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江月从定州过保州、雄州便到了清州,清王这个人是一个脸皮子挺厚实的人,江月刚踏入清州地界就被他威逼利诱弄进了清州城。别看这清州地方不大,可这府城却是不比别的地方清静,一入清州城迎上眼帘的便是笔直的街道,以及街道两旁的铺面,以及挑担、摆摊儿的哟喝声,偶尔走上几十步还能看到两三层的木头耸立在道路两旁。
江月被清王的人领着进了三层楼的饭庄,而且是直接上了第三层,推门往里走,只见雅间里面只有三个人,一个是清王,另两个江月都不认得。所以江月进门先跟清王见了礼:“江月见过清王殿下,殿下安好!”
“免礼,免礼!”清王怔了一下,随即热情地将江月拉了起来,然后引着她到了座前对着另两个人介绍:“大哥,肖先生,这便是我常给你们提起的江月,江先生!”说着也不等二人反应便又指着两个人给江月介绍:“江先生,这位是我堂兄,益亲王,这位是他府上的肖先生!”
随着清王的介绍,江月随即向二人见礼:“王爷安好,肖先生好!”抬起头来看了两眼二人,只觉得那位肖先生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江月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随即装着无知地转过了身跟清王说话去了。
“早听定王弟说你是过府不进,我一时着急了,才使了那法子,又不是不熟悉的人,你就不要老是计较了嘛!”一听江月说起了自己威逼江月进清州城来的事,清王一下子就摆起了厚脸皮,嘿嘿笑着赔不是。
这个清王江月也是打过几次交道的,知道他这个脸皮比那清州城墙还厚,磨来磨去还得自己吃亏多些,所以她也懒得再说,摇了摇头跟他说了一些闲话,然后便无话可说了。
见着江月这边没有话说了,那位益亲王便笑着过来插话,问江月这一路的行程诸事,江月笑着一一做答,偶尔说到一处那位肖先生也插上一句,每每此时那益亲王都会不自觉地停住自己要说的话,等江月细细地答了肖先生的问题后方才继续说自己的。
江月是一个神筋大条的人,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益亲王的异样,只当这位肖先生跟自己一样“特大爷”的人,身为主子的益亲王也得像于大人他们看自己的脸色一般。如若江月此时不要这么神经大条,估计也不会有以后的那些际遇与麻烦了!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单说清王见江月跟益王聊得欢快,便打了一个招呼出去了一趟,好一阵子才回来。
“王爷,你可回来了,我只当你得等我被饿死了才回来收尸呢!”因着昨天赶路误了点儿,错过了宿头,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清晨她就没有吃过东西,本以为到了清州城会好好地吃一顿,哪晓得这些爷们儿们只知道说话,根本就不提吃饭这一茬,眼瞅着午时都快过了,可把江月给饿惨了!
清王进来好像有话要跟肖先生说,听到江月说这话立即哎呀地叫了一声,拍着脑门儿说:“看我这人,竟只顾着说话了,把先生赶路误点儿的事给忘了。”说着就忙叫人上菜上饭!
这些老爷们儿坐在桌子上少不得喝酒,所以上的头菜是凉菜拼盘,而且要等这些凉拼们都吃得差不离了才上热菜,这可苦了江月,饿了两顿再吃凉拼这不是要害她拉肚子吗?可自己先把那话叫了出去,大家又都在动筷子要装矜持已然是不能了,只得硬着头皮挑几根素菜和着热菜吞下去。
“江先生,来我敬你一杯!”益王见江月面前的酒杯就没有端起来过,便朝江月劝起酒来。
考虑到自己的身体,江月决定实话实说,端起了酒杯边上的茶杯,冲着益王抱歉地说:“真是对不起,殿下,我昨天晚上到现在都没有进食,喝酒实在不好,如若你不嫌,我以茶代酒如何?”
听江月这样说益王顿了一下随后笑着说了一声:“如何不好!请!”
江月笑了,端着茶杯喝了一大喝,然后冲着益王笑了笑。
益王看着江月也笑,然后还说:“我最先听说江先生时还以为江先生是一个白发老翁,后来却又说先生年岁不大还是一个女子,我也大吃了一惊,只当是哪一个名门隐士之后,定是一位清高孤寡难以相处的女子,今日一见才知道我所想的都不对,江先生一不像我想象中的清高美丽,也不像我想象中的难处,倒像我以前的同壕的袍泽兄弟!实在是有一种莫明亲近的感觉!”这位益王自顾自地说着不算还转头问他门下的那位肖先生:“你说是不是?”
“确实与他人不同!”这个把时辰了肖先生的话都不多,这一次倒是字数最多的一次了。
被益王这样一夸江月脸红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笑着说:“这是江月的幸事!”
这时候清王又从外面回来,看着益王笑得高兴便问:“什么事,王兄竟这么高兴?”
益王笑着把刚才的话再说了一遍,然后还跟清王说:“肖先生也说江先生与众不同,给人一种亲近的感觉,王弟,你觉得呢?”
“自然也是这样!”清王说着看了一眼江月,笑着说了一句特别暖昧的话:“江先生如今还是单身一人,说不定还真有可能跟咱们是亲人呢!”
这话一落益王与那个肖先生都对江月实行了注止礼,饶是江月脸皮厚也受不住脸红起来,悄悄地瞪了一眼清王,嗔怪道:“王爷总是这么不正经,每每见面总是要调侃江月一番,莫不是也笑我是老姑娘?”
“哪里,哪里!谁不知道江先生眼界高,看谁都不上眼才成老姑娘的!”清王哈哈一笑,继续戳着江月的短儿。
江月气得牙痒痒,以前只知道这清王脸皮厚老跟自己磨庄稼的事,现在才知道他的“特长”还真不少呢!她素来不在这些大老爷面前都是不装的,见着清王没完没了立马就拉起了脸子,说了一声:“王爷不是有正事才找江月进清州的吗?怎么?这便是王爷的正事?”
一听江月这话音儿清王就知道自己踏着江月的尾巴了,怕江月发毛,立马笑着打哈哈:“开个玩笑,别当真嘛!”说着又给江月续了一杯茶,然后再拉开了话题瞎扯起来。
至此后清王也不再随便开玩笑,吃过了饭后只说江月赶了这么久的路着实累了,安排江月在他的王府花园的一角歇下。
第二日,江月起得很高,见天色不错便换了一身短打在花园中打起太极来,大狗黑子竟也随着她的一招一式瞎扑腾着,逗得江月举手抬足的动作大不如前规范优美,一通四十二式打完只觉得周身通畅很是舒服,兴致一下子就被调动了起来,唤来沐安两个人拉开架式对打起来,而黑子却蹲在不远处的石头上,两眼炯炯地望着二人,时不时地吠上两声,像是在给二人加油。
也不知道两个人打了多久,突然黑子跳下了石头,朝着一个方向狂吠起来,紧接着江月和沐安就听到一阵啪啪声二人二人立即停下,收式一看,只见那肖先生似笑非笑地看着江月。不知道为什么,江月对这位肖先生总是有一种畏惧的感,同时也有一种对他好奇地冲动。
稍看了肖先生一眼,江月立马垂下眼敛,听见黑子还在叫,便用脚踢了黑子一脚,骂道:“滚远点!”黑子满是委屈地呜呜了两声跑了,然后才冲着肖先生先行了一礼:“肖先生!”
肖先生朝江月点了点头,算是回礼了,慢悠悠地从假山后面走了过来,将二人来回打量了一番,再冲江淡淡地笑,说:“打扰二位的兴致了!”
“没有,我们也练得差不多了!”江月笑着把毛巾递给了沐安,然后跟沐安说:“你先回吧,我一会儿再回来!”
沐安点了点头,拿着毛巾走了,肖先生却对着他的背影跟江月说:“这小伙子本事不错,不知道他是哪里人?”
“我也不太清楚,听我们家老爷说过,他的父亲好像是一个上过战场的下级军官,负了伤退役后无力抚养他便将他送到沐家来的!因着是沐家的远亲,又都姓沐老爷见他有身好底子便让家里的护院武师从小教他习武,倒还真练出了一身的本事。”说着江月微微一叹,又说:“只可惜他一身本事,却沦落成给我当护卫!”
“能给你当护卫倒让我觉得是他的荣幸!”肖先生随口就是这么一接,说完后不权江月觉得突然,就是他自己也觉得有些莫明其妙地感觉。随即扯了一下嘴角笑了一下,又打量起江月来,说:“我虽知道先生不是柔弱女子,可没有想到也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江月一听连连摆手,笑着说:“什么高手,我也就是图争在出门的时候不要给他们当累赘罢了!”
“先生过谦了!”肖先生说着就朝江月做了一个手势,示意江月跟自己走,江月愣了一下也就跟着他去了。
两个人沿着石板路走了一段儿,在一个葡萄架下的石桌两边各自落座,肖先生问江月:“你是怎么懂得那么多的农事的?”
这种问题江月已经答过了千百遍,所以一点儿也不觉得为难,微微地笑了一下随口就答:“我也不知道,前两年老爷和夫人把我从山里捡回来的时候我就会了。”
估计这位肖先生早听过江月对这个问题在别人面前的回答,听江月这样答他一点儿也不意外,也不追问江月被捡的经过。只是稍稍沉默了一下再问江月:“我有一个问题一直很不明白,今日想请先生解惑,不知可否?”
“什么问题?你问问看,我要是能答的,自然就答!”江月很是直接地说着。
听江月这样说肖先生的眼中透出了莫明的光泽,随即一闪不见了,就像根本不存在一般。只见他若无其事地淡淡一笑,问江月:“既然水稻等物如此高产,先生为何不向普通百姓全面推广呢?为何只是对那些富户大家进行教授?”
江月一听是这便咧着嘴笑了,说:“先生也想说我贪财吧?”
那肖先生没有想到江月会说这话,很明显地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先生奇术,为国为民谋利,本该让官府出一些资的,这无可厚非,只是我不明白为何非得收受富户私贿,要知道先生可是朝廷七品命官!”
“要不受私贿可就麻烦了!”江月说着就看到肖先生又愣了一下,她脸上的笑容扯得更开了,稍顿了一下又说:“我有一个义兄也问过我这个问题,不过他倒比你更直接一些!”
“哦?他怎么说?”肖先生再次问道。
“直接说我贪财啊!”江月说着又是一笑,然后说:“我答我收钱并不是全为了我自己,他还不相信!”说到这里江月想到这位肖先生是益王的手下,他来问说不定是益王的意思,江月顿了顿,暗自问莫不是益王也想拉拢自己在他的封地的州府推广水稻以及红薯等物?想了想,江月打定主意,不管怎么说也不能让自己掉了价,价钱是要要的!所以接下来江月便将对曹锟说的话修饰了一下重述了一遍。
听完江月说完肖先生却不为所动,而且很直接地跟江月说:“难道江先生就不觉得您的理由太站不住脚了?”
一直以来这位肖先生表现得都很疏离,但是却一直很有礼貌,江月自认为二人相处得还算融洽,这话一出才知道自己一厢情愿了。稍稍地愣了一下,江月反应了过来,笑着说:“先生先前不是说了吗?我江月出了技术,官府出面要让我推广我收官府的钱理所当然,而富户们想要让我给他们的人开小灶,在授课的时候特意地关照他们的人一下,给我一些好处,这难道就不可以?再说了,我也没有拿官府的什么去跟富户乡绅做买卖,这完全是我个人行为,不违返党纪国法吧?”
“可你是朝廷命官!”不知道为什么肖先生的语气严厉起来。
“那是他们非给我的,我一直都没认过!”江月也不客气起来,看了一眼肖先生,只觉得他面色严肃心头不由得突地跳了一下,后面的那几个字不帐淡得杳不可闻!
许是觉得江月太不可教,肖先生听完江月的话后沉着脸色一甩袖子就走了。
看他这样江月老大的不高兴,瘪了瘪嘴小声地抱怨道:“真是的,朝廷命官千千万,又不是我一个人收受私贿,那些人可都是一些拿着国家的财产去跟人家交换的,我,拿我自己的知识做买卖又怎么了?”
“你说什么?”肖先生的声音猛地出现在江月的耳里,把江月吓了一跳,抬头一瞧,只见自己以为走了很远的肖先生却站在自己的面前,而且还莫明其妙地在脸上摆出一副“山雨欲来”的架式,江月被这架式吓得颤了一下。不过江月可不是就这么怂了的人,她硬着脖子重复了自己刚才的那话:“我说朝廷命官千千万,比我贪的人多了去了,而且还是拿着国家的利益去贪的,我拿我自己的东西去换些生活费又怎么了?”说着脖子一梗大声地又说道:“这些事三王爷、四王爷都管不了,你在这里摆什么谱?”也不管不顾那肖先生的脸色变化,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我江月别的不敢保证,可良心二字还是保证得了的,我拿了人家的钱就多为人家办事,绝对不搞那些光拿钱不办事的事情!也绝对不会眼睛光盯着钱,什么都不管不顾的人!你不信可以去真定问问,哪一个不是心甘情愿地送钱给我?哪一个送了钱后觉得不值的?仔细问问真定的那些官员们,我江月可是那种贪图自己利益,忘记国家和人民利益的那种人?听你说的那话好像我江月犯了多大的罪似的,我就拿我脑子里的知识去换钱了,怎么的吧?”
肖先生被江月一通抢白弄得脸跟调色盘一般,瞪着两眼冲江月吼道:“你放肆!”
见这肖先生急了,江月倒是不急了,呵呵地一笑,说:“我向来就这么放肆,大家都知道。我知道是你们王爷叫你来跟我打听这些的吧?你回去告诉他,我江月的条件就这样的,他要同意我就教,他要不同意,那就算了,我江月绝对不会求他让我去教他属地的农民耕种的!”
“如此狂孛之徒朕也不屑用你!”肖先生瞪着江月,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好像要看清江月脑子里是如何构架的一般。
“真不愿意用就不用呗,我看你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必是高人,你们王爷用你一个就够了,何必再用我这个区区女子!我又没有求着你们用!”江月说完重哼了一声,然后也扭身就走。
许是从来没有人这样跟违孛过自己,江月走后肖先生气得胸部起伏