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要赶回去秋收,又要去无极县通知曹大人,所以沐耀辉在临城也没有呆到多久,只等着与苏梦君等人商量了来春种粮的事宜就走了。
沐耀辉走后差不离半个月不到无极县令曹大人来了,江月早早地得到了消息,一大早便去码头迎接。看着有船靠岸,江月便差冯小二和冯小大去打听,不一会儿就见冯小二领着一个青布长衫,面容消瘦,两眼精光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江月一猜便知此人定是无极县令,忙迎了过去,笑问道:“您是曹大人吧?”
“正是曹某!”曹大人长手一礼,面色无波地答道。
“曹大人,这可使不得!”江月早听说这位曹大人刚直不阿,爱民如子,又写得一手好文,早是敬仰不已,哪里敢受他的大礼,忙要去扶又觉得失礼于前,便急急地跟冯小二说:“快请曹大人起来。”
不消冯小二来扶,曹大人便直起了腰,望着江月面色凝重地说:“今日曹某前来临城,非以官身,而是赤子之心前来,望先生救我百姓!”
江月一听这话止不住地想要流泪,见着曹大人又施礼,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忙去扶着他起来,说:“早听闻大哥与你义结金兰,今日大人自称曹某,又说不是以官身而来,那我且称您一声曹大哥吧!曹大哥既是家兄的金兰兄长,亦是我们一家人,大哥之事宜是我之事,所以大哥万莫要这么多礼了!”
想是这个曹大人也是一个极豁达的,听得江月这样一说,他也不再纠缠在礼数上,拱了拱手叫了江月一声:“小月!”
“呵呵……”江月一听他用了与沐耀辉对自己同样的称呼,咧着嘴便笑了,忙让他上了马车,自己正要上去,忽觉得有些不对,回头看了看便问:“曹大哥,你是一个人来的?”
“不怕小月笑话,我们无极县不仅百姓逃荒,就是差役也逃向他处谋食去了!”曹大人说着就低着头连叹了三声!
江月知道他不好受,也不再多说,让沐安驾车回府。
既是认了亲,曹大人便没有住在外头的道理,好在江月这里人手不多,且又宽敞,曹大人又是一个不拘礼的人,小小的院子倒还是住得下。
因着右厢房与厨房相接,烟味甚重,江月便让沐安和小梅两口子搬到右厢来,把左厢房腾出来给曹大人住。
快到晌午的时候江月便让沐安到外面叫了两桌酒菜,招待曹大人除外,也让冯小二兄弟及自己打打牙祭。
“小月,咱们什么时候可以去地里看看?”曹大人心急,吃了晌午饭便催着江月正事了。
江月原打算让他歇歇,见他问便知道了他的心意,也不再耽搁,便领着他去了司徒家离临城最近的地里。这一处正好在秋收,长长的道稻穗压弯了稍头,微风一过发出轻微悦耳的响声。
看着那沉甸锣的穗子曹大人欣喜狂若,像个无知的孩子一般,一遍一遍地向江月求证:“在无极也能种出这么好的粮食?”
“自然!”江月笑笑,指着一个方向说:“咱们去那边看看吧!”
这会儿的江月,在曹大人的眼神几乎成了神人,哪里还不依的,忙跟着江月去了。
不一会儿他们来到了一个小山丘下,江月领着曹大人穿越茂密的玉米林,上了山丘顶上的草亭子,指着这一大片的玉米林对曹大人说:“这一片全是玉米,你觉得怎么样?”
曹大人随着江月的手势看了一圈,笑着说:“这米倒是奇,竟能在这山坡上还长这么好!”说到这里就出了草亭,伸长了双臂,扳了一个玉米苞过来,也不用江月教便将玉米饱的外壳撕掉,抠了一粒出来放进了嘴里,咔吧一声脆响后笑了:“这米可真是硬实!”笑完又抠了一粒出来,用手掂了掂,说:“这个米倒是压称,就是不知道怎么个吃法!”
江月见他没像苏梦君那般只盯着水稻,便笑了,说:“就跟吃大豆、花生一般。可以磨成面粉,煮成汤糊吃,又可以贴饼子,蒸成馍馍也可以!就这样泡了生炒也是不错的,和着猪肉、牛骨炖了吃也好可以!”说了说江月又笑了:“吃法多着呢,也不是一两句说不完的!”
听江月说有那么多的吃法曹大人一摆手说:“那些花哨的吃法是富贵人家的事,也只有贴饼子,煮汤糊、蒸馍馍是老百姓的吃法!”说完了这些曹大人望着一望无际的玉米地,喃喃自语:“别说是普通老百姓,就是我要一顿能吃上一个它蒸出来的馍馍也知足了!”
这话弄得江月鼻子直泛酸,忙别过了头,指着另一片地又说:“您瞧,那一片是红薯地,你估摸一下,那有多少亩?”
顺着江月的手看了看,过了一会儿曹大人说:“少说也有五十亩吧?”
“您可知那五十亩能产多少红薯?”江月决定给曹大人一个惊喜,偏着头笑问着。
“那红薯我倒是见过,也吃过,甘甜可口,吃法也简单,倒是最适合老百姓食用。又听说它耐旱,不讲究种植地势,更是适合我们无极多丘少水的地方来种。”曹大人自言自语一番,然后眯起了眼,估摸着说道:“怕是少说也得产一万来斤吧?”
“听你这样说,若是这东西种到无极五十亩能产一万斤便达到了你的要求?”江月眨着眼又问。
“五十亩产一万斤,不少了!”曹大人眼睛是满是向往地感叹!
江月听罢呵呵一笑,对曹大人说:“您且到里面,我要跟你说它的亩产量了,小心吃惊不小掉下去!”
“是多少?”曹大人果然依着江月的话走回了亭子,两眼冒着精光地问江月。
江月笑着先伸出了一个手指,然后又伸出了二个手指,调皮地眨了眨眼,笑问:“你猜是多少?这说的这是亩产哦!”
“一千两百斤?”曹大人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这还是平均产量,如果是春薯,再加上耕种得好,水的干湿度,气温合适,产量还会更高一些。”江月说着呵呵一笑,指着那一片的红薯说:“这些都是第二季了,收成不会比春薯高,不过一千两百斤的某产还是能够达到的!”
“五十亩,六万斤?六万?乖乖,那得喂多少人啊!”曹大人说着就跳了起来,拉着江月说:“我们无极就要种这个,就要这个!”
“好!”江月笑着点头。
看完了地里的粮食,曹大人显得非常的兴奋,回到了家里便急不可耐地将无极县的地图拿了出来,指着地图对江月说:“这一片都是山丘,根本就种不了什么东西,这几片是平地往年的老百姓就用它来种麦子,这一片是斜坡地,往年的老百姓都种些豆子什么的。”
随着曹大人的手指江月仔细地看着,待曹大人说完,她便说:“这山丘一带既种不出什么东西就不要种了,留着也有留的用处。至于这三片平地么,我看了一下,每片平地都与河沟相连,可以用来种水稻。这些斜坡地种玉米、种红薯、土豆都行!”
“好,好,好!实在是太好了!”曹大人听江月一番规划很是兴奋,连说了三个好!
划完区域,就该说实质性的细节了,江月跟曹大人说:“细节上的东西我们这里先不说,到时候你跟我大哥商量就行了。有什么事,派个人来送信给我,我或是回信,或是亲自去看,我自有安排。”
“好!好!好!”曹大人又连说了三个好,可见他对江月的安排也是无话可说的。
接着二人又聊了一阵,天色见晚了,小梅过来叫二人用晚饭,吃罢了饭,二人又聊了一阵,只不过这次没有了那么凝重的东西,聊的都是曹大人家小的事!
按照曹大人的意思第二日便要返回无极,江月却将他留了下来:“你且不急,我找两个朋友跟你跟你认识,没准儿还能帮着无极的百姓渡过这个冬天的难关呢!”
虽然曹大人很想急着回去,可听江月这么说也就留了下来。
一大早江月便急急地差小梅和沐安去采买,自己在厨房里捣鼓了一上午,曹大人原以为晌午会有贵客来,哪知道中午江月也就上了四五个菜,虽是精致倒也平时,不像是要待客的样子。曹大人满心狐疑地吃了饭,又见江月在厨房里忙,便忍不住开问了:“你这都忙了一天了,到底要招待谁啊?”
江月拭了拭额角撑起了腰笑着说:“到了晚上你就知道了。可是有些闲得慌?要不你就帮我把那柴给劈了吧?”
曹大人一听就是一怔,同时脸瞬时变红了,迟疑了一下倒还是拿起了斧子。
一看曹大人拿斧子的姿势江月便知道他是没有干过这样的活儿的,便笑了说:“倒是我糊涂了,你是读书人,哪里干过这些事!”说着又说:“我那里有几本书,要不你看书?”江月说着就拍了拍手,去了书房,拿出几本书来,递给了曹大人。
“红薯种植经?”曹大人一看标题便迫不及待地翻看起来。
江月闷笑,心道这年头也就只有“经”才有人看了,其实这哪里什么“经”,这是江月把从二十一世纪带来的书籍,用繁体字抄录了一遍而已!为了迎合眼目前的形势,故意将书名写成“经书”。
曹大人有了事干,也不来找江月了,江月与小梅闷头忙了一下午,终于到了傍晚时分,吱嘎一声院门响,杨万里粗爆的嗓门传进了厨房:“呀,我八里之外都闻到香了,丫头,弄些什么好吃的呢?”
“要知道就进来看!”江月伸长了脖子在厨房里喊!
“那烟熏火燎的地方也是老爷们儿能去的?”杨万里虽是这般喊着,人却来到了厨房门口,伸长了脖子往里瞧,只见菜案上摆着十几好几碟的拼盘便笑了:“真有好吃的!”说着就踮着脚进了厨房,瞧见一个红油耳片就伸出了爪子,不一会儿那红油耳片就进了他的嘴里,一边咂吧着,一边还直叹:“好吃,好吃!”
江月也不恼他,往外看了看,问:“嫂夫人呢?我不是说也让嫂夫人和小侄儿们都来吗?”
“在后头呢!”杨万里眼尖瞅见案上放的筷子兜,抓起一双筷子就夹了一筷香水猪肝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我闻到香就先来了,他们一会儿就到!”
看着这般贪吃的杨万里,小梅捂着嘴笑了。
“唉,老杨,你太不够意气了,怎么的?先吃上了?为了占个先连儿子也不要了,什么东西!”江月正要说话,就听得任逢难粗大的嗓门出现在了门口。
“要不你也来吃点?”杨万里一点儿也不害臊,夹了一筷子递给任逢难!
任逢难瞪了他一眼,扭过了头!
看着二人逗起了气江月笑着说:“且先去屋里坐一会儿吧,待着司徒美玉来了,就可以开饭了!”
“怎么,今天就请了咱们三家?没有请苏大人吗?”任逢难两眼直溜,看着那案上的菜碟吞咽了一下口水,最终还是没有放下架子去抢食。
见着两个大男人挤在厨房里确实不像话,江月就领着他们进了书房,见着曹大人看得正痴迷便轻咳了一声,待他回还过来便将任逢难和杨万里介绍给他:“曹大哥,这位是赵州管农事的同知任逢难,任大人,这位是赵州临城有名的大富杨万里员外!”
“怯,丫头,你别提那个员外二字行不?别扭!”杨万里先呲了江月一句,然后朝着曹大人拱了拱手,粗声粗气地说:“叫我杨万里就行了,看你的年纪像是比小我年轻几岁,要是觉得过不去,就叫我一声杨大哥!”
“在下曹锟,见过杨大哥,任大人!”曹大人也是随和地,二话不说就起来见礼!
“你怎么偏心啊,认了老杨做大哥,我就不认了?我今年五十二,叫我一声哥不为过吧?”任逢难说罢哈哈一阵狂笑。
“任大哥!”曹大人觉得任逢难倒是可爱,一笑之后就拱起了手叫了一声大哥,这把任逢难给高兴的,攀着曹大人的肩头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