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到了厨房看见小梅怔怔地发呆,便抬手敲了她的脑门儿一下,吓唬道:“尽发呆,小心我抠你工钱!”
小梅一点都没有被江月吓倒,反而还冲江月翻了一个白眼,且理直气壮地对江月说:“我发呆还不都是你害的!”
“怎么害你了?”江月觉得莫明其妙。
不知道为什幺小梅突然嘿嘿一笑,神秘地凑到江月的跟前,压低声音问道:“小姐,老实说,你是不是挺喜欢苏大人的?”
“说什么呢?”江月瞪着小梅死不承认。
“别骗我了!我可看得真真的,苏大人他特别喜欢你。”小梅摇摇头,朝着江月眨了眨眼,笑着说:“我觉得你也挺喜欢他的,要不然怎么老跟他在一起。还有啊,你刚才是没看见,你跟他坐在一起,那情景……”
“那情景怎么了?我们在谈正事!”江月受不了地拍了小梅一巴掌,又瞪了她一眼警告着说:“上次我跟你说的话你忘记了?”
一听江月提到这事小梅立马就闭了嘴,忙跟江月道歉:“小姐,对不起,我又说错话了。”见江月面色不改,急得抓住江月的手摇了又摇,求道:“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说这样的话了。真的!”
“唉!”江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说:“算了,这事儿又岂能怪你!”说是这样说着,但看了看小梅还是忍不住又接着说:“我以一个女儿身出来做事本来就惹人非议,虽说我不在乎,可为了能够把事情办好,有些事情还是能避则避。我不否认,我对苏梦君有好感,但也这只限于好感而已。我觉得这无厚非,你想,如果我对他没有好感,我又怎么会接受他的邀请出来为他做事?这种感觉就跟你经常沐家的婆子们洗衣服、洗菜是一个道理的。”
小梅听江月的话像是明白地点了点头,同时答着:“我知道了。”答完后又欲言又止地望着江月。
“你还有什么话可说?”江月看着她问。
“我觉得,苏大人恐怕对你并不像你对他那样。”小梅开头开吞吞吐吐的,到最后索性一口气就把心里的话爆了出来。
“也许吧。”江月似是而非地答着,随即又说:“我不能管别人,我只能管我自己。”说着江月就不再跟小梅站在一块,而是揭开了锅盖,舀了一瓢清水到锅里刷起锅来。
小梅知道江月这是要结束这个话题,她虽是沐家人,可现在却隶属江月,江月就是自己的主子,主子的事做奴才的少管,这个道理小梅明白。虽然江月跟别的主子不一样,但江月说了不要再说,她也不好再纠缠着问。见江月在刷锅,她连忙就去升火,升完火就去淘米。随后摘菜、洗菜,忙个不停。
五菜一汤,对手脚利索的二人来说真的是太好解决了,不出一会儿菜、汤都齐活,为了怕菜被风吹冷,江月特意用食盒装着上了正房。
这时正好沐安也回来了,江月忙让沐安洗手,又把苏梦君叫醒,然后让小梅给二人打了洗手的水,待他们洗完手便招呼着大家上桌。许是碍于苏梦君正五品的官身,小梅和沐安死活也不愿意上桌,弄得苏怀安也不愿意上桌。没有办法,江月只得让小梅把她跟苏梦君的饭菜摆到书房里,让她与沐安陪着苏怀安在堂屋里吃。
“好嘞!”小梅一听江月发了话,欢实地跑了出去,不一会儿提着一食盒就上来了,盖子掀开一看,竟是江月刚才给沐安留的菜。瞅了一眼小梅,见她笑得贼江月就知道这丫头肯定是故意的,无奈地摇了摇头请着苏梦君在榻上坐下,自己也到榻的另一头盘腿坐下。
“有好菜,可否让我喝点儿酒?”苏梦君拿起筷子却并不向菜下手,反而望着江月满眼的乞求。
“对不起我疏忽了!”江月一拍脑门,忙叫小梅拿酒来。
江月是主人,酒来了自是要她为苏梦君斟上,看着涓涓的细流盈满酒杯,江月的手禁不住抖了一下,苏梦君连忙站了起来,将江月手中的酒壶把住拿了过来,趁机江月放了手,笑着与他说:“你自己倒!”
“好。”感觉到江月飞快地撤走手,苏梦君心里说不出的失望。
虽然江月的出身并不富贵,但她们家却是当地的大家族,家里的长辈甚多,规矩也多,其中一条便是“食不言”,所以整顿饭江月与苏梦君说的话也就寥寥几句。大致都是互相谦让的内容,别的,什么也没有了。
饭局还没有结束府衙那边就来了人,说是从真定府来了人,请苏梦君赶紧回去接待。苏梦君草草地用了饭便起身走了,临走的时候又对江月说了一句:“以后你有什么来找我,跟我说。”
江月知道苏梦君这是对自己绕开他跟司徒美玉接洽的事耿耿于怀,她心里虽然很不舒服,但却也无奈应了一声:“好。”
听得江月应了苏梦君这才系上袍子,出了门,江月陪着他出了院门,待他上了马车走远了她才回来。
苏梦君走后江月独自回到了书房,继续着她还未进完的午餐,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有一种特别的感觉,有些梗,有些堵,又有些期盼!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晚饭前,在小梅和沐安一通吵闹中结束了。
“怎么了?怎么又吵上了?”听得小梅尖着嗓门儿与沐安吵,江月连忙从屋里奔了出来。
“小姐,他欺负我!”小梅一见江月就哭着跑了过来。
江月抱着小梅,轻声地哄了哄才抬起头,向沐安问道:“怎么回事?”
“她无理取闹!”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让江月给解释家庭矛盾了,沐安跟江月说话的时候一点儿也不胆怯。
“你才无理取闹呢!”小梅一听沐安说自己一下子就急了,跳起来指着沐安哇哇地大叫:“小姐他不是人,咱们刚成亲他就在外面胡来!”
“有这事儿?”江月一听是这事也紧张了,转头瞪着沐安,心说你小子不从实招来,我也跟你没完。
见江月摆出了这副样子沐安脑门上冒出了冷汗,急急地辩解道:“小姐,我冤枉啊!”
“你还有脸喊冤,那你给我说清楚,这是从哪里来的?”小梅说着就将手中的东西往地上一扔。
江月一看,只见是一个针细粗糙的荷包,顿时就笑了。将荷包捡起来,看了看,笑着对沐安说:“行啊沐安,你小子真成了临城的一棵名草了!”
沐安长得还算不错,加上一个高个头,人又年轻,也算得上是个英俊后生,很是招惹那些农村小姑娘,或是大户人家小丫环们的眼睛。像这种被人偷偷塞个荷包,送个香囊的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就刚来临城那会儿,江月带着他去一个大乡绅家里商量“以地改田”的事时,就遇着了这么一次:一个很长相很是不错的小丫头,尾追他们差不多得有一里路,直到江月跟那乡绅老爷下了地,沐安守着马车的时候她还大着胆子去找沐安表白心迹,且不顾沐安的意思将自己手绣的香囊要送给沐安,沐安自然不会接受,她便硬塞给了沐安掉头就跑!
今天沐安是让江月派去给临洨楼送菜去的,必是回来的路上让哪个丫头偷偷地瞄上了。
这般想着,江月就拿起荷包细细地看,果然,在荷包的吊坠儿上用同色的丝线绣着几个暗纹字:“菊卿赠安卿”。
看着这两个“卿”江月猛地想起在《世说新语》里看到的一则故事,话说魏晋时期有个王安丰,他跟他的妻子感情特别的好,她的妻子常常叫他卿,王安丰就说这个太腻歪了,又于礼不合不让妻子这般叫他,可是她却这样跟他说:“亲卿爱卿,是以卿卿,我不卿卿,谁当卿卿?”这简直是串绕口令,却煞有意思,让江月很是记忆深刻,看着这两个卿江月不由得幻想起给沐安送荷包的女子是何模样了。
江月幻想着脸上就露出了笑,被小梅看见了好不高兴,撅着嘴不依起来:“小姐,你还笑!你也不帮我说说他!”
“你有什么好生气的,要我说你倒是该高兴才对!”江月见小梅哭得鼻涕都出来了,忙从袖子里掏出手绢给她擦,一边擦一边斜着眼看着沐安,笑着说:“沐安长得高大英俊受人喜欢,这说明你眼光好哇!且沐安向来对她们都是视而不见,这足以说明他的定力,你还闹什么?”
“可是他每天都带这些东西回来!”小梅觉得江月说得很有道理,可是她就是受不了!
听着小梅这般叫江月呵呵地一阵笑,看着沐安说:“要不这样吧,沐安今天晚上就让小梅在你的衣服的前襟、后背上绣上几个大字!明儿起准没有人再缠着你了!”
“什么字?”小梅很是期待地望着江月!
江月摸摸下巴,思忖片刻后说:“前襟上就绣着:贤妻在家!后背上就绣着:野花远离!如何?”
“小姐!”小梅一听便知道江月又是在打趣自己,又娇嗔在跺了一下脚,从江月的身边跳开了去,拽着沐安的耳朵就道:“走,回去我跟你慢慢算帐!”
沐安好不委屈,一阵狼嚎,接着又是一阵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