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泽睿走后,整个厅中一片寂静,只有那微微的茶香和袅袅的茶温,在空气中一阵盘旋。
而厅中的两人,一个素衣胜雪,静若银镜,清如碧波,冷若寒潭,淡如微风;一个红衣似霞,灼若明火,焦如热蚁,怒若骤雨,戒如守狱。
一心静人淡,一心灼人火。
两人周围的气场,就若两团不同颜色的气,一微蓝,一灼红,而那团微蓝明显地要比那团灼红庞大许多。而与冷渺清的气对抗的结果,就是宁枫的满身大汗。
“怎么,对我有意见?”冷渺清嘴角勾了勾,轻笑道。音若清风流水,舒缓却存在感十足。
“当然有意见!”欧泽睿走后那一股似有似无的气总压得他非要用尽全力才能抵挡,现下冷渺清说话之时,那股气就那么消失了,宁枫整个人也一下子放松了
下来。一听冷渺清那么说,立刻鼓足气势回答道。
“什么意见,说来听听?”冷渺清还是那副淡淡然的模样,只是慵懒地往本就柔软的椅子中欠了欠,整个人就和他身边那只白虎一样,虽然看起来和蔼十足,
但还是让人心生怯意。
“第一,在进城客栈是不是故意来接近我们的?第二,到底对我们主子说了什么,居然让他带你回庄?第三,你怎么知道主子有在查你的事情但却一无所知?
第四,你到底是什么人!”宁枫虽心有怯意,但想到现在大哥不在,保护主子的重担就落在他身上,不由得豪迈了几分,当下对冷渺清一个个问题大声问道。
冷渺清抿唇笑了起来,细数道:“第一,是你家主子首先和我打的招呼;第二,我那日早晨和你家主子说话的时候,你不是也在暗处么;第三,就照你来说,我这一个陌生人,带回庄也不安全,作为一个政客,这点防范意识他还是有的;第四,我就是我,冷渺清,其他的,你查到了么?”
几句话将本来就一肚子防备的宁枫说的满脸涨得通红,直道:“你……你这是强词夺理!”
冷渺清淡笑着,摸了摸跟着她进来就趴在她脚边的小虎的大脑袋,不再说话。
“好了宁枫,不要失礼。”欧泽睿却在那时进了门,方才的一段话,想必他已是听得清清楚楚的了。
宁枫抱了一拳,在座位上坐好,闷闷地灌着茶水,倒再也不说话了。
欧泽睿在冷渺清一边坐下,将手中的不起眼的黑石匣子放到桌上,对冷渺清道:“东西就在这里,想不想现在验证一下?”
黑色的匣子古朴无华,若不是四四方方正正的匣子状,那模样就是放到河滩边上的石头堆里,估计和周围也没什么两样的,只是那里面的东西,却是无价之品呐。
“试又何妨。”冷渺清淡淡应道,单手移上摆在一边的铜令,将它推到欧泽睿面前。
看着那只纤白的手,欧泽睿却一瞬间犹豫了。
若是不合,那他大有理由将她作为客人至多是一个朋友看待,可若是合了呢?冷渺清的势压他不是没见过,论武功,虽然那柔柔弱弱的形象让人觉得应该很弱,可真实身手却没人试过,再有那智慧,都是他想考验的一部分。
可现在,话已至此,似乎已经没什么后路了。
若是退了,那岂非会被人说是胆小之辈,连个令牌都不敢承认的怕事之人?!
他可不愿被人那么说。
修长的手指将那未上锁的匣子的锁壳一拨,扶着匣沿往上慢慢抬起,黑色的丝布上,一枚与铜令颜色相同大小相近的暗红色令牌正静静地躺着。
单手拿起那枚令牌,前面是一个凸起的枫叶样子,翻转过来,背面则光滑一片。
这又该如何契合呢?
欧泽睿这么想着,可是,看着那铜令上枫叶周围的各种凸起的花纹,却更疑惑了。
这铜令上的枫叶也是微微凸起的,若是就这么放上,恐怕也契合不起来啊!
但这个问题,却在寒枫令接触到铜令时,就迎刃而解了。
就在欧泽睿决定一试之时,当他将两块令牌靠近之时,不可思议的事情开始发生了。
只见那两块令牌居然双双脱离欧泽睿的手掌,飞到了半空遥遥相望,似乎在回想着彼此一样。只一会儿,竟然相互绕着盘旋了起来!整个屋子里面,就像起了一阵棕红黑色的旋风,连着一边的布帘,都有些飞了起来!
就当屋顶快要支撑不住那股旋风的时候,一下子,就像水中刚滴的墨汁一样,那股棕红黑色居然散了开去,只留下两块令牌幽幽地浮在空中,渐渐向对方靠拢过去。
一尺……
就当那两块令牌相互靠近之时,枫令背后那片光滑地底开始波动起来,就像被搅乱的水,沸沸扬扬。三人一虎只好后退,免得被那强大的力量波及。
一寸……
当两块令牌终于靠近,枫令背后的图案也渐渐清晰起来。
那是如模子一样将铜令上的图案都镌刻了下来!只是那片枫叶,此刻被挪到了正当中,而其他图案,都只露了一角,光看那一角,还真看不出是什么。
枫令背后逐渐凹下,那深度刚刚好可以覆上整个铜令上的枫叶,那仿若量身定做一样,两个令牌居然契合得像整体一样!
底下三人都看得呆了,别说宁枫和欧泽睿,就连冷渺清也没听无山尊者说起这种“相认”的情况,一时间也不由得看得有些惊了。
只见两块令牌在最后契合之时,从那相接处猛然爆发出宝蓝色的亮光,整个屋子突然间就像被蓝火灼起一样,耀得三人都抬手挡住了眼睛,不敢逼视,甚至是小虎,也用爪子挡住了自己的眼睛,躲在冷渺清之后就不高兴再出来。而就连已近黄昏的红霞天,居然也暗淡了一大片!
当三人终于能将手拿下来的时候,两个令牌早已经分开了,安静地躺在桌子上,散发着柔和的光。
只是,那本来棕红黑色的枫令,居然变成了宝蓝色!那通体剔透的色泽,就连再无瑕疵的美玉,也比不上一丝一毫。而铜令之上,那枚枫叶已然变成了深蓝色,连带着晕出去些颜色,倒将这枚铜令称得稍微好看了些。
欧泽睿大步向前,大掌拿起宝蓝色枫令左右端详,令还是那张令,图还是那枚枫叶,只是在枫令的背后,那原本光滑如镜的地方,现在却在正中间刻上了一个枫叶的样子,棱角光滑得,就像本就刻在上面一样。入手,居然带着丝丝的寒气!
“这……”欧泽睿拿着枫令喃喃道:“这……难道就是称它为寒枫令的原因么!”
冷渺清可不关心这个,伸手拿走了铜令,大拇指抚摸着那微寒的枫叶,道:“这下子,怎么样?”
欧泽睿笑了起来,眉眼间居然带着些暧昧,只听他道:“还能怎样,跟着你呗,你可是要负责的。不过……”
“不过?”
“不过,你到底值不值得我追随,值不值得我为你披荆斩棘,还要等我自己来慢慢决定。”欧泽睿就那么笑着,像一只猫一样。
“呵呵。”冷渺清也笑了起来,应道:“那就先跟着我走,在路上慢慢决定吧。不用急,你有一生的时间来思考。”
欧泽睿嘴角咧得更开了,乐道:“你倒是很有信心。”
冷渺清也不谦虚,只听她笑道:“那是当然。”
那段她独自在黑暗中抱紧自己的日子都已经远去了,现在的她,只能坚强。
“接下来呢,想做什么呢,渺清?”欧泽睿看着那满满自信的女子,就像午夜中突然出现的明星,照亮着一方夜空,照亮着地上的人。
冷渺清挑了挑眉,渺清?似乎她还不允许有人这么叫她,当然,除了那个屡说不听的人。那时候为了那个称呼,她不止一次地打过他警告过他,可似乎都收不到成效,此后,她便也随他去了。
可是最后,他唤她:渺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