的话都出来了,她也实在是被朱妈妈的热情给吓着了,有点无所适从的感觉。她看了眼正在发呆的朱成玉,使了使眼色,心想赶紧过来圆场啊,赶紧把你妈领去睡啊!
愣了好一会的朱成玉也终于醒过神来了,他对自个儿妈那八卦的功力实在太清楚了,不能再让她们说下去,万一什么都套问出来了,他以后可不敢见顾深。想到这儿,朱成玉赶紧上前,借着递水的工夫说:“妈,你也劳顿了一天,碧落也忙了一天,女人睡眠是很重要的,都去睡美容觉吧。行礼交给我收拾,客厅也交给我整理,都去睡吧!”
见朱妈妈终于一步三回头地上楼睡觉去了,梁碧落和朱成玉相视一眼,都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然后两人又相对而笑,两人心里都有种逃出生天的感觉。
“去睡吧,明天咱们回G市。”
“好,你也早点休息。”
梁碧落和朱成玉可不知道,朱妈妈正躲在房里打着电话,电话是打给朱老爹爹的,朱妈妈贼兮兮地说道:“老朱啊,我跟你说,今天成玉跟个姑娘在一屋里被我逮着了。”
电话另一边朱爹爹汗流满面,问了句:“你棒打野鸳鸯了?”
由此对话可以得出,朱爹爹和朱妈妈两位是多么彪悍的人物,也由此可见朱成玉有怎么样彪悍无敌的神经。
“什么野鸳鸯啊,那姑娘真不错,知书识礼,进退得宜,我跟那姑娘谈了一下午,那谈吐仪态真是少见得很有。老朱,你说咱们要不要把这对野鸳鸯撮合成真的,成玉也不小了,成天就没个正形,好不容易有个姑娘,像是能拿得住他,又出得了场面。要不你赶紧过来看看,我拖他们俩几天,咱们一起合计合计。”朱妈妈不是没有门第观念,但朱妈妈出身不高,是世代的书香门第,所以梁碧落那身书卷味儿,是正好合了她的喜好。
朱爹爹默然,在电话那头掐了自己一把,一阵疼痛过后,才回话说:“姚安忆同志,这是大事,不能凭你一己喜好来决定,谈吐仪态可以伪装,知书识礼也可以是虚假的,你确定你看清楚了?再说,咱们老朱家的情况,不是什么人家都能够得上的,不是咱们瞧不上,只是那姑娘要真这么知书识礼,进退得宜,就肯定会有压力。一,你得为人家姑娘好好想,姑娘的爹妈把她养这么大不容易,要尊重姑娘;二,你得为成玉想,他将来要走的路不是谁都能陪着走下去的,要是来个半路当逃兵的姑娘,只会毁了成玉;三,你得想着咱爸,咱爸最重门第,你难道要让成玉走咱们那条路,成玉这孩子没定性,他走不下来,要么气死咱爸,要么折腾死自己和那姑娘,综上三点,你觉得这事还有谱吗?”
“你少给我摆你的一二三,我又不是你的部下,朱汇承我告诉你,你的一二三点我都能给你反驳了,还什么伪装、虚假。我告诉你,人家姑娘可能还不稀罕咱们家,你那大篇长论的,我只给你一句话就驳得回去。这姑娘姓梁叫梁碧落,梁立民你记得吧,这姑娘的哥哥叫梁立华,梁家这一代是立字辈儿,而且这姑娘老家是四川,据说现在年年还得回去祭祖。你当我缺心眼啊,今儿下午我可套出不少事来,这姑娘再知书识礼,还不到炼达人情、洞察世事的份上,所以我还问得神不知鬼不觉的。”朱妈妈——姚安忆同志为了显示自己并不缺心眼,把自己知道的那点全倒了出来。
朱爹爹又沉默了,很久之后才开口说:“要真是梁家的姑娘,那倒行,立中、立华、这一类的名字都是直系子弟,这么算来,这梁姑娘还是大有来头的。你先看着,等我过来,你那双眼睛我不放心。”
“朱汇承,我这辈子最没力见的时候,就是看上你那会儿。”姚安忆挂了电话,愤愤然了一会儿,然后又抱着电话直乐,媳妇儿啊,多么美好的三个字。
第二天起了,姚安忆就拽着梁碧落去买相机,要不说她打探了一下午呢,这会儿非得拉着朝商场去,说是也羡慕周一涵那套照片:“碧落啊,我还算上相吧,年轻那会儿我特爱照相,后来长皱纹了,人也老了,就不待见了。可看了你给一涵拍的照片,我这心又开始痒痒了,人过留照片嘛,你就给我拍组夕阳红,就算老了我也得过得美美的不是。”
看着姚安忆,梁碧落默默地不作声,心想昨天明明不是这样的,昨天多端庄持重的贵太太,今天怎么热情得跟卖菜的老大娘似的。
相机倒是好挑,拣习惯的牌子,挑习惯的型号,把镜头三角架和反光板都选好了。姚安忆一看这么大堆东西,手一招就让朱成玉过来搬:“成玉,小心点,这些东西可易碎易坏。”
一边搬东西一边郁闷着的朱成玉心说:“娘啊,我先排队的,您不能抢到我前头去。”
先排队的还是先得,买完相机还早,正是山林间露珠在晨光里倒映出七彩的时候,梁碧落心想着一只羊是赶,两只羊还是赶,那就一起拍了吧。姚安忆要拍夕阳红,那就到夕阳里拍,先拍朱成玉这个□□点钟的太阳。
有片可拍,有相机可用,梁碧落其实没有太多要求,这样的日子还是不错的。朱成玉当然也高兴,片子拍出来,那叫一个意境,那叫一个精彩绝伦,每一张片子都像是一段优美的散文,让人不由得沉醉。
两个□□点钟的太阳都是高高兴兴的玩着,他们哪知道那位“夕阳红”打着什么歪主意。
拍完了□□点钟的太阳,也拍完了夕阳红,等到第二天,姚安忆又扯出了新事儿,去“西泠印社”。姚安忆不愧是老派的书香世家出来的,西泠印社里还认得不少人,这对梁碧落来说是个无法抗拒的诱惑,于是又留了一天。
第三天,姚安忆又拉着她去看传统苏绣,还硬是拉着梁碧落学了半天,梁碧落本来就对这些感兴趣,当然也忘了要回去的事。朱成玉当然也不急,急也没用,在自家娘手下还是老实等着比较实在。
朱成虽然隐约觉得事不会这么简单,可他现在想破头也想不到自家娘打什么主意,所以只能是天天当陪客,看着两女人一会玩这个,一会玩那个好不欢喜,而他是这也不好,那也不迷,所以这几天是过得顶顶的无聊。
也好在,朱爹爹快要来了!
此时的朱爹爹刚把工作安排好,正在赶往杭州的飞机上,在此前朱爹爹向四川那边确认了一下,梁家这一代确实有梁立华这么个人,而且这梁立华的爷爷还是颇有些身份的人,所以在门当户对这一项上,梁碧落已经在朱爹爹这里过了关!
只等着见人,定事儿!
只是事儿是很难办滴,人家姑娘和老朱家娃压根就不是一撮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