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江月这样说任夫人便知道江月是真的没有开窍,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然后跟她扯了一会儿家常,就听见柳娘来叫用饭。吃过了饭任逢难夫妇也走了,说是要急着去建州,走的时候又跟江月叮嘱了几遍,这才依依不舍地分别。
虽然任夫人将那话都挑明了,但江月却并未往心里去,转过身就开始忙工作上的事。因着头年吃到了甜头,真定府的乡绅们都知道了江月的厉害,彼此都耍起了心眼儿,想要江月多多地照顾他们一些,便暗地里往江月这里送礼,除了现金现银当然中间也少不得房产、地产什么的。江月心道沐安两口子跟自己一场,多少也要为他们做些打算,反正这些东西也不是自己昧着良心得的收就收了吧,只要问清了来路她就收下了。不过正月倒赚得比去年一年还要多,更不用说比起于大人给她的那几个子儿了!
江月也是有良心的拿了人家的钱,在授课的时候也格外用心,除了讲书本上的知识,还把去年的例子拿出来对比着讲,那些学员都觉得大为受益,回去将江月吹捧了一番,又惹得那些得了甜头的老爷们送了厚礼过来!
待这次的突击考察完毕,江月也赚得足了,正好到了要去赵州的时候。小梅现在家要带孩子,自然是不能跟自己去赵州,所以,这次与江月一道去赵州的只有沐安。
因着江月学会骑马了,倒没有了以往那般车马麻烦,一行二人骑着马在官道上小溜,不出两日便到了赵州。
到了赵州城外,除了看到高高的城墙,江月还看到了站在城门口的苏梦君。虽然早知道沐安先过来会惊动苏梦君,但却没有想到他会来接自己。江月大为感到不自在,让她更不自在的还有一人,那个远远地立在苏梦君背后的司徒美玉!
“苏大人!”江月跳下马背,朝着苏梦君拱了拱手。
看着江月是骑马过来的,苏梦君微微有些吃惊,走过来拉住江月的马头,笑着问她:“什么时候学会骑马的?”看了看江月坐下的白马不由得挑了挑眉毛,又说:“这马可是难得,从哪里淘来的?”江月翻身下马,捋着马脸笑着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是沐春阳去年年底给我带回来的。”正说着话就听见后面汪汪地两声狗叫,紧接着一条三四尺长的黑狗蹿了出来,扑腾着就朝苏梦君奔去,江月大惊,忙唤了一声:“黑子!”那狗听到江月喝斥,驻住了脚,回过头来看着江月,很是不明白江月为何叫它一般。
“这狗莫不也是沐春阳送的?”苏梦君瞅着那狗,怎么瞧都不舒服。真是有其主,必有其狗,人狗都一个样儿!
“是呢!原来还以为是只小狗,哪晓得这东西还真跟沐春阳一样,吃饱了喝足了个头一天一个往高地蹿,才两个月就近三尺长了!看这样子倒是还要长,不晓得要长多大!”江月说着就伸手摸了摸黑子的狗头,苦笑着说道:“它可比沐春阳能吃多了,也不晓得等它长大了我养不养得起!”
听着江月的话里左右离不得沐春阳,苏梦君脸上黯了又黯,扯过了话题跟江月说:“好了,咱们进城吧,钰娘早知你这两天要过来,早早地让人去把你的院子打扫干净了,赶紧回去看看,还有无差少的,若有赶紧的,待天黑就晚了。”
江月虽然不太愿意与苏梦君太过亲近,不过人家句句周到,举止又有尺度,她也只有浅浅地笑一笑,跟着走进城门洞子进城去了。
司徒美玉见着江月朝自己走来,连忙往边上人群里一闪,待江月与苏梦君走过了又才后悔,尤其是看着跟江月有说有笑的苏梦君更是牙痒痒的不高兴,心道他苏梦君凭什么就可以与江月并肩而行,还有说有笑?这般想着便从人群里出来,朝沐安叫道:“沐安兄弟!”
听到有人叫沐安,大家都顿住了脚,回首来看。看到了司徒美玉江月一怔,随即朝他笑着问好:“司徒公子,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司徒美玉答着面上就上了些红,随即将头压低了些冲江月拱起了手。
“刚才我瞧着有一人像司徒公子,原以为我看花眼了,敢情不是。司徒公子,刚才上哪里去了?”苏梦君在刚到城门口就瞧见了司徒美玉,本就不舒爽了,后来司徒美玉避开了江月这才好一些,此时又见司徒美玉从人群里钻了出来,就老大的不爽,故意把司徒美玉躲避的事挑了出来。
司徒美玉面虽薄一些,不过也不是好惹的,苏梦君把事挑了出来他也不客气,正色地应对,说:“我被人群挤到后面去了。”说着就朝江月笑着说:“早听说你要过来,我在城门口等你两天了,今天总算是等着了。”
“等我?有事?”江月听着这话倒没有往别处想,因为司徒美玉不与苏梦君相同,自从她跟杨万里说开后司徒美玉便没有再言语纠缠。
“也没有什么,只是我爹说请你到家里坐坐,说是要酬谢你!”司徒美玉说的倒是实话,司徒老爷子可是看中江月得很,很想让儿子把江月娶进家里,后来得知儿子求爱不成,又听了杨万里的话后就想把江月叫到家里来,亲自替儿子求婚。得知江月这几天就要到赵州,就早早地派了司徒美玉来接江月,还在别的城门口布有人手,以便江月从别的门进城。
一听是司徒老爷子有请江月便笑了,看了看臭着一张脸的苏梦君讪笑了一下,然后跟司徒美玉说:“等我跟苏大人谈完公事吧,改天我去府上。”说着江月一顿,笑着又说:“对了,我还真有事要找你呢!到时候一起说!”
听得江月有特别的事跟自己说司徒美玉很是高兴,连连点头说:“那好,待有空了就让沐安吱会我,我好准备准备!”
“哪需要什么准备!”江月笑了一下,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顺着路往前走了。
司徒美玉又跟江月走了一程,再闲话了一阵,到了他们家的铺子前头便跟江月等人分手了。
“你倒是跟他话挺多的!”待司徒美玉一走,苏梦君就酸溜溜地冒出了这么一句。
对苏梦君言语上的纠缠江月已然有些不耐烦了,加上路途劳累也没有那个心情去顾及苏梦君的心情,听他这样说江月索性顺着他的话说道:“都是兄弟朋友,久不相见自然是有些话说的!”
这话把苏梦君气得吐血,愤愤地停下脚步,阴沉沉地瞪着江月好一阵子,然后甩起脸子就走人!
看苏梦君就这样走了,江月觉得他好生地莫明其妙,无奈地笑了一声然后招呼着沐安直接回家。
江月回到她的小院儿只觉得窗明几净,知道如苏梦君说的这小院儿是他特意派人打扫过的,心头不由得有些不是滋味,心道明明跟苏梦君说得很清楚明白了,他还这么纠缠不休,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了哪般。想即自己混迹官场越涉越深,江月更加迫切地想要脱身而去!
虽是急于想要脱身而去,可也只得愁苦一阵,回还过来后还得该干嘛干嘛!
收拾好了衣物床铺,江月连忙着手工作,先是把赵州去年粮产情况理了一遍,然后又把自己要约谈人提出来,再将要去察看的田地挑选出来,这才来找苏梦君。
在苏梦君的府衙里江月第二次见着了他的夫人钰娘,这真是一个美极了的人儿,江月看着都舍不得挪眼儿了!
“昨天老爷回来,说是妹妹已到了,原本我要上门去问好,又觉得妹妹定是劳乏了要好好歇息一下便没有去,妹妹不怪吧?”苏夫人虽然身长在北方,但却有一副江南女子的娇婉气质,一举一动都透着柳树儿一般的美态,说出来的话音也如南方三四月里的春风一般,轻声细语委婉如歌好不动听!
听着这声儿江月都醉了,恍忽间觉得如果能每天听到这声音儿,嫁给苏梦君倒也不是一件痛苦的事。想毕又在心里嘲讽起来,自己还真不是一般的好色,竟然男女通吃!笑了笑,朝着苏夫人微微施礼,亲热地说:“昨天确实累了,今天早上睡到三杆才起来,好不容易把事情理顺才来找苏大人,扰着苏大人和苏夫人二人的夫妻惬意,江月真的是罪过!”
“说的哪里话,自家人!”苏夫人微微一笑,拍了拍江月的手就拉着江月坐了下来,然后吩咐丫环:“去后面看看,跟大人说江先生来了,让他赶紧过来。”那丫环轻声地应了一声就走了,苏夫人拉着江月的手又说道:“一个老家那边的人,烦得很,整天拉着我们老爷子曰诗云,也不管我们老爷平常多忙!”
江月随口地应着:“故人久别,见了面自然是要热络些好。”
苏夫人笑笑也称是,又跟着江月说了一下孩子的事,再跟着江月说了家里的那几个妾的事,说到有趣处还呵呵地笑一阵。
若这苏夫人不是眼前的苏夫人,江月非得生气不可,这苏梦君实在是太可恶,明明家有妻有妾有孩子还厚颜无耻地招惹自己,实在是混帐王八蛋,不过江月对这个钰娘很是喜欢,跟她坐在一起既赏心又悦目,江月也就不跟苏梦君计较了。
二人说得正欢苏梦君就从院门进来了,听着苏夫人在跟江月说二姨娘和三姨的事脸就黑了下来,蹭蹭地走进来,冲着苏夫人便低声地喝斥道:“江先生多忙的人,你给她说这些做什么?”
苏夫人被苏梦君吓了一跳,怔怔得望着苏梦君和江月都不知道手脚往哪里放了。
江月是个心疼美人的人,见着苏夫人被吓成这样便心肝肺一起跟着疼了,连忙打起圆场来,说:“宅门大家里头竟这么热闹,我倒是觉得有趣!”说着呵呵一笑,又冲着苏梦君说:“我今天忙了一上午,把要约要见的人和要察看的田地都列了出来,苏大人,劳您派个人通知一下吧!”
苏梦君不满地看了一眼苏夫人,叹了一口气,然后接过了江月递过来的纸条,展开看了看点头应道:“好!我这就让人去通知。”说着就转手将纸条递给了身后的一个书办,然后跟请江月到了花厅里,彼此坐下后才跟江月说:“我想今年把隆平、柏乡、宁晋三县也都推起来,早派人下去了,你也去看看?”
“好!”江月应着,低着头喝了一口茶,然后又跟苏梦君说:“赞皇和平棘两地我在来的路上已经去看过了,育苗已经开始,该通的水渠也已经通了,做得很好,你大可以放心。”
“那两个地方离真定近,你下栾城随时都可以看,我倒真放心!”说到这里苏梦君又顿住,看着江月好一阵子,才说:“我听京里的人来消息,说曹锟调任河间知府了,你可知道?”
“啊?”江月一听曹锟竟调任了而且还是一调升了好几级便大吃一惊,愣愣地摇头答:“不知道啊,他年前给我还来了信呢,也没有见他在信中提到!”
听江月这样说苏梦君像是松了一口气,笑着说:“我也是刚得到的消息,说是是皇上今年龙抬头这天突发其想任命的!”
“哦!那曹锟算是有运气了!”江月随口地答着。
苏梦君听着江月这话有些不甘,继续追问江月:“今年过了,再有一年你就跟于大人的约定到期了,到时候你有什么打算?”
“什么意思?”江月嘴上不明白,其实心里明白得很。
“到时候你是继续跟着于大人,还是……。”苏梦君说到这里就不说了,定定地看着江月,见江月过了好一阵子都不往下接话便直接说道:“据上边的消息,我明年也会有调动,到时候你跟着我去吧!”
“不想!”江月答得很干脆,干脆得让苏梦君面部表情都僵住了,看着这般江月略带嬉娱地笑着说:“你有家有口的,我老跟着你像什么话!我还是找个边儿盖两间茅草棚,朝看花晚赏月去!”
本来刚才苏梦君都说不出话来了,这会儿听到江月用玩笑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来便苦笑了一下,然后低着头问江月:“可是找着了那个陪你朝看花晚赏月的人了?”
“嘎?”江月万没有料到苏梦君会这样直接地问顿时哑住了,好一会儿才找着自己的声音,讪笑着答:“差不多了吧!”
“哦。那恭喜你了!”苏梦君说着就别过了头,然后起身背对着江月站着,好一阵子沉默后才转过身来,面上一切都正常了,笑着对江月说:“到时候不要忘了吱会我这个老友一声,到时候我一定送份儿大礼!”
“肯定跑不掉你的!”江月也大方地应着。
再一次二人陷入沉默,过了好久苏梦君才幽幽地叹了一声,跟江月说:“我还有些事,就不陪你了,我先走了。”
“好!”江月点了点头看着苏梦君走了出去,然后才转身从侧门出来,去了苏夫人那里辞了行回家。
回到了家里头江月心情挺沉重的,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按说今天得了苏梦君这话该是高兴才对。想着还有清州、定州要去看,在赵州不能耽搁太久,江月也没有多少时间伤春悲秋,待苏梦君把那些自己要约见的人约来她便赶紧安排:先是跟这些富户乡绅们开了一个座谈会,再把他们家里的那些“技术员”招集起来做了一个开卷考试,看了各自的成绩后再做了一个“针对性”的培训,做培训的时候就顺带着去了各县的田地里看了看。忙完这一切都差不多过了五六天了,江月不再敢耽搁,连忙一边叫沐安收拾,一边便去司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