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杨万里把司徒美玉的事情说开以后江月好长时间都打不起精神来,这倒不是她有多么舍不得司徒美玉,只是她发现要达成她的人生理想真的是太难了,她在为她要打一辈子女光棍默哀!
其实,与她一样打不起精神来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沐春阳,他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其实他也说不清,反正就是不敢看到江月,所以每天他总是最早起床,然后最晚回来,就是给江月回报日程也得隔着门窗,就是再避不了了也只是跟江月碰一面就逃。
就这样两个人别别扭扭地相处了一阵子,被沐耀辉的到来给打断了。
沐耀辉是悄悄地来的,沐春阳事先并不知道,所以当他看到沐耀辉的时候很是震惊,但很快就平复了下来。江月知道这兄弟两人肯定会有好多话要说,她便从屋里退了出来。哪晓得她刚出来屋里就响起了乒乒乓乓的声音,正要进去瞧瞧就见沐春阳一脸是鼻地从屋里跑了出来,然后朝着追他出来的沐耀辉大喊:“我死也不按你们按排的走!”说着就一阵风地冲出了家。
江月给沐春阳满脸的血给吓坏了,连忙就要去追,哪晓得沐耀辉却在后成大喝一声:“让他走,有本事走了就别再回来!”
“大哥!”江月喊了一声,见沐耀辉瞪着眼喘着粗气又无可奈何,只得上前来安抚他。
这一次沐春阳跑了出去又跟上一回一样,再也没有回来,江月提心吊胆了好一阵子才得到一些信,她再也不敢跟沐耀辉说了,自己一个人悄悄地就去找了。
“怎么打成这样?”看着满脸青紫的沐春阳,江月心突突地就是两跳。
“还不是你害的!”沐春阳瞪着眼睛,好似要将江月吃了似的!
“我也不知道他会打你啊!还打这么重!”江月说着就伸手要去摸沐春阳的伤处,被沐春阳给躲闪开了,她有些脸上挂不住,解释道:“春阳,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不知道自你走后,老爷和夫人隔三岔五地来信,我每每收到的都是眼泪浸过的。我这不是为了让老爷和夫人少伤心吗?再者考虑,你也在外面有出息了,以为老爷和夫人不会再强制你走他们安排的路,所以才跟他们说的。”
听着江月的话沐春阳忍不住了,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落,声音也沙哑了:“都是你害的,从你到咱们家我就没有轻省过,不是让你打就是让爹娘打,现在连大哥也开始打我了!我怎么这么倒霉啊,碰到你!就从你来我们家后我就从原来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的日子到了天天挨骂受打的日子,你说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江月没有想过沐春阳会这么怪自己,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突然间想起自己竟是那么地多余,默默地从沐春阳的房里退了出来,然后悄悄地走了!
沐耀辉得知江月一个人出去了,便猜到了她是去见沐春阳,正问着小梅去了哪个方向,就见江月一副失魂落的样子朝家里走来。待江月走近了,他便急急地问江月:“那个臭小子躲到哪里去了?”
“不知道!”江月喃喃地回答。
“小月,你就别护着他了,快跟我说他躲到哪里去了?”沐耀辉见江月不吭声便急了,扯着她不让走,厉声地问:“我问你呢?你刚才不就是见过他吗?怎么会不知道呢?”
“我说不知道就不知道,你们兄弟之间的事情,为什么要扯上我啊!你有本事打他,就有本事把他找回来啊!”江月突然一股邪火冒了上来,冲着沐耀辉就是一阵乱吼!
沐耀辉被江月吼得一怔,看着江月眼泪唰唰地往下落便着急了,连忙手足无措地问:“这是怎么了?我也没有怎么着啊!小月!”
“别管我!我就是一个多余的,管我做什么啊?就是一灾星,带着谁谁倒霉,管我做什么啊!”江月又朝着沐耀辉一通乱吼,然后甩开沐耀辉就跑上了正房,然后一头扎进了屋里,任外面怎么叫都不吭一声。
看着江月的样子沐耀辉知道必定是沐春阳因为自己打他的事迁怒江月了,不由得又气又恼又悔,定定地盯着江月的房门好一阵子,再就长叹了一声转身就回了书房,把自己的东西简单地收拾了一下,然后出来跟小梅说:“好好照顾小姐,等小姐出来了就跟她说我先回深泽了。”
“大少爷,你别生小姐的气,她是无心的,许是六少爷说了什么惹她难过了!”小梅送着沐耀辉到门口,然后跟他解释着。
“我知道。”沐耀辉点了点头回答着,然后牵过马就出了门。
就这样沐耀辉也走了,江月在屋里都听见了,一种莫明的情绪猛烈地涌了上来,她感觉有一股恶气堵在胸口让她很是不快。为了找到那股恶气的出处,她在屋里翻箱捣柜着,终于,她找到了那股恶气的来源,抱着它一股风似地就冲出了家门。
江月出了家门就直接朝沐春阳住的地方冲去,刚进那院里就见沐春阳在跟着于沣说话,江月什么也不管了,抱起手中的东西就给沐春阳砸了去:“拿去!”说着转身就走,理也不理沐春阳。
听到开门声沐春阳就回过了头来,江月一进来他就看到了,正待要说话呢就看到一只黑漆小箱子朝自己砸来,他惊得连忙一跳躲了过去,接着就听到了箱子落地闷响声,然后就是就是金属物相撞的清脆声!低头一瞧,竟是一大堆的金元宝!
“铁嘴鸡!”沐春阳知道江月是真的生气了,连忙喊了一声,想要追又见满地都是滚的元宝。
“没事,我去追!”于沣拍了拍沐春阳的肩头,然后就朝门口追去。
于沣追出门,老远就瞧见江月急冲冲地走在前头,他连忙快步追了上去,朝着江月喊:“小月姐!”待看到江月一脸怒容地转过头来又吓得放慢了脚步。
江月瞪了于沣一眼,停了下来,咬着牙说:“少跟着我,我不认得你!”
“别啊……”于沣连连苦笑!
“滚!”江月厉声地喝斥着。
被江月这样一吼于沣哪里还敢上前,怔怔地站在原地一会儿,然后就转身回去了。
回到了原来的地方,于沣将事情跟沐春阳说了,然后问沐春阳:“你们这是怎么了?她可从来没有发这么大的火!”
“为了这个!”沐春阳指着自己脸上的伤说!
“她打的?”于沣张大了嘴,那里头都可以塞下一颗鹅蛋了。“不是,你不是说是你大哥打的吗?”
“我大哥还不是她招来的?”沐春阳说着就感觉到嘴角传来一股撕裂的疼痛,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于沣得知是这样便没有再说话,帮着沐春阳弄了一下伤口后好一会儿才说:“其实你不该怪她,她也是为了你们一家人好嘛!”
沐春阳闷闷地点了一下头,闷闷地说:“我知道,只是那个时候太气了,一时没有忍住,就把她给得罪了!”
“果真是得罪了!”于沣抓了两只金元宝在手中敲着响玩,有些幸灾乐祸地笑着说:“你不是说还要在她那里偷经吗?现在把人得罪了,这经怎么偷?”
“别说了行吗?”沐春阳感觉到烦极了,冲着于沣吼了一声,然后说:“你先走,让我一个人静一会儿!”
听他这么说于沣点了点头,心道让他清静一下也好,便吹着口哨就走了。
于沣走后沐春阳想了好多事情,越想越悔,觉得自己太混账了,心想着怎么想才能哄江月高兴呢?连着想了好多法儿都觉得不妥,后来想起自己说过要教江月骑马来着,不由得心头一动,可是回头一想这样不行,自己就这样回去也太干瘪僵硬了些。
想着想着沐春阳就走了出来,在道上慢悠悠地转着,突然听到一阵银铃一般的笑声,他一阵好笑爬上了临近的树往里头一瞧,只见几个妙龄女子正在逗几只小狗玩!看着她们那么喜欢小狗沐春阳灵机一动,朝着离他最近的一个小丫头喊道:“小妹妹!”
“啊!有贼!”那个小丫头回头一瞧,只见树上坐着一个人,吓得大叫了起来。
听得小丫头叫那些玩狗的女子也都齐齐地叫了起来,一转眼儿的功夫就引来一批护院进来。沐春阳一见这样了,立马苦笑着解释:“我不是贼!”
“不是贼你爬到我家院墙上做什么?”一个锦衣黑须的中年男人从拐角处走了出来,中气十足地责问沐春阳。
沐春阳见罢,索性从树上跳了下来,朝着那个中年男人长长地作了一揖,说:“我是被这些小狗的叫声引的。”见着那中年男人一怔,沐春阳连忙又说:“我正想找只漂亮的小狗送人呢,找了许多也没有找着合适的,刚才在外面走过,听到这里面有小狗的声音故尔如此。确属冒失无礼了,还请前辈不要怪罪!”
“你说的是真的?”那个中年男人狐疑地打量了一下沐春阳,见着他满脸是伤便心中疑窦丛心,又说:“我看你满脸是伤,倒不像是个好人!”
“不是不是,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这是让我大哥给打的!”沐春阳把话说到这个份上索性就放开了,说:“我在家犯了错,被我大哥打了,我怪我姐姐通风报信,跟她发了火,又把她给惹生气了,为了让她消气我才出来找玩意儿的。走到院外,听到了小狗的叫声,便想到她还没有养过小狗,就起了一探究竟的心思,然后就上了贵府的院墙外的树上!绝对没有不轨的意思!”沐春阳格外的将“树上”咬得特重,示意那个中年男人,他没有抓他们家的院墙!
听着沐春阳说,又观沐春阳的色,中年男人终于信了几他,只是还是又问:“你是哪家的?”
沐春阳这下子纠结了,要不要说他是哪家的呢?在这里要报家门,无疑只能报江月,可他不敢啊!正在纠结的时候就听得那个中年男人换了语气,招呼人上来绑自己,于沐春阳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老实地交待道:“我是于大人幕友江月的弟弟!”
“江先生的弟弟?”于大人的幕府里只有江月一个人姓江,加上江月在真定做了那么多的事早已经是家喻户晓,沐春阳一报家门这个中年男人就猜测出来了。
“嗯。”沐春阳点了一下头。
“原来是这样!”中年男人哈哈一笑,手一挥,围着沐春阳的护院一下子就闪开了去。
沐春阳顿时舒了一口气,对着中年男人点头哈腰地求道:“前辈,能不能求您一件事?别把这件事给我姐姐说?”
听着沐春阳这话刚才还笑哈哈的中年男人面色一沉,大喝一声:“去请江先生过来领人!”
“别啊!”一听这话沐春阳就叫了起来!
那个中年男人转头看了一眼沐春阳,笑着又说:“给沐六少爷选一只最好的狗!”
“我不要狗了,你放我走行不?”沐春阳这会儿哪里还敢要狗。
“当然不行,我正好要请江先生到府中做客呢!”那个中年男看着沐春阳笑笑,见着沐春阳摆出了一副要逃的样子,又说:“沐六少爷,我劝你还是不要逃的好。我的这些护院可不是吃素的,到时候令姐来了,我就会跟她说你是爬院墙进来的。至于干什么嘛,令姐自己会想的!”
“要是我不逃呢?”沐春阳很识实务。
“自然会说家丁出门的时候看到沐六少爷昏到在路边,捡回来的!”中年男人说着就指着一只白花花的长毛小狗说:“把这只送给六少爷!”
看事情已经这样了沐春阳眼睛一闭,长叹一声,手指一抬,指着一只小黑狗说:“我要那一只!”他觉得上次他送给了江月一匹白马,这一次不能再送白的了,黑白得搭着来。
“好!”中年男人给身边的人使了一个眼色,那人就跑着小黑狗递到了沐春阳的手上。
江月正在屋里生着闷气呢,听得有人找便洗了把脸出来,看不是来人不认识便有些纳闷地问:“你是谁?”
“回江先生的话,小的是城东姚家的管家,我们老爷来让我请江先生去家里接沐家六少爷回来!”那个自称姚家管家的中年男人恭敬的答着。
“沐春阳?怎么了?”江月纳闷,沐春阳怎么到他们家去了?
“这上的就不知道了,是老爷让我来请江先生的!江先生,请吧!”管家说着就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江月狐疑地看了看他,转头对沐安说:“走吧!”
沐安点了点头,将手中的东西放下然后就跟着出去了。
到了姚家江月被请到了一个花厅暂坐,那个管家招呼了丫环上来服伺后就走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来了一个中年男人,他自称是这家的当家。
“不是说让我来接我弟弟吗?人呢?”江月一看这人就是有事找自己,他不想跟这人有太多的交际,直接开门见山!
姚老爷好像早就知道江月会这样说一般,他对江月的单刀直入一点儿反应也没有,自顾自地说着自己的话:“家人出门,见着令弟睡在我家院墙外便抬了进来,这才请江先生跑了一趟,江先生不怪我们没有把令弟送回去吧!”
“没事!”江月避着他的眼神,无所谓地应着。
见江月不搭调姚老爷有些挂不住了,呵呵地笑了一声,又对江月说:“姚某对江先生真提仰慕已久,一直想要面听您的教诲,却苦于没有机会,今日令弟竟昏倒在我家院外,也算是一种缘分,所以姚某就自作主张没有把令弟直接送回去,这也是想给自己向江先生请教的一个机会,江先生不怪姚某吧?”
“姚老爷说的哪里话,你有什么事直接说就行了,江月若能办到无从遵从!”江月淡淡地一笑,还是直截了当!
听着江月这话姚老爷表现得很是欣喜,连忙亲自为江月奉上茶水,然后说:“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想请教江先生那水稻之事……”
江月一听是这事不由得一怔,转头定定地看着姚老爷说:“我记得上次于大人招集真定的各大地主,姚家有参加啊!怎么,你不知道?”
“啊!知道,我当然知道!”姚老爷连声地肯定,看了看江月欲言又止,见江月不搭理自己便咬了一下牙,说:“姚某的意思是育种的事!”
“哦,这事啊!”江月恍然大悟,想了想说:“其实这也没有什么,只是……,姚老爷,不是我看不起你们的人啊,上一次考试你们家的人成绩真的不怎么样!你知道育种跟一般水稻种植是大不一样的,不是什么人都能种的!四月份的时候我给真定以及清州、定州,还有祁州的水稻种植大户都开了培训班儿,能够达到要求的我都给他们做了育种培训,人们家的人没有达到要求。”
“这事我们知道,这不是来求江先生再多费些心嘛!”姚老爷说着就从袖子里掏出一纸泛黄的油纸,从桌子上推了过来。
江月一看就笑了,摇了摇头说:“看来,我贪财的名声早就家喻户晓了!”说着又自顾自地摇了摇头,说:“既然姚老爷有这个心,我再推辞也说不过去了。只有两条,你一定要办,要是一条办不到,就是你给我再多的钱我也没有办法!”
“您说,您说!”姚老爷连忙让江月提。
“第一条,你必须换人,我觉得你不一定非得要自家的子侄嘛,可以是家里的长工,或者是佣人都可以。为什么非得要家里的子侄,你也知道,你的那些子侄平时过的都是什么样的日子,根本就不是可以下田干活儿的。让他们来,除了浪费机会还能有什么结果啊?第二条嘛,那就是要征得于大人的同意,只有他发了话,说好,你们姚家可以育种,那我就可以教你们!”江月说着便一顿,瞧着姚老爷笑着说:“我知道在你们的眼里,育种这真的是一块大肥肉,谁都想啃两口。只是于大人有他的想法,而我呢在这方面真的说不上什么话。倒不是说我说不了,而我不懂这些,不懂,我就不能说还请你理解。我能做的,就是把我知道的,懂得的,都传授给你们派来的,让他们牢牢地掌握好技术。”
“早就听说江先生分得清明,今日算是领教了!”姚老爷抱了抱拳朝着江月笑了一下,然后转头对门外的人说:“请沐家六少爷过来!”待外面的人应,姚老爷又朝江月抱了一拳,说:“姚某还有些事,恕不奉陪了,还请江先生谅解!”
江月点了点头,将那钱庄兑票推了回去,说:“事情我办不了,钱我就不能收了,多谢姚老爷的一番美意!”
姚老爷看了一眼江月,叹了一口气,到底是把钱庄兑票拿了回去,手上顿一顿揣起了袖子里,然后看着江月说:“这个钱我就先收着,江先生,它迟早会到你的手里的!”
“那我高兴!”江月笑了。
“那我先失陪了,江先生请慢坐!”姚老爷深深地看了一眼江月,然后转身就走了。
不一会儿沐春阳就被那个管家带来,唯唯诺诺地望着江月,江月瞟了他一眼,说了一声:“走吧!”然后转身就走,管家送着江月三人出了姚家才回去。
姚家一个偏僻的小院,一个年轻俊秀的后生侧身向着窗外而立,像是在欣赏窗棱上的刻绘,又像是在观赏庭院中晚开的菊花,姚老爷一脸愁容地走了进来,那个后生微微地动了一下,却没有出声,直到姚老爷走进了屋里他才稍稍地侧了一下身子,淡淡地问道:“她还是没有收?”
“不是!”姚老爷轻声地答着,听后生低吟了一声姚老爷才说:“她也没有说不收!”说着又听到了一声高扬的“咦”姚老爷笑了,又说:“她对钱倒是很感兴趣,只是却是一个很精明的贪财者!”
那个后生淡淡地一笑,坐了下来,看着手中的祖母绿的戒指笑着说:“难怪三叔和四叔这两个老狐狸会这么看中,竟还真有些本事。”
“殿下,她油盐不进,咱们怎么办?”姚老爷问着后生。
“你说呢?”后生反应姚老爷。
“咱们还是把这钱送出去吧!”姚老爷轻叹了一声,有些无奈地说着。
“只要她肯收,那你就送吧!”后生说着就踱出了门朝着那株紫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