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过,人生根本就是一个奇妙的过程,在这个漫长的过程,涵盖了两个词儿,一个是愿望,另一个是现实。。BEn。然,这两个看起来极其简单的词儿,却是那般的难以融合。正是这愿望把人生编织得像梦一般的绚丽多姿,又像梦魇一样的阴森可怖。同时,愿望与现实的矛盾又为人创造了“烦恼”,使得人的这一生再亦摆脱不掉痛苦情感。不论是上至天,还是下至庶民,无不满怀着人生的愿望,却总是生活在无限的烦恼之,跌跌撞撞地一路颠簸而行。
不知不觉,已是又过了半月有余。自从那夜赫连琰未寻得我人后,从二日起,倒是亦冷淡不少。除了偶尔他心血来潮,召我去御前伴读,大多时候,是一人在园闲逛。
“不得了了,不得了了。”宫女瑟儿慌忙跑了进来,身上的衣裳湿成一片,不知是被哪里的水撒着了,而她显然是浑然不知,仅是急色到了我床榻之前,说道,“萱绫小姐快去看看吧。”
我将正吃到一半的酥饼放置到一旁的油纸,不紧不慢地重新包好,瞥了一眼她,“怎地了?让你这般气喘吁吁。”
“是……是皇上。”
我眉头蘧了下,不动声色,继续听她下话。
“奴婢以为您那个晚上就该是去看看,皇上那夜就有些个不大对劲儿,这几日来看似平静,谁曾想,今儿个才一下了朝,即刻就爆发了出来。”
“皇上现下如何?”我抬起了眸,定睛地望着她。
瑟儿咽了咽口水,试图让自己慌乱的心得到平静,“刚听刘公公说道,皇上正发着脾气,已是有名小太监遭受处罚,要么是挨鞭,要么即是将自己封锁在屋内,现下已是三个时辰未出来了,大家想进去看下,然,皇上却又不准,奴婢们亦是不敢推门而入,眼下,皇上不吃亦是不出门,实是让人堪忧。”
我用牙齿咬着下唇,一脸的严肃。稍犹豫了下,终是下决定道,“皇上现在在哪儿?”
“御书房!”瑟儿回道。
我一弯身,穿上了鞋,随意拿了件挂在床柱上的衣裳,披上,急步向门口迈去。一路上,遇见的那些个宫女和小太监们正缩着脖,脸色不是甚好的与我相背而驰,越走向御书房靠去,此等现象越发明显。
“滚!”只听‘啪’的一声,只见一个上好的官窑花瓶从眼前飞过,眨眼之间,成为了一片‘废品’,粉身碎骨,实是让人感到可惜,“皆是你们这帮奴才,滚,朕无需你们假善心。”
“皇上啊,奴……奴才并非此意……”
还未待他说完,再次‘啪’的一声,这一次是一今年代久远的上等玉器。
我皱起了眉头,与正走出的小太监迎面相撞,他含着乞求的眼神望向我,似是看到了救星一般。我耷拉下了脑袋,其实,在我心下,并不确定自己有何能耐。
我走上前去,掀起了门帘。
“没有听到朕叫你们……”一转头,看到我的刹那,硬生生地将‘滚’字吞咽了回去。
赫连琰双手攥紧,扬起了手臂,狠狠地捶打在墙壁上,登时墙壁之上印出了丝丝血迹,让人看着触目惊心,“你来干嘛?”
我左右巡视了一番,桌面上的书籍早已被扔到了地上,有的已经四分五裂,有的被践踏得没有了‘形象’可言,台案上的花瓶亦是碎到了地上,鸡毛掸横躺在侧,像是在祭奠,这一切仅是让我想到了两个字--狼藉!
我望着他的颤颤背影,仿佛可以深切的感受到他的无助与孤单,刚来宫时的我,亦是这般样。我稍迈动了下脚步,“皇上……”
“你不是说不愿与朕为友吗?何故还要来!”他低声吼道,“若还是那个答案,不要给朕任何的希望!”
我脚步登时顿住。
“希望若是注定是失望,就给朕一个狠绝的背影!”
我的心一震,像是被狠狠地敲击了下,不由得同情起了这个看似桀骜不驯,实际却是孤单寂寞的皇帝来。
“还不走吗?”他怒喊道。
我未吱声,依然站立在此。
半晌,他的身终亦是支撑不下去了,无力的瘫软在地上,“到底要朕怎样?”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
我瞥了一眼正在外面焦急等待的众宫女们,鼓足勇气说道,“不要再伤害无辜了。”
他扬起头,面容显得憔悴不堪,白皙的皮肤经过一夜的折腾,显得苍白更甚,他无力的扯动了下嘴角,像是在无奈地苦笑一般,“好,我不会再伤害他们了,你可以离开了吗?”
他竟是答应了?我吃惊地瞪大了眼。且是那般的好说话,没有了往日的嚣张跋扈之感。是啊,我已是达到了目的,我该是可以离开了。可为何……我的脚步却是变得那般沉重,看到这样的他,让我的心莫名地一揪,根本狠不下心就这样留下他一人独自承受着痛苦。
我挪动了下脚步,一旋身,落座到了他的身侧。
他诧异地扭头瞥看向我,漆黑透亮的眸写满了震惊,“你……”
“皇上既将萱绫视为友人,是否该是将所有愁闷之缘与奴婢讲讲呢?”看他才欲继续发问,我赶忙补充说道,“友人,即要吐纳真言,若不是此,萱绫不愿与之交半分。”
赫连琰微张着嘴,怔愣了下,半刻后,才恢复了常态,然,嘴角上却是多了一抹不言而喻的笑容,“朕,不,我……”他即刻改了口,“我以为你永远不会同意了呢。”
我抿嘴笑了下,未多置语。其实,现下我的心亦是复杂烦乱,不能确定到底这是对还是错。
他看向前方,叹息了口气,“可能再不久矣,我就同我父亲那般,成为了历史上二个被罢黜的皇帝。”
我一听,快速地扭头看向他,“何出此言?”
“只怕你早已晓得朝廷的势力了吧。现今朝廷三分,大司马握有兵权的四分之一,摄政王握有二分之一,若不是我又有四分之一的兵权,只怕现下早已被扯下了龙椅。而眼下,大司马被我打入了死牢,那方势力势必会起义,我却根本压制不了。摄政王却又独占一方,奈何我孤单对敌,寡不敌众,注定会失败。”
“既是这般,你又何故要杀那大司马?”我不解的问道。
“是他无理在先!”一说到此,他似是特别的气愤,双手不由得攥起了拳头,“他无视礼仪,无视尊卑,甚至还几次挑衅于我,故意陷害我娘亲,甚至还污蔑她的……”赫连琰咬了下唇,并未继续说下去。
我似是听懂了一些,眉头稍蘧起,“可你明知一旦惹怒了大司马,则会将你自己陷于危难之。”
他长舒了口气,“那又如何,反正我这个皇帝有与没有还不是一样。”
“怎会一样?”我扬起了声调,“你是皇帝,是一国之君,纵然没有亲自执政,可你坐在这个位置上一日,那便能让百姓们安宁一日。国一日无君,朝廷内会大乱,隐患成为了现实。国一日无君,会将外患引入。从此,这个国家会处于危难之。”
话毕,我转过头,“遂,你不能作这般的想法,你要……”
赫连琰双眸忽闪,像是满含着笑意,让我禁不住惊吓得说不出下话。
“然后呢?”
“你,你要好好稳坐这个位置!”我鼓足了勇气。
待我说完,他半晌没有吱声,两人四目相对,越发地让我感到了浑身不自在。
“萱绫……”
我眨了下眸,有些不知所措,殊不知,现下的自己有多懊悔,刚刚的那番话应该慢一点、和缓语气说道,会不会他现下已是动怒了呢?毕竟他还是皇上,而我是个宫女。
“我果然没有看错于你!”他竟是笑逐颜开,激动地拉起了我的手,“就知晓,你能说出让我惊奇之话,就知晓,你是最公正之人,不偏颇于任何人,就知晓,只有你能作我的左膀右臂,能给我战下去的勇气,给在黑暗之的我一丝光亮。”
“皇,皇上……”我拉扯着手臂,“奴婢逾矩了!”
“不,萱绫,打从今儿起,只要你我二人之时,无需再自称‘奴婢’,只要‘你我’即可。”赫连琰有些兴奋地说道。
“可……”
“没有什么可是的,我说是就是。”他说道,径自起身,连带拉起了我,“照你之看,是否我该是收敛下冲动,重振旗鼓。”
我紧蘧的眉头舒展开,虽说觉得他的性情实是变化太快,然,看到再次精神拌擞的他,心情大好,“恩,”我颔首,“古语有之‘有容乃大’,纵使别人不好,亦是要有谋对之,不可鲁莽行事。像皇上刚刚所说,既是天下局势已经与你不利,为何还要做出此等举动,令自己变得更加难上加难。还不如‘退一步,海阔天空’。兵法还有一策‘欲擒故纵’,遂,皇上实是太过冲动了!”
赫连琰听后,嘴角的笑意越发明显,他拍了下桌面,重新执起狼毫,找来了宣纸,“我现下就下圣旨,赦免大司马之罪,即说那日所言,不过是威吓一下而已。”
“不可。”我急忙制止道,“君无戏言!”
“这……”赫连琰眉头一拧。
我笑了下,“皇上仅需说‘赦免大司马之罪’即可。反正,你们之间仇恨早已结下,只怕恁是说什么,亦不过虚言,皆是心晓得。倘若你只说‘赦免’,倒是给他一个悬疑,对你留了心,亦不敢再像从前那般嚣张。”
“恩!”赫连琰思考了一番,慎重地点了下头,眼眸一抬,“赫连萱绫!”
乍一听他竟是叫喊出我的名字,我的身一颤,“啊?”
似是看到我的惊慌,他笑了下,“到底你是何种女?若不是与三皇叔曾有过干系,再换上粗布麻衣,只怕不过是凡人一个。可你才不过十三,却是晓得这般多的道理,甚至还有兵法混之。论知识,你与我们一同学习,论心智,而你又不及我们。莫非……你有通天法术,上知天,下知地理?”
我怔愣了下,嘴一撇,不觉有些个恼怒,“若是我有通天法术,何苦还要被囚在宫内?上知天,下知地理,只怕萱绫还未达到那个能耐。亏皇上想得出来!”我瞪了他一眼,继续说道,“那些不过是在书上看的罢了。”
“哪里的书?我怎不知有这些?”说着,赫连琰欲转身到架上翻看。
我赶紧上前一步制止他,“这里当然是没有了,我说的那些,皆是民间的闲杂之书,百姓们治家之法。”
“治家之法?”他像是怀疑地重复道。
“那……那是当然的了!”我垂首,故意不看他的双眸,心想,那些皆是我和三爷每夜在床榻之上温习的书目,且说那些书全是三爷从他国手夺来之书,天下仅此一本,甚是珍贵难得。
“原是这般啊。”赫连琰点了下头,“那改日若是出去时,再说吧。”
说完,他挥起了狼毫,即刻就要下笔。
“等,等一下!”我有些不确定的问道,“皇上当真要听奴婢……”见他眼眸忽地一瞪,我改口道,“听我刚所言?”
赫连琰轻笑了下,点了下头,“今儿个之前,或许我会考虑再三,但是经过了你的一番话语之后,我已是确信无疑。”话毕,垂首在宣纸上写下了字迹。并传了一直守立在外的刘公公,吩咐他即刻赶往天牢,将人释放。
这一事,总算这般平静地过去了。本以为马上就会恢复安宁之日,熟料是夜,当我才欲卧榻而眠之时,门外突然传来了小太监的传叫声。
“妹妹,妹妹?”上官梦披着外套追赶了出来,一面跑一面叫着我。
我却步回望,“梦姐姐可还有何事?”
“皇上传你传得如此匆忙,想必定是有了急事。”上官梦将手上的外套递给了我,“披上一些,外边天凉,若是受了寒,现下这般形势,哪里还来得假去请!”
我感动得嗓音有些个哽咽,望着那件斗篷,一时竟是说不出话来。
“快快去吧,只怕皇上等得久了。”上官梦轻推了我一把。
我点了下头,看到正在外面等待的小太监,赶快跟了上去。
宫内,灯火通明,没有了白日那般热闹之景,放眼望去,各个殿宇皆笼罩在黑暗之,仿佛即刻间被它所吞噬。这个夜,有点静得蹊跷!
鑫宁宫外,两名侍卫一左一右守卫着。向内而走,不时地还看到那些宫女和太监们,脸上现出了急色,就如同白日那般情景。掀起了门帘,登时一股香气袭人。我向前迈动了两步,用眼神随意打量了下四周,摆设是那般的精致,就连椅上皆是刻满了龙形,有的张牙舞爪,有的闭目养神,亦有的威猛吓人。
似是听到了我的脚步声,赫连琰背对着门口处的身转了过来,面向我,他一脸的憔悴,好似经历了什么大波折一般,眼神变得空洞,似看到我,又似早已穿透了我的身,望着远方。
不由得让我担忧了起来,我赶紧地走上前去,“怎么了?”
看他不吱声,我更是起急,“到底发生了何事?”我顺着他的眼神向桌面上的那张宣纸上看去,正是晌午我们商量的圣旨,“莫非……那大司马已是潜逃?”圣旨未接,只得说明那人已不在。
然。
“他死了!”
我身猛然一颤,错愕不已,好半晌才反应了过来,“怎么会死?早上人不是还好好的吗?”
赫连琰双手狠狠地向桌面上砸去,脸上五官几乎快要挤到了一起,“我就知,身边定是安插了眼线,我以为只要将他们替换掉即可,熟料还是漏了人。难道我身边就连信任的人皆是没有了吗?”
我望着他痛苦不堪的脸颊,眉头皱了下,“可……当日说时,只有你与我,并无他人在场。”
赫连琰耷拉着脑袋,像是在苦恼,一直未再吱声。
好半晌。他直起了身,长叹了口气,“罢了,或许命注定,我就是要做我父亲的二任!”他嘴角泛出一抹苦笑,“或许明日,你就可得到自由了!”
我抬起了眼眸,“萱,萱绫不知,皇上所谓何意?”
他摇了下头,“聪明如你,怎会不知晓呢?我若是被罢黜了,大司马亦是被杀,眼下就只剩下摄政王和宰相两人。而摄政王本身就早已坐拥了半个江山,又得人心,相信没有多少时日,就会成为了新任君王!”
新任储君?摄政王?三爷?
为何我的脑海竟是怎地亦是将它们联想不到一起,仿佛是一个个的分体,不该是相等的。我想象不了,三爷有一日会成为天下人的三爷,我想象不了,三爷将来会和每一任皇帝一样,后宫佳丽三千人,更是想象不了,将来会有一名女像是那‘贵妃醉酒’一般,成为他的最宠!
“怎地,不开心吗?”赫连琰扭头望向我,“三皇叔做了皇帝之后,你沾了光,成为了公主,将来可以嫁与他国皇帝,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这些不是很好?”
我耷拉下了脑袋,心却是不断回复着他的话语,不好,不好,这样一点都不好!
似是看我脸色不大好,他再次说道,“没有想到,咱们的友谊仅是持续了这般少的时日。若是有来生,我希望能在三爷之前遇见你,这样,你就不会像起初那般地讨厌于我,又不会总是想念着回到那个‘家’,而我……亦不会这样的孤单。”
我沉默不语,伸出手来探向自己正微微隆起的胸前,感受着它里面狂热的心跳,有些痛,有些揪,为三爷,为我,亦是为面前的这个男人的无奈。
“回去吧,让我一人清静下。”他转过了身,走到了窗前那有些偏暗的地方,似是要通过此来掩藏自己内心的恐惧。
不知为何,我似是能读懂他的内心一般,今夜过后,将会马上迎来所有朝臣的质问,他要独自一人来扛下所有这些过失,群臣的谩骂,民的不解,还有那些早已觊觎皇位良久的人儿,只怕此刻正捂嘴嘲笑着他。
“或许……你可以猜测下,到底这是谁人所为?”我问道。
他听后不禁苦笑,“我知晓又能如何呢?抓人要罪证确凿,现下这般孤单对敌,注定是失败!”
“未必!”我转过了身,“依你看,若是大司马死了,谁还有可能继位?”
赫连琰抬起了眸,“三皇叔为人磊落,且曾经对我甚好,我相信他不会干出此等阴险事来。另外还有人,我想应该是大司马的亲信,宰相大人了。平日里在朝廷之上,他亦是与我作对得厉害,总是挑我话语错儿,好几次,我想要将他罢免,然,一直未握有他把柄。且,听那狱辛言语,说道昨日那宰相正巧来看望大司马,最是有嫌疑!”
我点了下头,听到除了三爷以外的人出现,心煞是开心,仿佛看到了曙光一般,“这般,假若咱们来个‘上屋抽梯’之策,相信定会有所收获。”
“上屋抽梯?”他蘧起了眉头,显得不解。
我左右巡视了下,确定四周并无他人偷听,猜将身凑上前去,“咱们只需安放一把梯,即宣称‘大司马现下安好,后儿个就得以释放。’则用这个当诱饵,使得那贼上当,以为那日自己失手。遂,明儿个他必定会找时机进行二次行刺,然后,咱们再抽梯,来个围攻。这样一来,不是正好抓了他,并得了证据吗?”
赫连琰暗淡的眼神再次发亮,他激动地握起了我的双手,“是啊,如此这般一来,倒是还能替我剔除了一个大麻烦。”他再细想了一番,“萱绫,倘若此事进行顺利,我势必要给你奖赏。”
“奖赏……”我赶紧地将自己的手抽回,嘴角扯了下,“我想,若是可以的话,倒是放我回去吧。”
“你还想着这个?”赫连琰脸色忽地一变,“假若这样,刚刚干嘛还要帮我?你明明就可以对我袖手旁观,三皇叔当上了皇帝,你不就名正言顺地回去了吗?”
“话……不能这般说啦!”我咬着唇。
这怎么能一样呢?若是三爷当了皇帝,我根本就不能再像曾经那般地与三爷相处,注定要有规矩,要有一大堆的礼仪要学。而三爷还是三爷之时,那就是我的幸福之源。
遂,帮他的另一个目的,我的潜在心理就是希望三爷不要做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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