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么的,今年杭州冬日的阳光特别好,就算是下了大雪也会很快放晴。雪下的杭州娇美得让人心醉,惹得江月都有挺着肚子去游览西湖的念头了,还好她还有自制没有任性,只是她自我控制住了却控制不住别人的勾引!
沐夫人第一次来杭州,又听说雪下杭州格外娇媚,她们来时刚刚逢了一场大雪,沐夫人有些迫不及待了!
于是,江月只得舍命陪君子,沐春阳自然同行。
一行人坐着沐春阳特意准备的马车,摇摇晃晃地就到了西湖,入了“放鹤亭”,江月本想让人将“放鹤亭”的四周挂上帘子,挡风,沐夫人却说那样有碍视线,于是只得作罢!
“娘,你往这边坐坐,那里风大!”江月给沐春阳使了一个眼色,让他坐到沐夫人身后,把风口堵住。
接到江月的指示,沐春阳不甘不愿地挪了过去,其实,他觉得比起自己身强体壮的老娘,江月才是更该让他挡风的人。
待众人都坐下,小梅端来了一个长方形的大火盆,放于亭中的石桌上,然后又让人端来了两个铁架子,置于亭中,再将火盆放于铁架上,接着在火盆上又放了一个铁丝网。
不一会儿,沐安又提来两个火炉子,搬来几个陶罐和铜壶,一一地放好后又拿来了一些生食,有蔬菜和瓜果,也有各式的肉!
沐夫人看着稀奇,转头问江月:“这是做什么?”
“咱们边赏景,边烤东西吃!”江月随口答着。
沐老爷看着沐安抱了一坛酒过来,心中很是欢喜,连连跟江月说这般很好,他最喜欢。
过了一会儿沐春阳又跟江月嘀咕了两句,见江月点点,转身就朝沐安招手,在他的身边嘀咕了两句,沐安转身就出了亭子,差不多小半个时辰领着两老一少回来,沐安介绍,这是一家子,两老是的小女孩儿的父母。
这男女三人进来,先跟着大家请了安,然后那对父母就开始摆架式,女孩儿双手捧了个贴子上来。江月接过贴子,打开看了看,转头问沐夫人:“娘,你想听什么曲子?”
沐夫人虽然是北方人,但却很喜欢吴音,她接过贴子看了看,选来选去也不知道选些什么,便合上贴子给江月,说:“让他们捡拿手的唱吧。”说着又转头跟琼花说:“给倒些热茶,让他们先润润嗓子!”
琼花麻利儿地倒了三大杯子的热茶递了上去,一家三口连着谢恩,喝了茶,清清嗓子,开始唱了!
江月听着,听不太清他们唱的是干什么,不过她发现这吴音调子九转十八回十分的动听,看着沐夫人一边听一边笑眯眯地轻哼、点头,便悄悄地问她:“娘,他们唱的是什么?”
“听曲儿,听曲儿,谁听词啊!”沐夫人白了江月一眼,仿佛才发现自己这个儿媳妇有些白。觉得她这个媳妇儿有些白。
江月一顿,回头看了一眼其他人,只见大家都在摇头晃脑,不由得讪笑不已,不过回想一下婆婆的话也觉得甚是有道理,于是也学着大家的模样随着调儿畅想去了,这般不计较内容地畅听,效果果然很好,不出一会儿江月就感觉到那调子里稍稍有些“意境”二字。
这边唱着,那边弹着,沐老爷、沐春阳、沐安三人推杯换盏,不远处传来一阵低沉的箫声,曲调婉转与亭子内的唱音正好合拍。江月正好奇是谁那么好心为他们添伴凑就瞧见一只画舫在亭前靠住,细细一瞧,只见是于洋半倚在栏杆处望着亭子的方向作揖!
“沐伯伯!”于洋从船上下来,朝着沐老爷长长地作了一揖,刚起身,就从他的身后闪出于沣也对着沐家二老以及江月和沐春阳见礼。
这方刚见罢牡丹就绕过于沣走到了江月的身边,拉着江月的袖子,欲言又止。
“怎么了?”这几年牡丹长开后漂亮了许多,江月是一个十足的“好色之徒”,最是见不得美人儿难过的样子。
牡丹摇了摇头,悠悠地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江月虽然怜惜美人儿,但也不喜这种不干脆的人,所以,牡丹不说她也就懒得问了,只说让牡丹进亭子内歇着。
“娘,这是于沣如夫人,丹丹。”说着话的时候小梅就已经让出了凳子,江月让牡丹坐下,然后跟沐夫人介绍。
沐夫人打量着牡丹先是眼睛一亮,随即皱了一下眉头,然后勉强地笑了笑后对江月抬了下下巴问:“那一个是谁?”
听得沐夫人这样问牡丹脸上的颜色就变了,江月好奇回头一瞧,又从船上下来了几个人,一个妖娆的女子正又手缠着于沣的胳膊笑盈盈地冲沐老爷见礼。而沐老爷,则憋着一脸的不喜,是受礼,是不受礼地左右尴尬着。
看着这般江月便知道牡丹刚才在叹什么了,也知道沐夫人刚才皱哪一门子的眉头了。
“三爷!”牡丹站了起来,走到亭子口远远地唤了一声于沣,待于沣转过头来便淡淡地跟于沣说:“你怎么不把妹妹给小月姐介绍一下?”
于沣听着这话面上就尴尬得不得了,望了一眼江月,将攀附在他身上的女子推开了些,那女子很是不依还要缠上来,于沣快走了两步到了江月的面前,装着大方地对江月介绍:“小月姐,这是老四!”然后扯了扯跟上来的女子,见那女才撅着嘴对江月爱搭不理的,便瞪着眼睛一吼:“规矩些!”
被于沣一吼那女子这才将撅起的嘴巴的高度放低了一些,然后,不甘不愿地冲江月施了一礼。
江月一看这老四的穿着打扮就知道她与牡丹一样出身风尘,而且还是一个没有打算真正从良的人。比起她江月还是比较喜欢牡丹,而且早几年沐春阳他们生意刚起步的时候牡丹可是出过大力的,从这两方面讲江月今天无论如何也要为牡丹出出头。明的她没法说,也没法做,只得暗暗地让开,不受她的礼。
“小月姐,她还小,不懂事,你别见怪!”于沣还以为江月是在为刚老四怠慢不喜,连忙过来赔礼。
于沣这话一出牡丹就冷哼了一声,那个老四听见了咯咯地一阵娇笑,然后倚到江月的跟前,拉着江月的胳膊,一边轻轻地晃着一边咯咯地笑着说:“就是,小月姐,我年轻不懂事,不懂礼数,您别见怪。”说着慎了一眼牡丹后又将身子倚到了江月的身上娇嗲嗲地撒起娇来:“虽然我们认得晚可情份却是不比别人差的,你待我可不能偏心,一定要待三姐一样待我!”
“你这身上是什么香?离她远一点,她身子不方便!”就在刚才,老四朝着沐老爷撒娇的时候沐夫人都恨得牙痒痒了,这会儿见她一身浓香地倚在江月的身上哪里还能依,毫不客气的就将老四隔到一边,把江月当宝贝似地扶到边上坐下,一眼一眼地瞪着于沣,示意他赶紧把他的老四给弄,别熏着她的宝贝儿媳妇。
看着这婆媳二人对自己如此怠慢老四很是不喜,将嘴翘起老高跺着脚就朝于沣扑去,小声地在与于沣嗲着什么,只见于沣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望着怀里的既心疼又无奈,抬头瞄一眼江月又有些怕怕的。而牡丹则挪到亭柱子边上,一边抹眼泪儿一边偷眼偷眼地恨老四,时不时地朝江月抛一记可怜惜惜的眼神。
江月知道牡丹这是要自己为她出出头,撑撑腰。作为一个女人她是真的好想出这个头,可作为一个外人,这个头她真的是没法出,而且还当着第三者的面……
左右都是不是江月只得选择逃,轻声地咳嗽了两声,然后就听见沐夫人对丈夫和儿子喊:“我们也出来许久了,回吧。是我跟月儿先回,你们后回,还是都一起回去?”
沐春阳和沐老爷正在与于洋及一个中年男人说话,听见沐夫人喊便回头瞧了一眼,然后沐老爷说:“你们先回吧。”
而沐春阳却走了过来,拉着江月上下看了看,又将自己老娘仔细地瞧了瞧,方才说:“我们这里还要谈些事,自己回去行吗?”
听着沐春阳这话沐夫人狠狠地将沐春阳剜了一眼,然后很不高兴的说:“你都这样说了,行不行还不得我们娘俩儿自己回回去!”沐春阳被她说得一哂,正要说话就又听见她说:“沐安,你跟着老六和老爷!”
“是。”沐夫人这话的语气跟平常很不一样,所以沐安答得也很正式。
得了沐安的应答沐夫人点了点头,这才招呼着小梅和琼花收拾东西走人。
沐夫人发了这话于沣连忙将他的宝贝老四招呼上了画舫,沐老爷、沐春阳以及于沣和另一个中年男人也陆续地上了画舫,而牡丹却挂着眼泪对江月说:“我想跟姐姐坐一会儿,成吗?”
“走吧。”沐夫人见牡丹可怜就替江月答了。
江月还能说什么?也只得点头,说了一声好,见她穿得单薄便让小梅将自己备用的头篷拿给她穿上,然后一起上了车回了家里。
到了家里,看着牡丹神色哀怨江月虽然是看不过去,与沐夫人一道宽慰了她几句。后来沐夫人听说于沣是因为想得儿子才接二连三地娶,但悄悄地跟牡丹说了几句,听得牡丹眼睛直冒光,然后还一个劲儿地瞅江月。
“别看她,她跟这方子没关系!”沐夫人拍了一下牡丹,看着江月捂着嘴直笑。
看了看两人,江月觉得有些莫明其妙,耸了耸肩头,沐夫人瞅见了又冲着牡丹打着哈哈地笑着说:“她,我就没有见过像她那么会生的,儿女岔开了的生。”
这时江月本已经起身准备出去了,听见沐夫人这话又折返回来,冲沐夫人翻了一个白眼,很是不屑地道:“娘,你真该在街上摆个摊儿算了。”
沐夫人切了一声,说道:“我说你还不相信,不相信你就等着瞧嘛!”
牡丹摆着两头一左一右地看着二人,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惊喜地问道:“小月姐这一胎真是个闺女?”
“就是呢!”
“听她的!”
江月和沐夫人一前一后地说着截然不同的话。
听得婆媳二人这毫无间隙地话语牡丹又神然黯然了,哀叹了一声。
大家彼此相处也五六年了,牡丹虽然没有说,可江月还是知道她在哀叹什么,重新坐下,轻声地安慰牡丹:“你也别着急,日子长了于沣的爹娘体味出你是什么样的人也就能接受你了。”
若是江月不说这话倒还好些,这话一出口,豆大的眼珠儿就从牡丹地眼眶里滚了出来:“我的身份我是知道的,也因为这样早些年才断了那么不该有的想法。就是三爷,我也曾经不想的,只是他待我实在是太好……”说着牡丹顿了一下,又是微微一叹后才道:“早知今日是这个结果,我当初就不该……”
“你也不要多想!”沐夫人插话,许是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平白无奇,没有亲近之感便又调头重说:“不怕你生气,开始我刚知道你的出身我也不大中意,就是方才在西湖我初见到你也觉得一般,可跟你这一路走回来,又在家里跟你说了几句话便不觉得你有什么不妥了。说起来于家的老小比起我跟我们家老头子都要想得开,他们家里头的两个是什么样的人你也知道,只要你争气,给于老三生个一男半女总能熬过去的。”
听着这话江月就有些不高兴了,心道如若她没有生养是不是就该给沐春阳也纳一房?
这话江月是没法问出口的,就是在心里头也不能多惦记,江月很清楚,所以不高兴归不高兴,待念头一闪也就抛开了。
其实江月是对沐夫人产生误会了,沐夫人说于沣家里的一妻一妾,并非是指她们两个不能生养的事,间键是那个两个表姊妹的人品和性格。
说起这两个人倒真有些典故了,妻杨氏,是深泽县城杨大户的女儿,妾邵氏,是杨大户表妹的女儿。
杨氏比于沣整整大八岁,是于沣在十岁那年由父母做主娶进门来的。这个女人早在进于家门前就是深泽有名的女流氓,打小就干那些调戏良家美男的勾当。爱美之心这皆有知,好色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反正她又属于那种只能过干瘾不能过真瘾的主儿,只不过名声上不太好听罢了。但要命的就在于她除了好色的毛病外还有一大堆的毛病。比如说,泼辣二字就一个“不得了”,加上此为为人狠毒得要命,虽然没有听说过杀过人,但却经常杀于家的猫狗鸟之类的!你想想,早晨你起来床上或床下就摆着一只要么血淋淋,要么白泡子翻喷的半死物多疹人啊?
而且你还不能说什么,稍一说点儿什么招惹人家不高兴了,呼拉地把娘家人扯来你又得几天几爷地不安宁!
按说这样的人是仍谁也不会娶进门的,可偏偏于沣倒霉有什么办法呢?谁叫他爷爷欠人家杨大户一条命呢?谁叫杨氏当年嫁不出去的时候就他没有娶妻纳妾光棍儿一根呢?谁叫他跟于洋两个就他跟杨氏的“命格”相配呢?
一句话,这就是命,半点不由人!
不过好在这几年好了许多,于沣现在跟沐春阳在南边做了这茶叶的买卖,杨大户看着于沣出息,多少会向着他一些,杨氏少了他的支持也闹得少了。
其实杨氏长得真不错,江月见过两回,三十岁的年龄也就十**岁的样子,瞅着她江月都觉得自己根本不应该走出门。所以她性子一收,又有于洋和沐春阳他们一劝,于沣多少还是要沾一些她,只无奈多少年肚子都没有动静,杨氏听从杨大户的话把表妹邵氏给于沣娶进了门。
这个邵氏也是美人胚子一个,人又年轻,一进门便把于沣的所有注意力都勾了去,如此招惹得杨氏又不安生了。刚开始邵氏还遵循妻妾的礼法让着杨氏,后来杨氏欺负得狠了也就不忍最,至此后于家就没有一天得到安宁的。
因着孩子们的关系,于沣的父母与沐家人都很熟,尤其是于沣的母亲跟沐夫人很是亲近,两个老太婆坐在一起说的都是自家媳妇儿的事,所以于沣家的事沐夫人比江月清楚得多。
江月是一个实心眼子的人,整天就把两眼盯着田间地头,间心家人的心思都是她好不容易挪出来的,自然也就没有得那个闲心和闲情去打听人家那么深层次的宅门闹剧了。所以,她才会对沐夫人有所误会,所幸的是江月的这个念头也就是一瞬之间罢了。
“谈何容易……”牡丹对于沣家里头的事也知道一些,虽然觉得沐夫人说得在理但却觉得很不容易。
“按我给你说的那般你准能怀上,不说十成十的是儿子,至少有九成都能生儿!”沐夫人说得满脸自信,待说完还对牡丹貌似神秘却很大方地说:“等下一次想生闺女就把方子倒着吃,准没错!”
沐夫人说这话是要勾起江月的好奇心,然后才好跟江月聊闲篇,哪晓得江月却不为所动,她就有些急了,敲了一下江月,气道:“月儿!”
刚才吹了一阵冷风,让江月想起任逢难在前段时间来信上说的事,所以沐夫人叫她时她正在发呆呢!猛地被人一拍又大声地一喊还真把她吓了一跳,连惊诧地应道:“嗯,怎么了?”
“你是不是不待见我这个老太婆啊?我说话你理也不理我!”沐夫人假作生气地抱怨道。
江月将刚才传进耳朵的话回想了一下,笑道:“娘,你不是都说了会是最会生的吗?既然知道这一胎是闺女了那就不用再打听你的那个秘方了!”
听着这话沐夫人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瞪了江月几眼最后无奈时摇了摇头,说:“你有事就去做你的事吧,我跟丹丹说一会儿话。”
江月确实有事,见沐夫人这样说就点了点头,让着丫环小心伺候着就回了自己的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