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沐老爷的首肯,江月又开始忙了,说她忙还不如说是冯五一家忙,沐老爷新拨给江月的荒地可不是一般的荒,看那样子少说也有十来年没有种过粮食了。这几年又让大水漫过几回,满地里都是沙石,要想把它改成水田可得费不少的功夫。
功夫大、时间紧江月也不好老靠着人家冯五一家,一大早便到了地里,看着冯五两个口子拿着镰刀要割荒草,江月连忙阻止,指着不远处一堆烂秸杆说:“不用割它,你们去把那此秸杆背过来铺在地里!”
“姑娘是要烧荒吗?”经江月一提醒冯五明白过来了,只是还有顾虑,他说:“我原说也烧的,可是姑娘,你瞧,这块地紧挨着刘家的地呢,要是烧过了怎么办?”
冯五考虑的确实有道理,江月眯着眼看了看,刘家的地跟沐老爷的这块荒地也就一个不足三米的小路相隔,他们种的又是小麦,如今已经泛了黄,眼瞧着就要收成了,如果火燎过去可不得了。可是如果不用烧荒的办法,这么大一块地的荒草至少要割,就冯五一家齐上阵至少也要割上一天,那功夫就费老大了!思来想去江月还是决定烧!在地里的四周转了两圈,江月终于想出了办法,叫来冯五跟他说:“这样,你带着你家人先把紧临着刘家地的这一片割了,差不多割个三四米宽的距离就好。记得割完之后用草锄把土皮都得刮了!”
“姑娘,难道这样点火就烧不到刘家去了?”冯五的老婆抬着头问江月。
“有个四远,再加路的三米,七米远的距离应该蹿不过去!”江月底气有些不足地说着,说完了又补充一句:“咱边烧的时候注意些,只要不让有飞火就行!”
江月在说最后一句的时候语气特足,一听就是很有把握的样子,这下子冯五和他老婆都没有话说了。
一通忙活,快到晌午的时候那条隔离带就被割出来了,冯五带着儿子们背的背,拉车的拉车,跑了三趟才把那些秸杆拉到地里。也许是吉人天相,就在这个时候竟然刮起了风,那风向正与刘家的地背道而驰!江月欢喜地跟冯五说:“赶快点火!”冯五一听连忙去点火,江月又叫:“去点靠刘家地那方的!”冯五也不多问,听得江月这样说就跑到隔离带去点火,因着秸杆干燥一点就着,不一会儿火苗就蹿着高地将整块地烧遍了。
“还是姑娘有办法!”看着本该一家人要一天忙得要死的活计,只是短短的半天就轻轻松松地干完了,冯五婶由衷地对江月佩服起来。
“我也没有做什么!”江月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干笑两声。
接下来的事就不需要江月多说了,反正前两月这些活儿冯五都干过,江月只需要隔个一两天过来看一次就行。
时间飞驰地往前跑,刘家的小麦收割了,也该是江月的水稻移栽的时候了!为了调动冯家人的积极性,江月决定宴请一下冯五一家,可巧的是正好赶上冯小大的老婆怀上了,江月觉得是自己表现的机会,便拉着小梅进了一趟城,花了二两银子买了些利于生养的补品!冯五一家子接到东西那个激动的啊,简直把江月俸为正主了!
十三亩田的水稻移栽可不是一个小工程,光起秧苗就是一个大工程。说起这个事江月又忍不住抱怨这个时空的落后性,按照二十一世纪的水稻栽种技术,最先进的莫过于抛秧移植。这种移植技术既省时,又省力,只是有一条,育种有些麻烦,必须得事先计划好水稻栽种的面积来确定种盘的数量。在二十世纪,种盘大概分为钵体、纸筒两种。在这个时空里,江月从哪里去钵体?纸倒是有,只是又在哪里去找经得住两三月水浸的纸呢!没辙,江月只得退而求其次,将种盘育苗改为旱田撒种!只不过将撒出种子的间距拉开了一些,以便将来起秧时带上营养土!
没法按正规的抛身移植技术来育种,这就给江月留下了一个大问题,必须得找人起秧苗!
看着这些日子被自己捣腾得面黄肌瘦的冯家人,江月最后还是心软了,硬着头皮去找了张管家。这地方现如今也只是收一季小麦,两季黄豆,江月移栽水稻的时候正是农闲的时候,她一开口张管家呼啦一下给她招呼了一百多号人!
看着黑压压的一片人头,江月冒着冷汗跟张管家这样说:“用不着这么多人,我使用的是抛秧法移植,有个十几个人就够了。”
张管家顿时就黑了脸,冲着江月打几声响鼻,愤愤地转身就走!边走嘴里还哼哼:“谁不知道你是为了省银子!”
关于张管家说的这个确实也是事实,为了还前几月沐夫人支给她的二十两银子,江月已经连着四月没有领过一分钱了。现如今那二十银子也就只剩下不到五两,让这一百多号人,且都是一些经年都不沾水荤的苦力人,那肚皮就跟皮口袋似的,一敞开了可就没个数,就那四五两的银子,估摸着也只够他们吃一天的!江月她能不心疼吗?更何况本来就用不着那么多人!
最后张管家还是向江月妥协了,由着江月挑了十来个年轻力壮的到田里干活,其实江月这样做还是有目的的,自从那次跟沐春阳闹翻,江月一直有种预感,也许不久后她就会离开沐家。不管怎么说沐家对自己有恩,她觉得自己应该给沐家留些什么,这些年轻人都是沐家的佃农,江月把水稻的栽种技术交给他们,也算是给沐家培养了人才。
十几个小伙子加上冯家的四口人一起了下育秧田,即使是江月刻意减少了,这近二十个人在小小的五分田里还是看上去有些挤。
好不容易抽了一个空挤了进去,江月对着身边的几个人说:“这样,用小锰子(一种尖而小的铲子),连根带土一起挖出来,挖出来后就用这个草纸包住,捏一捏让它不要散了!”
这边江月说着旁边的人手上就学着做,都是些眼力活儿,也都简单,这些年轻人脑子也活看了几眼也就明白江月的意思了,其中一人一边手上做一边还问江月:“是不是要护着这些根儿啊?”
“没错,根儿一定要留好。”江月嘴上说着手上却把根给铲断了,顿时脸红着说:“我这反面教材!你们可千万不要跟我学!”
见她说得有趣大家伙都笑了,气氛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江月顺着田梗看着,时不时地跟他们说上一两句,如:“多包一些泥,这样抛秧到大田后反青快,成活率高!”
虽然不明白江月说的那专业词,但是多年在庄稼地里滚爬的农民,对江月的话竟有一种本能的理解!
为了节省时间,也为了移植到大田里的抛秧成活率高,江月让人一边起种苗,一边往大田里抛秧。因着这也是江月第一次干这样的活,手上的动作比起秧苗还要有失水准。扔到田里的种苗,要不就是打堆儿,要不就是有仇隔得天远地远。到最后江月认命了,颓废地坐在田梗上招冯五挥了挥手:“你扔,每株间隔不得超过八寸!”
冯五瞅着江月嘿嘿一笑,拿起秧苗就往田里一甩,唰唰地几下就抛出了江月要求的间距。
看着那些贴着拉线的秧苗,江月不得不向冯五竖起了大拇指:“干什么事儿,还得要靠专业的啊!”
有了冯五的成功范例在前别的青年也不甘落后,那家伙就跟受过标枪队专业训练的一样,一下比一下准。
小时候江月在农村也帮过家里人干农活,那个时候还是采用“栽种技术”,起先到母田里起秧,然后到大田里栽种,用什么话形容最贴切呢?“面朝黄泥,背朝天!”最为贴切!先不说栽种,单单起秧就受老大的罪,起秧得起早,虽是夏初可大早的农村水还是很冷的,一泡就是数个小时,等从田里的时候被弯了数个小时的腰直都直不起来了,且低头一瞧,满腿地都是挂的蚂蝗!因为□□的秧苗不能在太阳下暴露太久,要不然就会影响移植后的成活率,所以你还没有来得及喘气又得下大田里去栽秧!
抛秧移植技术比起那个所谓的“栽种技术”就要好多了,首先起苗时不用踩到水里,也不用满腿挂上蚂蝗了。因为抛秧移植采用的是旱育秧苗,下田起央连脚都不会湿!大田移植就更不用说了,就算现在只能人工抛秧,那也需要拉好线,将秧苗按间距要求扔到田里就好,只要你不把秧苗头朝上,脚朝下就行!
十三水田,二十个人用了一天就将秧苗抛完了。这并不是让江月最激动的,让她最激动的是,官道上涌来了一大批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都是在关注黄河北岸首家水稻种植。
水稻移植完毕,为了防止出现“漂秧”现象,江月特意跟冯五交待了两句:“这两天不能往水里放水,还有,一会儿去各田里开一个‘平水缺’。”
“姑娘,什么是‘平水缺’啊?”冯五有些不好意思问道。
听得他问江月才回过神来,自己一不小心又带了二十一世纪的专业语言过来,冲他笑了一下,说:“就是在梗周围刨两个缺口!缺口不要太低了,跟现在田里的水位持平就好。”见着冯五有些懵懵懂懂的样子,江月又跟他解释:“这是为防止下暴雨,或者是进水太多,出生‘漂秧’!”猛地记起冯五估计也不知道什么叫“漂秧”又跟他解释:“咱们这是抛的秧,雨多了那秧苗就扎不了根,就会浮起来,这种情况我们叫它‘漂秧’。”
经江月这般细致地解释冯五不明白也明白了,忙扛起锄头去刨“平水缺”,一些还没有回家的年轻人瞧了稀奇,也跟着他去,并向他打听江月跟他说的什么。冯五也不藏私,就把江月刚才跟自己讲的毫不保留地全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