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接【上(尚)书房】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二皇孙怎能如此形容?”
似是得到了我的回应,他眼角的笑意更是多了几分,“难道不是吗?”指了指,“看看他,只怕咱们俩人在他面前谈论,他亦是听不到。”
“那不是古人读书的最高境界‘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我半是嘲笑,半是讽刺的说道。
“哟?”他瞪大了双眸,“看你年龄虽小,但学识一点也不差啊!”禁不住又是打量了一番。
我收敛了笑意,正色回道,“一直是三爷教授于我!”
“三爷?”他扬起了音量,“可是三皇叔?”他恍然大悟的笑道,“前几日听我父皇说来着呢,三皇叔收养了个民间义女,不仅惊动了皇朝,还甚是让百姓们议论纷纷,莫非你……”他双眸忽地一闪,“你就是?”
我迟疑的点了点头。
“呵呵,怪不得呢,若是真的男儿身,如何会有这般的女子气呢。那往后该是如何称呼于你?四妹?”摇了摇头,“不行,我已是有了四妹,那按照你年龄,该是排行……”
“萱绫!”未等他说完,我急忙说道,嘴角多了一抹灿烂的笑靥,“赫连萱绫。”
“萱绫?萱绫?”他重复着,“北堂有萱兮,何以解忧?芙蓉花绫兮,得以解忧!”
“二皇孙好文采,出口成章。”我拍掌真诚地赞叹道,从未知晓自己的名字会有这般来历。
“呵呵,”他倒是先不好意思了起来,双颊染了两朵红晕,“皆是我胡诌的,莫要轻信。”
“哈哈……”望着他稍有羞涩的模样,不由得将心逐渐放宽,其实,虽然那两名皇孙看起来有点怪,但只要不去招惹,相信定也不会出个大事。更何况,这二皇孙是如此和善之人,更是让我放下了心。
不久,那小德子已是接我来,回到了府中,得知三皇子早已在萱仪殿等候,一掀帘子,看到满桌的菜肴,还有三皇子那如沐春风般的笑容,所有烦恼不翼而飞,莫名地心胸开阔。
“可还习惯?”三皇子边是向我的碗里夹菜,边是问道。
我满口塞满了菜,呜呜囔囔的回道,“都……都好!”眼睛眯了眯。
他轻舒了口气,又是问及了一些其他事情,才没半刻,不一会儿,两名小厮敲门走进,“三爷,锦衣卫刘大人已在门外等候!”
我停下了口中的咀嚼,眨着大眼,似有戚然,殊不知自己一会儿准备了多少话儿想与他讲,想要告与他,皇长孙人一点儿也不像是他讲的那般好,还有那二皇孙好风趣,三皇孙……
三皇子眉头皱了下,将双箸放下,瞟了我一眼,“你先用着,我忙完就过来!”掸掸衣衫,走了出去。
“小姐,一会儿用完膳,奴婢陪您一起到院落中逛逛?”春莲提议道,“开春儿,这花开得正艳呢。”
我撅着嘴摇了摇头,随意又是吃了两口,便起身走回了卧榻上。
最近时日,朝野纷争,三皇子担负起了所有重任,遂,本就不清闲的他,现下变得更是忙碌了起来。每日午时用膳才得以见一面,除此之外,果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彼此间的谈话是越来越少,起初有些不理解,甚至还抱怨,但丫鬟们生怕我会再与三皇子闹别扭,也或许她们是受到了三皇子的叮嘱,总是在我耳畔念叨,“现下三爷所做一切皆是为了江山社稷,以大局为重。况且,相信三爷亦是为您好,他一旦掌握了所有兵权,将来不敢有人对您有所非议。三爷用心良苦,您该是理解他的。”
我扁着嘴,趴在卧榻上,抱着我和他盖着的金丝被,上面隐约有着属于他身子上的馨香,莫名地让我的心感到了一丝释然。
【结下梁子】
一连又是过了快有两月有余,本以为自己会与皇长孙没有交集,但谁料……
这个早上,像往常一般,小德子送我到了宫门口,我一人向上书房中走去,本就天黑,看不大清东西,突然脚底一滑,正巧跌落到了旁边的一口井中,幸好不深,仅是没过我一个头。
我双手扒着井边,使劲的向上爬着,似是口上长了青苔,实是太滑,根本难以上去,我急得冒了汗,怎么办?这可怎么办?正待愁容满面之时,忽听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我惊喜的大叫道,“有人吗?上面有人吗?”
一道黑色的人影立现眼前,似是在低头俯视着我。
我激动得眼泪汪汪,“太好了,太好了,”将双手伸向了井口,“能不能拉我一把?”
黑色的人影没有一丝的动作,依然望着我,亦是不吱声。
我以为他是没有听到,于是又是将嗓门放到了一些,带着一些颤音,“谢谢,拉我一把?”
充满期待的目光,我目不转睛的望着那道颀长身影,许久许久,“既是能下去,该是有能力出来!”只见那黑色身影却已转身,径自走了开去。
我一下子怔楞住了,待晃过了神,禁不住心中的气愤,大口喊道,“喂,怎么可以这样?我是不小心摔进来的,谁没事儿自己撑着跳进这里边玩……”任凭我怎样骂,他依然没有回来。我渐渐地有丝绝望了。随着太阳高高的升起,宫内的丫鬟和太监们开始了走动,终是有人发现了我这个井底之人。
上书房内。
“师傅,这‘退食自公’到底所谓何意?”
“哦,呵呵,”侍郎大人笑道,“这个问题……或许皇长孙可以给你回答!”才欲要转身,突然侍郎惊讶地瞪大了眼,“这……你?”所有人随着他的目光看向门口。
我无辜的站在门口,像是一只丢弃的可怜小狗,浑身脏兮兮的,头发更是散乱开来,就连本是白皙的手和脸蛋儿亦是沾染了泥巴,黄不黄,黑不黑的。
“萱、萱绫?”二皇孙站起了身,伸出了手臂,用手指指着我,“哈哈,莫不是被疯狗追去了宫厕吧?”
侍郎大人假意咳嗽了两下,依然一本正经,“既是来了,那就归位吧。”
“谢谢师傅!”我鞠了个躬,绕身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好了,继续刚刚讲到的内容,”侍郎大人弯身看向我右侧的那名男孩儿,“不知皇长孙可以给予答案吗?”
“据《春秋》一书的解释,当时公家供卿大夫膳食,再联系《羔羊》这首诗,‘退食自公’的下句是‘委蛇委蛇’……”
众人听得聚精会神,又是接连地传来了侍郎大人的赞叹声。独有我皱紧了眉头,鼻尖处总是飘来那有些恶臭的气味,根本难以听课。终是苦熬到了散学之时。
“萱绫,呵呵,”二皇孙依然笑个不停,“往常我还向你问道‘若是你不嫌,让我送你一程?’依我看,今儿个该是你向我来问了吧?”
我眼睛一瞪,气鼓鼓地回道,“二皇孙的好意心领了,只怕是萱绫承受不起!”
“呵呵……”他又是邪恶的笑了几声,抱起书本,走了出去。
‘恶人,坏蛋,毫无同情心。’我口中边嘀咕着,边是低头收拾着桌面,根本毫无注意到自己的身前已是站了一个人。
“这还不是自己上来了?”
我瞬间抬起了头,蓦地瞪大了眼,那削尖的下巴,高挺的鼻梁,白皙的皮肤,那充满了嘲讽与高傲的眼神,“是……是你?”
他嘴角微勾,露出了一丝冷笑,再不出声,转身走了出去。
刹那,上书房内仅剩我一人,愣是半天才缓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